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科幻灵异 » 诡域神书 » 第十九章 北平旧事

第十九章 北平旧事

    茶盏之间,时光溯回至百年,百年前发生在京都的风云故事,如一副惊心动魄的画卷,缓缓展开。刘舒予的祖上,不出所料,正是我太祖爷徐元储的挚交好友——刘春霖。长椿寺地下暗室中徐元储的牌位,也正是刘春霖所立。刘春霖临终前的唯一嘱托,便是在他去世后,一定要在长椿寺办理后事,其子孙也秉其遗志,将其灵柩在长椿寺停灵三天后,才按照规制移至冀北祖坟安葬。

    那晚,二人在春霖府上小聚,商议拒绝伪政府请元储出任伪职的对策,也谈到了开启神书之事。元储从春霖家中赶回徐府,已是深夜。他已经决定要按照祖父所授的方式打开神书,借助未知神力以报家仇国恨,只是不知前途命运如何,只好先托付给春霖几件未竟之事,以防不测。这几件事,一是请春霖多多看顾医馆,二是元储所开办铸才学堂如时局稳定,继续兴办,三是请春霖寻一清净之处,安置元储妻儿。

    春霖自是应了下来,医馆、学堂之事不必多说,只是在这纷乱时局中,也不便将元储的家眷托付给外人,遂将他们托付给了自己的父亲,刘延增。冀北县石泉村刘延增,年轻时曾在冀北直隶总督府任职,不满官场尔虞我诈,辞官归隐返回老家终生务农,刘春霖高中状元后,也没有随之迁往京城,闲居为乐,品行高洁,在当地乃德高望重之人。把元储妻儿托付他,远离京城纷混乱,隐姓埋名,清净度日,应当能放心一些了。

    灯烛明暗晃动之中,徐元储眉间更添一份阴郁。

    “润琴兄,这最后一件事,是这本书。”

    “我祖父过世前,他虽然将此书的开启之法告知于我,可他说他对此书的了解也不过十之一二,只说这凡所有鬼神之术,皆玄妙灵谲,讲究有来有往,必定有失有得,且稍有不慎,便恐落入魔障之中,因此若使用此书,须得心念清净、至纯至善,不得有违天道。”

    春霖一时竟不解元储的意图,便劝说元储不要开启此书,至于出任伪职之事,再寻他法,元储也不言语,他法是什么?称病?出逃?还是直截了当拒绝?二人都知道,今非昔比,如今日军残暴无度,日伪狗腿也霸道横行,无论哪一种办法,只能一时掩人耳目,最终都恐都会招来杀身之祸,二人沉默良久,陷入沉思。

    最后还是元储开了口:“兄长若能保我家眷平安无恙,便没有后顾之忧了,至于我……”

    元储浅浅一笑,故作轻松的说:“我知道,祖父是希望我像他一样,能继续用此书行医济世,造福百姓。可你也知道,我可不是什么至纯至善之人,救了人命又如何,不过多几具肉团在这世上苟活罢了。这人心,是可以救的吗?”

    春霖听着元储这样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暗想到:救心谈何容易呢,多少人,只是有身无心的活着而已,命尚且保不住,还谈什么救心呢。可春霖知道,此时并不是辩理论道的时候,便也不再开口,等待着元储的下文。

    “润琴兄,若我开启此书,一旦入魔不能自控,你一定要想办法销毁此书!如果有必要,可以……杀了我。”徐元储的果决坚毅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挣扎的无奈。

    窗外几只麻雀似乎受了惊,喳喳的叫着,扑棱棱四散开来。

    深夜,元储望着妻儿远去的马车,心中五味杂陈。他回身紧闭院门,径直走向书房将那本无字之书置于书案上,沐浴焚香,一切准备妥当。元储跪于案前,掏出一把匕首来,默念心中所求,在腕背划了一刀,鲜血汨汨涌出,尽数滴落在书的扉页上。奇怪的是,血并没有染污这本书,血迹似乎被这本书慢慢吸收了,元储也不知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只好静静等待着。

    等到最后一丝血迹消失,门窗紧闭的书房内,忽然起了一阵狂风,将案上的多余的纸笔、书籍,卷至空中盘旋,散落了一地,那本神书倒是依然稳稳地在书案之上,好像是有一只手把它牢牢按住,而另一只手将里面的书页,随着风哗哗来回翻转。

    终于,风住,翻动的书页,也停了下来。

    元储低头看去,这页书上,出现了一幅工笔人像,非妖非神,也看不出男女,眉眼低垂,衣裙翩跹。倏地,这幅画像发出了白光,从一点、到一片,到白光洒满整个房间,画中人似也随着这白光飞了出来,悬在一片白茫茫的空无之中。此人容色秀丽清冷、一双杏仁猫眼如沁血的墨玉深潭,额前画着的,好像是一个黑色尾状印记。

    元储急忙跪拜在地:“弟子徐元储叩见龙母仙君。”

    听祖父徐景云说,当时他便是受了龙母仙君的指点和授予,方得了此书,想必书中人就是龙母仙君了吧?

    “哈哈哈哈……”画中人的笑声,爽朗而邪魅。

    “龙母仙君?我不是他。你无须多礼。有何所求吗?”

    什么?他不是龙母仙君,那是谁?元储心中虽疑惑,可依旧把前因后果与所求之事与他一一交代清楚了。

    “就这么简单?”画中人眉头轻佻,“你们祖孙二人还真是有趣,一个毕生行医救人,一个却要快意恩仇,有趣、有趣。”

    元储起身伫立,那画中人也走到了他的身边。

    “对我来讲,杀人怕是比救人,容易多了。不过,你可想好了?”

    徐元储丝毫不怯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好。”画中人两手轻合,似乎徐元储的答案正合其意。

    “不过……我问你,你要杀的那些人,与其他人有何不同?”

    “自是不同,我泱泱中华启容那些刍狗玷污?如今世人颠沛流离、家破人亡、哀鸿遍野,皆是拜那些日本倭寇所赐!他们一日不灭,我岂能心安!”徐元储谈起他素日所见,满腔愤懑之情皆转为杀念。

    “哈哈哈哈……”画中人仰面长笑。

    “你与狗有何不同?”

    元储一时被问住,不知如何回答。是,众生本无差别,皆是心念所化,可既入人道,便要守人道的规矩,国土被侵,满目疮痍,众生之苦,尚历历在目,莫说诸法空相,此时此刻,在元储心中,这法、这相、这觉、这受,便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因果再轮回,自有天道做主,况且,心中这一念已生,无论如何,这果已经种下,可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画中人仿佛能洞察他的心一般,微微一笑,又生怕徐元储改了主意似的,急忙开口,说了一个“好”字。

    “如你所求,我定让明日登门的那些人,有去无回。”画中人的眸中,瞬间腾起了凌厉的杀意。

    徐元储忽然想起,还未问此人来历姓名,便对着眼前人拱手行礼,问道:

    “敢问仙君尊名?与龙母仙君是何关系?我祖父当年……”

    “那不过是我当时结缘于人间的一个说辞而已,当时你们祖孙二人走投无路,快要饿死了,附近刚好又一座龙母庙,我若不幻化为他的相,徐景云又怎会如此信服于我。至于姓名,这千百年来,我是谁,已不重要了。”

    徐元储有些吃惊,竟然不是龙母仙君?那这所谓神书,并不是仙君所赠?而是妖书?亦或是为妖所用?

    “对,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是妖。不过,你要知道,从今日起,你即是我,我即是你,诸多杀业自然是同承共负,妖戮嗜精血以延续生命,自然之理,而人之精血,那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但,你是肉体凡胎,若这杀业你受不住,我亦不能插手。”画中之人一边踱步、一边缓缓说道。

    徐元储静静听着,知道自己开启此书之时,便再无退路。

    “你帮我,有什么条件?”徐元储开口。

    “果然聪明。”只见那书中之妖一拂宽袖,莞尔笑起,魅眼如丝,见之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