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微服私访
朱仙城靠海，离南周京城五百里。湘江从此东流入海。
朱仙城商贾遍地，豪阀满城，光是用于修建城池的钱，就足足花了南周国库一年的收入。城分为三层，外层居住区，内城服务区，中心是城主府。朱仙城城墙九丈，有专门的管理官兵。由于朱仙城是南周第一贸易大城，又是皇帝喜乐来的地方。故而城内多亭台楼阁，花园香殿。饭店酒铺，青楼戏坊，各有风光。城内的居民，要么是世代居住于此的世家大族，要么是来此享乐的王公大臣，又或者是那些漂泊不定，精打细算的商贾财主。至于才子佳人，风流韵事，古往今来，不乏惊心动魄的感天故事。那些遗迹风物，岂能尽数。
朱仙城有四大家族。包括宣，王，白，张。又以宣氏为主。城主张孝祥，佩剑沧澜。其人以“落日熔金万顷，晴岚洗剑双锋”一句名扬天下。
朱仙宣氏，世代名门。现今家主为宣瑞，有两子。其女宣凯月为南周丞相。小子宣国辅助他管理家族事务。宣家世代书香，以经营书画文玩为业。家族内唯有宣凯月为官。其宣氏墨，宣氏纸，举天下闻名。
朱仙王氏，世代经商，是海上蛟龙。朱仙城的码头，渡口，船只，近一半是王氏所有。还有一半是白氏财产。王氏还出了一位大将军，名为王凌子。王氏家主名为王清。王凌子为其第五子。王清有五子，前四子皆经商。无女儿。
朱仙白氏，经营海上。历来王白二家海上争斗不休。白氏家主白洪，胯下唯有一子，子名白锦。平时白锦辅助其经营。白锦妻为段氏嫡女，膝下无子。
朱仙张氏，世代将门。家主张孝祥为东海钦点大将军，掌控东海局势。张孝祥膝下有四子，前三子皆戎马生涯。
自从来到朱仙城后，林通久就变得忙碌了起来。少年白天在商行里帮忙，晚上就修炼。
这天，林通久出来给师姐买些吃的。朱仙城卖美食的商铺都集中在一座名为云烟楼的大厦里。一些富家千金，风流公子，大都喜好来这里吃喝。
林通久的师姐也常来这里。不过今天店内有客，陈江琳才让林通久来买。
云烟楼内处处都是道家机关巧术。
林通久正蹲在一处池塘边看水里的鱼。池塘中间修建有一座凉亭。细细看去，原来是饭店。饭店现钓现做，飘香四溢。亭上有几个女子围坐在一起。其中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姑娘无意瞧见林通久一直蹲在那里瞅水，眼神一亮。
姑娘以为他是个生客，便故意放声调戏道：“瞧水的那位公子呃，可看上哪个姑娘的倒影了？”
林通久愣了下，循着声音望去，正好看见了几双弯溜溜的眼睛好奇瞧着自己。少年有些羞赧，笑了笑，狼狈逃走了。那几个姑娘见林通久眉清目秀，还不罢休，齐声笑道：“公子别急着走呀！等一等哎——”
林通久只顾着跑，还不时向后看两眼。等到听不到那几个活泼姑娘的声音了，少年才停了下来。谁知林通久刚转身就被一辆马车撞到。
马夫穿着体面，是个练家子，见撞着人了，本应羞愧，却面露烦闷。
见林通久气质朴素，马夫便直接扔给倒地少年一袋银子，骂了一句，“滚蛋！”
林通久接过银子站起身，虽未伤着，但被这般使唤羞辱，自然放不下面子，何况周围又有不少的目光。
林通久站在马前，问那马夫：“你急得很？”
马夫听了林通久的口气顿时大怒，扬起鞭子作狰狞状：“赶快给老子混开，不然扒了你的皮！”
林通久握了握腰间的红柄匕首又松开，默默让开了路。一旁围观的群众本以为又能看场好戏，谁知那少年这般怂，于是四散离去，走前还不忘给林通久几个白眼。
那马夫见少年动作，又见周围目光，一脸满意，策马疾行而去。走前，马夫还不忘轻蔑地瞥了少年一眼。
林通久没有言语。
等到马车到了出口处，少年瞬间来到马车后，一脚踢向马车。借着巨大的惯性，那马车顿时从出口处倒飞出去，重重摔在街道上。那马夫扑在路上，磕了一嘴的血。
林通久身边正好有个小姑娘。少年蹲下身，指着马车和马夫对女孩笑道：“教你个成语，这就叫‘人仰马翻’。”
小姑娘瞅着少年的脸，笑呵呵点着脑袋。身边的仆人见状，一把将小姑娘拉走，瞪着林通久，“少教坏我家小姐！”
说罢，女仆拉着小姑娘迅速离开，还不忘边走边对小姑娘说，“小姐呀，‘人仰马翻’可不能像他那么解释，不然家主会教训你嘞。”说完女仆还做了个鬼脸。
小姑娘闻言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小脑袋不停地上下摇晃。
这边马夫掉下车，顿时青筋暴起，怒气灼眼。只见中年马夫一个翻身跳将起来，二话不说，提起马鞭就火气冲冲地向着林通久冲过来。
林通久站在原地，解下葫芦喝了口酒。对方修为达到了熔炉境巅峰，还是个老熔炉境。
少年麻溜地绑好葫芦，提气握拳，瞬间拉开了架势。
正是剑拔弩张时，马车内走出一个人，叫住了马夫，“回来！”
“什么？！”中年马夫猛地转头瞪向说话之人。等到看清对方面容，马夫强压下胸中怒火，沉声道：“少爷，他——”
被叫少爷的年轻人挥手打断了马夫说话，冷冷看了林通久一眼，恼火道，“先回府！此人本少记住了。”
听到这里，马夫还是尤有余愤，但还是行礼道：“遵命！”
说罢，中年马夫长吐一口粗气，将马车重新抬正，带着自家少爷匆匆返回府去。
临走时，那个少爷还不忘深深看了林通久一眼。
林通久哪里在意这些。躲过路人的目光，少年便返回云烟楼继续给师姐买东西。
……
内城宣家。
老态龙钟的宣瑞带着儿子和女儿在正门处等待。
今晨下了雪，此时还未化。
一个新来的侍女擅作主张取了件裘衣来，小心翼翼地呈递给老宣瑞。宣瑞用枯糙的手重重敲着侍女的脑瓜，发怒道：“不知道陛下要来了？还要不要命？赶紧滚回去！”
侍女眼里闪着泪花，哽咽道：“可是，家主，你的风寒还没好呀。”
宣瑞气不打一出来，抄起拐杖作势打人，瞪着侍女道：“你知道有个屁用！陛下又不知道老夫得了风寒，赶紧回去！把衣服也带走！”
侍女委屈又害怕，急急忙忙返回府内。不一会儿，一个红衣女子就骑马停在了宣府门前。红衣女子正是郭瑶年。
郭瑶年下马向宣瑞三人走来，直接问道：“都准备好了？”
宣瑞带着儿子女儿行罢君臣礼后让开路，恭恭敬敬道：“早已安排好了，陛下。请！”
郭瑶年点了点头，正准备进府，却突然停了下来。这位大周女帝转过身，眼神冰冷地看着一辆马车驶来。
马夫不认识红衣女子，只管下马匆匆将乘车人扶下轿。乘车人正是宣国的小儿子宣小斌。
那马夫不知，宣瑞正恶狠狠地盯着他。等到宣小斌向红衣女子行君臣礼，马夫才惊醒。
原来这红衣女子便是煌煌大周的女帝！
马夫脑海一片空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竟然连头都忘了磕！
郭瑶年看都没看两人，对宣瑞冷冽一笑，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回了府。
等到郭瑶年进了府，宣小斌才戚戚然抬起头，脸色苍白地看向宣瑞，无力道：“爷爷，陛下——”
宣瑞叹了口气，摆手示意女儿宣凯月过来。老爷子看向宣凯月说道：“月儿，陛下和你亲近，小斌的事就交给你了。”
宣凯月无奈地点了点头。得到回应，宣瑞才带着儿子宣国匆匆回府。这位皇帝不在意自己的礼仪，却极看中别人对自己的礼仪。
等到宣瑞带着宣国回府了，宣凯月才把宣小斌扶了起来，气笑道：“平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见着陛下就软了？”
宣小斌心有余悸，苦巴巴看着宣凯月，“姑姑，男儿若不畏生死，哪来执着挣米钱啊。您就别笑我了。”
宣凯月杏眼一瞪，笑骂道：“臭小子，尽是歪理！”
两人一同回府后，宣凯月让宣小斌先回去休息，自己独自去往了皇帝的住所。
此次来朱仙城只是路过，郭瑶年只带了几个随从，还隐藏在暗处。
女帝住在一栋琉璃楼里。琉璃楼坐落在一片莲叶湖中。
莲叶湖有一诗：“碧水波光玉屑泥，琉璃楼上锦风习。青云相照宝石岸，晚风谴倦众芳疲。”
宣家为朱仙城四大家族之首，财力之强，由此可见一斑。
宣凯月来时，郭瑶年正坐在水榭上梳妆。皇帝如此举止，宣凯月早已见怪不怪。只要把国家管好，皇帝随性一些又何伤大雅呢。这样想着，宣凯月就来到了女帝身边。
女帝从水中见着了身边人的身影，眼含笑意，语气挑拨道：“丞相见孤可真会挑时候呀。”
水中人影颤了颤，尽量用平静语气回答道：“臣，开不起玩笑。”
女帝撇了撇嘴角，继续梳妆。等到梳妆完后，郭瑶年才示意宣凯月在她身边坐下。水中浮起十颗彩色石子。三颗大的，六颗小的，还有一颗不大不小。
女帝指着这些石子开口道：“丞相可知这为何意？”
宣凯月不敢怠慢，略加思索便回答道：“三颗大石子代表大周，西宋，和北燕；六颗小石子代表宜阳，静宁，安庆等北方六国；至于那颗不大不小的，是长和国。”
女帝瘪了瘪嘴，解释道：“可以这么说，但孤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宣凯月微微错愕，疑惑道：“陛下何意？”
女帝紧盯着十颗大小不一的石子，沉声道：“这三颗大石子，是三教，镇剑楼，和遁世仙宫。这三者，不问凡事，但实力最强，影响力最大。目前任何一个帝国都动不了它们。除非它们自戕。”
随后，女帝看向六颗小石子，“这六颗小石子，就是北方六国，北燕，南周，妖族，山上势力，以及星楼。这六者，彼此关系紧密，利害相关，互相钳制。”
最后，女帝看向那颗不大不小的石子，皱起秀眉，“至于最后这一颗，便是西宋了。前段时间杨赐攻下长和，西宋版图进一步扩大。加上北方六国半数被灭，西宋的版图已经超过了北燕和大周之和。哎，如此之势，加之杨正那厮的贪婪，我大周今后与宋国必有一战！”
琢磨间，女帝突然看向宣凯月，笑意盈盈，“宣相，传闻那大宋丞相举世无双，不知比你如何？”
宣凯月怔了怔，看向女帝的眼眸，“臣年轻时游历天下，见过此人。若论武力杀伐，臣比之百之一；若论文韬谋略，臣比之五之四。”
女帝听罢收回笑意，叹了口气，“孤也曾见过此人。论武力，天下唯有那三家可杀之；论谋略才智，更是过人千百。宋国有今日富强，离不开他的谋划。”
听到此，宣凯月心情亦沉重起来，“陛下，若除此人，天下又可太平千年。可惜——难如登天！”
女帝盯着水面看了半天，突然站了起来，语气兴奋：“宣相，那北燕的护国门将如何重伤的？还有西凉佛窟？”
宣凯月跟着站了起来。
见女帝心情突然好转，宣凯月吐了口气，回答道：“据那边血滴子的情报，那人重伤与北燕的护国神兽螆蜊有关。至于更多的消息，由于北燕对此事讳莫如深，还未曾获悉。至于西凉佛窟，由于与大周相隔千万里，目前还未曾有任何消息。”
女帝听罢丹唇紧闭，黛眉轻蹙，“北燕断了手臂，必有大动静，你要让人盯紧孟津城。西凉佛窟那边，我大周有多少僧人前去？你有空还得去白云山一趟问问那老头啥意思。”
波光艳艳。
宣凯月跟在女帝身边，回答道：“孟津城若真有动静，必不简单。大周寺庙遍布，僧侣众多，这次前往佛窟的僧侣不下万人！佛教行事，故而此次僧人西行，臣没敢妄加阻拦。不过，臣已让血滴子乔装打扮成和尚，乘机混入宋国了。”
郭瑶年听后点了点头，走向琉璃楼，“罢了，辛苦丞相了。孤今日也累了，丞相回吧。”
宣凯月行礼告辞，目送女帝远去。
虽然今日交谈无甚结果，但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江山如此，奈何儿女？至于宣小斌的事情，宣凯月心知肚明，陛下只是吓唬他一下而已。这也算是女帝对宣凯月的暗示了。
君信臣，臣敢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朱仙城夜晚灯火璀璨，喧闹繁华，胜过白昼。林统久买完东西倒是不急着回去。等到少年溜达回店内，已是半夜。
陈江琳早已坐在门口处等待了。等到林通久放完东西来到师姐身边坐下，姑娘已经困得张了几下嘴巴。
等到少年一屁股坐在师姐身边，陈江琳就突然揪起少年的耳朵，脸颊气得通红，“让你买东西买哪去了？嗯？老实交代！是不是跑去玩了？”
林通久哎呦哎呦怪叫着，急忙叫着停停停。
等到师姐松开手后，林通久才惨兮兮说道：“师姐，我——，今天被一个马夫骂嘞。你不安慰我还打我。”
陈江琳听罢一愣，怀疑地瞅着师弟的脸，轻声道：“你当师姐是凡间八十岁老太太？你不知道那公子是谁，师姐可知道！”
“是哪家公子？看他样子倒不像是个一般的。”
陈江琳翻了个白眼，望着城南方向，嘿嘿一笑，“说了怕把你吓着，是那个宣家的嫡孙仔！师姐我正愁你没压力呢，这不就有人来帮师姐了？！”
林通久好奇看着斟酌街上的行人，无所谓道，“宣家嫡孙咋了？他会吃人？”
陈江琳突然靠在师弟的肩膀上，眼波流转，“那倒不会，朱仙城内禁止杀人。不过麻烦还是会找到你头上的，毕竟云烟楼人那么多，宣家又是权贵。”
林通久不自然地挪了挪身体，用手轻轻把师姐推开，“师姐起来！少来这套！我不求你帮忙不就得了！”
陈江琳笑嘻嘻地摆端身体，轻咳一声，“师姐嘛，不是不帮你，但得有底线。师姐的底线早就给你说过了吧。你的命，朱仙城和师姐保着；你的武道根基，师姐保着。就算师父在这里，师姐也只能这样帮你啰。”
陈江琳又说：“至于宣家那个小崽崽怎么做，你怎么做，师姐就不管嘞。商行事情那么多，师姐忙着挣钱嘞。不然你小子裤衩都没得穿！”
林通久瞪大了眼睛，一阵无语。
觉得说得差不多了，林通久起身打算回屋修炼，却突然消失在了门口。
等到少年再次出现时，已是在一处独立天地内。
四周是茫茫一片海，林通久正站在一座岛屿上。
突然，少年头顶云海翻腾，一条苍龙飞腾而下。林通久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运气抵挡扑面而来的罡风。
龙鳞似剑鳞，翻飞如雨下。
很快，林通久便支撑不住，大叫一声瘫软在地。那苍龙见少年如此，长啸一声，龙尾一摆，便化作长虹重回天际。
随后，陈江琳就出现在林通久身前。这独立空间为道佛两家练成。外小如布袋，内大比州郡。
林通久身体下意识向后挪了挪，语气无助，“师姐，这次怎么不直接弄晕我？”
陈江琳麻溜地将师弟扔进一个药池里，呵呵道：“这还不简单，肯定是给你说事儿呗。”
林通久摇了摇头。
陈江琳眼睛一瞪，林通久立刻变成了点头。
笑了笑，陈江琳随手捡了把椅子坐下说道：“师弟嘞，师姐打你也是为你好。”
林通久听罢瞪大眼睛想挣扎起来，却被陈江琳轻易按下，“嗯，师姐琢磨了一下，你现在羽翼未满，盯着你的人又不少。师姐得帮你挡着他们。不过师姐现在又不能在明面上帮你挡枪。但我左思右想，这样护着你也不是办法。哎，师姐的脑子哪里比得上师父呦，这不是难为我吗。还有黑心那小子，竟然敢溜回去偷懒？！”
少年疑惑道：“师姐，黑心说他回去是办事。”
陈江琳一愣，随手引来一股急流向林通久冲去。林通久还没叫出来，脑袋就被急流掩盖。
林通久吐了几个泡，急流才退去。
陈江琳咳了咳，“刚才师姐说啥来着？对了，师姐以后不能在明处帮你了，因为那个郭瑶年来找过我。这样的话，师姐就只能在商行帮你了。本来说好要带你去东海玩的，现在只能等有空再说了。”
站起来踱了几步，陈江琳突然大喝一声，将浑身乏力的林通久托起，“算了，实力第一。来，师姐先帮你锤炼体魄！没事儿想这么多作甚！”
斟酌街上人潮涌动，哪里知道这里动静！
朱仙城商贾遍地，豪阀满城，光是用于修建城池的钱，就足足花了南周国库一年的收入。城分为三层，外层居住区，内城服务区，中心是城主府。朱仙城城墙九丈，有专门的管理官兵。由于朱仙城是南周第一贸易大城，又是皇帝喜乐来的地方。故而城内多亭台楼阁，花园香殿。饭店酒铺，青楼戏坊，各有风光。城内的居民，要么是世代居住于此的世家大族，要么是来此享乐的王公大臣，又或者是那些漂泊不定，精打细算的商贾财主。至于才子佳人，风流韵事，古往今来，不乏惊心动魄的感天故事。那些遗迹风物，岂能尽数。
朱仙城有四大家族。包括宣，王，白，张。又以宣氏为主。城主张孝祥，佩剑沧澜。其人以“落日熔金万顷，晴岚洗剑双锋”一句名扬天下。
朱仙宣氏，世代名门。现今家主为宣瑞，有两子。其女宣凯月为南周丞相。小子宣国辅助他管理家族事务。宣家世代书香，以经营书画文玩为业。家族内唯有宣凯月为官。其宣氏墨，宣氏纸，举天下闻名。
朱仙王氏，世代经商，是海上蛟龙。朱仙城的码头，渡口，船只，近一半是王氏所有。还有一半是白氏财产。王氏还出了一位大将军，名为王凌子。王氏家主名为王清。王凌子为其第五子。王清有五子，前四子皆经商。无女儿。
朱仙白氏，经营海上。历来王白二家海上争斗不休。白氏家主白洪，胯下唯有一子，子名白锦。平时白锦辅助其经营。白锦妻为段氏嫡女，膝下无子。
朱仙张氏，世代将门。家主张孝祥为东海钦点大将军，掌控东海局势。张孝祥膝下有四子，前三子皆戎马生涯。
自从来到朱仙城后，林通久就变得忙碌了起来。少年白天在商行里帮忙，晚上就修炼。
这天，林通久出来给师姐买些吃的。朱仙城卖美食的商铺都集中在一座名为云烟楼的大厦里。一些富家千金，风流公子，大都喜好来这里吃喝。
林通久的师姐也常来这里。不过今天店内有客，陈江琳才让林通久来买。
云烟楼内处处都是道家机关巧术。
林通久正蹲在一处池塘边看水里的鱼。池塘中间修建有一座凉亭。细细看去，原来是饭店。饭店现钓现做，飘香四溢。亭上有几个女子围坐在一起。其中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姑娘无意瞧见林通久一直蹲在那里瞅水，眼神一亮。
姑娘以为他是个生客，便故意放声调戏道：“瞧水的那位公子呃，可看上哪个姑娘的倒影了？”
林通久愣了下，循着声音望去，正好看见了几双弯溜溜的眼睛好奇瞧着自己。少年有些羞赧，笑了笑，狼狈逃走了。那几个姑娘见林通久眉清目秀，还不罢休，齐声笑道：“公子别急着走呀！等一等哎——”
林通久只顾着跑，还不时向后看两眼。等到听不到那几个活泼姑娘的声音了，少年才停了下来。谁知林通久刚转身就被一辆马车撞到。
马夫穿着体面，是个练家子，见撞着人了，本应羞愧，却面露烦闷。
见林通久气质朴素，马夫便直接扔给倒地少年一袋银子，骂了一句，“滚蛋！”
林通久接过银子站起身，虽未伤着，但被这般使唤羞辱，自然放不下面子，何况周围又有不少的目光。
林通久站在马前，问那马夫：“你急得很？”
马夫听了林通久的口气顿时大怒，扬起鞭子作狰狞状：“赶快给老子混开，不然扒了你的皮！”
林通久握了握腰间的红柄匕首又松开，默默让开了路。一旁围观的群众本以为又能看场好戏，谁知那少年这般怂，于是四散离去，走前还不忘给林通久几个白眼。
那马夫见少年动作，又见周围目光，一脸满意，策马疾行而去。走前，马夫还不忘轻蔑地瞥了少年一眼。
林通久没有言语。
等到马车到了出口处，少年瞬间来到马车后，一脚踢向马车。借着巨大的惯性，那马车顿时从出口处倒飞出去，重重摔在街道上。那马夫扑在路上，磕了一嘴的血。
林通久身边正好有个小姑娘。少年蹲下身，指着马车和马夫对女孩笑道：“教你个成语，这就叫‘人仰马翻’。”
小姑娘瞅着少年的脸，笑呵呵点着脑袋。身边的仆人见状，一把将小姑娘拉走，瞪着林通久，“少教坏我家小姐！”
说罢，女仆拉着小姑娘迅速离开，还不忘边走边对小姑娘说，“小姐呀，‘人仰马翻’可不能像他那么解释，不然家主会教训你嘞。”说完女仆还做了个鬼脸。
小姑娘闻言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小脑袋不停地上下摇晃。
这边马夫掉下车，顿时青筋暴起，怒气灼眼。只见中年马夫一个翻身跳将起来，二话不说，提起马鞭就火气冲冲地向着林通久冲过来。
林通久站在原地，解下葫芦喝了口酒。对方修为达到了熔炉境巅峰，还是个老熔炉境。
少年麻溜地绑好葫芦，提气握拳，瞬间拉开了架势。
正是剑拔弩张时，马车内走出一个人，叫住了马夫，“回来！”
“什么？！”中年马夫猛地转头瞪向说话之人。等到看清对方面容，马夫强压下胸中怒火，沉声道：“少爷，他——”
被叫少爷的年轻人挥手打断了马夫说话，冷冷看了林通久一眼，恼火道，“先回府！此人本少记住了。”
听到这里，马夫还是尤有余愤，但还是行礼道：“遵命！”
说罢，中年马夫长吐一口粗气，将马车重新抬正，带着自家少爷匆匆返回府去。
临走时，那个少爷还不忘深深看了林通久一眼。
林通久哪里在意这些。躲过路人的目光，少年便返回云烟楼继续给师姐买东西。
……
内城宣家。
老态龙钟的宣瑞带着儿子和女儿在正门处等待。
今晨下了雪，此时还未化。
一个新来的侍女擅作主张取了件裘衣来，小心翼翼地呈递给老宣瑞。宣瑞用枯糙的手重重敲着侍女的脑瓜，发怒道：“不知道陛下要来了？还要不要命？赶紧滚回去！”
侍女眼里闪着泪花，哽咽道：“可是，家主，你的风寒还没好呀。”
宣瑞气不打一出来，抄起拐杖作势打人，瞪着侍女道：“你知道有个屁用！陛下又不知道老夫得了风寒，赶紧回去！把衣服也带走！”
侍女委屈又害怕，急急忙忙返回府内。不一会儿，一个红衣女子就骑马停在了宣府门前。红衣女子正是郭瑶年。
郭瑶年下马向宣瑞三人走来，直接问道：“都准备好了？”
宣瑞带着儿子女儿行罢君臣礼后让开路，恭恭敬敬道：“早已安排好了，陛下。请！”
郭瑶年点了点头，正准备进府，却突然停了下来。这位大周女帝转过身，眼神冰冷地看着一辆马车驶来。
马夫不认识红衣女子，只管下马匆匆将乘车人扶下轿。乘车人正是宣国的小儿子宣小斌。
那马夫不知，宣瑞正恶狠狠地盯着他。等到宣小斌向红衣女子行君臣礼，马夫才惊醒。
原来这红衣女子便是煌煌大周的女帝！
马夫脑海一片空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竟然连头都忘了磕！
郭瑶年看都没看两人，对宣瑞冷冽一笑，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回了府。
等到郭瑶年进了府，宣小斌才戚戚然抬起头，脸色苍白地看向宣瑞，无力道：“爷爷，陛下——”
宣瑞叹了口气，摆手示意女儿宣凯月过来。老爷子看向宣凯月说道：“月儿，陛下和你亲近，小斌的事就交给你了。”
宣凯月无奈地点了点头。得到回应，宣瑞才带着儿子宣国匆匆回府。这位皇帝不在意自己的礼仪，却极看中别人对自己的礼仪。
等到宣瑞带着宣国回府了，宣凯月才把宣小斌扶了起来，气笑道：“平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见着陛下就软了？”
宣小斌心有余悸，苦巴巴看着宣凯月，“姑姑，男儿若不畏生死，哪来执着挣米钱啊。您就别笑我了。”
宣凯月杏眼一瞪，笑骂道：“臭小子，尽是歪理！”
两人一同回府后，宣凯月让宣小斌先回去休息，自己独自去往了皇帝的住所。
此次来朱仙城只是路过，郭瑶年只带了几个随从，还隐藏在暗处。
女帝住在一栋琉璃楼里。琉璃楼坐落在一片莲叶湖中。
莲叶湖有一诗：“碧水波光玉屑泥，琉璃楼上锦风习。青云相照宝石岸，晚风谴倦众芳疲。”
宣家为朱仙城四大家族之首，财力之强，由此可见一斑。
宣凯月来时，郭瑶年正坐在水榭上梳妆。皇帝如此举止，宣凯月早已见怪不怪。只要把国家管好，皇帝随性一些又何伤大雅呢。这样想着，宣凯月就来到了女帝身边。
女帝从水中见着了身边人的身影，眼含笑意，语气挑拨道：“丞相见孤可真会挑时候呀。”
水中人影颤了颤，尽量用平静语气回答道：“臣，开不起玩笑。”
女帝撇了撇嘴角，继续梳妆。等到梳妆完后，郭瑶年才示意宣凯月在她身边坐下。水中浮起十颗彩色石子。三颗大的，六颗小的，还有一颗不大不小。
女帝指着这些石子开口道：“丞相可知这为何意？”
宣凯月不敢怠慢，略加思索便回答道：“三颗大石子代表大周，西宋，和北燕；六颗小石子代表宜阳，静宁，安庆等北方六国；至于那颗不大不小的，是长和国。”
女帝瘪了瘪嘴，解释道：“可以这么说，但孤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宣凯月微微错愕，疑惑道：“陛下何意？”
女帝紧盯着十颗大小不一的石子，沉声道：“这三颗大石子，是三教，镇剑楼，和遁世仙宫。这三者，不问凡事，但实力最强，影响力最大。目前任何一个帝国都动不了它们。除非它们自戕。”
随后，女帝看向六颗小石子，“这六颗小石子，就是北方六国，北燕，南周，妖族，山上势力，以及星楼。这六者，彼此关系紧密，利害相关，互相钳制。”
最后，女帝看向那颗不大不小的石子，皱起秀眉，“至于最后这一颗，便是西宋了。前段时间杨赐攻下长和，西宋版图进一步扩大。加上北方六国半数被灭，西宋的版图已经超过了北燕和大周之和。哎，如此之势，加之杨正那厮的贪婪，我大周今后与宋国必有一战！”
琢磨间，女帝突然看向宣凯月，笑意盈盈，“宣相，传闻那大宋丞相举世无双，不知比你如何？”
宣凯月怔了怔，看向女帝的眼眸，“臣年轻时游历天下，见过此人。若论武力杀伐，臣比之百之一；若论文韬谋略，臣比之五之四。”
女帝听罢收回笑意，叹了口气，“孤也曾见过此人。论武力，天下唯有那三家可杀之；论谋略才智，更是过人千百。宋国有今日富强，离不开他的谋划。”
听到此，宣凯月心情亦沉重起来，“陛下，若除此人，天下又可太平千年。可惜——难如登天！”
女帝盯着水面看了半天，突然站了起来，语气兴奋：“宣相，那北燕的护国门将如何重伤的？还有西凉佛窟？”
宣凯月跟着站了起来。
见女帝心情突然好转，宣凯月吐了口气，回答道：“据那边血滴子的情报，那人重伤与北燕的护国神兽螆蜊有关。至于更多的消息，由于北燕对此事讳莫如深，还未曾获悉。至于西凉佛窟，由于与大周相隔千万里，目前还未曾有任何消息。”
女帝听罢丹唇紧闭，黛眉轻蹙，“北燕断了手臂，必有大动静，你要让人盯紧孟津城。西凉佛窟那边，我大周有多少僧人前去？你有空还得去白云山一趟问问那老头啥意思。”
波光艳艳。
宣凯月跟在女帝身边，回答道：“孟津城若真有动静，必不简单。大周寺庙遍布，僧侣众多，这次前往佛窟的僧侣不下万人！佛教行事，故而此次僧人西行，臣没敢妄加阻拦。不过，臣已让血滴子乔装打扮成和尚，乘机混入宋国了。”
郭瑶年听后点了点头，走向琉璃楼，“罢了，辛苦丞相了。孤今日也累了，丞相回吧。”
宣凯月行礼告辞，目送女帝远去。
虽然今日交谈无甚结果，但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江山如此，奈何儿女？至于宣小斌的事情，宣凯月心知肚明，陛下只是吓唬他一下而已。这也算是女帝对宣凯月的暗示了。
君信臣，臣敢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朱仙城夜晚灯火璀璨，喧闹繁华，胜过白昼。林统久买完东西倒是不急着回去。等到少年溜达回店内，已是半夜。
陈江琳早已坐在门口处等待了。等到林通久放完东西来到师姐身边坐下，姑娘已经困得张了几下嘴巴。
等到少年一屁股坐在师姐身边，陈江琳就突然揪起少年的耳朵，脸颊气得通红，“让你买东西买哪去了？嗯？老实交代！是不是跑去玩了？”
林通久哎呦哎呦怪叫着，急忙叫着停停停。
等到师姐松开手后，林通久才惨兮兮说道：“师姐，我——，今天被一个马夫骂嘞。你不安慰我还打我。”
陈江琳听罢一愣，怀疑地瞅着师弟的脸，轻声道：“你当师姐是凡间八十岁老太太？你不知道那公子是谁，师姐可知道！”
“是哪家公子？看他样子倒不像是个一般的。”
陈江琳翻了个白眼，望着城南方向，嘿嘿一笑，“说了怕把你吓着，是那个宣家的嫡孙仔！师姐我正愁你没压力呢，这不就有人来帮师姐了？！”
林通久好奇看着斟酌街上的行人，无所谓道，“宣家嫡孙咋了？他会吃人？”
陈江琳突然靠在师弟的肩膀上，眼波流转，“那倒不会，朱仙城内禁止杀人。不过麻烦还是会找到你头上的，毕竟云烟楼人那么多，宣家又是权贵。”
林通久不自然地挪了挪身体，用手轻轻把师姐推开，“师姐起来！少来这套！我不求你帮忙不就得了！”
陈江琳笑嘻嘻地摆端身体，轻咳一声，“师姐嘛，不是不帮你，但得有底线。师姐的底线早就给你说过了吧。你的命，朱仙城和师姐保着；你的武道根基，师姐保着。就算师父在这里，师姐也只能这样帮你啰。”
陈江琳又说：“至于宣家那个小崽崽怎么做，你怎么做，师姐就不管嘞。商行事情那么多，师姐忙着挣钱嘞。不然你小子裤衩都没得穿！”
林通久瞪大了眼睛，一阵无语。
觉得说得差不多了，林通久起身打算回屋修炼，却突然消失在了门口。
等到少年再次出现时，已是在一处独立天地内。
四周是茫茫一片海，林通久正站在一座岛屿上。
突然，少年头顶云海翻腾，一条苍龙飞腾而下。林通久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运气抵挡扑面而来的罡风。
龙鳞似剑鳞，翻飞如雨下。
很快，林通久便支撑不住，大叫一声瘫软在地。那苍龙见少年如此，长啸一声，龙尾一摆，便化作长虹重回天际。
随后，陈江琳就出现在林通久身前。这独立空间为道佛两家练成。外小如布袋，内大比州郡。
林通久身体下意识向后挪了挪，语气无助，“师姐，这次怎么不直接弄晕我？”
陈江琳麻溜地将师弟扔进一个药池里，呵呵道：“这还不简单，肯定是给你说事儿呗。”
林通久摇了摇头。
陈江琳眼睛一瞪，林通久立刻变成了点头。
笑了笑，陈江琳随手捡了把椅子坐下说道：“师弟嘞，师姐打你也是为你好。”
林通久听罢瞪大眼睛想挣扎起来，却被陈江琳轻易按下，“嗯，师姐琢磨了一下，你现在羽翼未满，盯着你的人又不少。师姐得帮你挡着他们。不过师姐现在又不能在明面上帮你挡枪。但我左思右想，这样护着你也不是办法。哎，师姐的脑子哪里比得上师父呦，这不是难为我吗。还有黑心那小子，竟然敢溜回去偷懒？！”
少年疑惑道：“师姐，黑心说他回去是办事。”
陈江琳一愣，随手引来一股急流向林通久冲去。林通久还没叫出来，脑袋就被急流掩盖。
林通久吐了几个泡，急流才退去。
陈江琳咳了咳，“刚才师姐说啥来着？对了，师姐以后不能在明处帮你了，因为那个郭瑶年来找过我。这样的话，师姐就只能在商行帮你了。本来说好要带你去东海玩的，现在只能等有空再说了。”
站起来踱了几步，陈江琳突然大喝一声，将浑身乏力的林通久托起，“算了，实力第一。来，师姐先帮你锤炼体魄！没事儿想这么多作甚！”
斟酌街上人潮涌动，哪里知道这里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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