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迟暮
周善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嶙峋的石壁，心中苦不堪言。
久坐山崖之中，本想能在闭死关中寻求一丝契机，好让自己这条老命能在这个世上多苟活几年，可是上天似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了。
周善站起身，随便扯下一块攀附在岩壁上的藤蔓，塞进嘴里。
闭死关本是破釜沉舟之举，但在周善眼中，剩下的四五年的时间里，似乎没有什么可能了。与其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不如多给还在江湖上飘荡的后辈们一个能称颂的故事。
一届老匹夫，老武夫，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愿望了，全都要随着死亡的到来一起消散。
武夫登天路，本就是逆水行舟之事，不进则退是铁则。周善在这山中坐了快一甲子的时间，现在全部浪费了。
都说人老的时候都会看开些，周善起初也有同感，只不过在知道了自己境界之上的那个天人之后，又生起了一些希望，才有了山中坐一甲子的打算。不过到现在看来，这一甲子功夫出了自身吞吐灵气反哺了周遭的植物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别的长进，自身的功力也顺水而行，退出去不知道多远了，周善盘算着，若是现在能有一个当年那些不长眼敢于挑战自己的家伙出现，不管是谁，那都是能吃到那天下第一名头的螃蟹了。
挠了挠头发，周善才注意到自己的头发垂着到了岩壁的下面，叹了口气，索性以手作刀，把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切到了刚到脖颈的位置。
检查了一下自己，周善苦笑了一下。
就连自己的身体也已经控制不住了。双手爬满了皱纹，干干皱皱。
作为被大多江湖人所称颂的天下第一，自己的境界稳稳地站在了五个境界的最后一条独木桥上。
原本周善早已满足于这天下第一的名头，甘愿与大多数的江湖人做那一辈子的井底之蛙，死认天下无非就五个境界便是。毕竟第六个天人境界早在数百年前随着世人皆知的最后一个天人问天消失之后，变成了一纸空谈。可自己却千不该万不该地走了一趟海，去访那什么狗屁天人。这一走不但见着了还存世却无人知晓的天人，还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打。
这一顿打把自己对武夫的拳头又揍出了新的道路，当年的周善又有了与那天人争一争谁的拳头更疼的事情。
“过往云烟罢了。”
周善自言自语道，揉了揉眼睛，向下看了看当年一跃而上的陡峭悬崖，现在身上的力气独独能支撑自己折跃而下。
这不仅是武道的退步，也是大限将至的武夫。
想着下了山不知还有多少未知的事情，周善考虑了一会，用了最省力但也最不帅气的姿势从山崖上爬了下去，舍去了跳跃穿梭的打算。周善只能安慰自己，荒郊野岭的，也没人看见。
一甲子的时间，可以是常人的大半生，可对于树木丛林，似乎只是个小数字，周善来时印象中的那道溪流，仍是在欢快流淌，遇上段落分明的地方，落下的水滴依然叮咚作响，欢快不已。
跟着溪流走了一小段，能见到一条河流，顺着河流走总能走到有人烟的地方。不过天色不作美，周善只好就地取了些枯木枝干，搓了小半天才腾升起一股火苗，随即转身在一边河里站了半天，直到脚都快被冻僵了，才堪堪捉起了三条鱼。老头这时候才后悔，要是现在还有那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好歹取上一根还能做根鱼竿，不用受这冻脚的破事。
夜里的风一吹，带着舒适的凉风，再看看手中的草鱼。周善估摸着是春天了。
逐渐入夜，周善还对着那抹跳跃的火苗怔怔出神，想起了过往的自己。
倒不是舍不得死，这一辈的江湖周善相信已经不剩几个老人了。后浪永远会追上前浪，并且掠走前浪的地位。武夫的道路向来残酷，能走到天人之前的断头路的人无非是特别能打，要就特别能熬。
特别能打的估计在这甲子之间剩不下几个了，风流一时终究会有失手的一天，能熬的说不定能留下些，可是一群大限将至的人，周善都不想去理睬。
不如将他们的面容与风采留在所有人壮年的时候。
神游间一阵稍强的风吹过，吹得火苗一阵剧烈摇动，也晃醒了周善。
周善抬头看了看明晰可见的星空，山野里倒还有点好处，人烟密集的地方，星星看着也少了些。周善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也曾听大人说过天上的每一颗明星，就是一个逝去的人的光芒。
而那个笑意盈盈的天人则说，星星的道行可比地上的人高了那么一点点。
周善安安静静地看着那团火苗，直到它熄灭。随后起身，顺着河流，慢慢离开这团篝火。
不知走了多久，天空泛起一片微白，依着老人省力的想法，其实并没有走出多远的距离，回头依稀可见闭关的那座山。周善掬了一把水，洗了洗脸，再走了一段路。小河流变得开阔一些，有一把锄头就这么钉在地上，周遭还堆了好多土，使得锄头立在河边也没倒下吹走。周善目光放在这把看似还挺新的锄头上，约莫是到了有人迹的地方了。
估摸着又走了十几里路，周善看到了一片村子。走进了一看，村口还有些小童在打闹嬉戏，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半大少年正举着一把木剑，虚晃一扫，附近的孩子就以各种姿态倒退而去，有夸张的还在地上滚了两圈，丝毫不介意身上的泥泞。
周善上前，想要问一些话，不想那个木剑少年大老远看见了自己，便撒腿跑了过来，朝自己一抱拳，朗声道：“在下江湖人称木剑豪杰！大名竹平安！敢问阁下打哪来！又要去哪？”
周善听到这个久违而又有些陌生的江湖招呼，不自觉露出了一些笑容。
“老夫大名周善，江湖人称天下第一。”
久坐山崖之中，本想能在闭死关中寻求一丝契机，好让自己这条老命能在这个世上多苟活几年，可是上天似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了。
周善站起身，随便扯下一块攀附在岩壁上的藤蔓，塞进嘴里。
闭死关本是破釜沉舟之举，但在周善眼中，剩下的四五年的时间里，似乎没有什么可能了。与其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不如多给还在江湖上飘荡的后辈们一个能称颂的故事。
一届老匹夫，老武夫，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愿望了，全都要随着死亡的到来一起消散。
武夫登天路，本就是逆水行舟之事，不进则退是铁则。周善在这山中坐了快一甲子的时间，现在全部浪费了。
都说人老的时候都会看开些，周善起初也有同感，只不过在知道了自己境界之上的那个天人之后，又生起了一些希望，才有了山中坐一甲子的打算。不过到现在看来，这一甲子功夫出了自身吞吐灵气反哺了周遭的植物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别的长进，自身的功力也顺水而行，退出去不知道多远了，周善盘算着，若是现在能有一个当年那些不长眼敢于挑战自己的家伙出现，不管是谁，那都是能吃到那天下第一名头的螃蟹了。
挠了挠头发，周善才注意到自己的头发垂着到了岩壁的下面，叹了口气，索性以手作刀，把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切到了刚到脖颈的位置。
检查了一下自己，周善苦笑了一下。
就连自己的身体也已经控制不住了。双手爬满了皱纹，干干皱皱。
作为被大多江湖人所称颂的天下第一，自己的境界稳稳地站在了五个境界的最后一条独木桥上。
原本周善早已满足于这天下第一的名头，甘愿与大多数的江湖人做那一辈子的井底之蛙，死认天下无非就五个境界便是。毕竟第六个天人境界早在数百年前随着世人皆知的最后一个天人问天消失之后，变成了一纸空谈。可自己却千不该万不该地走了一趟海，去访那什么狗屁天人。这一走不但见着了还存世却无人知晓的天人，还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打。
这一顿打把自己对武夫的拳头又揍出了新的道路，当年的周善又有了与那天人争一争谁的拳头更疼的事情。
“过往云烟罢了。”
周善自言自语道，揉了揉眼睛，向下看了看当年一跃而上的陡峭悬崖，现在身上的力气独独能支撑自己折跃而下。
这不仅是武道的退步，也是大限将至的武夫。
想着下了山不知还有多少未知的事情，周善考虑了一会，用了最省力但也最不帅气的姿势从山崖上爬了下去，舍去了跳跃穿梭的打算。周善只能安慰自己，荒郊野岭的，也没人看见。
一甲子的时间，可以是常人的大半生，可对于树木丛林，似乎只是个小数字，周善来时印象中的那道溪流，仍是在欢快流淌，遇上段落分明的地方，落下的水滴依然叮咚作响，欢快不已。
跟着溪流走了一小段，能见到一条河流，顺着河流走总能走到有人烟的地方。不过天色不作美，周善只好就地取了些枯木枝干，搓了小半天才腾升起一股火苗，随即转身在一边河里站了半天，直到脚都快被冻僵了，才堪堪捉起了三条鱼。老头这时候才后悔，要是现在还有那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好歹取上一根还能做根鱼竿，不用受这冻脚的破事。
夜里的风一吹，带着舒适的凉风，再看看手中的草鱼。周善估摸着是春天了。
逐渐入夜，周善还对着那抹跳跃的火苗怔怔出神，想起了过往的自己。
倒不是舍不得死，这一辈的江湖周善相信已经不剩几个老人了。后浪永远会追上前浪，并且掠走前浪的地位。武夫的道路向来残酷，能走到天人之前的断头路的人无非是特别能打，要就特别能熬。
特别能打的估计在这甲子之间剩不下几个了，风流一时终究会有失手的一天，能熬的说不定能留下些，可是一群大限将至的人，周善都不想去理睬。
不如将他们的面容与风采留在所有人壮年的时候。
神游间一阵稍强的风吹过，吹得火苗一阵剧烈摇动，也晃醒了周善。
周善抬头看了看明晰可见的星空，山野里倒还有点好处，人烟密集的地方，星星看着也少了些。周善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也曾听大人说过天上的每一颗明星，就是一个逝去的人的光芒。
而那个笑意盈盈的天人则说，星星的道行可比地上的人高了那么一点点。
周善安安静静地看着那团火苗，直到它熄灭。随后起身，顺着河流，慢慢离开这团篝火。
不知走了多久，天空泛起一片微白，依着老人省力的想法，其实并没有走出多远的距离，回头依稀可见闭关的那座山。周善掬了一把水，洗了洗脸，再走了一段路。小河流变得开阔一些，有一把锄头就这么钉在地上，周遭还堆了好多土，使得锄头立在河边也没倒下吹走。周善目光放在这把看似还挺新的锄头上，约莫是到了有人迹的地方了。
估摸着又走了十几里路，周善看到了一片村子。走进了一看，村口还有些小童在打闹嬉戏，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半大少年正举着一把木剑，虚晃一扫，附近的孩子就以各种姿态倒退而去，有夸张的还在地上滚了两圈，丝毫不介意身上的泥泞。
周善上前，想要问一些话，不想那个木剑少年大老远看见了自己，便撒腿跑了过来，朝自己一抱拳，朗声道：“在下江湖人称木剑豪杰！大名竹平安！敢问阁下打哪来！又要去哪？”
周善听到这个久违而又有些陌生的江湖招呼，不自觉露出了一些笑容。
“老夫大名周善，江湖人称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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