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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垣·第二章 冒险求全

    紫垣城大街上熙熙攘攘,商铺人群络绎不绝。裴凌看着各地的风土人情倒是差的不多,唯独是紫垣更加富饶,无论大家府邸,还是平民的院落,都修缮典雅。四周林立的高楼,玉雕砖瓦的百丈亭楼,突兀横出的檐上精巧的兽雕气派华美。

    同行的少女们哭哭啼啼,太过引人注目。张戚一行人只得匆匆赶路,绕进羊肠小巷里。

    不多时,少女们被带到一处民宅,赶进一间柴房。

    “老实点,不然腿给你们打断。”

    大汉恐吓了几句,便出去了。听门外铁锁的声音,门是锁死了。

    裴凌问秦双,“你说我们能卖多少钱?”

    “你还有心思想这个!”原本一旁埋头哭泣的少女抬头骂道,是同行的何田田,“都不知会被卖去哪,我不想当娼妓!”

    说罢又放声哭了起来。

    裴凌淡淡道,“你哭的再大声,那帮人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何田田用哭肿的眼睛狠狠瞪了她一眼,连同身边的少女哭的更大声了。

    裴凌被房间里几个女人哭得头疼,这比个把月大时的弟弟还要吵闹。

    秦双面露难色,“凌儿,体谅一下吧。谁都不想沦落风尘,被人轻薄。”

    秦双开口,裴凌收敛了几分。

    “好了,姐姐们,已经被父母卖了几袋米,我们该想想怎么自抬身价,卖得更好才对啊?”

    “什么卖得更好!哪有我们决定的份。女人被卖什么下场,你懂么!”何田田情绪激动,顾不上往日情份,口无遮拦。

    “免不了要被人作践!”

    “是啊!我不想死,我想爹娘…”

    裴凌听着她们七嘴八舌,哭哭啼啼,自己是一句话插不上嘴,只得作罢。

    秦双悄悄拉着她,“你怎么想的?”

    “总归是要被卖的,要替自己争个出路。能做的不多,但一定要试试。”

    秦双若有所思,点点头。

    砰——

    柴房的门被猛然踹开,张戚负手于后,大步踏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帮大汉和几个面相刁钻的老婆子。

    女孩们瞬间噤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大汉如同屠夫一般在他们面前走了一圈,所过之处,女孩儿都如惊弓之鸟一般躲开。看见裴凌毫无惧色,他顿时心生不快,一脚将她面前的碗踢到墙上,顿时碎片炸裂。

    裴凌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我的碗。”

    “你!”

    男人欲再上前,张戚伸手制止,挥手示意老婆子给她们洗梳一下,几个老婆子端着几盆水,拿着几块布挨个给每个女孩儿洗脸。

    少女们默默流着眼泪不敢作声,任由老婆子摆弄,枯枝一般的手拿着几把铁梳子使劲地梳头,一路走来大家的头发满是尘土,打结。疼得女孩们哭的更厉害了,场面十分滑稽。

    裴凌吃痛,“你轻点!”

    老婆子不理会她,继续梳头。

    裴凌自己拿着沾水抹布,轻轻擦拭着脸。一张姣好的小脸终于干净了起来。

    张戚走了过来,捏起她的小脸,仔细打量。

    “还真是漂亮。”

    裴凌比了个斗鸡眼,故作丑态。

    张戚脸色一黑,甩下她。转头去看其他女子,目光略过秦双瞬间愣神,心下一动。

    秦双梳洗后露出清秀的脸庞,虽不惊艳但五官柔美,精巧的瓜子脸,素面朝天也颇有姿色。看到张戚注视她的目光,她有意避开。

    张戚捻起她的下巴,“多大了?”

    “十…十六。”

    张戚眼睛直直盯着秦双怯生生的模样,心中竟多了几分怜爱。秦双见他眼中情欲涌动,如猎物般惶恐,张戚拉住她的手,“出来。”

    “别!”秦双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惊呼了出来,甩开了张戚的手,“大爷,别…”

    看她惊慌的样子,张戚顿了顿,“衣服旧了,该换了。”

    秦双故作镇定,“不劳烦大爷,双儿这件衣服挺好…”

    “你今晚出来住,不用住柴房了。”

    秦双抱紧裴凌,“大爷,凌儿年纪小,我要留下来照顾她。”

    裴凌察觉出不对,也抱住秦双。

    “我们要待在一起。”

    看二人抱团的模样,张戚环顾四周,这批女子中确实她俩的样貌最出挑。

    张戚对一旁的老婆子示意,“带她们去洗干净。”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也没选择,便跟着出了柴房,步行了一会儿到了主院。

    见这一排排厢房,裴凌不禁感叹,“卖女人能赚这么多钱啊。两个大院,还这么多房间。”

    老婆子鼻下一横,捻着几分尖酸,“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这在紫垣城根本不算大。”

    裴凌家里只有一间草房,两间屋子。秦双家中也不过只是好一点儿,两人在清河只是寻常人家。紫垣城作为国都,远比清河繁华,想必两处百姓的寻常住所也不能相提并论。

    走到一间偏房前,老婆子打开房门,房内,装潢奢侈,一个黄花梨屏风分割了房间,一个木制浴盆正散发着热气,几件衣服摆在桌上。

    “沐浴更衣后出来。”

    说完便关上了门。

    张戚定没这么好心,平白给她们这般待遇。无非是要将这幅皮囊卖得更好,或是别有心思…

    裴凌打碎一个茶碗,将碎片藏起。

    若是他动了歪心思,自己就以死相逼。她想着,从桌上挑出一件霁蓝色带浅浅绣花的素裙,自顾自脱下破烂的衣裳。

    二人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慢慢潜到热水里。这是数月来,两个人第一次好好的洗一个澡。屋内水气朦胧,温热的洗澡水舒缓了裴凌紧绷的神经。

    洗去了污秽,少女白净的肌肤又露了出来,几个月的食不果腹,原本发育良好的身子,显得有些纤细。

    裴凌不会扎发髻,秦双素手帮她挽好头发。

    秦双紧张,问她该如何是好。

    裴凌也不知,为奴为婢也就罢了,总不能沦为他人玩物,一生尽毁。

    待到二人梳洗好出来时,夜色微沉,一众同行的姐妹已经不见了。裴凌心里一紧,只怕她们已经去了自己寻不到的地方。

    “说说吧,要把我们卖哪去?”

    裴凌一副主人的姿态,让张戚一阵不快,他冷笑,“千春楼听过么?”

    千春楼是他手下的一处青楼,他买卖的女子中不少都在楼里卖身。

    “什么地方?”

    “青楼。再废话就给你送去接客。”身旁的壮汉不耐烦道。

    周围的男人哄笑起来。

    裴凌样貌出众,又会识字读书,张戚自然没有将她卖为普通娼妓的意思,无非是一唱一和吓吓她,以此立威。

    没想到裴凌面不改色,反而轻哼一声,讥诮道,“原来你们就这点本事,只能于烟花之地求生,高门显贵的门槛都踏不进,也难怪你们这么穷。”

    穷?

    不仅周围的男人脸色瞬变,秦双也一惊。这一圈底层恶霸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说他们穷。何况,裴凌只是他们买卖来的女奴。

    “你说什么!”

    “不比你爹娘那样的饿死鬼强,连女儿都卖。”

    “死丫头,你现在的命可在我们手里。”

    男人们被她一句话点燃。

    裴凌也不畏惧,“我说错了么?瞧你们贪图女人卖身钱的那副穷酸样,只会欺负妇孺,你们没娘没女儿嘛?老天报应不爽,定叫你们…”

    “啪——”

    裴凌话未说完就被扇翻在地,脸上顿时多了一道红印。

    “凌儿!”

    秦双刚欲上前,就被身旁的大汉拉住。

    张戚打量着自己刚刚给了裴凌一巴掌的右手,“再多嘴就把舌头割了,要是敢跑就腿打断。”他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么渗人的话,回头用手捏着她的脸,忽得一笑,“或者现在就打断,腿断了,更安生。”

    裴凌牵起一个笑脸,“腿断了就不值钱了。若是大爷真有本事,就让我开开眼,把我们卖去高门显贵的府上。”

    “你在跟我提条件?”

    “就算卖作奴婢,也是高门大族给的钱阔绰,大爷怎么算都是不亏的。以后我在高门贵族的府上做事,近水楼台先得月。任何消息,门道,都让你第一时间知道。毕竟,大爷只做买卖奴隶也太屈才了。”

    张戚面颊消瘦,一双丹凤眼半眯着,似笑非笑,难以捉摸。

    他是恶人中的恶人,眼前人激将的伎俩他看得清楚。这丫头脸皮也是厚的很,挨了一巴掌还凑到自己面前讲条件。

    不过,他怎么可能给裴凌向上爬的机会,若是让她攀上富贵枝头,恐怕免不了报复自己。

    好价钱不只有达官贵人给,她自有去处。

    随即用粗粝的麻绳就绑上了裴凌的双手,张戚拖着她,将她和秦双分开,此时裴凌才真正慌乱起来。

    “你要带双姐姐去哪!要卖一起卖。”

    张戚用手钳住她的脸,眼露凶光,“我的耐心有限,再多嘴,我一定把你舌头割了卖去最低贱的窑子给人作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仅凭他这句话,裴凌知道当下去的地方并不是窑子。此刻她为鱼肉,他人为刀俎,只能忍耐。

    裴凌如同牲畜一般被张戚一行人拉着走在街上,紫垣城百姓似是习惯了这番场景,城中贵人多,被卖作为奴的人更多。一个三品大官府上,就有上百家仆伺候。

    一转角,整个街的风貌都变了。

    两边的建筑再无商铺,茶馆,只是灯火通明,挂满红灯笼的酒楼,层层而上,每一层都是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子,依靠在木栏上,盈盈笑着,卖弄着水袖。莺莺燕燕好不晃眼,当真是满楼红袖招。

    更重要的是,这一条街都是男人。

    裴凌心里警铃大作,“喂,不是不去窑子么?来花街做什么?”

    张戚不胜其扰,无论自己如何警告,裴凌硬是学不会闭嘴,“青楼也有高低之分,妙音坊是紫垣第一乐坊。”

    一旁的大汉淫笑道,“里面的姑娘一个个赛宫里娘娘的好看,啧啧,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到的。他们当家的买姑娘出手也阔绰…”

    裴凌不愿意沦落风尘,万一妙音坊选不上,就要往更次的青楼去,只怕处境更为凄惨。

    妙音坊是花街之上最扎眼的建筑,高楼亭台,古色古香,坊外可见里面是灯火通明,好似玉雕的琉璃灯塔。

    眼看前面就是妙音坊的大门,她环顾四周,寻找逃跑的机会。

    她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三位公子哥身上,三人闲庭信步。

    一个高挑如玉树,头戴精致金镶玉冠,身着白衣外披鹅黄色镶金边袍子,手持白玉骨扇。他容貌少有的妖冶,一双凤眸视若含情,扔在女人堆里都胜过几分,好似一只魅惑众生的狐狸。

    另一位身姿挺拔,步伐稳健,身着流云天青色长袍,玉冠高束发的少年。明明身材魁梧,却长相稚嫩,圆眼清澈,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幼犬。

    中间那位一袭锦缎红衣,头戴束发紫金冠,一件大红剑袖,腰如束素,端庄自持,贵气逼人。难得的是面容纯然,不染一丝凡尘的俗气。

    这三位走在路上气质出挑,根本就不似常人,肯定是世家公子。

    裴凌一咬牙,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