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起风
“神说要有光，于是神光乍现……”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流浪汉一手举着一盏煤油灯，一手指着天，一副虔诚到了极致的样子，有冷风吹过，流浪汉缩了缩脖子，裹紧了破破烂烂的马甲。
“神爱世人，最开始，所有神都直接行走于世间，为世人免除痛苦……”
“旧神离开后，人们探索能源，改革技术，蒸汽与机械出世，世界迎来大变革……”
“旧神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但遗留下代行者和神使继续庇护世人，我……”
“就是其中之一？”
盘腿坐在流浪汉对面的年轻男士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些生理盐水。
这个年轻人黑发蓝眼，五官不同于西方人的棱角分明，要显精致得多，身高大约七十英寸。
“你居然看出来了！？”
流浪汉一脸震惊，脸瞳孔都放大了些许。
“老马克，这是你第三十四次来找我讲这个故事了，我能不记得吗？”
听了三十四次传教，手里头拿着的东西甚至也被抢了三十四次，是真的够记忆深刻了。
看见青年幽怨的目光，老马克觉得有些尴尬，讪笑一声，摸了把沾着面包屑的络腮胡。
“啊，是这样的吗？但你要相信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并且神一直在注视着我们，只要我们奉献上最虔诚的信仰，神就会归来。”
老马克双手合十，然后裹着厚实老茧的左手手指在胸前点了几点，勾勒出一个五芒星。
“……”
青年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摊开掌心。
“行了，故事听完了，把东西还给我。”
“我亲爱的小伯伦，我要重申一次，我说的并不是故事。”
老马克挠挠头，不情不愿地把煤油灯递了过去，青年接过，扭头就走。
奉献上信仰？神归来？神来了就能让他回家？能让他离开这个世界？
要真有用他早就不在这里了。
青年全名叫做贝娜莉安·伯伦，今年十六岁，母亲在生产时大出血死亡，之后父亲带着他搬到这个叫做艾米勒的小村子生活直到现在。
可实际上，他原本叫作安立，二十四了，是个可怜的失眠症患者，去找医生的时候被一个神神叨叨的神经病病友献祭了。
是的，就是献祭。
趁着他磕了医生给的安眠药睡着的时候给绑了，然后放血摆祭品，念叨着“神啊，您的信徒祈求您的注视与垂怜”这样子奇奇怪怪的话，等自己又一睁眼，他被人抱在怀里，看见了因为妻子去世，蓝眼睛里溢满悲伤的“父亲”。
操了蛋的穿越，操了蛋的乱七八糟的神和信仰。
你他妈要是真的虔诚真的想要见到神你特么献祭自己啊！奶奶的，放我的血还杀了我把我搞过来是几个意思？
郁闷的伯伦试了各种办法，挣扎了十六年，信仰了无数旁人说的连名字都不太清楚的神，就连邪神什么的都不在乎了，结果依旧没有找到离开的办法。
服了，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活着的能给予回应的神。
伯伦低头，踢了颗石子，石子咕噜噜滚动，滚到小路的草丛里找不到了。
他顿时愣了愣，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自己又不像那些小说里的主角，父母双亡无亲无故，他在地球亲人多的很，就因为去看了个病结果被人放血献祭嗝屁了到这里，他爸妈不得哭死。
“贝娜莉安？”
穿着棕色风衣的男人大跨步走过来，和伯伦一样的深邃的蓝色眼睛，五官端正，面露担忧，正是自己的父亲——克劳德·伯伦。
“我晚餐都准备好了，你一直没回来，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伯伦扯了抹笑。
“没有的父亲，只是遇上了老马克和他聊了会天。”
“他又向你传输那些所谓神的言论了吗？”
男人皱眉，眼里的担忧不减反增。
“是的父亲。”
“贝娜莉安，所有不被熟知和隐秘的存在，都不要尝试着去探索，神不会出现，但会有暗处的污秽污染你的灵魂。”
伯伦有些心虚的点头。
之前的几年，他早就试着把能知道的所以鬼神都给拜了一遍。
这个时代，神已死，但有神性残留，邪恶依旧肆虐，信奉邪神的人灵魂会被吞噬，他曾经亲眼见过有人变成浑身长满眼睛的怪物，然后被一群穿着黑风衣的人团团围住。
等一眨眼，所以奇怪的人都消失了，大家各自做各自的事，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们不是习以为常，他们只是被清除了记忆。
这是伯伦过了很久才发现的，至于清除记忆的方式，大概是一种隐隐的对大脑提出的暗示，甚至在夜间还会有人进入自己的梦里，用隐秘的方式去窥探自己的记忆并且删除一切和所见相关的东西。
伯伦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记得这些事的，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在梦里能够完美地藏匿一切，但那无所谓，他不在乎，他只想回家。
“父亲，今天诊所没有病人吗？”
克劳德开了家小诊所，说不上很忙但也绝对不轻松，正常情况下午餐晚餐都是伯伦提前离开诊所后回家准备的。
“不是的我的孩子。”
克劳德看起来有些无奈。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觉得我们或许应该吃点让人觉得满足的食物，于是你走后去安妮太太的蛋糕店买了黄油和草莓蛋糕，又捎上了几个你爱吃的牛肉派，结果派都凉了你也没回来。”
他喜欢口感扎实馅料足的牛肉派，这大概是他在这个世界最能带来快乐的事物，草莓蛋糕则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甜品，克劳德提过曾经就是靠草莓蛋糕追求到的爱人，甚至于自己的名字，偏女性化的贝娜莉安，也是因为母亲早早定下来的。
因为他的母亲一直想要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害，在这个世界每次过生日都有种负罪感，结果他这个便宜老爹硬是坚持着每年都要整这么一遭。
天色越来越暗，伯伦从衣兜里掏出火柴点燃了煤油灯，父子两人并肩而行。
风很大，吹得路边的橡树枝干都到处摇晃，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
伯伦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克劳德笑了笑，脱下自己穿着的风衣递给自己的孩子。
“你总是不记得多穿衣服，和你母亲一样。”
伯伦没有说话，克劳德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也沉默了下来。
风真大啊，艾米勒还从来没有起过这么大的风……
伯伦想。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流浪汉一手举着一盏煤油灯，一手指着天，一副虔诚到了极致的样子，有冷风吹过，流浪汉缩了缩脖子，裹紧了破破烂烂的马甲。
“神爱世人，最开始，所有神都直接行走于世间，为世人免除痛苦……”
“旧神离开后，人们探索能源，改革技术，蒸汽与机械出世，世界迎来大变革……”
“旧神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但遗留下代行者和神使继续庇护世人，我……”
“就是其中之一？”
盘腿坐在流浪汉对面的年轻男士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些生理盐水。
这个年轻人黑发蓝眼，五官不同于西方人的棱角分明，要显精致得多，身高大约七十英寸。
“你居然看出来了！？”
流浪汉一脸震惊，脸瞳孔都放大了些许。
“老马克，这是你第三十四次来找我讲这个故事了，我能不记得吗？”
听了三十四次传教，手里头拿着的东西甚至也被抢了三十四次，是真的够记忆深刻了。
看见青年幽怨的目光，老马克觉得有些尴尬，讪笑一声，摸了把沾着面包屑的络腮胡。
“啊，是这样的吗？但你要相信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并且神一直在注视着我们，只要我们奉献上最虔诚的信仰，神就会归来。”
老马克双手合十，然后裹着厚实老茧的左手手指在胸前点了几点，勾勒出一个五芒星。
“……”
青年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摊开掌心。
“行了，故事听完了，把东西还给我。”
“我亲爱的小伯伦，我要重申一次，我说的并不是故事。”
老马克挠挠头，不情不愿地把煤油灯递了过去，青年接过，扭头就走。
奉献上信仰？神归来？神来了就能让他回家？能让他离开这个世界？
要真有用他早就不在这里了。
青年全名叫做贝娜莉安·伯伦，今年十六岁，母亲在生产时大出血死亡，之后父亲带着他搬到这个叫做艾米勒的小村子生活直到现在。
可实际上，他原本叫作安立，二十四了，是个可怜的失眠症患者，去找医生的时候被一个神神叨叨的神经病病友献祭了。
是的，就是献祭。
趁着他磕了医生给的安眠药睡着的时候给绑了，然后放血摆祭品，念叨着“神啊，您的信徒祈求您的注视与垂怜”这样子奇奇怪怪的话，等自己又一睁眼，他被人抱在怀里，看见了因为妻子去世，蓝眼睛里溢满悲伤的“父亲”。
操了蛋的穿越，操了蛋的乱七八糟的神和信仰。
你他妈要是真的虔诚真的想要见到神你特么献祭自己啊！奶奶的，放我的血还杀了我把我搞过来是几个意思？
郁闷的伯伦试了各种办法，挣扎了十六年，信仰了无数旁人说的连名字都不太清楚的神，就连邪神什么的都不在乎了，结果依旧没有找到离开的办法。
服了，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活着的能给予回应的神。
伯伦低头，踢了颗石子，石子咕噜噜滚动，滚到小路的草丛里找不到了。
他顿时愣了愣，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自己又不像那些小说里的主角，父母双亡无亲无故，他在地球亲人多的很，就因为去看了个病结果被人放血献祭嗝屁了到这里，他爸妈不得哭死。
“贝娜莉安？”
穿着棕色风衣的男人大跨步走过来，和伯伦一样的深邃的蓝色眼睛，五官端正，面露担忧，正是自己的父亲——克劳德·伯伦。
“我晚餐都准备好了，你一直没回来，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伯伦扯了抹笑。
“没有的父亲，只是遇上了老马克和他聊了会天。”
“他又向你传输那些所谓神的言论了吗？”
男人皱眉，眼里的担忧不减反增。
“是的父亲。”
“贝娜莉安，所有不被熟知和隐秘的存在，都不要尝试着去探索，神不会出现，但会有暗处的污秽污染你的灵魂。”
伯伦有些心虚的点头。
之前的几年，他早就试着把能知道的所以鬼神都给拜了一遍。
这个时代，神已死，但有神性残留，邪恶依旧肆虐，信奉邪神的人灵魂会被吞噬，他曾经亲眼见过有人变成浑身长满眼睛的怪物，然后被一群穿着黑风衣的人团团围住。
等一眨眼，所以奇怪的人都消失了，大家各自做各自的事，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们不是习以为常，他们只是被清除了记忆。
这是伯伦过了很久才发现的，至于清除记忆的方式，大概是一种隐隐的对大脑提出的暗示，甚至在夜间还会有人进入自己的梦里，用隐秘的方式去窥探自己的记忆并且删除一切和所见相关的东西。
伯伦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记得这些事的，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在梦里能够完美地藏匿一切，但那无所谓，他不在乎，他只想回家。
“父亲，今天诊所没有病人吗？”
克劳德开了家小诊所，说不上很忙但也绝对不轻松，正常情况下午餐晚餐都是伯伦提前离开诊所后回家准备的。
“不是的我的孩子。”
克劳德看起来有些无奈。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觉得我们或许应该吃点让人觉得满足的食物，于是你走后去安妮太太的蛋糕店买了黄油和草莓蛋糕，又捎上了几个你爱吃的牛肉派，结果派都凉了你也没回来。”
他喜欢口感扎实馅料足的牛肉派，这大概是他在这个世界最能带来快乐的事物，草莓蛋糕则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甜品，克劳德提过曾经就是靠草莓蛋糕追求到的爱人，甚至于自己的名字，偏女性化的贝娜莉安，也是因为母亲早早定下来的。
因为他的母亲一直想要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害，在这个世界每次过生日都有种负罪感，结果他这个便宜老爹硬是坚持着每年都要整这么一遭。
天色越来越暗，伯伦从衣兜里掏出火柴点燃了煤油灯，父子两人并肩而行。
风很大，吹得路边的橡树枝干都到处摇晃，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
伯伦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克劳德笑了笑，脱下自己穿着的风衣递给自己的孩子。
“你总是不记得多穿衣服，和你母亲一样。”
伯伦没有说话，克劳德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也沉默了下来。
风真大啊，艾米勒还从来没有起过这么大的风……
伯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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