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永远“年轻”的人们

    也许人永远都是年轻的，是冲动的，我们见过冲动的孩子们，见过冲动的老人，但是中年人的冲动，我们却发现得不多。也许中年人背负了太多的东西，你的婚姻，你的父母，你的爱人，你的子女，还有你的工作，在你每每想要冲动的时候，可能这些东西就会涌上心头，以上述因素里的任何一个为代价而冲动，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也是得不偿失的，也是不划算的。等到我们老去，背负的东西不再那么多时，冲动又会再一次找上我们，到底是因为年轻才使我们冲动，还是冲动让我们显得年轻？也许是因为圈子的原因，也许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张东为生活中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有些恍惚，以前的生活方式，是他保持过很多年的，要一下子改变，真的有点难。

    他没有想到，爱娴在他们首次分开的第三天就来找张东了，用一种年轻人所谓的惊喜，实则很幼稚的行为。她在张东工作单位的门口等了他很久，等在科室的门口，等在他下班的必经之路上。这是爱娴毕业十多年之后第一次再回到上大学的地方，用她后来的话说，这个城市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变，街道还是那个街道，就连熟悉的路边小店，还是十多年前的那个。当一对新人再次回到了老地方，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们混迹于曾经的大学周边，他们混迹于那些学生们游玩和嬉闹的地方，他们也开始浪漫，张东开始觉得，一个女人就是一个男人的世界，若这个女人开朗，即便是不开朗的男人，也会生活再开朗的世界里，假若一个女人犹豫，就算是开朗的男人也会变得忧郁，一个开朗的女人能让一座古老的城市都发生变化，毫无疑问，男人也这样影响着女人。张东开始为自己的选择而沾沾自喜，开始觉得着应该就是生活本来的样子，是的，生活哪里有那么复杂，没有感情也许可以慢慢培养，只要摆正心态，对于爱情这件事情，好像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他这么想，是因为他根本不了解女人，他也没有了解过女人，他低估了女人。

    婷婷不再会在某些激情的时刻闯进张东的生活了，比如做爱的时候，比如两人缠绵的时候，但不出现并不代表着彻底的消失，她还是会出现，在某些怕平静的时刻，在某些精疲力尽的时刻，在某些和张东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通常这种时候，婷婷都是看不见脸的，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或是被长发遮盖住的轮廓，大概很恐怖，但张东觉得一点也不。

    美酒家咖啡不能代替生活，温存和激情也不能代替生活，这些美妙的东西通常都发生在情侣之间培养感情的时候，可为什么要培养感情，因为他们准备面对平淡的生活，平静的生活，最后变成一潭死水的生活。对于两个小孩子来说，平静的生活对他们来讲很遥远，但是对于两个三十好几的人来说，这是可以预见的，也是呼之欲出的，所谓的温存和激情，都是对彼此短暂的欺骗，张东或许还没有意识到，但是爱娴，肯定知道。名分对一个人来说真的是事关重大，昨天两个人还在一起抽烟，可今天，等名分一发生变化，一切就发生了变化，张东在某天早晨起床惊奇的发现，家里所有的打火机和烟灰缸都找不到了，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很多衣服也找不到了，找不到的还有很多的床单和生活用品，他们被换成了爱娴喜欢的和爱娴认为张东会喜欢的。他的行为方式需要发生变化，他饮酒的习惯需要发生变化，他的穿着也需要发生变化。前一天两个人还会像朋友一样谈起自己的恋爱史，爱娴终于知道了当年张东的眼睛为谁而充满生机，从此，眼睛里的光就成了爱娴的生活目标，她总是喜欢盯着张东的眼睛看，总是希望再发现张东眼睛里的光。再到后来，她疯狂的以为张东的每一次发呆都时因为在想念那位死去的故人，于是战争开始了，于是爱情中的另一种激情开始了。尽管婷婷越走越远了，尽管已经快淡出他的生活了，但是因为这种激情的萌芽，婷婷每次都会被爱娴拽回张东的生活中，很久以后张东才发现，事实真的和想象不一样，更和别人说的也不一样。

    也许人和人本来就不一样，也许爱情和爱情也不一样，身边相亲几个月就步入婚姻殿堂的人很多，张东原本以为自己也可以这样，但是他不够洒脱，他不够放得开，同样爱娴也是。他明白，他与爱娴之间的生活需要爱情，爱情那么神圣，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讲，爱情就是基础，是两个人为彼此发生改变的基础，是面对以后生活中诸多未知的基础，爱娴因为爱情和张东走到了一起，所以这段生活必定需要爱情，假如会有一段婚姻，这段婚姻也注定要拥有爱情。拥有的爱情的婚姻最简单，拥有爱情的婚姻也是最难的，拥有爱情的婚姻你可惜一贫如洗，拥有爱情的婚姻也可能求而不得。最终在一个普通的清晨，爱娴安静的离开了张东家，悄无声息，就像第一次来张东单位一样。她愿意给时间让张东爱上她，这很难，比给时间让男人买套房或者寸多少钱都难。

    这是第一次张东想因为生活而往前迈出的一部，此后，他再也没有往前迈过。尽管同事们还会介绍姑娘给他认识，但张东没有用心过，甚至都没有去过。他没有爱情，他也没有足够让一个女人爱上自己的那些金钱，况且，很多姑娘老气横秋的气质让张东觉得与折磨相比，他终究是愿意一个人活着。

    他始终一个人活着，但始终好像又没有一个人活着，就像爱娴说的那样，他命里缺女人，他又在无数个端起酒杯的夜里想起了婷婷，当然还有爱娴，对于婷婷，是思念，对于爱娴，就是无限的愧疚和抱歉，他告诉自己要远离爱娴的生活，他告诉自己，她要的爱情，自己现在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