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八：盛节前
说到谢衡的棋，他们又少不得谈论上一阵。这位安西棋圣的棋谱已经渐渐地在临安城里流传开来，几乎被人惊叹为鬼神。
棋待诏们忍不住要挑战，也是正常。说到兴起时，赵瑗道：“要么，我便不办那劳什子的宴会了，谢棋士要下棋，那安西都护和长史必然都是要去看的。丰乐楼是个好地方，我们就在那儿聚会如何？”
“何必丰乐楼?”一个他们熟悉的温和嗓音自头上传来，他们抬头，正看到一身白色锦袍的谢衡一跃而下。他身形极快，落地时也几近毫无声响，苏瑞能看得出，他的武功精进不少。也难得他在案牍之间还能有这样的增益。
“阿衡!”折知琅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你怎么来了？”
“我来替君上送请帖啊。”谢衡笑道，“难道殿下忘了，君上是可以拒绝您的请帖——如果她面对两位皇子的请帖厚此薄彼，反而对您不利不是么？但她还可以送您请帖啊。”
赵瑗愣了愣，不知道这文字游戏有什么意义。但是苏瑞却反应了过来，哈哈大笑道：“君上可真是煞费苦心。”
既然决议要站在赵瑗这边与秦桧为敌，那么他们就必须要聚拢于一道，这次见面或说宴会，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既然荀懿荀墨不能贸然赴约于皇家，那么秘密邀请赵瑗前来宴会，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更别说，还有一场无比名正言顺的棋局——喜爱围棋与谢衡有所结交的普安郡王被留下来赴宴，岂不是最好的借口?
苏瑞看过去，谢衡的手上并未拿任何东西，想来这应该只是荀懿的一个口信，为了保守秘密，这位荀君上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容易落下把柄的事情。
谢衡道：“西湖边有一处梅园，是人间盛景，棋局结束之后，我等就去那里，除了我们，胡铨大人，陈俊卿大人也在其列。”
陈俊卿和胡铨都与他们有过极为深刻的来往，这次受邀并不奇怪。
想来还颇为令人热血沸腾，这天下的走向，几乎就要在一个晚上定下了。
赵瑗点头命令开宴，这群久违了的年轻人们终于肆无忌惮地宴饮起来。在宴席中间，赵瑗借着机会，终于问出了那句他一直极为好奇，却没机会问的话：“苏瑞姑娘，当真是皇家后裔?”
苏瑞点了点头，自斟一杯酒：“是，我是。我在五国城见到了我的母亲，还有许多被关押的，被沦落为娼妓的，大宋的女儿，姐妹和母亲。”
她并未提皇家，而是改用大宋——靖康耻不仅仅是赵宋皇家的屈辱，而是所有大宋子民的耻辱。
赵瑗一愣，几乎一下子就想起初见不久，那个在他面前述说自己千里不留行的故事的苏瑞女侠。原来即使加以宫装束缚，又以宫规训斥，她当初的宏愿依旧没有改变——她要为占天下半数的女子们发声，要匡扶这天下。
他感慨地举起酒杯：“苏女侠，我当初给你行的那个礼，没有白行。”
她不属于宫廷，她也并非一个柔弱的公主，她永远是女侠——那位穿梭半个大宋护送胡铨，为了一个无关之人的仇怨而千里奔袭的女侠。
他们一起举杯，结束了那一天的宴席。
时光荏苒，几乎是转眼之间，就到了上元节的时间。
历年的上元节，几乎都是新年里最热闹的节日，灯会、庙会，种种热闹的活动几乎能吸引住临安城里所有的目光。
更别说，这一日便是各家的闺秀也会出门看灯——那些闺秀们可比灯还惹人注意。
绍兴十八年的上元节却是更加热闹一些，今年恩平郡王府大办宴席，招揽走了不少秦党干将，秦桧自然是座上宾。有心人听到这消息，便更出了不少讽刺之作，敢怒不敢言的大宋子民们各个赞叹，便是有人想利用此事献媚于秦桧，也不查不出那些来源，就此罢手不谈。今年又有春闱举子汇集，他们早藏了不少句子在肚中，准备去那灯会上一一展示。
云栖处也少有的紧张起来，那些侍女们唯恐荀懿不够金尊玉贵，让安西都护府给临安子民看轻，使劲儿给她装点，一早上起来，荀懿就被迫坐在镜子前，等着她们给自己梳发髻，上妆……她少年时代就踏入朝堂，绝少在这种事情上花费精力，更无法理解为什么这群女孩子为打扮她这件事儿这么高兴。
谢衡原本在她身边与她讨论一些边远地域的治理问题，向她请教灾害治理什么的——三年一小灾，五年一大灾，这些东西若是早做预防，或许可以少一些损失。也是执政者必须要处理的功课，这并非是，也不能是一种突发情况。而是要做好预警。
可惜谢衡后来也实在看不惯她们把那发髻拆了盘，盘了拆，早早地告辞去找折知琅了。
荀懿被她们折腾了半晌，脸上也不过画了浅淡的妆容——那群小妮子吵来吵去，好半天最终才得出一个结论，过重的妆容容易掩饰荀懿的容貌。
衣饰她们是早挑好了的，荀懿喜欢素净，她们便挑了些寡淡的颜色，厚重的苍色裙子上面是牙色的上襦，外头罩了一件厚重的青色广袖褙子，只有微微露出一些的檀色抹胸同檀色的披帛算是一点儿不打眼的艳丽颜色，至于什么裙子上海浪波纹的绣花，上襦隐隐反着织银发光，褙子上大面的金银线的鸾鸟绣花，那就是点缀!
她们为自己能避过荀懿的要求给出这样的衣饰特别得意。
她们还在为配什么样的发饰喋喋不休的时候，忽而一个年轻的侍女进来禀报，荀墨都护请荀懿过去一趟。
实话说，这事儿实在不多见，按照荀墨雷厉风行的程度和让人胆寒的武力值，一般他有什么事儿都是直接进来就说了，这么拐弯抹角的实在让人觉得奇怪。
可他既然这样说了，荀懿便愈加好奇起来，她摆了摆手，让那些侍女们不要再摆弄她的头发，略合一合自己的褙子衣襟，就走出了自己的院子。
棋待诏们忍不住要挑战，也是正常。说到兴起时，赵瑗道：“要么，我便不办那劳什子的宴会了，谢棋士要下棋，那安西都护和长史必然都是要去看的。丰乐楼是个好地方，我们就在那儿聚会如何？”
“何必丰乐楼?”一个他们熟悉的温和嗓音自头上传来，他们抬头，正看到一身白色锦袍的谢衡一跃而下。他身形极快，落地时也几近毫无声响，苏瑞能看得出，他的武功精进不少。也难得他在案牍之间还能有这样的增益。
“阿衡!”折知琅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你怎么来了？”
“我来替君上送请帖啊。”谢衡笑道，“难道殿下忘了，君上是可以拒绝您的请帖——如果她面对两位皇子的请帖厚此薄彼，反而对您不利不是么？但她还可以送您请帖啊。”
赵瑗愣了愣，不知道这文字游戏有什么意义。但是苏瑞却反应了过来，哈哈大笑道：“君上可真是煞费苦心。”
既然决议要站在赵瑗这边与秦桧为敌，那么他们就必须要聚拢于一道，这次见面或说宴会，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既然荀懿荀墨不能贸然赴约于皇家，那么秘密邀请赵瑗前来宴会，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更别说，还有一场无比名正言顺的棋局——喜爱围棋与谢衡有所结交的普安郡王被留下来赴宴，岂不是最好的借口?
苏瑞看过去，谢衡的手上并未拿任何东西，想来这应该只是荀懿的一个口信，为了保守秘密，这位荀君上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容易落下把柄的事情。
谢衡道：“西湖边有一处梅园，是人间盛景，棋局结束之后，我等就去那里，除了我们，胡铨大人，陈俊卿大人也在其列。”
陈俊卿和胡铨都与他们有过极为深刻的来往，这次受邀并不奇怪。
想来还颇为令人热血沸腾，这天下的走向，几乎就要在一个晚上定下了。
赵瑗点头命令开宴，这群久违了的年轻人们终于肆无忌惮地宴饮起来。在宴席中间，赵瑗借着机会，终于问出了那句他一直极为好奇，却没机会问的话：“苏瑞姑娘，当真是皇家后裔?”
苏瑞点了点头，自斟一杯酒：“是，我是。我在五国城见到了我的母亲，还有许多被关押的，被沦落为娼妓的，大宋的女儿，姐妹和母亲。”
她并未提皇家，而是改用大宋——靖康耻不仅仅是赵宋皇家的屈辱，而是所有大宋子民的耻辱。
赵瑗一愣，几乎一下子就想起初见不久，那个在他面前述说自己千里不留行的故事的苏瑞女侠。原来即使加以宫装束缚，又以宫规训斥，她当初的宏愿依旧没有改变——她要为占天下半数的女子们发声，要匡扶这天下。
他感慨地举起酒杯：“苏女侠，我当初给你行的那个礼，没有白行。”
她不属于宫廷，她也并非一个柔弱的公主，她永远是女侠——那位穿梭半个大宋护送胡铨，为了一个无关之人的仇怨而千里奔袭的女侠。
他们一起举杯，结束了那一天的宴席。
时光荏苒，几乎是转眼之间，就到了上元节的时间。
历年的上元节，几乎都是新年里最热闹的节日，灯会、庙会，种种热闹的活动几乎能吸引住临安城里所有的目光。
更别说，这一日便是各家的闺秀也会出门看灯——那些闺秀们可比灯还惹人注意。
绍兴十八年的上元节却是更加热闹一些，今年恩平郡王府大办宴席，招揽走了不少秦党干将，秦桧自然是座上宾。有心人听到这消息，便更出了不少讽刺之作，敢怒不敢言的大宋子民们各个赞叹，便是有人想利用此事献媚于秦桧，也不查不出那些来源，就此罢手不谈。今年又有春闱举子汇集，他们早藏了不少句子在肚中，准备去那灯会上一一展示。
云栖处也少有的紧张起来，那些侍女们唯恐荀懿不够金尊玉贵，让安西都护府给临安子民看轻，使劲儿给她装点，一早上起来，荀懿就被迫坐在镜子前，等着她们给自己梳发髻，上妆……她少年时代就踏入朝堂，绝少在这种事情上花费精力，更无法理解为什么这群女孩子为打扮她这件事儿这么高兴。
谢衡原本在她身边与她讨论一些边远地域的治理问题，向她请教灾害治理什么的——三年一小灾，五年一大灾，这些东西若是早做预防，或许可以少一些损失。也是执政者必须要处理的功课，这并非是，也不能是一种突发情况。而是要做好预警。
可惜谢衡后来也实在看不惯她们把那发髻拆了盘，盘了拆，早早地告辞去找折知琅了。
荀懿被她们折腾了半晌，脸上也不过画了浅淡的妆容——那群小妮子吵来吵去，好半天最终才得出一个结论，过重的妆容容易掩饰荀懿的容貌。
衣饰她们是早挑好了的，荀懿喜欢素净，她们便挑了些寡淡的颜色，厚重的苍色裙子上面是牙色的上襦，外头罩了一件厚重的青色广袖褙子，只有微微露出一些的檀色抹胸同檀色的披帛算是一点儿不打眼的艳丽颜色，至于什么裙子上海浪波纹的绣花，上襦隐隐反着织银发光，褙子上大面的金银线的鸾鸟绣花，那就是点缀!
她们为自己能避过荀懿的要求给出这样的衣饰特别得意。
她们还在为配什么样的发饰喋喋不休的时候，忽而一个年轻的侍女进来禀报，荀墨都护请荀懿过去一趟。
实话说，这事儿实在不多见，按照荀墨雷厉风行的程度和让人胆寒的武力值，一般他有什么事儿都是直接进来就说了，这么拐弯抹角的实在让人觉得奇怪。
可他既然这样说了，荀懿便愈加好奇起来，她摆了摆手，让那些侍女们不要再摆弄她的头发，略合一合自己的褙子衣襟，就走出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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