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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函谷关谋定新君

    恐惧的阴云笼罩着广场上的每一个人,胆小的已经是瘫倒在地,广场上陡然间静了下来,只有风在呜咽。

    白起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急切过,脚下腾挪闪动,在众人看来,鼎落地的瞬间,一道黑影就飞射到了鼎下。

    看着眼前的惨烈,白起脸色凝重,心脏狂跳,只见秦王已经昏迷,双腿全然压在鼎下,鲜血不断地从鼎下流出,眨眼间已是一滩。白起自讨没有秦王和孟说的气力,不敢独自一人去掀动大鼎,便回头大喝道:“来人!和我一起搬开大鼎,快叫太医!”。

    甘茂等人也赶了过来,看见秦王的戚惨模样,甘茂惨叫一声向后仰倒,幸好胡伤及时扶住,却也是不醒人事。

    事态严重了!

    少年周天子已经慌张地不知所措,唯有老太师虽然面色严肃,却还清醒,张罗着搬鼎救秦王。

    “封锁消息!”甘茂倏地醒来,在白起耳边喊道,接着又陷入昏迷!

    经甘茂这一提醒,白起也反应了过来,必须马上封锁消息,一旦消息走漏,轻则国内大乱,重则天下大乱!无论怎样,于秦国都是不利的。

    “铁鹰剑士听命!立即封锁王城,任何人不得进出!劳烦胡将军去城外调兵包围王城,一旦消息泄露,整个王城鸡犬不留!”

    “是!”胡伤飞奔而去。

    铁鹰剑士也迅速分散开将整个广场包围起来。

    远在大殿东南角落的一处破败偏殿里,白柳飞隐在暗影里,注视着广场上的一举一动。当秦王被压在鼎下生死不明时,白柳飞脸色瞬间阴沉凝重,双拳紧握,骨关节因为用力的缘故啪啪作响。

    “颜率!”白君峰咬出了老太师的名字,“希望你不要弄巧成拙,否则玄阴剑卫定会让你给大周陪葬!”白柳飞悄悄消失在原地。

    白起、孟说等人联合将大鼎从秦王身上移开,只见秦王双腿骨头已然粉碎,只余碎肉连在一起。白起面色凝重,长于政治的甘茂还在昏迷,白起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白起一咬牙,在甘茂肩头拍了一掌,甘茂立即醒了过来。白起赶紧道:“上将军,末将得罪了,眼下的情况还请上将军那拿个主意。”

    甘茂神情沮丧,看看白起,再看看昏迷的秦王,一时间悲从中来,号啕大哭,老泪纵横。

    “上将军!眼下不是哭的时候!”白起有些怒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对对对,我糊涂了!”甘茂连忙停止了哀嚎,站起来,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甘茂突然停下来,转头看向老太师,“太师,太医何时能到?眼下最终要的是为我王治疗,另外今日之事万不能传出王城。”

    甘茂又转头对白起说道:“白将军,在我王伤情未明了之前,王城要封锁下去。一切待我王病情明了再说。”

    “是!”

    天子、太师等人都在大殿外等候。大殿内,两个太医面色凝重地为秦王料理完伤口,甘茂赶忙上前询问,看着太医摇头叹气甘茂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狠厉。

    白起看在眼里,知道甘茂要杀人灭口,飘到了大殿门口肃立着,两个太医低头急匆匆要出大殿,到得门口看到地上一团黑影,一抬头看到一脸凶相的白起,两人意识到这是秦人怕秦王重伤将死的消息传到外界,要杀人灭口。

    年纪大一些的太医顿时两股战战,嘴唇哆嗦,年轻一些的太医深吸一口气对着白起一拱手,然后转身对着甘茂拱手道:“两位贵人,秦王吉人天相,虽然伤势较重,性命却无大碍,二位放心,下臣知晓如何说。”说完一躬到底。

    甘茂犹豫了一下,但最终点了点头,白起让开了门口。年轻一些的太医忙不迭地扶着老太医出了大殿。

    殿外忐忑不安的天子和太师也在苦苦等待秦王的消息,两个太医自是按商量好的对众人说了,天子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太师颜率也捋着胡须笑着点了点头,只是这笑容里多少有一些异样。

    半夜十分,秦王呻吟着悠悠醒转,想动动身体,发现不对劲,掀开被子一看,顿时脸色煞白。

    甘茂和白起也不知如何安慰秦王,直挺挺地立在床头,不敢抬头。

    良久,听到秦王一声长叹,二人方敢抬头看向秦王。秦王扯出一丝难看无奈的笑意,虚弱地说道:“辛苦二位卿家了,此次是寡人莽撞了。”

    甘茂嚎啕一声,伏到地上,道:“都是臣下的错,害得大王如此境地,臣下该死啊,”

    白起也跪倒在地,道:“末将护卫不周,请我王责罚!”

    秦王摇了摇头,道:“不怪你们,是寡人自大了,不该举鼎,完全是寡人咎由自取啊!”

    “大王好好休息,太医已经为大王料理好伤口,大王不日即可痊愈。”甘茂看到秦王极度虚弱,不敢让秦王说太多话。

    秦王摇了摇头,道:“寡人的伤势寡人自己清楚,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寡人死不要紧,但是秦国不能乱,眼下最重要的是回秦国安排新君继位。你们安排一下,我们明日清晨启程回国,宜阳守军一起走。”

    “大王,您的伤势...”甘茂还想再劝劝秦王

    “休得多言,寡人主意已定!另外,派人召栎阳令魏冉去函谷关等候,你们下去吧。”

    “是”,二人退出到殿外守候。

    夜色深浓,月亮被厚厚的黑云裹住,洛阳的夜晚异常静谧。

    城南门,两个有些佝偻的身影来到城下,守门的侍卫上前跟二人低声私语了几句,转身把城门打开一条小缝,二人急匆匆钻了出去。

    城门外的一棵柳树下,太师颜率和白柳飞并排站立着,此刻的颜率又恢复了英挺的姿态,比之一旁的白柳飞也不遑多让,只是年龄大了些。

    看着两个佝偻的身影渐渐远去,隐没于苍茫,白柳飞率先开口:“为什么放他们走?”

    颜率微微一笑,道:“两个普通人而已,他们的行为已经验证了我们的猜测,杀之徒增意外罢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你怎知秦人有没有暗中监视这二人呢?”

    白柳飞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本身也不是嗜杀之人。“秦王恐命不久矣,你猜秦王和甘茂接下来会怎么做?”这才是两人最关心的事情。

    “当然是尽快回秦国立新君。”

    “以秦王的伤势恐怕不会活着回到咸阳吧?”

    “嗯,所以秦国君臣在回国途中便会定好新君人选。你认为秦王会选谁接任新君之位呢?”颜率反问白柳飞。

    “秦王无子,新君必然是他的弟弟们,最有可能的则是目前在燕国为质的嬴稷。嬴稷的母亲是楚国王族,舅舅魏冉也深得秦王信任,立嬴稷楚国肯定会暗中支持。秦楚交好,天下危矣!”说罢白柳飞长叹一声。

    “怕是不会这么顺利,嬴稷在秦国并无根基,秦国的公族们会让一个长期在外的人质继任秦王吗?”颜率显然不完全同意白柳飞的看法。

    “秦王其他的兄弟皆是一些平庸一辈。”

    “若是当今左庶长赢壮呢?”颜率笑嘻嘻地望着白柳飞。

    听到这个名字白柳飞瞬间明白过来,望向颜率问道:“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什么样的秦国对我大周最有利呢?”颜率反问。

    “自然是...”白柳飞感到有些憋屈,自己一直被颜率牵着鼻子走。“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就要走,跟颜率在一起总是感觉很压抑。

    “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大周国祚,我的师弟!”

    听到师弟二字,白柳飞停下了脚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也没有回头,道:“胜邪剑你要处理好了,千万不要留什么祸患。”

    “这正是我要麻烦师弟的地方,此番去秦国有合适的时机取了胜邪,但眼下还不到时候。”

    白柳飞没有回应,径直走了。颜率摇了摇头笑了笑,消失在原地。

    红日初起,秦军已经整装待发。

    战战兢兢一晚上,知道秦王要即刻启程回秦,天子长长舒了口气,秦王总算没死在洛阳,这要是死了,大周肯定要为秦王陪葬了。

    望着秦军西去的队伍慢慢消失在莽莽青山之中,颜率微微一笑,暗自道:“嘿嘿,有意思了!”

    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关在谷中,深险如函,当年秦孝公从魏国手中夺取崤函之地后,因此地地势险要,乃兵家必争之地,便在此地设置了关城,称函谷关。

    正是斜阳倚山霞光漫天的傍晚时分,晚霞映得函谷关古朴而雄峻。

    魏冉站在城头,朝向东方,沐浴在晚霞中,肃穆英挺。魏冉身材高大,头上一顶四寸白玉冠,身上一领黑丝斗篷,内穿本色牛皮软甲,脚下一双牛皮战靴,一副连鬓络腮大胡须围着又长有又方的白亮脸膛,斯文中透着威猛。

    前日黄昏收到秦王令箭,正在栎阳官府处理公务的魏冉当即跨马飞奔,于这日清晨到达函谷关。

    秦王召得急,却也未说何事,一路上魏冉一直心神不宁,今天一天魏冉多次登上函谷关城头观望,却一直未见秦王队伍,魏冉很是焦急,按路程和正常行进速度,早该到了,莫非是出了意外?但是为何要把自己从栎阳召来呢?

    倏地,东边山谷中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两骑如火焰般从山谷飞出,其中一人手举令箭大喊:“秦王车驾已到,速开城门!”如此三遍,已到城门之下。

    守门卫士识得秦王令箭,忙不迭地打开了城门,魏冉见到飞骑的那一刻就意识到秦王怕是出事了。急匆匆下得城头,来到城门口等待。

    秦王车驾在侍卫拱卫下辚辚驶出谷到了城门口,当先一将便是白起,甘茂随侍在秦王车驾旁。魏冉趋步上前,对白起拱了拱手然后径直来到了秦王车驾前。

    “臣魏冉恭迎我王!”魏冉躬身行礼。

    秦王没有回应,魏冉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赶忙起身看向甘茂,拱手道:“丞相,大王他...”

    甘茂摆了摆手制止了魏冉的问询,说道:“进城再说。”

    甘茂本身剑伤未愈,这几天秦王的受伤让甘茂心力交瘁,看上去苍老了十岁。

    远处的山塬之上,一袭黑衣的白柳飞站在一颗茂密的松柏树下,望着鱼贯入城的白起甘茂等人,自言自语道:“所料果然不错,接下来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等秦军都进了城,城门隆隆关上,已是暮色四合,函谷关恢复了宁静,只有大河之水滔滔不绝向东流去。

    青灰夜色中,白柳飞下了山塬,一声口哨,一匹白色骏马哒哒从树后跑出来,到了白柳飞跟前。

    白柳飞飞身上马,双腿一夹,白马奋展四蹄向着东方飞奔而去。

    函谷关城内。

    秦王躺在床上,依然昏迷,随军医士刚刚给秦王换了药。此刻房间内只有甘茂、白起、魏冉三人,魏冉一声不响地看着秦王出神,甘茂已经将事情的经过讲与魏冉听。

    魏冉还未听完就知道了秦王急召自己前来函谷关的目的,甘茂和白起也没有多说话,不敢说,事关秦国继任新君,非同小可。

    房间内静的可怕,三人谁都没有心情说话,心里却都翻江倒海,极不平静。

    一钩残月悬在蓝幽幽的夜空,稀稀落落的星星在夜空中明灭闪烁,夜深了。

    房间内突然间一声呻吟传开,正在假寐的甘茂三人瞬间睁开眼睛,起身冲到秦王床前。

    秦王赢荡已悠悠然醒来,灯光下脸色极度苍白,气若游丝。看到魏冉后,秦王点了点头,艰难的张开嘴说道:“寡人怕是回不去咸阳了,今日定下新君。我意嬴稷,诸位以为如何?”

    自秦王急召魏冉入函谷关之时,三人就都了解了秦王的想法了,但此刻却不能说。甘茂挤出几滴眼泪,伏到床头,话音中带着一丝哭意说道:“大王鸿福,定会化险为夷,我等还要跟随大王征伐六国呢!”

    “大王鸿福!”魏冉和白起跟着和了一句。

    秦王惨然一笑道:“寡人的伤势寡人自是清楚,尔等休得诓我!”

    三人默然无语。

    秦王接着说:“嬴稷是寡人异母弟,寡人众多兄弟中大多平庸,只有嬴稷尚可,且嬴稷母亲是楚国人,是秦楚交好的关键,有楚国的支持,嬴稷也能压制住嬴姓王族,而其他诸兄弟与王族关联密切,继位后或许会更改我秦国自孝公以来推行的商君变法,我大秦根基变动,危矣。”

    “大王英明!”甘茂第一次觉得秦王也不完全是有勇无谋,起码在立继承人这件事上还是很清醒的。

    “寡人只是担心嬴稷一直在燕为质,在国内毫无根基,继位可能会有变故。魏冉”秦王叫了魏冉的名字。

    “臣在!”魏冉上前。

    “你是嬴稷的舅舅,你要和丞相及白起一起好好谋划,助嬴稷顺利继位。”秦王声音越来越低,魏冉不得不把耳朵贴近秦王。

    “魏冉必不负我王所托,助嬴稷回国继位!”

    “臣等必当竭尽全力迎回嬴稷公子继承王位!”

    “好好好!寡人放心了,哈哈哈...”

    第二日清晨,第一抹阳光照进了函谷关,伴随着一阵号角声,函谷关的大门缓缓打开,一直万余人的军队身着明亮的铠甲,迈着整齐的步伐,簇拥着一辆华丽轺车出了城门,向西缓缓行进,渐渐隐入苍茫的大青山。

    随后,一队大约百人的骑兵出了函谷关向东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