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三:升宰相
若是原本就是一个制作好的局，不论这个局最后成了什么样子，必然都有一系列的反应的。
安西都护府连着几日，先强硬地拒绝了皇家的婚事，又把皇家的两位皇嗣的请帖通通拒绝。这么强硬地打脸皇家的行为，几乎在临安城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当即就有不少台谏官员上奏，从谢衡这个不尴不尬的使节数落起，到“宫宴之上放肆无礼，挑衅使节”的荀墨，再到不从不德的荀懿……
还有御史官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朝堂上哭了起来，说什么：“若是受到如此侮辱，官家亦不能张目，岂不放肆武将耶?大宋国体何在?”
胡铨看了看，这些台谏官员几乎都是秦桧的爪牙，自然心中了然。按着党争的路子，洪皓为首的主战派官员这就应该出场反对秦桧，可朝堂中几乎寂静。
过了半刻，洪皓才开口道：“安西都护府如此猖狂，不罚不可。”
朝中顿时一片唏嘘之声，谁能想到洪皓竟然会赞同秦桧的主张?
难得在召回洪皓之后，朝堂上出现这么一致的声音，赵构就来了兴致，像是默认此处置一般，问道：“那诸位，准备怎么罚呢？洪尚书?”
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次赵构不曾问秦桧，而是先问了洪皓。
洪皓沉了一口气：“微臣以为，割据之藩镇，乃祖宗家法不能容忍，更何况安西都护府横行不法，有辱国体。应当废去他安西都护府的头衔，废为庶民。”
“这如何可能?”已经有按捺不住的官员开口，胡铨看过去，竟是个十分熟悉的青色身影，他的学生，曾经的江南东道提刑官李鸣。
看他的打扮，品级并不高。胡铨知道他在玉知州那一案后不久，就被贬谪了。想来也是正旦之前受洪皓提拔回来的那一批人。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李鸣的性子和他一样得嫉恶如仇，他受赵鼎老相爷之凄惨状态影响，倒是多了些人情世故。可李鸣虽被贬谪了一回，却不改他的作风。
或许也因为李鸣被贬谪的是宋金军事重镇之一镇江吧。在那样一个地方，看着金国的军队和自己的军队，自然很难不生出国家危在旦夕的感觉。
李鸣上前：“微臣以为，若论祖制，安西都护府有太祖书信在，只怕官家贸然裁抑，堵不住天下人之悠悠众口。”
赵构脸上已经露出疑惑神色，胡铨有心上去扯自己这学生的袖子，叫他别说下去，可他已经来不及了。
李鸣顿一顿，继续说道：“何况安西都护府受荀家统治多年，光凭这样一个罪名，改换安西都护府的天地，安西的子民会听从你我管辖吗？又有哪位大人，敢举荐一个人，替代荀墨的位置，掌管安西军队，对抗西夏和金国?”
他这一番诘问，的确是众人没办法回答的。可胡铨却不由得心道了一句：糟了。
安西都护府与中原消息的断绝，从唐朝末年就开始了。那儿的人别说认不认自己是大宋子民了，就是要说自己和中原有什么联系，也浅薄得很。
至于将军么……更是大宋朝廷一个令人窒息的问题，三大将在时，自然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如今三大将死的死，病的病，被贬谪的被贬谪，再叫他们为皇家卖命，也要想想人家肯不肯卖啊。
关键是，虽然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但是在这朝廷之上，公然反抗朝廷的高级官员，是必然要付出代价的。
洪皓公然回望：“糊涂的是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按照你这样说，荀家无人可替代，那这荀氏兄妹，可就不仅是要废为庶人，而是非杀不可了！”
胡铨瞠目结舌，他不知道洪皓是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刚刚被任命为普安王府讲习官不久的陈俊卿也忍不住了：“洪尚书这话说的威风啊！一个杀字，真好个干脆利落。敢问你杀得了那荀氏兄妹么？”
他说到这里，不少人就想起了人日宴上让人惊为鬼神的荀墨。
“更何况，便是杀了荀家兄妹又如何？安西都护府若是揭竿而起，难道洪尚书还要把他们都杀了不成?剿匪?派谁去?洪尚书可要身先士卒?”陈俊卿对军事比洪皓要懂得多，“若是洪尚书不知何时习了军事，还请洪尚书把西夏东部平定了吧。好叫我大宋军队不必在路上受他们侵扰!”
这话是很有道理的，大宋扪心自问，应付一个金人就很够呛了，也不能再受得起另外一方敌人的冲击了。
胡铨看着秦桧，秦桧拢着手，面带微笑地看着主战派官员内讧。
他不知为何，就升起了一种无力感。他又看向皇帝，皇帝也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他快速地打断自己的同僚们，冲到前面，开口高声道：“官家，微臣以为，此事不可不罚，不罚有损于国体。此事亦不可重罚，重罚有伤于安西。微臣提议，夺去玉门郡王，嘉峪郡君之头衔，以示惩戒。”
李鸣看了一眼他：“臣附议。”
陈俊卿也低头道：“臣附议。”洪皓几乎没有想到他突然跳出来提了个新方案，张口正要说话。
“胡铨?”赵构忽而笑了，“秦相公和我提起过你，说你虽然偏激，却是个有胆识的人。”
秦桧能夸赞因上书“乞斩秦桧”而名声大躁的胡铨，这怎么看都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味?
赵构却不声不响：“如今一看，果然如此，朝中欠缺稳重之能人，你便任了参知政事。普安是郡王，不宜领受其余官职，礼部尚书这个名，还是你担了吧，一会儿你便把这旨意往荀氏那兄妹那儿走一趟。”
这几乎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胡铨自己更是尴尬，好像他出来提这个主意，是和秦桧商议好了的一般?!
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微臣不敢。”胡铨道。可他又不能拒绝，他一拒绝，就代表洪皓要继续主宰主战派，也意味着这局面会分外不可控制。
所以他停了。
赵构一笑：“何必如此。”就下令退朝了。
洪皓几乎是擦着他的边走过去的，面上满是不屑，还有几个洪皓那派的主战官员也随着他走了。
安西都护府连着几日，先强硬地拒绝了皇家的婚事，又把皇家的两位皇嗣的请帖通通拒绝。这么强硬地打脸皇家的行为，几乎在临安城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当即就有不少台谏官员上奏，从谢衡这个不尴不尬的使节数落起，到“宫宴之上放肆无礼，挑衅使节”的荀墨，再到不从不德的荀懿……
还有御史官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朝堂上哭了起来，说什么：“若是受到如此侮辱，官家亦不能张目，岂不放肆武将耶?大宋国体何在?”
胡铨看了看，这些台谏官员几乎都是秦桧的爪牙，自然心中了然。按着党争的路子，洪皓为首的主战派官员这就应该出场反对秦桧，可朝堂中几乎寂静。
过了半刻，洪皓才开口道：“安西都护府如此猖狂，不罚不可。”
朝中顿时一片唏嘘之声，谁能想到洪皓竟然会赞同秦桧的主张?
难得在召回洪皓之后，朝堂上出现这么一致的声音，赵构就来了兴致，像是默认此处置一般，问道：“那诸位，准备怎么罚呢？洪尚书?”
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次赵构不曾问秦桧，而是先问了洪皓。
洪皓沉了一口气：“微臣以为，割据之藩镇，乃祖宗家法不能容忍，更何况安西都护府横行不法，有辱国体。应当废去他安西都护府的头衔，废为庶民。”
“这如何可能?”已经有按捺不住的官员开口，胡铨看过去，竟是个十分熟悉的青色身影，他的学生，曾经的江南东道提刑官李鸣。
看他的打扮，品级并不高。胡铨知道他在玉知州那一案后不久，就被贬谪了。想来也是正旦之前受洪皓提拔回来的那一批人。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李鸣的性子和他一样得嫉恶如仇，他受赵鼎老相爷之凄惨状态影响，倒是多了些人情世故。可李鸣虽被贬谪了一回，却不改他的作风。
或许也因为李鸣被贬谪的是宋金军事重镇之一镇江吧。在那样一个地方，看着金国的军队和自己的军队，自然很难不生出国家危在旦夕的感觉。
李鸣上前：“微臣以为，若论祖制，安西都护府有太祖书信在，只怕官家贸然裁抑，堵不住天下人之悠悠众口。”
赵构脸上已经露出疑惑神色，胡铨有心上去扯自己这学生的袖子，叫他别说下去，可他已经来不及了。
李鸣顿一顿，继续说道：“何况安西都护府受荀家统治多年，光凭这样一个罪名，改换安西都护府的天地，安西的子民会听从你我管辖吗？又有哪位大人，敢举荐一个人，替代荀墨的位置，掌管安西军队，对抗西夏和金国?”
他这一番诘问，的确是众人没办法回答的。可胡铨却不由得心道了一句：糟了。
安西都护府与中原消息的断绝，从唐朝末年就开始了。那儿的人别说认不认自己是大宋子民了，就是要说自己和中原有什么联系，也浅薄得很。
至于将军么……更是大宋朝廷一个令人窒息的问题，三大将在时，自然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如今三大将死的死，病的病，被贬谪的被贬谪，再叫他们为皇家卖命，也要想想人家肯不肯卖啊。
关键是，虽然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但是在这朝廷之上，公然反抗朝廷的高级官员，是必然要付出代价的。
洪皓公然回望：“糊涂的是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按照你这样说，荀家无人可替代，那这荀氏兄妹，可就不仅是要废为庶人，而是非杀不可了！”
胡铨瞠目结舌，他不知道洪皓是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刚刚被任命为普安王府讲习官不久的陈俊卿也忍不住了：“洪尚书这话说的威风啊！一个杀字，真好个干脆利落。敢问你杀得了那荀氏兄妹么？”
他说到这里，不少人就想起了人日宴上让人惊为鬼神的荀墨。
“更何况，便是杀了荀家兄妹又如何？安西都护府若是揭竿而起，难道洪尚书还要把他们都杀了不成?剿匪?派谁去?洪尚书可要身先士卒?”陈俊卿对军事比洪皓要懂得多，“若是洪尚书不知何时习了军事，还请洪尚书把西夏东部平定了吧。好叫我大宋军队不必在路上受他们侵扰!”
这话是很有道理的，大宋扪心自问，应付一个金人就很够呛了，也不能再受得起另外一方敌人的冲击了。
胡铨看着秦桧，秦桧拢着手，面带微笑地看着主战派官员内讧。
他不知为何，就升起了一种无力感。他又看向皇帝，皇帝也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他快速地打断自己的同僚们，冲到前面，开口高声道：“官家，微臣以为，此事不可不罚，不罚有损于国体。此事亦不可重罚，重罚有伤于安西。微臣提议，夺去玉门郡王，嘉峪郡君之头衔，以示惩戒。”
李鸣看了一眼他：“臣附议。”
陈俊卿也低头道：“臣附议。”洪皓几乎没有想到他突然跳出来提了个新方案，张口正要说话。
“胡铨?”赵构忽而笑了，“秦相公和我提起过你，说你虽然偏激，却是个有胆识的人。”
秦桧能夸赞因上书“乞斩秦桧”而名声大躁的胡铨，这怎么看都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味?
赵构却不声不响：“如今一看，果然如此，朝中欠缺稳重之能人，你便任了参知政事。普安是郡王，不宜领受其余官职，礼部尚书这个名，还是你担了吧，一会儿你便把这旨意往荀氏那兄妹那儿走一趟。”
这几乎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胡铨自己更是尴尬，好像他出来提这个主意，是和秦桧商议好了的一般?!
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微臣不敢。”胡铨道。可他又不能拒绝，他一拒绝，就代表洪皓要继续主宰主战派，也意味着这局面会分外不可控制。
所以他停了。
赵构一笑：“何必如此。”就下令退朝了。
洪皓几乎是擦着他的边走过去的，面上满是不屑，还有几个洪皓那派的主战官员也随着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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