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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催眠

    陈苛礼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时离刚好写完一张数学卷子。

    陆知铭今天回家了,说是要再带些生活用品和衣服过来,时离直接把钥匙给陆知铭了,时离的这个催眠治疗有些特殊,快的话一两个个小时,慢的话可能要四五个小时,时离也不能确定自己这一次到底要花上多长时间。

    时离想的是,要是自己先回来,可以去找陈若霞拿备用钥匙。

    时离出门的时候只带了手机和那个梦境记录本,一到楼下,就看到了杨苛礼那辆熟悉的车子停在老位置。

    时离注意到车的时候,杨苛礼也注意到了时离,只见那辆在阳光下铮亮的黑车闪了闪它的两只橙亮的眼睛。时离也熟练地开了后座的门,刚坐进去,就见坐在驾驶位上的杨苛礼,手在方向盘上有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

    时离一座好,杨苛礼便回头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时离把梦境记录本递给杨苛礼。

    “还行。”时离眼神慢悠悠地瞥向窗外,看着马路上一闪而过的车身,也不知道陆知铭会什么时候回来。

    催眠是一项耗体力又耗脑力的活动,所以时离昨晚特地早睡了些。

    “那就好。”杨苛礼把车子开了出去。

    路上,杨苛礼问了问时离的近况,时离都如实回答。

    “怎么突然梦游了?”杨苛礼总是换着法子在电话里问时离梦游的事,当面却是不厌其烦地开门见山。

    “可能是睡沙发睡得不舒服。”时离想了一会才回答,对于自己梦游的原因时离也不甚清楚。

    “为什么睡沙发?”

    “把房子租出去了。”

    “租出去你睡沙发?!时队要是知道你这样还不…”杨苛礼的声音一直是温和而又有耐心的,这时候音量突然就大了起来。

    “就睡了一天。”时离没等杨苛礼说完,就打断道。

    “为啥?”

    “租房子的人着急住进来,主卧还没打扫好。”时离对于杨苛礼这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心理感到无奈。

    “这样,”杨苛礼顿了一会,又疑惑道:“那为什么是你睡沙发?”

    “他睡一天我睡一天。”时离看着窗外路边飞驰而过的树影,随意回答道。

    过了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时离不经意地看向后视镜中认真开车的杨苛礼,缓缓道:“我梦游就是他发现的。”

    前面是个十字路口,刚好是红灯。说完这句话,时离看见杨苛礼的眼睛上扫,眉毛轻皱,他快速地踩下刹车,时离控制不住往前倾了一点又很快被甩回座椅。

    果然,一提到梦游,杨苛礼就会失控,只是表现得不甚明显。

    “他…现在在干嘛?”

    “不知道。”时离不知道杨苛礼为什么开始问陆知铭,只是因为是陆知铭发现自己梦游的?

    “他现在有时间吗?”

    绿灯亮了,杨苛礼把车子开了出去。

    “你想干嘛?”说实话,时离不想把陆知铭牵扯到这件事来。这个案子是时明朗和叶离篱生前的遗案,至今没有着落,此事无关陆知铭;时离已经被这件事纠缠了四五年,这其中的艰难只有时离知道,再把陆知铭拉进来又不知道要纠缠陆知铭多少年;而且这是一桩杀人案,时离莫名地不想让陆知铭沾上麻烦,像他那样冷漠清高的人应该也不想因为租房而不清不楚地被牵涉进来。

    杨苛礼这种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行为时离很不喜欢,这些年为了破案他不知道牵扯进来多少无辜的人。

    “怎么这么防备,只是问问而已。”察觉到时离的抗拒,杨苛礼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么多年来,时离的性格太像时队了。

    “他没时间,而且这件事和他无关。”

    “是无关。”

    可是跟你的梦游有关。

    到了梧桐心理中心,时离和杨苛礼径直走向胡弈深的办公室。

    胡弈深是梧桐心理中心的副院长,他不仅投资了心理中心的大部分建设,而且是年轻有为的心理医生,他在催眠方面颇有造诣。也经常和梧桐市公安局合作,通过催眠、心理盘问让犯人回忆案发现场、寻找线索和调查取证,为后期的审讯省下了很多麻烦。

    胡弈深和杨苛礼也是多年好友,两人是高中同学,交情颇深。

    敲门。

    “请进。”

    胡弈深坐在办公桌前认真翻看着什么,时离和杨苛礼进来,他也没抬头,时离和杨苛礼就随意地坐在一旁地沙发上。

    胡弈深和杨苛礼年纪一样,很年轻,这个角度,时离看到的是他浓密的头发和不明显的发旋。

    好一会儿,他把文献合上,才抬起头来。

    “情况昨晚都和你讲过了。”杨苛礼也不拘谨,翘和个二郎腿,在办公室点了根烟,他朝胡弈深抬了抬下巴,烟雾也很不自然地在空中划了两下。

    “抽烟滚出去。”胡弈深也毫不客气,手在鼻子前挥了挥。

    时离已经习惯,或许是心理中心的环境让人放松,每次来杨苛礼都会点上一根烟,在烟雾中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每次都会被胡弈深赶出去。

    “交给你了。”杨苛礼也不含糊,拍拍屁股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里抽烟去了,反正时离催眠的时候他是不会离开心理中心的。

    杨苛礼出去后,办公室就只剩下时离和胡弈深了。

    “深哥。”在胡弈深面前时离也很放松。

    “嗯,什么情况?”

    “杨哥没跟你讲吗?”

    “我听你说。”

    “噢。”

    时离把梦境和梦游的事又在胡弈深面前复述了一遍。

    “嗯,梦还是老梦,就是梦游…你确定?”

    “他不会撒谎。”时离说得快速且笃定。

    “…好”胡弈深静静地看着时离好一会儿,才缓缓道,“那你先去催眠室等我,我准备一下。”

    “好。”

    催眠室是一个很温馨的小房间,时离每次都是在这间催眠室里被催眠,久而久之,时离越看越觉得这间催眠室的布置和自己的房间有很多相似或者说是熟悉的地方,但仔细看,又每个地方每个细节找不到任何相似之处。

    这种相似又不相似的环境在很大程度上给足了时离的心理上的舒适感。

    时离按部就班地躺在了房间里舒适柔软的沙发式躺椅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没一会儿,门把先是发出闷闷地“叮”响,然后轻轻地咔哒一声,时离知道是胡弈深进来了,这是他和时离时间独特的开门方式,也是漫长的催眠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

    “很好。”胡弈深地声音近在咫尺,时离分不清到底是那个方向传来,好奇的本能使想睁眼一探究竟,却被胡弈深一眼看穿,“不用睁眼,就这样。”

    时离乖乖闭好眼睛。

    随后,一阵轻缓得音乐也不知从屋内那个方向传来,轻触时离的耳朵,音乐像是实体,在耳廓处跳舞。

    “眼睛轻闭。”

    时离放松眼部,轻闭双眼。

    “很好,放松。”

    胡弈深的声音很轻很温柔,让时离不自觉地开始慢慢放松身体。

    胡弈深对时离采用的是最简单却又最容易出失误的放松法——治疗师按照身体的部位,从上往下,用语言逐一让其放松。看似简单,却需要催眠师和被催眠者都要极其认真对待每一个步骤,但凡有一方有半点差池,这个催眠就会功亏一篑。

    这个方法是胡弈深两年前才开始对时离实施的,没有之前的强度大,但是效果可以持续很久。对时离的感觉就是记忆力更差了,但胡弈深说是因为海马体更倾向于回忆与案件相关了,所以对当下的记忆会有影响。

    然而时离并没有回忆出有用的东西,甚至觉得对于过往的记忆更加模糊了。胡弈深则用一堆专有名词给时离解释。

    反正就是这是正常现象,想起来只需要一个时机。

    “嗯,很好。”

    胡弈深顿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那么现在,放松你的额头…嗯…对,就是这样。”

    “很好,然后…”

    时离听着胡弈深温温柔柔似有似无飘若潺水的声音,意识逐渐模糊。

    …

    时离感觉自己从一片混沌中醒来,醒来看到的是一片模糊的世界,眼皮重得很,时离忍不住又闭了一会眼睛,才再次缓缓睁开,看到的仍是一片模糊的世界。

    这样的世界就像高度近视世界,一切都是模糊的,时离想发出声音,张开嘴巴,声带振动,确是一声被堵住喉咙的唔咽。

    但总算发出声音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闯入时离的视野。

    “你醒啦!”是个女声,带着些许兴奋,但很模糊,像是从遥远空灵的山涧传来。

    “我…”时离艰难地张嘴,还没说完,那女声的主人就咻闪出时离视线,时离想转头看看那身影去往哪里,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硬,无法控制自己,时离无奈,只好放弃,然后听见关门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这是第一次催眠后的感觉!

    当时胡弈深还不知道时离的身体对催眠的耐受度,直接选择用常规的唤醒方法,导致时离一直处于将醒未醒的状态。后来才发现时离的心理过于防备,普通的唤醒方法不足以使时离完全醒来。

    那时候,胡弈深是怎么指导自己从矇昧中清醒过来的呢?

    记忆中的声音忽远忽近。

    “深呼吸…”

    时离稳住呼吸,然后慢慢的吸气,呼气。

    “集中注意力…”

    “把注意力放到你的左手食指上…”

    “你大拇指关节处又一颗痣,回忆一下它在哪里,然后试着用食指去抠它…”

    “对…再尝试着牵动你的手掌…好,现在你可以试着把手臂举起来…试试另一只手…”

    时离边回忆着边按照步骤自行唤醒,在左手能动的时候,同时时离也发现四肢都能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