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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我身入天地

    云龙洲极北处,剑气滔天。

    黑心坐在远处,满脸无趣地看着天大地大。据说,在这里,天无寒夜,日不西移。

    范成大瘫坐在地上,华发如雪满头,“不打了,不打了。你们都是些啥怪物。”

    五人中一人严肃地点了点头,“你也是个老怪物!”

    范成大哈哈大笑,摆手道,“不管你们怎么说,反正老夫就是不进遁世仙宫。老夫还有一帮人要照顾,没那闲心!”

    五人中一人微微皱了皱眉,“我们已经给你说了遁世仙宫的事了,你觉得这是闲事?!”

    范成大没回答,自顾自地问道,“你们说天上那位神仙知不知道遁世仙宫?”

    黑心在远处听到,顿时俯仰大笑。见到范成大瞥向自己,黑袍小童赶紧住了嘴,眼睛弯成了月牙。

    范成大看着五个人,不再嬉笑,“你们放心,我范成大不会直接参与天下大势的。”

    五人相互看了一眼,最终答应了。遁世仙宫没必要强迫人。当初对昌容是如此,如今对范成大也是如此。

    等到范成大走后,黑心也打算走了。看热闹看够了,不走干嘛。

    谁知道一个男子叫住了黑心。黑心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黑心转过头,脸色诧异,“齐己!你叫小爷干嘛?!”

    名叫齐己的男子直直看着黑心的眼睛,“你师父新收的那个小徒弟咋样?”

    黑心脸一黑,“啥咋样不咋样的?关你屁事!”

    范成大走后,另外四人也走了。齐己直直盯着黑心的眼睛,颇为生气,“怎么就不关我事了?!我闺女……”

    不好意思说下去了。齐己脸色不平,“反正我就是要收拾收拾那小子!”

    黑心漫不经心地坐在冰地上,回了句,“收拾你的呗,给我说干嘛。”

    齐己眼珠直转溜,思来想去,自顾自地嘀咕道,“这个死丫头,再忙我也得回去说她几句。太不像话了!”

    两人就在那一动不动。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黑心不知何故,突然恳请道,“齐叔,给我唱首歌吧!”

    齐己没理黑袍小童。掸了掸头上的雪,男子一脸不屑,“你不是一口一个齐己吗!我看你也挺能耐的,自己唱!”

    黑心一阵郁闷,心想,“这个齐己,怎么这么小家子气!”

    ……

    东海群岛之一的星岛上。

    岛上危岩峻岭,中心有一大湖。湖中有一宫殿。殿门大书“星楼”两个大字。

    岛上有一石碑,布满青苔。石碑上刻着字,“传曰:天不为人之恶寒而辍其冬,地不为人之恶险而辍其广,君子不为小人之匈匈而易其行。天有常度,地有常形,君子有常——星楼碑文”

    一个凤冠青年坐在石碑上,等人。

    没过多久,一个小男孩跑过来,对凤冠青年招手道,“楼主让我请你过去。”

    凤冠青年坐在石碑上吹着海风,闭着眼睛惬意道,“叫你们楼主出来!就说我吕岩请他们看海吹风。”

    闻言,小男孩眼睛睁得老大,面容气得通红,“你不讲道理!”

    吕岩嘿嘿一笑,转头看着小男孩,“你不叫我叫啰!”

    小男孩见状,急忙挥着小手,“别叫别叫!我家楼主喜欢清静!”

    吕岩作势要大喊,小男孩急的双脚跳,眼睛通红,“我叫你别叫!我去叫还不行吗!”

    说罢,小男孩急匆匆地返回宫殿,去叫人。

    没过一会儿。一个长袍翩翩的男子跑了过来,还没到就吆喝了一声。吕岩瞥了一眼来人,有些不悦,“你哥怎么不来?!”

    长袍男子哈哈大笑,“我哥有事儿。来来来,你也算是稀客,咋俩儿去喝一杯。”

    吕岩咧了咧嘴,嗖的一声跳起来站定,两眼放光,“有何不可!”说罢,也哈哈大笑起来。

    没过多久,两人就坐在了星岛湖心的一处凉亭上。长袍男子大笑道,“来来来,古人说得好,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今日吕兄不管所为何事,先喝个痛快再说!”

    吕岩笑着喝了几口酒,颇为享受地舔了舔杯延。吕岩突然说道,“释唯一,吕某确实是有重要的事,要请教你们二位。”

    看着湛湛湖水,名为释唯一的长袍男子摆着手,“我哥研究个东西不用十天半个月是不行的。在这期间,你难道就在岛上吹风?还不如陪我释唯一在这儿一醉方休呢。”

    吕岩最近颇有些郁闷。敲着自己的凤冠想了想,吕岩吐了口气,“算了算了,那就先喝个痛快!一路奔波,我吕大剑仙都忘了酒是啥滋味。这怎么行!”

    这么想后,吕岩眼睛一笑,顿时敞开肚皮和释唯一喝了起来!

    过了约莫十天。星楼上走下一个披发男子。男子瞬间来到湖心凉亭,脸色不悦。

    凉亭内。吕岩光着脚丫,挽着衣袖,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而释唯一,也是披头散发,满身酒气,躺在地上抱着一只大酒坛子,打着呼噜。

    披发男子看着自己的弟弟和吕岩这厮,叹了口气。湖面波光粼粼,男子暂时坐了下来,边饮酒边等二人元神回归。

    到了晚上,两人感觉到了披发男子的气息,纷纷回来。

    释唯一噌地一声坐起来,一脸懵逼地看着批发男子。见吕岩还没醒,释唯一直接把身上酒坛子扔到了吕岩肚皮上。吕岩惊醒!

    看着两人,吕岩赶忙站了起来,尴尬地理了理衣袍。

    批发男子微微蹙眉,盯着吕岩,单刀直入,“你怎么来了?说吧,找我何事?!”

    吕岩将早就准备好的佛珠从袖里乾坤中掏出来,笑嘻嘻地递给男子,“释宝印,脑婴咒你知道吧。你用佛珠帮我算算这个咒的效果。”

    释宝印瞪大眼睛,看着佛珠一惊,“金莲佛珠!白云山那位的?!不应该呀,他应该不会给你才对。给我看看!”

    赶紧接过佛珠,释宝印仔细查看了一番,确为金莲佛珠。

    吕岩将酒气排出来,不解释,直接说道,“你莫要管是谁的!你干就完事儿了。干完我付你钱便是。”

    释宝印将佛珠翻看了半天,抿了抿唇,眼睛浮出笑意,伸出手,“可以。脑婴咒虽然是老的不能在老的东西,但有佛珠在,还是能推算出来的。给我五百颗紫花钱,我半柱香就能给你算出来!”

    “五百颗紫花钱!”吕岩捏紧拳头,死命瞪着释宝印,“你想敲诈老子?!”

    释唯一见吕岩神色发怒,赶忙道,“别急别急!兄弟,我帮你付一半的钱!”

    释宝印见状将佛珠扔回去,看都没看释唯一,冷冷道,“吕岩,价格不能少,随你怎么付钱。不愿意的话,走便是。”

    吕岩瞪着释宝印,又看了看释唯一。压住情绪,吕岩瘪着嘴,从袖里乾坤摸出二百五十颗紫花钱,“拿去!半柱香之内要是算不出来或是算错了,你别怪老子不给你面子!”

    释宝印又看向释唯一。释唯一也掏出二百五十颗紫花钱扔给他。见释宝印当真收下了,释唯一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释宝印接过钱和佛珠,回了宫殿。吕岩重新坐在地上,抓起大酒坛子就是一大口!

    半柱香后,吕岩走。

    释唯一重新回来,看着自己的亲哥,“我要和你干一架,你输了就把钱还我!”

    释宝印看了眼释唯一,祭出龙泉,冷冷道,“我也正有此意!你若输了,不但拿不到钱,还要再给我二百五十颗紫花钱!”

    释唯一冷笑不已,身上雷霆闪烁,大喝一声。

    星岛之上,顿时惊雷四起!

    东海海上。

    吕岩飞速飞往大宋顺荡山。至于星楼那两个家伙。东海谁不知道这两兄弟的臭脾气?星岛中间那个宽达百里的巨湖,就是他们打出来的!

    ……

    北方六国,不,北方六郡之一的安庆郡。昔日的安庆京城,现在成为了安庆郡城。

    日上三竿。一个中年汉子背着大刀和行李,站在郡城城门前。汉子从家乡来,走了数十万里的路。见着郡城城门,汉子松了口气。城门有大宋守卫。汉子走向一个年轻士兵,客气打听道,“小兄弟,你可知道曹冰将军住在何处?”

    年轻士兵腰佩长刀。怀疑地上下打量一番汉子,士兵大喝道,“你是谁?”

    汉子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份公函,解释道,“俺叫卫锦心,来自顺荡郡。受郡尉举荐,奉命来此加入龙骑军。”

    年轻士兵旁边一个守官听见了,赶紧过来小心翼翼接过公函。确认无误后,守官瞪了一眼年轻士兵。转过头,守官打量了一番汉子,面露赞赏,“原来是我大宋的勇士,抱歉抱歉。”

    行罢礼,守官就叫人带着卫锦心前往曹冰府邸。一路上,卫锦心感激连连。

    大宋武师堂。

    京城郊外。一个身穿黑袍,漆发星眸的青年站在一个中年人身边。中年人是武师堂的堂主。

    青年看着春意盎然的郊外,开口道,“堂主,听说安庆郡的曹将军正在训练龙骑军,我想去看看。”

    堂主没有接青年的话,而是问道,“你爹娘同意了?你师父同意了?”

    听到父母师父,青年眼睛忍不住红了,“我爹娘,让我注意安全就行。师父那里,……他没理我。”

    看着情绪微微有些激动的青年,堂主拉着他坐下。脚边溪水潺潺,堂主笑着勉励道,“桥青啊,既然做了决定,去完成便是。我知道你的事情。谁年轻时没些愁绪呢?!”

    青年低着头,默不作声。

    堂主接着道,“武师堂照旧会补助你和你的爹娘。你真去了那边,也会有参军费。只是,你得想好!参军非儿戏。特别是我大宋。”

    萧桥青不知觉间落了泪,“堂主,我在这里没法静下心来修习武功。我总是想让自己想开一点,但每次看见刘槟质,我就很愧疚。”

    堂主静静看着尚还青涩的青年。萧桥青接着道,“堂主,我没想过我会成为自己喜欢的人的——”

    青年说不下去。

    “烦恼?!”堂主接上话,将手搭在青年的肩膀上,微微笑道,“那既然都这样了,为何还要让自己苦恼?”

    见萧桥青仍旧难掩悲伤,堂主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堂主大手一挥,“萧桥青,起来。我们立刻回去给你写介绍信。明早你就动身去曹冰那里!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实在难受,就喝酒!”

    萧桥青微微摇晃,站了起来,看着堂主面庞,青年疑惑道,“堂主,武师堂不是禁酒吗。”

    堂主闷哼了一声,“禁酒是丞相的建议。我已经上奏驳回他的建议了。喝酒咋了?你看看你们这帮学生都多大了!还需要禁酒?!”

    萧桥青看着堂主,心中一怔。堂主将手搭在青年的肩膀上,带着青年回去,“听我的,先回去。你还年轻。仅凭这点,就够你开心了。”

    两人并肩回去。第二天清晨,萧桥青就告别同学师父,孤身离去了。送别人群中挤出一个姑娘。

    姑娘喉头难受,焦急看着萧桥青远去的背影,手中的纸条捏得烂碎。

    京城郊外一座竹桥,一个红袍青年站在桥上等人。

    临近中午,萧桥青经过竹桥,在红袍青年面前停了下来。萧桥青羽眉微皱,盯着青年,“什么事?!”

    没有回答,刘槟质麻利地脱掉了身上红袍,仍在一边。看着萧桥青怀疑的眼神,刘槟质笑着伸出拳头比了比,“我也想和你打一架!”

    萧桥青闻言,扬起嘴角,随手脱了行李。

    ……

    大宋京城,此时锣鼓喧天。

    一队人马缓缓进城。丞相郭廉亲自在城门处等待。

    杨含谏带着杨青和一队人进城。看见丞相立在城门等候,杨含谏赶忙下马上前,恭敬行礼,“丞相。”

    郭廉回礼,谦和笑道,“殿下别自谦,臣还未恭喜殿下。今日陛下忙碌,特意让臣来迎接殿下。”

    杨含谏扶起弯腰行礼的郭廉,开心道,“那就有劳丞相了。”

    郭廉一笑置之,转身带着仪仗队伍,为刘槟质开路。京城百姓,看着凯旋而归的将士,欢呼雀跃。只是谁又知道,队伍中间的那个黑甲青年,即将成为云龙洲第一大国宋国的,太子殿下呢!

    杨含谏带着杨青回了京城,先在原来的府邸住下。杨青高兴得像是一个孩子。第二天,刘槟质就精神饱满地带着杨青拜见皇帝!

    皇帝寝宫内。

    杨正淡淡凝视着太子二人,“在军中呆了多久了?”

    杨含谏闻言,原本愉悦的心情顿时一沉,“回陛下,小王在军中已呆了十年了!”

    杨正端坐椅上,看着杨含谏笔挺的腰,挑了挑眉,“怎么,有怨气?!”

    杨含谏抬起头,眼神冷淡,“怎么没有!只是未曾发泄而已。”

    杨正捏紧拳头,又松开,尽量压住火气,“青儿的事丞相已经告诉朕了。”

    杨含谏盯着皇帝,浓眉微皱。杨正思索片刻,接着道,“既是你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朕的女儿!没有名分怎么行?!”

    杨含谏看着杨正,“陛下是何意?”

    杨正闻言憋着气,沉声道,“再过几日,挑一个吉庆日子,就为你办太子登基典礼。等典礼过几天,就把青儿的册封典礼给办了。”

    杨青闻言抬起头,看着杨正,“陛下要册封我什么?!”

    皇帝周围的宫女太监闻言一惊。杨正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看着杨青,“你是谏儿的妹妹,自然册封你为公主。”

    杨青闻言笑着道,“那我要做宜阳公主!”

    皇帝闻言龙眉微皱。杨含谏正眼盯着皇帝,一字一句解释道,“青儿的家乡,就在宜阳国。”

    杨正闻言思虑一番,点了点头,“宜阳公主就宜阳公主。算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杨含谏闻言带着杨青行罢礼,就此离去。

    路上,杨青轻快地跟在杨含谏身边,“哥,我表现的怎么样?有没有不符合礼仪?”

    杨含谏笑着走在皇宫内,“没有阿。再说了,我杨含谏的妹妹,就算不符合,又有谁敢指指点点!”

    杨青笑意盈盈,看似天真无邪。

    ……

    云龙洲东海一片石礁上,林通久正在设法突破洗礼境。

    陈江琳坐在远处,手托香腮,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师弟破境。当初,陈竹湘也是这么怔怔地看着陈江琳两人。陈江琳还记得,师父总是对他们说,修剑易,修心难。

    看着林通久眉头紧皱的样子,陈江琳嘿嘿一笑。这个小师弟,悟性不行啊!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正想间,陈江琳突然睁大眼睛。只见,林通久盘腿而坐,身躯无风而起。少年小腹丹田之上,如同开天辟地,硬生生地产生了一座气府!少年体内,感应到气府的诞生,丹田后的两条剑脉晶莹闪烁。

    诞生后的气府如同河道,将天地和肉身这两个一大一小的湖泊连接起来。通过气府,肉身就能借天地灵气,施展神通。故而,世人才说:感天地之运行,借星辰浩宇之力,上可御风而翔,下可入水而行,是为洗礼境!

    林通久簌然睁开双眼,久久无言。等到适应整个状态后,林通久欣喜地看向师姐。陈江琳还没反应过来,林通久就刷地闪到师姐面前,将师姐一把背了起来。少年操纵着天地灵气,载着师姐缓缓升起!

    陈江琳躺在林通久的背上,任凭师弟带着她在海上飞来飞去。当初,她破境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般新奇激动?!

    人本无翼地上走,也欲插翅天上飞。故而有武道,故而有神通。

    载着陈江琳,林通久高高飞在天上,哈哈大笑,“师姐,你给我指路,这次我带你回朱仙城!”

    陈江琳靠在师弟背上,挖苦道,“怎么,现在不嫌师姐了?!你不知道帝国城池内禁止武修飞行?!”

    林通久心情愉快,“知道啊,师姐。我带你到城门口就落地。那里有一家露天酒铺,卖的酒贼好喝!”

    陈江琳看着下面急速流走的景物,咂着舌头,“你小子飞这么快干嘛?全身力气用不完?!那正好,最近商行事儿多,回去你就干活。”

    林通久闻言立刻放慢了速度,“师姐,你这也太重了!哎呦喂,我的腰呦!”

    陈江琳啪地一巴掌拍在林通久脑袋上,“赶紧飞!”

    两人附近偶尔会有武修经过,但大都看了一眼就匆匆离去。陈江琳惬意地趴在林通久背上。

    紫衣少女随意屈指一弹,在云海中穿梭的九万里顿时就剑气暴涨,骤然加速。若是有心生歹意的,瞬间便没了性命!

    那些下三流的武修,怎知山上甚至天上武修的风采!

    陈江琳突然来了兴致,在林通久耳边大喊道,“遁世仙宫有个大武仙,最是风流潇洒。他写了一首诗,你想不想听?!”

    没管林通久答不答应,陈江琳自顾自畅快吼道,“偶因博戏飞神剑,摧却终南第一峰!仗剑当空千里去,一更别我二更回。先生先生莫外求,道要人传剑要收。今日相逢江海畔,一杯村酒劝君休……”

    天下不知何处。

    一个身穿道袍,背负长剑的年轻人登上一处绝顶,打了个喷嚏,心想:呦呵,又是谁在说我吕洞宾的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