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科幻灵异 » 拉上窗帘遮住你 » 第二章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第二章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那是上个世纪被现在青年人知之甚少的年代,他们对于那个时代的了解仅仅来自于有限的历史课本中的几行字而已。那是一个大炼钢铁和农田基建会战的年代,大多数的乡下人在憧憬着吃饭不用花钱,看病不用花钱的同时,也担心着今年的公分够不够养活家里的七八口人,应不应该让正在读中学的儿子明年回家务农,多挣几个公分,毕竟,读到初中,该认识的字也都认识了,该算的帐也都能算了。如果回来能在公社里混一个会计之类的活,也算是吃上了公家的饭,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刚才说的,也只是大多数了,村子里王姓的一户人家,就没有这么想,至少没有全都这么想。新社会的到来给无数人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过去的有钱人在这个时代没有了他过去拥有的一切特权,过去的穷人在这个时代却有了自己的土地,原本属于他们的土地,有了自己的婆娘,那原本只属于富人的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自己的房。对于这些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都成了现实,我相信他们肯定会在无数个被饿醒的夜里,流着一身一身的虚汗,想着现在拥有的一切,再掐掐自己胳膊上的肉,来证实一下现在是不是在做梦,会不会一觉醒来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成了地主的?说到饥饿,对于广大的农民来说,在过去的时代里,根本就不算什么,旧社会,他们的饥饿是带着绝望的味道,但是现在不会,有了自己的土地,他们就变成了富有的人,他们习惯把自己所需要的一切都向土地去索取,土地就像他们的先人,也像他们的婆娘,他们要恭恭敬敬的祭拜,也要踏踏实实的伺候。王拴民已经伺候了一辈子的土地,他深知土地的脾气,他怎么才能把土地伺候好,让它们给自己的家人过上好的日子,如今的光景已经不再像旧社会那样了,但是土地还是那个土地。他还是继续着自己从土里刨食的工作,可是一亩三分地种的再密,年成再好又能收到多少粮食呢?王拴民已经是两个个女子的爹了,这一年,已经一贫如洗的家里,又添了一个女儿。老大金叶,老二银叶已经从去年开始到了公社挣工分了,这样的两个劳力能让家里人在年底分梁的时候多拿到几十斤的麦子。两口子想着能让家里生一个男丁,但是这一胎,又是个姑娘,出生的那天,按照排行,三姑娘应该叫铜叶,但是愚昧的王拴民把名字变成了王改叶。这是农村人家的迷信,名字中有一个改字,就能改掉下一胎的性别,下一胎就能生一个儿子。不管日子多苦,娃还是生的,一家人就这样苟且的活着。他们住在两孔破烂不堪的窑洞里边,老两口和小女儿住在一起,两姐妹和家里的驴住在一个窑洞里,在很多的时候,这头驴比女儿都管用,庄稼人对于牲口的感情,从来都是很深沉的。小女儿出生的时候,老大金叶已经到了将要出嫁的年纪,虽然随着新社会的建立,婚姻自由的口号喊的越来越响亮,但是人们知道,越是响亮的口号,越是人们心中的一种的一种憧憬,离现实也就越来越远。婚姻自主的概念从来就没有到过大女儿金叶的心中,从出生开始,他就活在这个村子里,作为一个精壮劳力,他熟悉所有的庄稼把式,熟悉着片土地上的沟沟壑壑,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她却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男人。那个时代,让所有的人都勒紧了裤腰带,那样的生活,让她完全失去了女性应该有的柔美,北方狂烈的阳光,使她的皮肤已经远远的黑过了古铜色,粗糙的大手,破烂的衣服,与男人相比,她除了隆起的胸脯和麦草色的辫子,其他的和男人们无异。生活的压力让她也没有时间去想她那些事情。对于农村的女孩子来说,到了该结婚的年龄,而没有媒人上门来说媒是一件比失身更加叫人羞耻的事情。王老汉从来没有重视过她的女儿,即使到了即将远嫁的年纪他还是冷冷的对待着周围的一切,他的心在远方,在那个遥远的,即将到来的儿子的手里。现在他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出去,要是彩礼能高一些就更好了。这也算没有白白的养活这个女儿十几年。王老汉的婆娘,拖人在雪区找到了一个还没娶到媳妇的中年人,人家愿意用60头羊作为彩礼,娶一个婆娘,而且对长相也没有什么要求。这是王老汉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的这个女儿而高兴,而兴高采烈。大女儿金叶从来也没有发表过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知道出嫁前一天也没有说过。家里人只知道年龄稍大一些的藏民叫做尼玛卓达,年龄比金叶要大个十几岁。不过看在几十头羊的面子上,也就没什么了。王老汉已经在谋划着用这六十头羊,给自己家扎一孔像样的窑洞,然后留些钱供儿子以后上大学。直到女儿出嫁前的一天晚上,王老汉独自坐在门口的磨盘上,抽了一袋烟,然后傻傻的看着那个住着牲口的窑洞。他知道,这哪里是嫁女儿,明明是在卖女儿。可是能怎么办呢?家里烂怂的光景要是靠自己一点点的在地里抠,怕是一辈子都抠不出来个啥,再加上即将要出生的儿子,他不得不这样做。大女儿金叶走了,去到了她一个未知的地方,出嫁的前一天,她抱着自己的小妹妹睡了一夜,走的时候在炕头上留下了给他爹秀好的一个烟袋,然后就走了,骑着马,后边跟着这片土地上的山山水水,沟沟壑壑,跟着自己过去的十几年,离开了这个地方。走得头几年,一点消息都没有,村子里的人知道,她去了雪区,不用再种地了,每天与牲口为伴,与草原为伴,与男人为伴。村里有一个在雪区当兵的年轻人这一年回家了,王家婆娘早早的就去向他打听自己女儿的消息,知道深夜,年轻人才说起了大女儿金叶的故事。其实,金叶并不是嫁给了一个叫尼玛卓达的人,而是嫁给了一对兄弟,哥哥叫尼玛,弟弟叫卓达。她嫁过去后,只有有人看见两兄弟这一天喝醉了,那后半夜空旷的草原上就能听见金叶重重的哭泣和呻吟。金叶死于某种妇科疾病,听别人说,她似的时候,下身都烂了,都臭了,但是似的前一夜还是听到了悲凉的呻吟。尼玛卓达两兄弟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半辈子没碰过女人。金叶的尸体被天葬了,当兵的并没有说什么是天葬,只是说葬了。她痛恨眼前这位妇人,但是也可怜眼前的这女人,眼前的这位妇人,在刚刚生完孩子后,又怀上了另一个孩子。母女两人的命运其实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是生殖的机器,一个是泄欲的机器罢了。他告诉眼前的妇人,说金叶被安葬了安葬的很好,那个叫尼玛卓达的人把场面弄的很大。这样说,可能会叫这位妇人心里好受些,做为女人,这正是她所期望的最终的归宿。婆娘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王老汉,因为没有必要,也因为这是件事情王老汉办的也没什么错。在伺候了大半辈子庄稼的王老汉,终于对生活彻底的失去了原本充得很满的希望,他家的第四胎,依旧是个姑娘。他打好了窑洞,存好了钱,却没有等来他希望的人。于是,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跟着村子里的人去XJ收棉花,这件事情在那个年代异常的流行与广大的西北地区,他留下了自己的婆娘和家里的老三,把老四过继给了远方的亲戚。王老汉再也没有回来过。有人说他死在了XJ,有人说他在XJ有找到了一个当地的老婆,然后生下了一个儿子,村里嘴长的妇女们喜欢后一种说法,但是家里人,更相信第一种。王老婆的命运就此也发生了改变,在老汉死讯传回来的第二年,她嫁了自己的二姑娘,给三姑娘织了一条大很多的毛裤,然后在离家很远的山沟里喝了农药。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硬了。那一年,二姑娘十七岁,三姑娘十三岁。她叫王改叶。后来,改这个字实在是太土太土,三姑娘索性去掉了中间的字,叫王叶了,那已经是她上大学时候的事情了。后来她成了一名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