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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武堂内的勤勤恳恳

    老王家的小子抱着脑袋等了半天没等到落下的巴掌,反倒是等到了一耳朵的辛酸,这才敢抬起头来,再次搂着秦不语的肩膀说道,“哥,你说城里这次来的人咋不一样啊?”

    “这能有啥不一样的,不都是一只眼睛两双嘴巴,还能长了翅膀飞了天去不成?”秦不语撇了撇嘴,但还是抬起头望了望,还真是有些不同。

    往日里进村的大多都是些行脚商人,虽说小日子过的还算可以,但也不能和这波人一样个个人高马大,身材魁梧。仔细看去,那些人虽是站姿散漫,但却暗合阵法,以左后方一辆马车为核心向外扩张着,一旦有着一点风吹草动,下一刻便是要吃上全队人的合力一击。

    秦不语再瞧了眼那马夫,魔导师级别,倒也算是不错的水平了,放在以前大概是一只手能拍死三四十个的样子?现在的话,大概是求着自己别死吧。

    男爵子爵可配不上用魔导师作为护卫,而这小镇是归索尔兹伯爵管辖,看他们行色匆匆一脸警惕的模样,自然也不是出来郊游的,那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他们的敌人是谁了,只能是同在阿盖尔侯爵领土里的格雷伯爵了。

    “如果这样的话,便有了挑火的机会...”想到这里,秦不语连忙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一下,都二十年了,怎么满脑子还能习惯性地想着这些阴暗恶心的权术。

    “你慢慢看,我先走了,还得去卖药材咧。”秦不语拍了拍小王的肩膀,正欲先行,却被老王家小子贼兮兮地拢了拢肩膀。

    “不语哥...”老王家小子左右扫了眼,见没人看来才低声说道,“我刚刚听隔壁家小南说,他在城门口看见这马车里面可有个绝世的大美人呢。”

    “有多美?”秦不语看着少年眼中的期待倒是有些好笑,但是谁不是从这种慕艾时期走过来的呢,他倒也不会去说些身份差距之类的屁话来打击少年的思春心思。

    “小南说不比大丫差。”

    “哦?那可真能算的上美人了。”

    “怎么说呢,主要是大!”老王家小子嘿嘿一笑,双手在胸前颠了颠,“这西方婆娘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小南说要一头攒进去可要被闷死的咧。”

    秦不语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此子居然恐怖如斯。

    “嘿嘿嘿,要不哥你先别急着走,我们再蹲会,没准就能见到那“大”美人了。”小王看着秦不语脸上的惊讶,露出了“男人懂的”的笑容,“那今天晚上的梦里可有的念叨了。”

    秦不语也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只是下一刻却忽然脸色一正,义正言辞的大喝出声,“王搏,我们东方人做事求得就是一个堂堂正正,正直无愧,你怎能如此堕落,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些没用的黄色废料?有这心思和时间,不如为家里多做些农活,多帮些忙,才是男人的担当。”

    这番正气凛然的话语说的是掷地有声,周围正在吃瓜的群众们也是顿时被吸引了过来,纷纷拍手叫好。

    而小王却是被秦不语这翻书般的翻脸给弄的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哥,你发什么疯,你刚刚不是也...”

    “够了!”秦不语大喝一声,斩钉截铁的挥了挥手,一脸的痛心疾首,“你如今这般不务正业,哥哥我也有责任,没有做好带头作用。我这就回去闭门思过,好好反省我自己的过错,至于小王你...王婶,还得多劳烦您和王叔多加教育了。”

    “好你个混蛋秦不语,老子...”小王这才反应了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拍着大腿就要上去撕了这混蛋小人,只是还没来得及走上两步,便只觉得耳朵一疼,一股血脉上的天然压制令他愣是一步都没能再踏出。

    “妈...”小王哭丧着脸,刚一回头便吃上了一记来自母亲沉重的爱。

    “小秦啊,你这番话说的可太好了,真是个有正气的好孩子,我家王搏有你这样的哥哥我和你叔是真放心。”王婶一边左右来回抽打着儿子的脸颊,一边笑着和秦不语寒暄,“只是我和你叔确实太忙,没能管教好这蠢货,你这一番话我回去后一定让他抄上个百八十遍,记在心里。”

    “王婶您这话说的,真让小侄我汗颜哪。”秦不语低着头,一脸的虚心受教,“我一定再接再厉,努力为美好的明天变得更加成熟。”

    “好好好,那王博我就先带回家去了,你也莫要逗留太晚,珍惜光阴。”

    “哎,好咧,王婶慢走。”秦不语搓着小手笑眯眯的弯腰恭送,只是等到王婶走了几步后又连忙补充一句,“王婶啊,抄上个百八十遍也没啥必要...所谓棍棒底下出孝子,给他打上几顿就好了,最好是下不来床的那种,才能长记性,年轻人嘛,一点小伤不碍事。”

    听着王博逐渐远去的怒骂声,秦不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插着腰面向太阳,总觉得今天自己胸前的红领巾又鲜艳了几分。

    小王被拎回去后,秦不语也没有了再看看那大美人的心思,走到药铺子卖掉了那株草药,看着手上崭新的百元大钞,恋恋不舍的摩挲了一阵后,对着药铺老板说道,“陈叔,帮我把这钞票打散吧,五块一张的那种。”

    下午明东从外头回到家中,推开老态龙钟的木门,躺在破旧木板床上的他贪婪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家徒四壁,空空如也,除了一张床,一张桌,一个扣不起门的衣柜,两把椅子外,也就剩下一套外头随处可买到的茶具了。

    但如今这样的生活,对秦不语来说可谓是难得美丽而令人满足的仙境了。

    哼哼唧唧到了下午三点,秦不语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练功服走出了院子,在古香古色的小镇巷子中穿梭了半天,来到了镇子上唯一一家孩童与青年的练武学堂。

    说到这个练武堂那可就厉害了,毕竟历史上可从来没有一家启蒙的练武学堂会拒绝传奇境武者,而它做到了,而且是三番五次。

    秦不语这位曾经大陆上赫赫有名且仅此一位的纯武者传奇境,在这练武堂的面试上被刷下来了整整五次。

    也没啥别的原因,只是人家习武的教头老师个个身材魁梧,腰粗膀圆。而秦不语虽然也有着一米七九点八,四舍五入等于一米八的身高,和看着就很能锄地的身子,但在这个个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一百八十五以上的汉子面前,只能说比弱不禁风强上那么一点,大概是多打一拳才会死的程度。

    但好在最后还是进去了。

    大陆上出人头地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对于普通人家的孩子来说,最快的还是习得些许武艺,将来若能进去大户人家院子里拿到一个统领的位置,这一辈子带着上下老小一代也都吃喝不愁了。

    但是光有武艺武德自然是不够的,文化知识课程在秦不语这边向来必不可少,不说懂得什么诗词歌赋,但一些基础的字还是得要认得全才行。

    来学武艺的自然家里条件都不太好,上几代人都不太有文化,舍不得也没钱送孩子进去学堂,能写得出自己名字的青年都少之又少,更别提童稚了。

    于是到了秦不语这里,哼哧哼哧练武打桩的画风突变,每次习武开始之前,小黑板前倒是坐满了一排排人,个个拿着纸笔,一脸的认真专注。

    也不是没人和家里大人说这学武还得学字,但气势汹汹的冲上门问了问后,一听说这学字免费,心里顿时就舒坦了一半。当知道能学会一百个字后还可以免去一期的练武学费,并且秦不语自己还负责承担孩子们的文具费用时,家长们一个个脸上反倒笑出了花,大手一挥就把带着自己前来“兴师问罪”的孩子打了个趔趄,拎着衣领就兴冲冲回了家。

    也不知道孩子们在家里被大人怎么教育的,反正前二十年武馆里见面打招呼都是“马步能扎多久,我这套拳法已经小成,等闲三五人不得近身。”而到现在都是“你会写你的名字了不?”“我妈的名字我都会写了,她自己不会还打了我一顿非说我乱写的。”

    “上课!”秦不语拍了拍小黑板,随着他中气十足的话语,原本嘈杂的“小学堂”顿时便落针可闻。

    “起立!”坐在最前方的一个孩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经起来,齐刷刷地带着一片人站起了身,对着秦不语躬身九十度。“老师好!”

    “同学们好!坐下吧。”秦不语压了压手,他其实总觉得这种九十度的鞠躬是给他送葬用的,但毕竟习俗上来说,学生徒弟平日里见了师傅跪拜磕头都是应该的,换到外面,对着师傅若只是鞠个躬,高低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秦不语原本是想制止这种送葬大礼,只是第二天就有家长拎着被抽的半死不活的孩子到了自己面前,抓着他的手就要给自己磕头。嘴里还念叨着,“俺家娃可聪明了,也能吃苦,他哪里做错了老师你打死都行,可莫要不收俺家娃子。”

    对他们来说,师傅不愿意徒弟对他行礼,那便是不愿意收下。

    而不被收下的徒弟,到了外头别的师傅除了担心是不是品行有什么问题,也不愿和之前不收的那位师傅产生间隙,所以最后大多也是不会收下的。

    他们一辈子的期望都落在了家里的根独苗苗上咧,这下子莫不是孩子这一辈子都得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秦不语解释了半天却也没法打消这老一辈,或者这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思维方式,也就索性放弃了。但每天被人磕头,这对他这新时代的人权平等主义者也着实有些难受,最后还是改成了鞠躬的方式,三十度就可以了。

    只是第二天孩子们过来一个个都鞠躬成了一百八十度,秦不语只得再退一步,九十度就九十度吧。

    是吧,或许这不叫死板思维,而是规矩,几千年来的尊师重道的硬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