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下山超度

    人大多是贪心的，也是闲不住的，三界刚刚和平人间纷争就起，哪怕遇上好明君，也禁不住外国强侵，你打我抗来往之间都是人命。

    战死沙场的不消说，城中波及而死的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流民，今日睡下明日就再也起不来了。乱世之中人们东奔西走，那士兵家属，男人战死沙场，家人却不得消息，更收不到补恤银两，扶老携幼，异常艰难。

    街镇之中还有药铺，医铺，可遍地流民哪去寻医，哪有钱医病，医者又哪里去寻药。

    不过是帝王间的一念之间，朝臣的口舌之争，以致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乱世之中，人命不值钱，荒郊野外孤魂野鬼甚多，九幽山不参与朝廷纷争，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九幽山联合其他道门中人，除掌峰与掌门等几位年老幼小法力不足者留守山上，其他弟子全数下山超度亡魂。

    虽然此行并无危险，但天地之广，颇为耗时。

    宫图师兄三人武功法术相差不多，但师兄师弟常年未回山，他作为青冥长老座下法术高强的弟子之一，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况且他行路速度与超度都强过同门，早晚也不得同行。

    妖物与魂魄不同，人意外死亡与寿终正寝亦不同，一路走来宫图的心情越加沉重。

    满城漫野的孤魂野鬼，不是惊恐万状，就是满眼迷茫。满脸泪痕的游魂在城中呼儿唤女，飘来荡去；田埂路边的细指瘦腰脸颊凹陷，大张着嘴嚎叫着索要食物；血液干涸的地上成千上白的将士们的魂魄还在挥刀武枪，拉弓射……

    不入世，竟不知道人世竟已成了这样，这哪里还是人间，这哪里还存人性，帝王无道，祸害世间！

    九州道山，都有弟子下山，宫图并未同其他弟子一般择向而行，走哪是哪儿，哪里严重便去哪里，如此月余，竟然撞见正往北去捣药峰的师兄弟们。山中弟子大多结伴，乱世之中受乱百姓无有吃穿，多有不得已为强为盗者，为了活命，人性的另一面尽数显出，不狠就得死，在生死之间还要什么尊严，要什么脸面。

    虽然多人同行，但都不是一峰弟子，弟子们各有所长，多峰弟子结伴可互相帮衬，厉鬼用符箓，匪徒有九幽，伤者有捣药，超度有作醮……

    最先发现宫图的还是九幽峰弟子，宫图作为九幽峰楷模，自然让人记忆深刻。

    “二师兄”一位面白无须的小道童远远看见宫图满目放光，欢欣雀跃，冲着远方的小黑点蹦跳着挥手。

    众人顺着方向望去，皆因距离太过遥远，连人影都是模糊的，不知道这位师弟是怎么认出来的。

    宫图闻声也看到了他们，心中悲戚顿然消解，他下山这段时日第一次遇见同门，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看守山门的师弟，想来师父也是有心历练他一番。

    小道童喊声过后就冲上前去迎接宫图，虽说道家教诲遇事要处事不惊，行走有度，但小师弟年幼，少年心性，并没有呵斥。这小道童不仅识人本领强，嘴巴也能说，一路朝众人走来时，将自己最近所遇之事也讲了七七八八，宫图一直听着，暗道这几人一路走来实为不易。

    “见过二师兄”众弟子年龄都小于宫图，入山也比他晚，见他来都稽首行道家礼仪。

    宫图稽首回礼，与他们同行，不曾想到，那孔怀安也在此行之列，她上山已久，想来也是真心求学。

    “二师兄，下山时你不是向南而去，此刻怎么到的北方来了？”小道童好奇。

    “随缘而来，并无定向”宫图答道。

    “师兄一路所见如何，可是像我们这般”道童又问。

    宫图刚才打量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这一队年龄最大不超二十五，而最为年长者还背了个药罐子和丹炉，捣药峰的弟子下山也是行医济世，术法武功也落于其他，降妖除魔还可以派上用场，遇到拦路抢劫，无知官兵也挡不了多时。其他弟子更是头次下山，以前所学所用在山下俗民糙兵眼中并无用处，也无人在意，圣人有训要慈悲为怀，他们谨遵教导尽是忍让，这一路上遭坑蒙拐骗，怒视白眼，一路辗转曲折，颠沛流离，甚为辛苦。几人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面色发黄，人也消瘦许多，想来多日未曾饱腹。

    “初次下山，未免诸多辛苦，时逢乱世，百姓自活已难，性情亦不似往常”宫图看向远处继续道“前方有村庄，我们先去歇上一歇”。

    本来众人侥幸能有地方落脚换些吃食，还未走近，老远就闻见腐尸的糜烂臭味，小道童眼尖，仔细看过之后打了一个寒颤，走的离宫图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