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尽头》大屁股

    男人总喜欢臀部丰满，双腿细长，胸部也丰满的女人，但这三点凑齐的女人往往五官长得平平无奇。上天给你打开一扇门，总会关上一扇窗。

    我曾问一个男性朋友，“单从外表看，如果一个女人没有修长的双腿，胸平得像飞机场，那么你还会喜欢她吗？”

    “那要看脸和屁股了。”

    女娲造人的时候给了所有人两只手，两条腿，一个脑袋。当你走进温泉酒店的更衣室，看到的白花花一片的人体，其实大同小异。

    只有五官是最能辨认出个体区别的，其次是身高、胖瘦和屁股大小。

    我常常很讨厌男友对我屁股的称赞，即使他是真心实意，但对于女性来说屁股大都不是件好事。因为这代表肥胖、穿不了小号的牛仔裤、腿短。

    但有时男人的屁股反而比女人的要翘得多，有些是因为常年运动，有的是因为肥胖，有的是因为遗传基因。有着翘臀的男人往往也对女人有着奇特的吸引力。

    在我小时候，曾见过女性屁股中偏大的尺寸，现在看来和欧美国家吃炸鸡喝可乐的那些人的屁股差不多。它属于是公路边上的豆腐作坊老板，按照辈分我要叫她一声“祖母”，但她的年龄比我的祖母小二三十岁。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家都在私下叫她“大屁股”，我则叫她“大屁股祖母”。

    大屁股祖母一生生了三个儿女，对于和她同一时期的女性来说儿女不算多，但由于生活窘迫，她卖掉了自己的女儿。

    人贩子把她的女儿卖到了西北的黄土高坡，刚开始女儿也有反抗，但后来她也屈服了，过了两三年她给那家人生了孩子，那家人还带她回来看过大屁股祖母。

    后来她的女儿离婚了，把孩子丢下跑回来，但家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穷。由于用了不干净的抹布擦洗带伤的脚，她感染了某种真菌，受伤的那条腿就此开始腐烂。

    在我读小学时，妈妈还没有外出打工，常常在麻将馆打牌，牌友中就有大屁股祖祖的女儿。夏天我常闻到那股腐烂的臭味，苍蝇在她的腿上爬来爬去。

    治了很久后，还是不见好，反而蔓延到小腿上面了。我不知道她痛不痛，但那种看着自己慢慢被腐蚀的感觉真的很可怕。

    即使如此，她却有让我羡慕的能力，那就是和所有人都合得来，每天都乐呵呵的，丝毫没有向别人抱怨自己的经历、生活和病痛。

    那时大屁股祖祖刚开始做豆腐作坊，母女都挤在狭窄的房子里，凌晨四五点大屁股祖祖就会起来磨豆腐，而女儿则在晚上摆烧烤摊子，摆到晚上十点收摊再睡觉。

    情况改善是因为一个男人的到来。

    女儿通过别人介绍认识了他，他和她一起去看医生，做截肢手术，后来结婚住在一起，搬离了大屁股祖祖的房子。

    男人还在她家的粪坑上建了猪圈，也就是每天都让我家臭气熏天的邻居，他还养了三箱蜜蜂，秋收后将蜂蜜摆在公路边卖给游客。

    大屁股祖祖还有一个儿子，成家后在俗称“鬼招手”的公路弯道上出车祸，脑袋受伤动了手术。由于头骨碎了没加钢板，所以现在看着就像是被陨石撞击的月球，留下一个深深的陨石坑。

    在他出车祸后，妻子拿着赔偿和他离了婚，他搬回家里住，但住的是老宅，在我家的对面。

    他从来不叫大屁股祖祖“母亲、妈妈”，而是叫她“阿姨”。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把亲妹妹卖掉这件事的记忆太过深刻，也许是他出车祸时没有母亲在身边照顾，或者其他的原因。

    他养了一条狗，也不栓绳，常常看到狗到处溜达。外公还在世时，他帮外婆做农活，还怀疑他和外婆两人有什么事，因为这个还吵了架。

    我回家听到直翻白眼，两人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另外一个还是个脑袋有个坑的人，怎么想的？

    但后来大屁股祖祖的儿子确实来我家帮忙的次数少了，而是和旁边邻居家的光棍一起到处插科打诨，调戏我家后面的邻居-新嫁进来的媳妇。

    新媳妇前几次还不明所以，每天看着两人来蹭饭，见是自己丈夫的兄弟也没说什么，来得多了新媳妇也发火，终于在我家四周都没了他的踪迹。

    有时我回老家，外婆不想做菜就会到公路边的豆腐作坊端一坨新鲜的豆腐回来。因为大屁股祖祖做的豆腐每天都是新鲜的，附近的村民常常来买，偶尔也会卖完。

    我从豆腐作坊经过，走向回家的石阶时，遇到大屁股祖祖在不远处注视我，问，“这不是珂儿吗？读书回来了？”

    虽然我已经离开学校数年，但不想解释那么多，于是回答，“是的，祖祖。”

    我讨厌被形容成“屁股大”，还有个原因：我不想别人只看到肤浅的外表，而忽视我丰富的内心，聪明的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