一百六十九：继承人
“咣当”一声过后，荀懿就把自己的茶盏砸到了桌上。
这是苏青凤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真情实感地——发火。当然，也是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女执政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发火。
荀懿几近迫切地要再确认一遍：“你说什么？苏玉是赵构的孩子？你们有什么证据？这是皇家血脉，容不得一点玩笑！”她的语气已经十分急切，因为她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严重事件。
比起苏瑞这样的，旁支王爷的女儿，哪怕就是嫡女，再贵重，也越不过一个公主的品级，一个女性身份已经排除了她争夺皇位的可能，她的回归是赵宋朝廷上上下下不会特别在意的东西。哪怕前面已经有个柔福帝姬的不幸先例。
而苏玉则完全不同，在赵构唯一的儿子死后，他寻找了赵瑗和赵琢作为皇嗣，成为帝国的下一任皇帝候选。而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儿子，如果被证明为了赵构的亲子，那么他就毫无疑问地会成为赵构唯一的继承者——也是帝国的继承者！
且不说赵瑗和赵琢，这两个羽翼未丰的，被无意取代的继承者。就连满朝大臣，也少不得为了将来的皇帝展开一番争夺，从讲习、陪读、乃至于大婚……这样的明争暗斗，又是苏玉那样的性格能承受的吗？
“是的。”苏青凤道，“他的母亲是婺州一家的小家碧玉，也倒与家母有些联系，在康王颠沛流离之时，容留过他一阵子。谁知会有这个珠胎暗结？这孩子出生后不久，她受不得指责，求到了家母头上，将这孩子，还有康王留下的一串佛珠，一只玉佩，一支发簪作为信物。那玉佩和发簪倒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有那佛珠，是官家戴在手上的。后来她就自杀了。”
以荀懿的思维模式，自然不会苟同这个可怜的母亲的作为，她选择的道路，只是把自己的儿子推向了一个尴尬的境地，纵然是大宋颠沛流离的三十年间，也不能搞出皇帝凭空多了个儿子的事件啊？
这凭空多了个妹妹柔福帝姬，马上又要凭空多个侄女，到底还都能怪到靖康耻上，皇家离散，是时代的一个悲剧，能够久别重逢，倒还算是个好故事。
可这眠花宿柳，多了个儿子，这种丢尽皇家脸面的事情，赵构真的就能认么？那大宋的君主成什么人了？到处留情的风流种子？
倒是那女孩子当时一咬牙一跺脚上京城来了，寻了皇家人，自家血脉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给了个贵人也就安抚住了，这孩子生下来也能记在皇家的名录上——也就不会有赵瑗赵琢这两个皇嗣了。
以荀懿多智而近妖的脑子，自然能想清楚苏青凤在想什么，那是正常人一般的思维，借了春闱的机会，叫赵构见了这个儿子，几样证据一摆，便是赵构碍于颜面不认下来，也至少不至于质疑他们的身份，这是有个保障。当爹的没有亏待自己儿子的道理，何况这当爹的还是大宋的君主……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到底是保下了。
苏青凤见她沉默不语，还以为她在心虚：“荀君上为何不说话了？难道这是你第一次聪明反被聪明误？”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是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一点儿也不了解皇家，更不了解赵构。他是个什么样的君主，你作为臣民，竟然一点没有感觉么？做君父尚且如此，你还指望他做一个合格的父亲？”荀懿发了一连串咄咄逼人的疑问。
“那还有苏瑞在，苏瑞的身份也可以倒逼他认下苏玉的。”苏青凤忍不住出言反驳。
荀懿冷笑一声：“原来在你这个当师姐的眼中，令师妹的身世只是为自己的弟弟铺路的一个基石。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天才的想法？做女摄政？”
“你可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苏青凤被她彻底地激怒了，她还未将束衣刀出手，脖颈后就架上了一个冰冷的东西，刀刃，弯刀的刀刃。
荀懿叹气，似乎是已经懒得管眼前这一切混乱的场景似的：“米娜，苏门主只是说说而已，你不必这么紧张。”
“主上把您的安全交给了我……”米娜一句话尚未说完，苏青凤忽而调动内力，罡气一震，将那刀刃生生挣脱开去，起身就挥出了自己的束衣刀，被米娜一个闪身躲开。她比苏青凤年少得多，故而极不甘示弱地也一刀挥去，两道刀气碰撞在一起，撞碎了荀懿身后的翡翠屏风。
那一声清响倒好像激发了她们俩的热情，看她们没有收手的意思，荀懿重重地一拍桌子，压着火气道：“二位是打算把我这里拆了么？”
荀氏兄妹都是极为善于克制自己的人物，极少流露真情到这种地步。米娜一听这语气便忙不迭地收了手：“君上恕罪。”
苏青凤却很有些不依不饶的样子，只还要挥刀再战。
“苏、青、凤，你是要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侍卫统领不成？”荀懿冷冷地道。
她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行，苏青凤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之处，她勉强克制情绪，把刀收回了腰间，草草地一抱拳：“既然荀君上不欢迎在下，我也就没有必要多费口舌了。”
荀懿闭着眼睛，并未有一分送别的意思，她被气得狠了，连表面上的礼节都不想做。苏青凤也就懒得再和她做那些表面客套，至于自己来此地真正要说的那些话，她也一个字也不想对荀懿说了。
可直到迈出房门，她才忍不住转身道：“荀君上觉得，天下的女执政，只能有你一人么？天下的女子执政，就应该都出身于安西都护府么？”
“至少不是你。苏青凤，我对你的主张十分赞同，可你总要想想，太平镇国公主只有一个，武后也只有一个，你难道就从未想过其中的根源么？难道是后世再无这样才能的女子？”
她叹了口气，似乎不愿意再与苏青凤讨论这样的问题。
“作为一个故人，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别让赵构见到苏玉，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是苏青凤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真情实感地——发火。当然，也是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女执政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发火。
荀懿几近迫切地要再确认一遍：“你说什么？苏玉是赵构的孩子？你们有什么证据？这是皇家血脉，容不得一点玩笑！”她的语气已经十分急切，因为她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严重事件。
比起苏瑞这样的，旁支王爷的女儿，哪怕就是嫡女，再贵重，也越不过一个公主的品级，一个女性身份已经排除了她争夺皇位的可能，她的回归是赵宋朝廷上上下下不会特别在意的东西。哪怕前面已经有个柔福帝姬的不幸先例。
而苏玉则完全不同，在赵构唯一的儿子死后，他寻找了赵瑗和赵琢作为皇嗣，成为帝国的下一任皇帝候选。而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儿子，如果被证明为了赵构的亲子，那么他就毫无疑问地会成为赵构唯一的继承者——也是帝国的继承者！
且不说赵瑗和赵琢，这两个羽翼未丰的，被无意取代的继承者。就连满朝大臣，也少不得为了将来的皇帝展开一番争夺，从讲习、陪读、乃至于大婚……这样的明争暗斗，又是苏玉那样的性格能承受的吗？
“是的。”苏青凤道，“他的母亲是婺州一家的小家碧玉，也倒与家母有些联系，在康王颠沛流离之时，容留过他一阵子。谁知会有这个珠胎暗结？这孩子出生后不久，她受不得指责，求到了家母头上，将这孩子，还有康王留下的一串佛珠，一只玉佩，一支发簪作为信物。那玉佩和发簪倒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有那佛珠，是官家戴在手上的。后来她就自杀了。”
以荀懿的思维模式，自然不会苟同这个可怜的母亲的作为，她选择的道路，只是把自己的儿子推向了一个尴尬的境地，纵然是大宋颠沛流离的三十年间，也不能搞出皇帝凭空多了个儿子的事件啊？
这凭空多了个妹妹柔福帝姬，马上又要凭空多个侄女，到底还都能怪到靖康耻上，皇家离散，是时代的一个悲剧，能够久别重逢，倒还算是个好故事。
可这眠花宿柳，多了个儿子，这种丢尽皇家脸面的事情，赵构真的就能认么？那大宋的君主成什么人了？到处留情的风流种子？
倒是那女孩子当时一咬牙一跺脚上京城来了，寻了皇家人，自家血脉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给了个贵人也就安抚住了，这孩子生下来也能记在皇家的名录上——也就不会有赵瑗赵琢这两个皇嗣了。
以荀懿多智而近妖的脑子，自然能想清楚苏青凤在想什么，那是正常人一般的思维，借了春闱的机会，叫赵构见了这个儿子，几样证据一摆，便是赵构碍于颜面不认下来，也至少不至于质疑他们的身份，这是有个保障。当爹的没有亏待自己儿子的道理，何况这当爹的还是大宋的君主……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到底是保下了。
苏青凤见她沉默不语，还以为她在心虚：“荀君上为何不说话了？难道这是你第一次聪明反被聪明误？”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是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一点儿也不了解皇家，更不了解赵构。他是个什么样的君主，你作为臣民，竟然一点没有感觉么？做君父尚且如此，你还指望他做一个合格的父亲？”荀懿发了一连串咄咄逼人的疑问。
“那还有苏瑞在，苏瑞的身份也可以倒逼他认下苏玉的。”苏青凤忍不住出言反驳。
荀懿冷笑一声：“原来在你这个当师姐的眼中，令师妹的身世只是为自己的弟弟铺路的一个基石。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天才的想法？做女摄政？”
“你可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苏青凤被她彻底地激怒了，她还未将束衣刀出手，脖颈后就架上了一个冰冷的东西，刀刃，弯刀的刀刃。
荀懿叹气，似乎是已经懒得管眼前这一切混乱的场景似的：“米娜，苏门主只是说说而已，你不必这么紧张。”
“主上把您的安全交给了我……”米娜一句话尚未说完，苏青凤忽而调动内力，罡气一震，将那刀刃生生挣脱开去，起身就挥出了自己的束衣刀，被米娜一个闪身躲开。她比苏青凤年少得多，故而极不甘示弱地也一刀挥去，两道刀气碰撞在一起，撞碎了荀懿身后的翡翠屏风。
那一声清响倒好像激发了她们俩的热情，看她们没有收手的意思，荀懿重重地一拍桌子，压着火气道：“二位是打算把我这里拆了么？”
荀氏兄妹都是极为善于克制自己的人物，极少流露真情到这种地步。米娜一听这语气便忙不迭地收了手：“君上恕罪。”
苏青凤却很有些不依不饶的样子，只还要挥刀再战。
“苏、青、凤，你是要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侍卫统领不成？”荀懿冷冷地道。
她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行，苏青凤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之处，她勉强克制情绪，把刀收回了腰间，草草地一抱拳：“既然荀君上不欢迎在下，我也就没有必要多费口舌了。”
荀懿闭着眼睛，并未有一分送别的意思，她被气得狠了，连表面上的礼节都不想做。苏青凤也就懒得再和她做那些表面客套，至于自己来此地真正要说的那些话，她也一个字也不想对荀懿说了。
可直到迈出房门，她才忍不住转身道：“荀君上觉得，天下的女执政，只能有你一人么？天下的女子执政，就应该都出身于安西都护府么？”
“至少不是你。苏青凤，我对你的主张十分赞同，可你总要想想，太平镇国公主只有一个，武后也只有一个，你难道就从未想过其中的根源么？难道是后世再无这样才能的女子？”
她叹了口气，似乎不愿意再与苏青凤讨论这样的问题。
“作为一个故人，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别让赵构见到苏玉，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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