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同样都是女人

    男人和女人就像是磁铁的南北极，一块完整的磁铁被摔成两半，忽然之间，分开的部分就有了磁极，本是同根生，但现在，他们却纠缠在一起，或是相斥，或是相吸。

    还有比借钱更让人为难的事吗？好像没有了，低三下四，低眉顺眼，哑口无言，吞吞吐吐，王叶经受过这样的折磨，太折磨。还有比被抛弃更让人伤心的事吗？伤心欲绝，痛彻心扉，死去活来，生无可恋，王叶经受过这样的痛苦，太痛苦。

    如果生活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想很多人会从高中时候开始，好好学习，考一所非常厉害的大学，因为厉害的大学不仅有优秀的资源，还有每秒的爱情。然后造就一番坦荡的前途。但王叶就不会这么想，她希望从自己的大学开始。从一个男人开始。王叶的母亲去世的那一年，她已经大了，已经在大学了，某一天家里人打电话给学校，说自己的家里出了事，让王叶赶紧回去，她第一个想法就是妈妈病了，是的，父亲一走多年，家里的农活只能扔给妈妈一个人，早晚都会累出病来。每次假期见到她，都是肉眼可见的苍老，一次比一次苍老，又黑又瘦，就像村里那些枯死的老树们，佝偻着，扭捏着，摇摇欲坠。市里到老家的汽车每天只有一班，票价是两块半，这两块半是她半个月的生活费，这两块半能买几十个馒头，但是今天，她顾不上这些，母亲是她唯一还能够得到的亲人，好好的一个家，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开始觉得男人对于一个家庭的重要性，他们是椽，能撑起房子，他们是一口气，举起了整个家的精神，现在这口气没了，家里死一般的寂静。

    从学校到汽车站的路程要走三个小时，可距发车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了。王叶急得原地打转，她没有钱打出租车，那个时候叶没有出租车，她想跑着去，可跑死自己也暗示到不了，她哪里有力气跑？又没吃早餐，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她焦急得再楼下等待，想拦一辆熟人得自行车，带她去车站，可她平时没有关系好的同学啊，她找谁啊？她着急得感觉自己能听见自己心在跳，她着急得感觉自己都快尿出来了，没有一个熟人，怎么办？她腼腆，她害羞，她还没有抓过男人的手，她平时想一下男人都会脸红，但是现在，矜持终于要褪去，这种装腔作势已经没有意义，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没什么比妈妈更重要，她随便拉住汽车自行车路过得一个男同学，他骑得很快，王叶忽然抓住自行车的后做，两个人，一辆车，歪歪扭扭一阵之后，平平的摔在了地上。

    男生气愤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来不及看看已经磨破地胳膊和身上地“的确良”衬衫，而是赶紧跑过去扶起自己地自行车，看看圈有没有弯，扎线有没有断。王叶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此时还没有爬起来，她哪有气力爬起来，浑身酸痛。男生回过头来看了眼趴在地上的王叶，正准备发作，王叶挣扎着站起来，可没站住，一把拉住男生地袖子，才勉强没有跌倒：“麻烦你，我家出了急事，能不能送我去趟汽车站？”

    男生依旧愤怒，他想骂点什么，自己的“的确良”衬衫是纯新的啊。可女生的眼神是乞求的，是他没有见过的，是害羞的，也是没有害羞的，是期盼的，是忘却了所有凡规儒节的，他没好意思说什么，沉默了几秒：“上车。”

    男人把自行车掉过头，一下子就跨上去，等着王叶坐在后座上，然后用力蹬踏。王叶没有说话，安静地坐在后边，男生骑得不快不慢，的确良地衬衫被风吹在她脸上，是香皂的味道。

    男人呼吸均匀，双腿有力，看来王叶真的没多重，轻如鸿毛。终于，前边传来男人的话，低沉，坚定：“几点的车？”

    ：“两点半。”

    男生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表，说到：“你坐好。”

    他开始用力，王叶能感觉的周边的树木飞速向后退去，男人的呼吸变得急促，风越来越大了，王叶反而感到某种炎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它来自女人眼前的一堵墙，来自男人的后背，王叶不小心再拐弯的时候碰到了男人的腰，有力的，健壮的。男人一个小时就把她送到了汽车站，王叶迅速的买票上车，都没来得及说声谢谢，一直坐在车上，他才看见男生还站在那里，双腿正不住地颤抖。男人看见了她，她向他招手，他冷漠地没有回应，转身上车走了。是啊。他凭什么回应？王叶害她精疲力尽，害他摔了一跤，他凭什么回应。王叶是个丑小鸭，也不漂亮也不会来事，他凭什么回应？可王叶要回应，不仅仅是因为男生帮了她，也因为她体会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一股温暖，扑面而来的温暖，能感知到的温暖，来自“那堵墙”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