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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垣·第六章 想把世子浸猪笼的第一天

    来不及思索,门外传来铁甲激烈敲打木门的响声。

    “开门——奉令搜查贼人。”

    东方弘烨将裴凌推进隔间,“我来处理,别出来。”

    南风浔顺势也躲了进去,“你们处理,别让东方赫看见我。”

    紫垣四公主自幼心属南风浔,又是三皇子的胞妹。若是被东方赫看到南风浔在妙音坊,只怕会同自己的妹妹告上一状。东方弘烨想到四妹的火爆脾气,便由他了。

    杨容玉打开房门,稚嫩的脸庞满是不悦,冷道,“你们可知这是谁的雅间?由得你们搜查!”

    那士兵头领看开门的事是个十六七的少年,不屑一顾道,“我等是奉了天家的命令,任谁也能查!”

    “哦?天家的命令,本宫怎么不知道有什么天家的命令。”

    一阵清厉的声音从厅内传来,众人望去只见一个红衣如枫的男子端坐于主位,神情冷漠。

    自称本宫?在大曜自称本宫的男子,只有一个。

    那就是东宫主君。

    可东宫怎会出现在此?

    不,三皇子都在这,太子在这有什么稀奇的?皇子也是男人啊…那位士兵头子陷入了沉思。

    “本宫监国,是谁假传旨意,查到我这里来了!”

    士兵讪讪,试探道,“太子殿下?”

    东方弘烨微微合眼,神情倨傲。

    杨容玉厉声道,“太子雅间,擅入者死——”

    众人惶恐,立于门外不敢擅入。可是头上又顶着三皇子的命令,只能派人通报了下去。

    不多时,东方赫携随从到来。

    “不知殿下和杨小将军在此,冲撞了殿下,还请恕罪。”东方赫装模作样行礼。

    东方弘烨淡淡道,“无妨,让你的人退下吧。”

    而东方赫没有退下的意思,“陛下御赐臣的令牌于昨晚丢失,秦王质子手持令牌从行宫出逃,逃回了他爹的封地。殿下也知道,秦王在封地招兵买马,狼子野心,如今谋反意图显露无疑。事关重大,臣才调兵包围了此处。”

    东方弘烨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本宫伙同反贼?”

    “臣不敢,只是事关国家安定。坊内里外都查过了,就差殿下的房间。殿下久居深宫,不知人心险恶。那贼人又是个蛇蝎美人,臣不想殿下遭人蒙骗。”

    闻言,杨容玉下意识看了一眼房间。

    东方赫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他武阶不如杨容玉,还是隐约能感觉到房内有人。他一招手,身后十几个士兵涌进来。

    “放肆——我看谁敢。”

    东方弘烨喝止众人,他虽心有疑虑,还是选择相信裴凌。

    “东方赫,父皇的令牌不是你贴身之物么?到底是本宫被贼人蒙骗,还是你被贼人蒙骗?令牌被秦王世子拿走了,就派兵去追啊。谁给你的胆子查本宫的房间!”

    字字戳心,东方赫的脸色格外难看。

    查,一定要查,把那女人抓出来。

    但若此时动手,太子身边还有太尉杨闯的幼子。杨闯一介武夫,儿子却生得白白嫩嫩,取名容玉。虽年纪轻轻,自幼随父出征,已有将军头衔。十六岁便是武阶一品的高手,以一敌百,硬打还真打不过。

    几人陷入僵局。

    门后偷听的裴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该死的男人骗她犯下这种大罪,她走到窗前思索着要不要翻出去,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你偷了,对么?”

    身后的南风浔突然开口,一句话如闪电一般击中她。

    裴凌摇头,“令牌?我哪敢偷贵人的东西啊,我怕他还来不及呢......”

    南风浔嘴角含笑,微微斜着脑袋看着她,“我该说你是天生戏子,还是掩耳盗铃?昨日在三皇子房内的人,就是你吧。从窗口逃跑,落进了太子的房里。”

    裴凌横了他一眼,不做声。

    “意图谋反是重罪,株连九族。别想着救你弟了,纵是太子也保不住你的小命。不如将你交给三皇子,刑讯逼供的手段,你还没体验过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用完刑可就满身疤痕,没有半点好皮了。你猜到时候太子看你这副丑模样,还会不会护你?”

    他笑着说出这般渗人的话,裴凌握紧了衣角,避开他的目光。

    南风浔带着和煦的笑容,道,“我是周国世子,当今柱国之子。我父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都查得到。不管是谁指使你,如今你已为弃子,落到三皇子手中你必死无疑。不过你一介弱女子,只要你说实话,我保你性命无忧。”

    字字句句给了裴凌一丝希望,对绝境之下的人极具诱惑性。

    看裴凌犹疑,南风浔加重了音调,“如今重兵在外,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说吧,到底是谁指示你的?”

    南风浔胸有成竹,只等她说出那人,跪地求饶,梨花带雨的求他庇护...

    裴凌抬眸望着他,许久才开口,“南风世子是得了什么癔病么?”

    南风浔瞳孔一缩。

    裴凌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说了,我没偷。”

    她打心底不相信南风浔诱骗自己吐露真相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若真想保护她,就会像东方弘烨一样,将自己藏起来。即便如今百口莫辩,也不能认罪。倘若这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那便是板上钉钉的谋反死罪。

    闻言,南风浔嘴角的笑容僵住,不动声色的收起了袖口锋利的刀刃,大笑着连道两声好。

    裴凌看不懂他的反应,忽然手臂被他狠狠抓住,“你!放开我——”

    房门大开,南风浔拉着裴凌,将她从房中扯出来,扔到了东方赫面前。

    东方弘烨一惊,“南风...”

    南风浔下巴一扬,笑道,“三皇子说的贼人可是她?可惜了这张脸,我还没好好尽兴呢。三皇子若是要调查,就拿去吧。”

    裴凌摔在地上好不狼狈,恶狠狠的瞪着南风浔。

    东方赫抬起裴凌的下巴,狞笑道,“果然是你啊,美人。你敢愚弄本皇子——”

    “我不知道三皇子在说什么…”

    “进了天牢就知道了。”说着就让左右将裴凌拿下。

    东方弘烨想阻拦,被南风浔以扇子挡住,他此刻还带着得意的笑容。

    裴凌眼神黯淡,此去还不知要受多少折磨,还没能救下弟弟裴延,真是一辈子亏欠了爹娘。若是爹娘妹妹能活下来就好了,八袋口粮,竟是她留给他们最后的东西...

    哎,小人物的命,真不值钱。

    她自诩聪明,还是落得个棋子的下场。

    假若能重来一次,她要投胎做天下最有权势的人。要比皇子,比柱国,权力还大,再不必耍小聪明,再也不用示弱求全,做一副可怜女儿态…

    重生第一件事就把南风浔抓去浸猪笼。

    那个不守男德,不讲道义的死狐狸,贱男人....

    “三皇子。”

    是一身金绣竹纹貂绒滚边锦袍,脚踏云纹朝靴的贵公子,南风亦谦。他从门外走进来,向众人行礼。

    “何事?”

    “您的令牌,在您房内找到了。”

    此话一出,四下寂静。

    东方赫本人都怔了一晌,迟迟不敢相信,“不可能!我四下都找过了,何况令牌在我的衣服内衬,若非旁人动过,怎会不翼而飞!”

    “确是于您床下找到的。”

    南风亦谦将令牌递到他手上,东方赫一时语塞。

    眼看令牌找到了,裴凌一扫死亡的阴霾,眼神一亮,看来今日不是她的死期。趁众人愣神,甩开擒住她的左右侍卫,躲到了东方弘烨的身后。

    “都说了我没偷。找到了吧!仗着自己是皇子,净会冤枉人...”

    众人默然。

    还是东方弘烨先了开口,“阿赫,自己的东西也不放好。这般兴师动众,还调兵搜查,引得人心惶惶,这妙音坊还怎么做生意?父皇知道了,会怎么想?”

    这话令东方赫讪然,如今脸皮都不知道往哪搁了。

    南风亦谦附和,“三皇子,兴许那块令牌是殿帅的。毕竟秦王世子是从行宫走的,殿帅...也在行宫。”

    东方赫回眸给了个肃杀的眼神,“你怀疑冷羽?他可父皇最信任的人。”

    虽是明面呵责,他打心底也不希望这是自己闯下的祸事,若令牌是从冷羽手上丢的,他也能免去责罚。

    “自然不敢,冷羽将军忠心耿耿,大曜谁人不知。毕竟贼人在暗,难防百密一疏,此事须得从行宫调查清楚。”

    南风亦谦几句话将嫌疑从裴凌身上抹去,众人看着缩在东方弘烨身后的小女娘,量她一介平民也没这么大胆子。

    东方赫讪讪拜别太子,带兵退去。

    裴凌此刻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感恩老天救她狗命,她日后定会多做善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南风,你方才做什么?就这样把裴姑娘推出去,难道你不晓得他们的手段么!”东方弘烨呵斥道。

    南风浔极为坦然,轻笑道,“原来裴姑娘不是贼人啊,我也是担心殿下的安危嘛。殿下高风亮节,身边总不能带个可疑女子吧。如今不是真相大白,皆大欢喜吗?”

    裴凌横了他一眼。巧言令色,这等说辞也说得出口。兼济天下第一件事,为民除害。

    想办法先把南风浔浸猪笼。

    救弟弟是头等大事,四人坐上马车往净身的厂子里去。宫里贵人嫌弃这档子事污秽,厂子便移去了皇宫的西华门一处偏僻破落的屋子。

    马车上,南风浔突然作恍然大悟状,“对了,东方。你此次出宫不是还有公事在身么?哪有时间去救一个奴隶,这等小事交给我好了。”

    说着不动声色推了一把杨容玉,杨容玉也道,“是啊,殿下。交给南风和裴姑娘好了。”

    裴凌心下一惊,这南风浔不晓得又出什么幺蛾子。事情交予他,定不会尽心尽力。

    所幸东方弘烨够坚定,摆了摆手,“无妨,救人都是要紧事,不分大小。”

    四人来到一处破落的院落,不知是否这里堆积了太多怨念,院内枯树破败,落叶萧瑟。这里的内监虽入宫多年还是低等下人,连东宫的面儿都没见过,只当四人是生面孔。

    独是个掌事的对四人一阵打量,寻思着兴许是贵人,用极细的声音道,“几位是?”

    南风浔上前掏出皇城司的令牌,“皇城司使,到此提人。”

    那内监一惊,这地方平日健全的人儿都不愿意到此处,六品以上的官员更是没见过。低声好气道,“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所寻何人啊?”

    “一个十岁的男童,叫裴延!”裴凌连忙道,“模样端正,身子清瘦。”

    那内监思索着,咂摸嘴,“好似是有这么一个...人牙子前两日送来的,现下也该净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