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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垣·第四章 牺牲色相

    二人回到雅间,玉芙蓉上前行礼,“少主,裴姑娘梳妆好了。”

    男子的目光落在裴凌身上时,不禁一怔。

    裴凌方才清秀的脸已是红妆妩媚,一双水眸勾魂摄魄,不多卖弄便是风情万种,这一身红裙更是显得雍容华贵,带着几分不容人冒犯的威仪。

    裴凌上前行礼,“少主将我从人牙子那里买下,裴凌这条命就是您的了,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情。除了接客,我什么活都能干。”

    男子似是轻笑了一声,“除了接客,还有什么活需要你做的?”

    “我说话好听啊,招呼客人张口就来。又会识字,字也写得好。从前在清河,就是巨贾府上的侍读...”

    说话间,裴凌瞥见桌上的书写着《商君书》三个大字,她一怔,这本书不是禁书吗?讲去智愚民,以此治国,按着人性弱点驭民,阴险至极。

    男子看着裴凌自夸自擂,这丫头似乎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妙音坊作为紫垣第一风月场,其中的女子除了接客还能做什么?无非是有个风雅的名头,门槛更高了些罢了。

    入了风尘,哪还有独善其身的道理。

    “妙音坊的客人最低也是六品官员,不是朝臣也是紫垣巨贾权贵,出手阔绰。接待他们,日后要什么有什么,你有什么不愿意的?这里的姑娘都是凭本事挣钱,同别的行当没有什么不同......”

    “我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裴凌打断玉芙蓉,“女子非要在男人手下汲汲求生么?我天生不会伺候男人,吃不了这碗饭。”

    玉芙蓉惊异于她的胆量,怕少主动怒,笑道,“刚来的姑娘都是这样,待几日就好了......”

    眼前的少主对玉芙蓉打圆场的话不予理睬,只是望着裴凌,眼前人倔强的模样有几分熟悉。想来应该是那位会喜欢的......

    玉芙蓉脸一板,对裴凌斥道,“一个穷丫头落得被人买卖的田地,若非主子仁慈给你衣裳,赏你饭吃,还不知道落入哪个窑子里去了。你还不感恩戴德,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自然是感恩戴德,非得拿身体偿还么?我还没那么自轻自贱,”裴凌目光凌厉,望着银兽面具后的男子,“还请少主实言相告,读法家的驭民之术,于这风月场笼络权贵,到底是为了什么?也许,裴凌帮得上忙。”

    话音刚落,玉芙蓉都是一惊。

    “你这丫头说什么!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说的出口,你...”

    “我就是说了,”裴凌嘴角噙笑,“怎么?也要把我手脚筋挑断,死无全尸?”

    “你......”玉芙蓉方才的话术被她尽数点破,看来她是一点也不怕,连死都不怕的女子,最是让人无可奈何。

    裴凌垂眸一笑,“我说过了,我有用,不只有一副好皮囊而已。”

    一旁沉默已久的面具男子抬起裴凌的下巴,漆黑的眸子犹如深渊,声音冰冷,“你方才说,你的命是我的对么?”

    裴凌眨了眨鸦羽般的长睫,“是。”

    “买你花了不少银钱,你怎么还?”

    裴凌咽了口唾沫,“当牛做马,怎么都还。”

    “不必当牛做马,既然你自以为这么聪明,帮我偷一个东西。”

    紫袍男子牵着她光滑白皙的手臂,将她拉入怀中,看她手上的一抹红,伏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嗓音道,“若是成了,我就放了你。不成...你便是无用,唯有一死。”

    他温热的鼻息扫在裴凌的颈窝,不知是死亡的威胁还是眼前人的靠近,裴凌心跳极快,脸颊绯红,“什...什么东西?”

    “皇城的令牌。”

    月明星稀,夜幕深沉唯独妙音坊灯火通明,坊内犹如不夜天一般。

    一个约莫十六七的少年,金冠束发,一身玄色劲装,下巴微扬,举手投足间气势凌人。他身后跟着五六个人,路过莺歌燕舞的高台,见十几名女子水袖舞动,无数丝带横亘空中,挂着无数通明花灯。

    少年似是青楼恩客,早已见怪不怪,玉芙蓉笑脸盈盈的牵引着他们上楼。

    妙音坊楼内中空,能稳坐紫垣风月场第一把交椅,内部不仅是装潢华丽,且设计精巧,由大曜第一的匠人修筑。从走廊或是阶梯任何一处向下望,犹能见高台上歌女的舞姿。

    顶楼的雅间最是隐蔽,只予贵客。房门大开,光是前厅就如寻常百姓庭院一般大,绕过丈宽的水墨江山图屏风,几人纷纷落座酒席间。

    那一身玄色的少年虽是年纪最轻,却坐在主位。他便是大曜三皇子,东方赫。东方赫抓着身边玉芙蓉的白嫩的手,不时说些淫词浪语,引得身边女子一阵娇笑。

    “芙蓉啊,本皇子最近来的多。不光本皇子,南风兄也嚷嚷着说坊里许多面孔都看腻了,可有无新人啊?”

    玉芙蓉目光飞快略过一旁正襟危坐的南风亦谦,随即对东方赫娇嗔道,“三皇子就这般喜新厌旧么?花魁们也看不上,怕不是连我也看腻了?”

    “那自然不会,芙蓉二八,风韵犹存。本皇子还指望你最近多给我物色些美人呢。”

    一旁将军模样的人也开口,“是啊,若非这段时间陛下居于行宫,平日三皇子哪有出宫快活的时间。日后可再难相见了,玉姑娘不得整些美人来?”

    玉芙蓉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将坊里的客人照顾得个个如沐春风。像今日这般尊贵的客人,也只有她与花魁们知道客人的身份,一般的姑娘们就是做个陪衬。

    玉芙蓉掩嘴轻笑,“那是自然,近日才来些新姑娘,还在调教着呢。其中一个有倾城之姿,还没经人事呢。你们可别吓到她了。”

    说到此处,东方赫眸光一亮,来了兴致,“哦?叫上来看看。”

    “是。”玉芙蓉微微福了福丰腴的腰身,下去引了一众女子上来。

    七八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站成一排,东方赫打量着也没有哪个算得上倾城之姿,刚想开口,突然一个女子姗姗来迟,提着逶迤的绛红色牡丹纹长裙,雪白的玉臂上挽着洒金烟罗纱。抛家髻散落着几缕青丝,口中连连道歉。

    “小女子迟钝,方才路上牵绊住了。见过诸位。”

    眼前这纤瘦的女子,红妆诱人,原是端庄的倾国之貌,一举一动却带着别样的可爱,是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别有的稚嫩。

    一旁的玉芙蓉翻了个白眼。明明她引着大家一同进来,裴凌非得路上停一下,单独来个出场。这些满屋子的男人眼睛都落到她身上去了,还说不想接客,明明是天生的狐媚子。

    不出所料,东方赫一眼看中了她,连忙指着自己身边的位子道,“无妨,姑娘来坐下就是。”

    裴凌在众人的注视下,温婉的坐到了东方赫身边,余下的女子也被他随行的兄弟选走了。

    桌上好些个精致点心,太久没吃东西的裴凌自顾自吃了起来。

    东方赫看她娇俏稚嫩的脸蛋,生疏的说话之道,比那些个一双玉臂千人枕的花魁让人热血沸腾。想着今天晚上总算有些玩头了。

    “姑娘叫什么?”

    裴凌停下手上的鸳鸯红豆糕,想起方才男子别过她的俏脸,那副狰狞的银兽面具离她的脸不到一指的距离。

    “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以后就叫湄儿吧。”

    裴凌将口中的糕点囫囵咽下去,莞尔道,“小女子湄儿。”

    “湄儿?好名字啊。所谓伊人,在水之湄。”一旁的南风亦谦开口赞道。

    东方赫自幼不爱读书,最恨咬文嚼字,身边人也多数都是武官。南风亦谦是他身边唯一的文官,也是大曜柱国南风启的长子。南风启早年同天子征战,天子登基后封其为周国公,南风亦谦也就是周国世子。

    裴凌哪知道这些门道,她只知道少主说,令牌就在眼前这个三皇子的身上。

    此前已经有好几个姑娘试过了,要么东方赫没看上眼,要么就是被他盯得死死的。东方赫是武阶三品,对周身的环境胸有悬镜。加之常年在军营里养成的习惯,马不卸鞍,人不卸甲,在床上衣服都不脱,让人无从下手。

    裴凌大感恼火,她读书破万卷是为了运筹帷幄做军师的,到底还不是得靠色诱,逼她用美人计。这样算计皇子,只求一切真如玉芙蓉所说,少主靠山强大,护她周全。

    思绪间,东方赫一把揽她的肩入怀,裴凌小脑袋撞在他胸前,如同撞在门上,好硬......

    看裴凌蹙起细眉,东方赫柔声问道,“怎么了?”

    “呵呵...公子胸膛真壮实...”

    闻言东方赫下巴微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不止这里壮实呢...”说着抓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往自己大腿处一探...

    裴凌看这架势惊恐抽回手,手脚并用连退好几步,俏脸通红。

    看她害羞的模样,东方赫朗声大笑起来,摸了摸她脑袋,“怎么?人多害羞啊,那等会回房再摸。”

    话语间就是今晚要裴凌侍奉的意思,将她拉回乌木白玉酒案前。

    回你大爷的房,差点摸到了茶壶嘴。裴凌如今只想把自己手剁掉。

    一旁的南风亦谦只是垂头饮酒,笑而不语。

    酒席间觥筹交错,原是东方赫身份最高,任谁敬的酒他都可不喝。南风亦谦作为酒席间唯一身份接近三皇子的人,敬了好些酒给裴凌。裴凌故作柔弱,假装不会喝,又将酒推给了东方赫。

    “湄儿此前都没喝过酒,比不上公子海量,求公子垂怜...”

    “多谢公子,公子当真豪迈啊。”

    “公子和湄儿喝个交杯吧!”

    “公子,湄儿喝不下了,好晕...”

    ......

    东方赫在她娇声娇气的奉承中迷失了自我,酒过几巡,渐渐有了醉意。一旁的侍卫都感到稀奇,三皇子除了在陛下面前,从未在自己的酒席喝过这么些酒。

    雅间的布局除了一个前厅,还有三个隔间。醉眼惺忪,看身边的少女都越发动人了。东方赫笑着揽过湄儿的腰,起身向自己房内走去。

    众人纷纷会意,三皇子这是要同美人休息了。

    东方赫力气极大,抱起裴凌扔到绣金玉竹纹被褥之上,随即就要欺身压上来。

    “等一下——”裴凌一脚抵在他胸膛上,踢出一腿的距离,这架势把东方赫的酒意都惊醒了几分,裴凌做出一副娇柔姿态,“公子,湄儿怕,都说酒壮人胆,可否拿些酒来?”

    东方赫会意,还真出门去了。

    趁这个空隙,裴凌将怀中的一包药粉下到茶水中。那个少主还算有点良心,没要她真的献身,好歹给了一包安睡散。听着外面众人纷纷起哄的声音,裴凌翻了个白眼。

    东方赫回来时手中握着一个酒壶,放在裴凌面前,“湄儿要什么,我就去拿什么。”

    让他拿个酒好似让他去打了个仗一样,这也值得夸耀。裴凌无语。

    “多谢公子,喝些茶水醒醒酒吧。”

    东方赫将茶水一饮而尽,裴凌随即上手解他的镶金兽腰带,脱他的衣衫,“湄儿想看公子身上的筋骨,怎得这般硬实,撞得湄儿头都疼了。”

    没料到她这般主动,东方赫心里一亢奋,将外衣三五下褪去。内衬落在地上的时候,裴凌分明的听到了金属的响声,想必令牌就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