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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初见邪崇

    “都给我安静点,再有闹事的,就像他们一样!”张牙子手持长鞭指着地上惨叫两人,对车内孩童吼道。

    果不其然,除了两个摊在车上时不时哼哼唧唧的两人,其余人再不敢随意出声。

    终于得到片刻安静的陆燨,仔细观察着周遭变幻的景象。

    那独属于江南水乡的沉静委婉的风格渐去,小桥流水,春江暖花,青山碧林,尽数消失在身后天际。

    取而代之的,是广阔无垠的大片荒野地带,灰驴拉动的木车时不时陷入荒草掩盖的土坑地面,苦的不仅仅是车上颠沛之苦的孩童,更有不断推车的人牙子。

    又是一阵乱抖。

    陆燨身旁站起朝外撒尿的孩童,尿都没止住,摔倒在车里,那喷射的水柱洒了陆燨一身。

    陆燨真是有苦难言。

    “对不起啊。”

    那熊孩子也意识到自己犯错,赶忙道歉,陆燨一脸无奈指了指熊孩子身下。

    “你能不能别光说话,别尿了啊!”陆燨满头黑线。

    “哎呀呀。”那孩子手忙脚乱捂着下半身,终于停止尿尿。

    他沾着尿液的手摸着头,憨憨笑了起来,“对不起,哥,我叫陈顺之,不是有意的。”

    “我叫陆燨。”

    陈顺之呆头呆脑的,他直直盯着陆燨额头上的标记,语气充满了羡慕,“燨哥,你额头上印记真好看,红红的,我也想涂一个。”

    陆燨闻言摸了摸额头,那硬硬地块状印记,不像是天生,反而像是镶嵌进去的。

    这胎记不知何时,由粉转红,像是点在眉心的朱砂,却有没完全赤红,残余一点肉色。

    陆燨和陈顺之相顾无言。

    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留下它最后的余热,世界陷入昏暗中。

    “张头,那边有块空地,今夜就在那休息吧。”

    张牙子看了看天色,没有路灯的荒野逐渐失去了远方色彩,不远处高草迎风摇曳,宛如一个个摇摆的瘦高人影,诡异可怕。

    春风透骨,打了个冷颤,张牙子缩着脖子,“就这里,所有人扎营生火,提高警惕,别遇上野狼了!”

    这是被囚禁孩子们一天最快乐的时光,因为唯有这时,才能吃上人牙子提供的碎饼。

    碎饼配上荒野里随手舀来的清水,便是这简单的快乐,让这些失家的孩子坚持了下来...

    火苗在噼里啪啦声中惊起,木头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吵醒了沉睡中的陆燨。

    守夜的人牙子此刻正在偷懒,他微眯着迷蒙的双眼,头有规律的一点一点,即使木头炸裂声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今夜乌云遮蔽了圆月,天地间除了营地里的那抹火光,再无其他光芒。

    但是醒来的陆燨突然坐起,因为他发现那漆黑的荒野中,多了一团苍蓝色的火光,那火光在小幅度上下沉浮,像是有人拿在手中乱晃。

    荒野中除了风吹拂杂草发出的唰唰之音,再无他响。

    安静似幽冥。

    陆燨的心跳加快,幽蓝色火光在渐渐靠近,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随着接近,蓝光缓缓分为两坨,陆燨倒吸一口气。

    嘶~

    这是什么东西?

    陆燨看到了什么?

    褶皱塌陷的胸膛,干枯苍白的狼首耷拉着血淋淋的肉皮,上面蛆虫清晰可见。

    直行的狼人身上鼓起数个脓血大包,脓包里粘稠淡黄的腥臭黏液正顺着其干枯身体滴落于地,那双幽蓝的鬼眼渗人无比!

    这幅鬼样子如同肉包着骨,早该入土而化,如何能做到行动自如的?

    残败狼人悄无声息拨开身前人般高大的芦苇杆,靠近了人群。

    它长长的鼻筒子不时抽动,闻到这股人肉的香气,它口中涎液不自觉从嘴边掉落,拉出长长丝状黏液。

    狼人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它顺着那股视线逆流而上,看见木车上那半大的孩童。

    那眉心处一抹朱红的孩童正睁大双眼盯着它,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惊奇。

    它不喜欢这种目光,它喜欢看到猎物恐惧的眼神,那是血肉最好的佐料,伴着吃,很香。

    呜...

    狼人开始龇牙咧嘴,那锋利无匹的灰败尖牙裸露在黑暗中,在火光的照耀下泛出钢铁之色!

    它要让这个小子感到恐惧。

    陆燨不知是否被迷药弄得反应迟钝,他此刻面对这能随意主宰他生命的黑暗之物,无论如何生不出恐惧之情,看见它呲牙的样子反而好笑。

    像一只半死的野狗。

    于是不由自主轻声笑了出来。

    “呵呵。”

    笑声惊醒了打盹的守夜牙人,他顺着声音望去,顿时寒毛直立!

    “有怪物!”

    守夜牙人慌乱中拿起插在火堆中的火把,拔出长剑,高呼起来。

    下一刻,他的脖颈上出现了一张大嘴,大嘴宛如钢铁绞肉机,只是一口,守夜牙人喉间血肉连皮带骨瞬间消失,飙飞的鲜血在火光下为黑夜增添一分亮色。

    那恐怖的速度已经超出了陆燨的视网膜捕捉能力,只是一瞬,狼人的扑击便从三丈外抵达篝火处。

    再一瞬,狼人又出现在了陆燨面前,如同一个幽灵,它和陆燨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

    那股腐臭腥味刺激着陆燨鼻腔,狼人脸上的腐败烂疮清晰可见。

    那一霎那,身旁孩童的尖叫,牙人的呼喊,仿佛都在拉长、远去、消散。

    陆燨在这个世界上只听到一个声音,那便是胸腔里活跃跳动的心脏声。

    “砰砰,砰砰。”

    心跳声响彻陆燨体内,他感到有些眩晕,眼前世界好似出现一抹重影。

    “看...着...我...”

    一个类似无数虫鸣组合在一起的恐怖声响,滋滋啦啦在陆燨耳边响起。

    重影在不断闪动,有口中满是蛆虫的庞然大物,有手持巨型钢锤的狂暴羊兽,陆燨头疼欲裂。

    虚幻,怪诞。

    陆燨不知道的是,他眉心印记此时通红如血,那抹赤红正在无声蔓延,填补着菱形胎记。

    “打你,不准欺负我燨哥!”旁边的陈顺之突然伸出幼小的拳头砸向那巨大的狼人。

    唰!

    狼人突然消失于原地,陆燨一愣,陈顺之也一愣。

    陆燨看着陈顺之的小拳头,不敢相信这小子居然有这般威力?

    嘭的一声。

    只见狼人原本所在的位置出现一个没土的箭矢,其尾翼还在嗡嗡摆动。

    原来是张牙子掏出了他敢于在荒野里行走的看家武器,大安王朝明令禁止的弓弩!

    “草!”

    见这一箭没有射中狼人,张牙子暗骂了一句,慌忙拿出箭袋中的弩箭给自己的瘦弩上箭。

    张牙子的瘦弩是军中淘汰之物,原本足足有七石弓力,如今年老失修,弓力降至了四石,且每次只能射一发,故正在上箭矢的张牙子身边围满了守护之人。

    牙人们高举着炽烈火把,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荒野四周,然而却不见那恐怖狼人的踪迹。

    “哇啊啊!”

    张牙子皱着眉头看向那鬼叫的牙人,顺着那牙人的视线看了过去,顿时也瞬间汗毛耸立!

    那被狼人撕碎脖子的牙人,伤口被无数黄色脓疱填补,正颤颤巍巍从地上站来。四肢正无规则舞动,眼白也尽被黄水填满,如同那末日的丧尸!

    “干你娘的!”

    一个胆大的牙人直接凑上前,挥舞着大棒将那复活的人尸打翻,人尸正好被打翻在燃烧着的火堆里,只听一阵滋滋响声,那复活的人尸在灼烧中疯狂摆动,最后失去了所有动静。

    “燃火!火是这些怪物的克星!”张牙子立刻大声呼喊起来。

    不远处,破败狼人四肢并用,压低身形,在周边杂草上迅速移动,躲避着火的炙烤。

    看样子,它对火的恐惧甚至高过对张牙子手中弩箭的恐惧。

    踏踏踏。

    四面八方都是狼人踩出来的脚步声,荒野中无限的黑暗是狼人最好的掩护色,牙人们只觉得黑暗中隐藏着无数呢喃的怪物。

    一丝冷汗在这寒冷的春夜里流下,但张牙子的手,却很稳。

    他明白,未发的弩箭才是让面前怪物最为忌惮的存在,机会只有一次,宁可不射,也要等待机会。

    张牙子是大安王朝神机营逃兵。

    几年前大安王朝于漠北一战,张牙子一队遭遇草原蛮子,队伍其余人皆死战到底,唯有张牙子凭借弓弩射杀一个蛮子后,夺马狂奔而出,从那一战幸存下来。

    毕竟是上过沙场的人,虽然是逃兵,但张牙子稳重的做法还是让黑暗中的狼人投鼠忌器。

    它降临时间尚短,既忌惮那锋利弩箭,也害怕灼热火焰。

    但他最为恐惧的是,不知为何他在那个与他对视的孩童身上,看到了无限的光与热。

    正是因为这点,他才瞬间离开原地,提前躲过了张牙子的一箭。

    “伟大...恐虐的任务更...为重要”

    不甘望了望这些弱小的血食,狼人头也不回往处于阴暗处的芦苇荡冲去,有些不甘。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下次...你将感受到...何...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