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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弦月》被献祭的姐姐

    虽然我不是拜金主义,但物质带来的安全感足以诱惑人心。不管受内心的驱使,还是受物质的驱使,我都要和陆石南走下去。

    事情也近乎顺心如意,陆石南的伤势刚好就乘坐飞机回来了,他说他很想念我,恨不得马上见到我。他的爱表达地很直接,要么就是鲜花加美酒,要么就是床笫之欢,或者两者混合到一起。

    我们做爱之后又点外卖在床上吃,吃饱喝足耍会儿手机然后再做爱。

    我的胸不像那些标准的美人一样丰满,而是朝两边翘,我的腹部也不是平坦的,我的双腿既不是直的也不白净,我曾问陆石南,“你会把我和那些你上过床的女孩比较身材吗?”

    他皱着眉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来没有比较。”

    他没说之前,我一直没有想过,当他说出口的瞬间我确实有想过,但我骗了他,“我很洁身自好的好吗?我就只谈过一次恋爱。”

    “我不管你过去是什么样,我只在乎和你以后怎么样,山奈。”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百叶窗的时候,他为我讲了一个非常美的故事,哄我入眠:

    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北部有个内陆小镇,名字叫“闪电岭”。“闪电岭”这个名字起源于19世纪70年代,据说来自于一个不幸的事件:一个农民和他200只羊在这个地方,突然被闪电击中,人和羊群都死了,那里也成了雷电汇聚的地方。

    但在一亿年前的白垩纪,闪电岭所处的位置是浅海区,恐龙和其他古生物在此繁衍生息。由于行星撞击地球,或者其他原因,导致了恐龙的灭绝,但闪电岭特天独厚之处在于,这里的渗入流体富含二氧化硅胶体。

    渗入恐龙残骸空腔的二氧化硅胶体流体逐渐沉积,填满整个空间,然后气候的干湿交替变化,造成地下水面的上升和下降,水面的下降使氧化硅溶液浓缩,最终完成硅化化石(也就是蛋白石)化的过程,也就是现在宝石中的一种,欧泊。

    在一块欧泊石上,你可以看到红宝石般的火焰、紫水晶般的色斑、祖母绿般的绿海,五彩缤纷、浑然一体、美不胜收。如果能让恐怖的骨头变成灵动的欧泊,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我听完欧泊的故事,对他说,“那如果我死了,我埋在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的闪电岭,是不是我的骸骨变成炫丽的欧泊?”

    他宠溺地揉揉我的头发,“当然不会,欧泊形成的过程很漫长,说不定你的骸骨变成欧泊的时候,地球上的人类已经灭绝,就像恐龙时代的恐龙一样,变成传说。睡吧。”

    在轻轻拍背的作用下,我睡得很香,没有梦到那双拉我的手,一切都很安静。等我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床头柜上放了一个红丝绒的盒子,里面躺着一枚欧泊的戒指。

    在我带着戒指,脸上洋溢着许久不见的笑意回家时,妈妈正在明子的门口大骂特骂,一边骂还一边踹门,想让明子开门,但明子就是不开。

    我知道明子肯定在屋子里带着耳机,等待妈妈最终“战败”。

    “怎么了?”

    “还能怎么着?!你姐和姐夫打离婚官司,啥都没捞到,她老公的房产、钱财在婚内都转到她婆婆那里,她都不知道,你说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两个人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公司连股份也放弃了,你是打算下辈子去喝西北风是吧,啊?”

    我扶额,“妈妈,也许事情要复杂得多,你等姐姐缓缓再说吧。”

    “说什么?!就给你一张破画,值得了几个钱?!老娘给你扔了,画得啥玩意儿啊,整个一**。”

    明子突然冲出来,夺走妈妈手上蒙着布的画,“什么东西都可以动,这幅画不能动!”

    妈妈扬手要打明子,明子眼睛都没眨,一把握住妈妈的手,妈妈使不上劲儿在那里叫喊,说明子和我欺负她人老了。

    “街坊领居听到了还不笑话你。”

    妈妈哭哭啼啼地看着我,又看看明子,“算了,我这么大岁数没那个能耐管你们了,你们自己把人生过成这样,有什么办法!”

    晚上我钻进明子的房间,抱着她,告诉她,“无论之前的人生发生过什么,都对今后的人生如何度过没有影响。”

    明子浅浅地笑了,以前常常是她说些大道理,现在轮到我开导她了。

    是的,那天我抱着她入睡,梦到我变成了她。

    那幅画是姐夫为她画的全身像,画中的她慵懒地躺在沙发上,身上只盖了一件薄纱,肌肤若影若现。

    我相信明子和姐夫是有过爱情的,只是爱情抵挡不住人生的洪流。

    明子高考考了609分,本可以上当年的北大分数线,但因为专业分数线更高,被刷下来,只能去第二选项的深圳大学。

    有老师劝她再复读一年,上了北大前途更好,但她厌倦了高中的高压生活,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寻找自由。

    在那里,她确实光芒四射,万众瞩目,但也有被老师揩油,被熟人骗钱,被室友讨厌做派的时候。

    她和男友在一起初尝禁果,意外怀孕偷偷去医院堕胎的时候没有人陪着她,男友后来和她分手,又找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做女朋友。

    后来明子看上了长相普通,但踏实能干的姐夫。看,明子总是遇到点挫折就放弃,她本可以拥有更好的,但她选择了较安全的那个选项。然而当时的她不明白的是,一个人如果看起来踏实能干,也有可能是个懦弱没有主见的人。

    明子和姐夫两人从零开始,一点点接外包的单子,后来租下办公室,扩招了一个助理帮助他们。

    工作室转变成大公司的一个机遇,来自明子曾经兼职过的一家大型企业,因为非常满意明子在公司年会主持上的表现,所以总经理对她的印象很深。

    明子把这个外包项目告诉姐夫的时候,两人高兴得晚上睡不着,用计算器预估着会有多少收益。但正式签订合同时出了点小问题,拖了半个月还没签订。

    姐夫和那边公司的总经理秘书交涉,才知道总经理想和明子吃个饭。

    他是个懦弱的男人,或者说得好听点,懂得审时度势,他让明子去单独应酬了。那天姐夫在家里喝得烂醉,明子凌晨五点衣衫不整地回到公寓,同样也喝得烂醉。

    两人都回避着这件事,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有明子背上的伤痕和烟头烫的痕迹提醒她很痛。

    我被献祭的姐姐,换来了姐夫辉煌的事业,慢慢地姐姐成了帮他打理人际关系的公关,大男子主义和家里老妈的洗脑,让他认为男人才是主导事业的主力,让明子在公司没有以前那么有决策权。

    每次明子反对他的意见,他都会说,“你考虑得太片面了。”

    同时年龄也迫使他考虑要小孩,想让明子待在家里备孕。明子的身体,她最清楚,妇产科的医生告诉过她,她的子宫壁较薄,所以很难怀孕。

    即使怀孕,也容易流产。可她已经走到这一步,难道要回头吗?

    于是明子和姐夫认真备孕,怀上一个又流产,怀上一个又流产。

    她和他因为生小孩和公司的事情争吵得不可开交,他将她推倒在地上,最心爱的玻璃杯破碎的声音刺入她的耳朵,和她破碎的皮肤,破碎的心一起掉在地上。

    即使妈妈一味让她忍耐,但她还是提出了离婚。

    明子告诉我这一切的时候,黑暗中她很平静,我哭了。

    她苍白的面容,瘦削的脸蛋,用再多的补品也补不出红润的血色。

    “不要告诉妈妈,山奈。”

    我和明子隔天把那副画装裱在客厅墙上,里面掉落出一张纸,我以为是快递单,结果是一张一百万的支票。

    多年的同甘共苦,只换来一张冰冷的支票,明子的双眼闪烁着,别向了一边,讽刺地说道,“孬种居然也硬气一回了。”

    在全家人都沉浸在姐姐离婚的事件中时,我向她们公布了自己谈恋爱的事情,我小心翼翼地给明子和妈妈看照片。

    “人长得不错啊。”

    “还行吧。”

    “他是做什么的?”

    “做,做导游、领队,带团队出国玩的那种。”

    妈妈瘪嘴,“整天到处跑的男人,在外面沾花惹草你都不知道。”

    “是啊。”

    我看看明子和妈妈,昨天还深仇大恨似的,今天又统一战线了。

    “咱也没说要结婚,反正就是先谈着,看!”

    我炫耀着自己的欧泊戒指,心里想着从小到大明子都是妈妈最喜欢的孩子,最出众的孩子,但现在我是否能成为比明子更幸福的人呢?

    两个孩子的家庭,父母嘴里说着对谁都平等,但行动上也会偏心某个小孩。兄妹、姐弟、姐妹、兄弟之间总会争取父母心中所谓“最爱的孩子”的称号。

    我拿着陆石南送的戒指向妈妈展示着,想要得到她的夸奖,但她没有说一句好话,“你也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