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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清水》坦白

    要是她和那个律师发展下去,自然没有我什么事了。但谭清水这个人,虽然心里极度渴望有个男朋友,但实际行动几乎为零。

    她不想和同行谈恋爱,分手后行业里都会知道她和谁有过关系。

    在我认识她之前,我是个在审计师事务所工作的审计师,常常在全国各地出差。疫情发生之后出差减少了,但审计的公司变得有些奇葩。

    有一次去了一个蛇厂盘蛇,还全是眼镜蛇,去食品加工厂盘了一万八千根玉米。22年初春我出差最远的地方——獐子岛,我潜水去盘海参,盘到一半,打南边来了一群扇贝,一打听才知道是从汤加过来避难的。

    从獐子岛回重庆没多久,我的父母给我相了一门亲事。

    “你们怎么没经过我同意就给我安排了?!”

    “你从小到大,哪件事不是我们给你做主的?”

    没错,我的大学志愿、职业都是父母帮我选的,我一直躲在他们的羽翼下,但因为结婚这件事没经过我的同意,我真的不能接受。

    “人家家里有钱,老爸有个家族企业,资产上千万,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哪有这样的机会和那种人家接亲啊?”

    “对啊,人家怎么看得上我?!”

    “那是因为你的八字和他女儿合得来,你的照片都发过去了,人家说可以。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你是不是去獐子岛吃海参吃闷到了?”

    说话间还不忘打我头。

    另外女方家还愿意给我们家一笔钱,我爸妈不打算告诉我,但还是被我偷听到了。

    这不就是把我嫁过去当入赘女婿吗?

    “你们要了多少钱?”

    “儿子,你听妈妈说,”

    “我不听!你们要了多少钱?”

    “二十万。”

    “给人家退回去!”

    话说回来,要是我窝囊点,答应了这门亲事,我现在应该已经在豪宅里面造人了,每天好吃好喝,还有个不丑的老婆,等继承了岳父的产业,自己就是有钱人了。

    然而,我想要主宰自己的人生。我在自己二十五岁的年纪离家出走,重新报考上海戏剧学院的导演专业,录取通知书下来,上海的疫情得到控制,我便离开了重庆来到上海。

    每个大城市都被划分成若干个区,区被划分成若干个街道,我来到JA区租了一个公寓,期初只是为了离市中心近一点,可以接触到更多艺术氛围。

    拎包入住的那天我从地铁出来,艳阳高照的天气忽然下起了暴雨,我背着自己的包裹飞奔到一个公交车站,从公交车上下来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一袋肯德基。

    也许注意到我在看她,她看看我被雨淋湿的书包和头发,笑了。

    她打着伞往往天空,“估计还要下一会儿,你到哪里?我送你过去。”

    “我就到前面红绿灯路口的小区。”

    “刚好我也到那里,走吧。”

    她很普通,穿着短袖和短裤,没有上海本地人的那种精致,显得很随性。

    “谢谢。”

    “不客气。”

    我发现她和我是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我们道别早了。

    两人尴尬地走进同一个电梯,我按了十楼,“你呢?”

    “我也住十楼,你是新来的租户吗?”

    “嗯,以后请多多关照。”

    她点点头,伸出手,“我叫谭清水,清凉的清,水源的水。”

    我把手上的水迹擦掉,握住她的手,凉凉的但是很有力。

    我早上有晨跑的习惯,六点起床,六点半出门,在小区里就能看到她带着自家的猫咪散步,我看过早上五点起来遛狗的老年人,没见过有人会一大早遛猫。

    她看到我,眼里闪过诧异,又回想起来我们见过,“早。”

    “早。”

    我们的对话,只停留在肤浅的问好上,没什么特别的。

    她每周都有很多休息的时间,到了周末就会出去上班。有时下午两点我出门拿外卖可以看到她带着便当出门,每次下班回来,我都会听到她的门关上的声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注意这种深夜的关门声,证明她安全回来了。

    有一天她订购了一大堆绘画的东西,颜料、画架、水粉纸,做陶瓷的东西,因为搬不动来找我。

    刚好我在家里剪辑作业,便帮她搬到了家里。

    她的家是很舒服的棕色系,一只缅因猫在架子上玩毛线球,阳台上养着花花草草。

    我留意到她家的拖鞋只有一双,卫生间只有一个牙刷杯子,受好奇心的驱使我向卧室的方向瞥一眼,床上竟然只有一个枕头。

    “放在哪里?”

    “就放在这里吧。”

    客厅做了一个台阶的设计,她让我放在台阶上。台阶下就是沙发、茶几和没有电视的墙,茶几上摆着投影仪。

    “你一个人住吗?”

    “对啊。”

    搬完东西我打算回家,她说道,“我请你吃饭吧,你在这里坐一会儿。”

    “不了,不用。”

    “客气什么?我做的面很好吃的,以前我妹妹常常缠着我要吃面”

    “你有一个妹妹?”

    “对,她在沈阳上大学,对了,我看你背着书包,你是在上海读书的吗?”

    “对,我在上海视觉艺术学院学导演专业。”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我发现投影墙上的书架放满了书,都是关于法律的。

    “你怎么这么多关于法律的书?”

    “我以前是做律师的,这一墙的书足够让你在法律范围内将一个人杀死。”

    我把这句话记了下来,作为自己拍片子的灵感。

    但对于谭清水是律师这件事,我有点怀疑。因为她看起来并不像律师那样咄咄逼人,没有那种气质。

    过不多时,海鲜浓汤面煮好了,但她的筷笼子里只有一双筷子,于是我回家拿了一双筷子和一只碗到她家捞面。

    我没有告诉她自己从来不喜欢吃面,刚开始只是不驳她面子象征性地吃两口,但忽然发现挺好吃的,就狼吞虎咽起来。

    随着我去她家捞面的次数越来越多,逐渐了解到她在一家轻奢服装店当导购,但我很好奇为什么她会每周只上两天班,而且能够在上海买房子,平时没有什么朋友、亲戚来看她,身边只有一只猫。

    在我在的时候,她的手机从来没响过。

    也许她像小说里写的有故事的女人一样,有故事。作为交换,我请她做我的微电影女主角,她很抗拒,但最后还是答应了我。

    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她很容易累,微电影原本计划一周拍完,结果延长到了交稿截止日期那天,才把剪辑好配完音的作品上传。

    “你应该多锻炼一下,身体太弱了。”

    她笑着答应,“嗯,会的。”

    她看着画面里的自己,非常专注,我问她,“怎么样?”

    “很好啊,你很有天赋。如果你还在重庆当审计师,你永远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是啊。”

    “我去一下厕所。”

    有一天我正拉着她在楼下跑步,她的手机响了,说着一些专业的词汇,挂了电话,我先说,“你先回去吧。”

    等我跑完步上楼,看到她穿着一身香槟色的西服套装,将头发扎起来,精致的五官,鲜艳的红唇,手里提着公文包,对身边的女士说着,“材料带了吗?”

    “带了。”

    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还是她原本就是如此。

    她抬眼看到我,笑着打招呼,嘴边有一个酒窝,她以前有酒窝吗?

    “上来了?”

    “嗯。”

    我的耳朵微红,快速开门进去冲了个热水澡。

    她是个律师,只不过平时喜欢逍遥自在,偶尔去做导购员体验一下生活而已。从那天起,我便很少去找她跑步,很少到她家捞面,但又很想她主动来找我。

    微电影大赛的竞争非常激烈,包括其他高校的作品在内,需要经过大众评审和评委意见,得出前三甲,第一名有三万元的奖金。

    等到比赛结果出来已经是九月份,我刚出去兼职回来,收到邮件之后吓了一跳。我连忙去按她的门铃,“清水,我们得第一名啦!”

    她的手上拿着包包,看似马上要出门,“好啦好啦,恭喜你。”

    我觉得她并不是那么高兴,“因为你才有这个微电影,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吧?”

    “我今天有点事,所以,”

    “那明天好了,”

    “明天我要上班,”

    “我等你下班?”

    她抬头看我,抿抿嘴,“好吧。”

    在那天晚上我坐在商场的凳子上等了两个小时,她出来的时候商场已经关了。

    她和同事们挥手说再见,然后和我去吃了宵夜。

    等到我们回小区已经凌晨一点,我们在黑暗中偷偷摘了桂花枝,两人笑着向住的楼走去。

    我叫了她,我的心跳得很快,“谭清水,”

    “嗯?”

    我吻了她,她扇了我一巴掌。

    她跑了。

    从那天起,她总是躲着我,我向她解释那个吻,但她不接我的电话,也不给我开门,早上也不在我跑步的时候遛猫了。

    我想告诉她,自己不是那种轻浮的人,我真的很喜欢她。

    过了两个月,她给我发了长长的一篇小作文在微信上,告诉我,她之前一直在治疗自己的癌症,我的到来让她的生活增添了色彩,但是也担心会伤害到我。化疗的效果很好,却仍然可能在未来复发。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会死去。

    我回复她,“这个信息量有点大,等我几天时间,我会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