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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云乍起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战国大争之世,历史洪流滚滚,裹挟着一切奋不顾身的和随波逐流的,向前,最终汇入时间的大海,归于平静。

    月明星稀,天地莽荒。无边的空旷,无边的孤寂。

    一条蜿蜒曲折的泥泞小路向东湮没于黎明前的黑暗里。路旁苍黄萧瑟的杂草在初春的料峭寒风中瑟瑟发抖。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地,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小路的远端,一大一小两个灰色影子伴着黎明从混沌中走来,童稚的背书声划破了这方世界,倏忽间,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地光亮了起来。

    “大夫各爱其家,不爱异家,故攻异家以利其家;诸侯各爱其国,不爱异国,故攻异国以利其国,天下之乱物具此而已矣。察此何自起?皆起不相爱。师父,昨天学的经义徒儿背完了。”

    说话的是一个皮肤白净的男孩,五六岁的年纪,一身灰黑色麻布粗衣,脚下是一双藤织的草鞋,踩在初春细雨后略有泥泞的小路上,些许泥水沾到了鞋面上。

    男孩仰起俊秀的脸庞,黑曜石一般黑亮的大眼睛,望着一旁同样一身灰黑色麻布粗衣的中年男子。

    男子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身形俊伟,国字脸,轮廓分明,眼神深邃。蓄着短短的胡须,看上去特别有精神。

    男人低头看了看满脸期待的男孩,嘴角微微上扬道:“嗯,今天没有背错。知道这段经义是什么意思吗?”

    男孩咬着手指歪头想了会儿,随后皱着可爱的八字眉,看向男子,摇着头说道:“不知道。”

    男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男孩的头,抬头看着蜿蜒向前最终湮没于苍莽大山的泥泞小路,眼神有些迷离。

    “大夫只爱惜自己的封地,不爱惜别人的封地,所以通过进攻别人的封地来获得利益;诸侯只爱惜自己的国家,不爱别人的国家,通过进攻别国来使自己的国家获利,这就是天下动乱的原因。为什么会这样呢?”

    男孩一脸茫然地看着男子,小八字眉皱得更紧了。

    “这都是因为世人皆不知相互敬爱啊!列国纷争,最苦的还是无权无势的平民,所以先师墨子才创立墨家,为的就是号召世人兼爱、非攻,诸侯尚贤。”

    “世上没有纷争,我墨家便没有存在的必要。无尘”,男子看向男孩,喊了男孩的名字。

    “师父”,男孩仰起头看向师父,师父的眼神自己看不懂。

    “我们会等到那一天吧?”也许只是在问他自己。

    “会的师父,你么那厉害!”

    “哼,滑头!”男子一把抓紧无尘的衣领向上一提,在无尘的呼号中,让无尘骑到了自己脖子上。

    “哇!师父,这里的景色好美啊!”

    “你给我老实点,鞋底的泥巴都弄我身上了!”

    “师傅你看那。。。再看那,看那。。。”

    笑语盈盈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向西渐渐湮没在苍莽的青山中。

    太阳出来了,金红的朝霞穿破层层云彩,铺满了这片天地,弥漫出一片辉煌与活力。

    师徒二人翻越青山,趟过河流,日日苦行。这一日正当日落衔山,晚霞漫天,二人来到了一座小山村外,准备在此借宿一晚,明日黎明时分再赶路。

    遥遥看去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出入村子的小路。本该是炊烟袅袅、孩童在外嬉闹、女人们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饭的时刻,村子里却是一片诡异的静谧,时而还能听到隐约的哀嚎声。

    男人感觉有些不对劲,将层层麻布包裹的短剑从背上取下来,伸手一提,无尘无声地落在了自己的背上。

    感受到了师父的谨慎和村子的异常,无尘也老实地趴在师傅的背上,双手牢牢环抱师傅的脖子,不再说话。男子低喝一声,左脚轻跺地面,同时双臂微展,倏地离地而起,向前掠去,一个起落飞过七八丈的距离,几个起落便到了村口。

    无尘感觉自己飞起来了,闭上眼睛不敢睁开,任凭微寒的春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风停了,无尘睁开双眼,眼前却是一暗,原来是师父宽阔的手掌挡住了他的眼睛。

    “闭上眼睛。”眼前的惨烈,让男子有强烈的杀人冲动。到处都是尸体,看样子是这个村子的村民。

    不分男女老幼,死去的村民脸上有的充满了恐惧,有的则是满脸的愤怒。更让人感到怒不可遏的是有几具看上去年纪尚轻的女人尸体全身赤裸,浑身淤青,可以想象其生前遭遇了怎样的摧残。

    这惨烈,却不能入天真烂漫的孩童的眼。

    虽然眼睛是闭着,却是阻挡不了气味侵入鼻腔。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一种要呕吐的强烈感觉从腹中涌上来,无尘感觉自己的心像锤子一样不停敲打着师父宽厚的脊背。

    男人感觉自己的怒火已经无法遏制了。手中短剑如同嗜血的猛虎,已然展露出锋利森寒的牙齿。

    倏地,男人的目光停留在一间破败不堪的茅草,屋前倒着一顶头盔,男人的眼光顿时冷咧起来。

    “溃兵?”男子脚步陡然加快,背着无尘如幻影般朝村子深处掠去。

    突然,路边的一间茅屋内传来了陶罐摔碎的声音,接着传来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喊:”救命!谁来救救我?”

    男人急速掠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屋门已被鲜血染红,门边倒着一具男人尸体,二十多岁的年纪,怒目圆睁,脖颈处还兀自汩汩流血,显然是刚刚死去,这个死去的男人,应该是屋内求救的女人的丈夫吧?

    面对军队,即便是溃兵,普通人又能如何?丈夫就在自己眼前被杀,而自己又将面临如此残酷的命运,这该是何等的绝望!

    衣服被扯破的声音、女人绝望的哭泣声、男人粗重的喘息声都已经清晰可闻。

    一个全身赤裸的溃兵正把一个女人压在破旧的木案上,女人的衣服已经几乎被扯破,露出了洁白的后背和大腿,女人不停地挣扎着,但越是挣扎,就越是让身上的男人感觉兴奋。

    如此偏僻的小山村,竟有如此水灵的女人,老子在战场上丢掉的勇猛,一定要在这个女人身上讨回来!溃兵兴奋地直要嗷嗷叫,待会爽完了可要好好跟其他人炫耀一番。

    忽地,士卒感到心口一凉,紧接着剧烈的痛疼传来,感觉要窒息了。无须低头,溃兵便知道自己被人从身后一剑穿心,死亡的恐惧瞬间罩了过来,士卒想回过头去看看是谁下的杀手。

    是同伴吗?急什么…

    在女人的挣扎中,士卒直挺挺倒在了地上,恐惧的眼睛还保持着准备向后看的样子,嘴角鲜血汩汩,心口短剑透胸而出。身上没了压力,女人快速从桌子上起身,转过来。

    这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皮肤白净,二十多岁,身上各处裸露出来的白嫩肌肤无不诉说着这个女人不一般的身世。

    看到已经死去的恶人,又望向救了自己的男子。男子领着一个闭着眼睛的男孩,女子梨花带雨的脸庞顿时泪雨滂沱,双臂环抱蜷缩在案边颤抖着。

    男人走向前去,从尸体上抽出了短剑,对惊吓过度的女子说道:

    “我来给你们报仇!”

    男人回头蹲下,拍了拍无尘的胳膊,道:“在这等我。”

    无尘松开手站定,这才睁开眼,看看可怜的女人又看看一旁的尸体,颤抖着问道:“师父,坏人不会回来吧?”

    “放心,师父不会让他们再回来的。”说完在无尘肩膀上轻拍了一下,掠了出去。无尘快步走到女子身边,蹲下身刚要安慰一下女子,却听到身后的水缸里有动静,无尘以为屋内还有坏人,顿时汗毛直竖,就要开口喊师父救命,却不料水缸里出来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看向自己。

    无尘刚要出口的“师父”二字竟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男人继续搜寻着。

    不多时,迎面跑来一男一女,看样子是夫妻,后面追敢着三个溃兵。夫妻一看到拿剑的男人,也不管是什么人,急忙大喊:“救命啊,杀人啦!”

    男人快速上前护住了这对夫妻。

    “好大的胆子,敢阻碍军爷办事,让开,不然你也得死!”三个兵士中间一个用长剑指着男人恶狠狠说道。

    “你们还有多少人在这里,都叫过来吧!”男人表情冷峻。

    兵士们看看男人手中还在滴血的短剑,互相对了对眼神,知道是碰到硬茬子了,他们也不敢托大,索性将溃逃到这个村子的剩余七个人都召集了过来。

    “杀了他!”人多胆子大,十个人或持剑或执戟,恶狠狠向男人包抄过来。

    两人持柄长剑从前面向男人刺来,同时背后还有两名执戢士偷袭,其余人随时上前支援。

    男人迅速向前一步,一剑挑开刺过来的两柄剑,顺势前插,如幻影般倏地来到两人面前,瞬间变换为反手持剑。银光闪过,两名兵士向后倒飞而去,重重的跌落在地,脖颈处鲜血立时喷涌而出,已然丧命。

    说时迟那时快,前面的刚解决,后方偷袭已至。男人向后一个凌空翻身,落下时双脚刚好踩在戳过来的两柄戟杆上,稍一用力,两名执戢士的武器脱手,男人不待二人反应过来,短剑向着二人横扫而去。

    血光飞溅!

    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四名同伴殒命,剩余六人有些慌了。溃兵都是惜命的,眼见不敌,六人就要各自逃命。没有了战意的敌人是最容易解决的,男人没有给他们逃跑的机会,快速结束了战斗。

    恶人终有恶报,但死去的村民却无法复生。男人带领村子里幸存的村民把所有遇难者的尸体堆在一起,点了火,这是处理尸体最好的方法。

    男人领着无尘,看着直冲天际的火焰,散发着滚滚浓烟。无尘脸色苍白,手仍然有些颤抖,显然是还未从眼前的惨烈中恢复过来。

    倘若这世上真有神明,希望这烈火、这浓烟能惊醒他们吧。

    “师父,那些官兵为什么要杀害这些村民啊,他们真可怜。”

    “莫做乱世人,走吧!”

    “大人,请等一下!”男人和无尘刚走到村口,之前救下的女人领着女儿叫住了师徒二人。

    男人转身看向女人,没有说话。

    女人突然跪在地上,哭道:“请大人带我女儿走吧!”,说完伏在了地上。

    “你们已经安全了,我不能带走她。”

    “我们走。。。”,话未说完,男人突然转身冲向那对母女,却瞬间在女人身前又突然停下。

    女人已经瘫倒在地,腹部插着一把短刀,嘴角溢出了鲜血。一边的女孩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

    “你这又是何苦呢?”看着这面容姣好的苦命女人,男人苦笑。

    “多谢大人,她姓云,四岁。”说完缓慢得转头看着天真无邪、躲过一劫的女儿,艰难得抬起手,努力的要再摸一摸自己在这乱世的唯一牵挂,她的手颤抖着向前,向前,最终还是没能如愿,修长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安葬了苦命的女人,安抚着一直要找母亲的女孩,男人带着两个孤儿重新上路。

    经历了方才的残酷,两个孩童身心疲惫。男人把剑包好重新背在了后背上,双手轻轻一抓一提,两个孩童稳稳地落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无尘,刚才有没有害怕?”

    “怕,师父,我长大了要像师傅这样厉害!”说罢,挥了挥小拳头。

    无尘转头看向女孩,女孩还在为见不到妈妈而伤心抽泣。

    ”师父,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嗯...你姓风,她姓云,你叫无尘,那就叫她...无心吧,云无心。”

    “好,那你以后就是我的妹妹无心啦,我保护你啊!”

    女孩看了无尘一眼,奶声奶气地说:“我要娘亲!”

    夕阳晚照下,一行三人离开了村子,融进了火红的晚霞,融入了战国这个大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