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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秦王罹难

    正午时分,日头当空,春风暖醉。

    当秦王一行到了达洛阳南门之时,老太师颜率早以守候多时。

    待秦王王车停稳,颜率才在两个侍者的搀夫下蹒跚到了秦王车前,拱手道:“大周太师颜率恭迎秦王!恭请秦王下车随老夫入城朝见天子!”

    “天子为何不来迎接本王?”秦王脸色有些难看。

    “回秦王,按礼制天子乃诸侯共主,无须出迎诸侯。”太师直言回复,脸上不曾有丝毫畏惧。

    “哼!诸侯共主?何其可笑!现如今天子说话哪个当真?”秦王说起话来丝毫不给天子和太师面子。

    老太师憋得浑身颤抖,脸上沟壑翻涌。秦王并未理睬,大喝一声:“进城!”老太师受辱在先,守城周兵敢怒不敢言,任秦军大摇大摆进城去了。

    “快快快,跟上秦王!”颜率吩咐内侍赶紧搀扶着自己追上秦军队伍。好歹在秦王入得宫城之前赶上了,气喘吁吁的样子与昨天全然是两个人。

    “秦王少待!”

    “哎哟,老太师,慢点,闪到腰本王可担待不起啊!”秦王一脸坏笑。

    “秦王说笑了,老臣一把老骨头折腾惯了,不碍事,不碍事。”说完,停下来喘了大口气,接着说道:“天子知道秦王喜欢名剑,特地从府库挑选了一柄上等名剑赠予秦王,还请秦王笑纳。只是我等眼拙,不知此剑来历,但想必只有秦王您这样的英武之人方能驾驭此等名剑!”

    “来,让本王瞧瞧!”

    内侍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古朴的青铜剑匣递到秦王侍卫手里。

    秦王抽出宝剑,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胜邪似乎隐匿了诡异气息,但是通体黝黑的剑身配上锋利的剑刃,倒也算得名剑。

    秦王抽出一旁侍卫的佩剑,胜邪一挥,佩剑干脆地断为两截。

    秦王大为满意,“是柄好剑,锋利不亚于巨阙,我要了!”说完回头看看白起,道:“白起,改日较量一番!”

    “只是这剑的来历嘛,本王也不识得,不过好用就行,对吧老太师!”

    颜率呵呵一笑,“只要秦王喜欢就好!”

    接下来秦王果然没有再为难周王室,一脸和气地与天子照了面。

    洛阳乘轩里,斜阳晚照,春风醉。

    幽秘的山谷前,一个身着灰黑麻布长袍的中年男人傲岸挺立,男人两肩各坐着一个少年,一男一女,五六岁的样子。

    脚下一条淙淙清流,眼前两座巍巍青山。山势低缓,遍山松柏林林蔚蔚,弥漫出一片淡淡的松香。两山之中的谷地里,横卧着一道蜿蜒的竹篱,散落着几片低矮的木屋,耸立着一座高高的茅亭,袅袅炊烟,琅琅书声,恍惚间世外仙山一般。

    “到地方了,下来吧,要累死我!”男人拍了拍两个少年的腿,蹲下身让少年们下来。

    “师傅,这是哪呀?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墨家总院?”男孩揉揉有些僵硬的屁股,脖子却来回转动着,似乎对这片山谷很感兴趣,“这里住着什么大人物吗?景色不错,能比得上墨家总院吗?”

    女孩并没有像男孩那样问这问那,但望着师傅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也在等待着师傅的答案。

    “就你问题多,学习墨家经义的时候也没见你那么多问题,无心都要追上你了!”

    男孩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女孩看着男孩翻了个白眼,又继续看着这片山谷,脸上泛出一丝悲戚的神情。

    男人看看女孩,无声地摇了摇头。

    原来这三人正是楚墨首领轩辕志和两个弟子风无尘、云无心。自那日轩辕志救下无心后,三人一路南行,来到洛阳乘轩里。

    “你们是谁呀,来这里找谁?”溪边一棵松柏树下冒出一个男童,七八岁的样子,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脸上总是带着一般若有若无的坏笑。

    男孩目光看到无心后马上变得雪亮,对着无心道:“这位妹妹,这里是我的世外桃源,非常漂亮,我带你去转转吧!”

    一个更大的白眼飘来,差点把男孩砸进脚下的小溪里。

    “苏厉!休得胡闹!读书去!”

    “哦。”男孩灰溜溜地走了,临走不忘朝无心吐下舌头,却惹来一个更大的白眼。

    “轩辕兄,三年未见,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一团儒雅的声音从茅亭飘来。

    循声望去,之只见亭下一人面带微笑,身穿一领白中带黄的本色麻布长袍,脚下一双寻常布履,长发整齐地扎成一束搭在背后,头顶没有任何冠带,通身没有一件佩玉,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肤色不黑不白,颔下没有胡须,脸上没有痣记,一身素净清雅,通体周正平和,分明没有一处扎人眼目,却叫人看得一眼再也不能忘记。

    “苏秦兄,别来无恙!一别三年,苏兄倒是找得好所在!”

    “清茶已备,轩辕兄来品一品我这山谷新采的春茶。”

    三人来到亭下,轩辕志一拱手,道:“苏兄,在下一粗人耳,哪会品茶,解渴便是好茶了,哈哈哈!”

    苏秦伸手引三人入座,打量着无尘、无心这两个小可人。在苏秦面前,两个少年都安静地坐着,对于苏秦的注视却没有感到紧张。苏秦目光回到轩辕志身上,说道:“苏兄还是一如既往地谦虚,呵呵,请!”

    二人在茗茶的氤氲中谈天说地,日头渐渐没入了苍苍青山,一钩新月挂上了树梢。两个少年在云山雾罩中打了会哈欠便趴在案上寻周公说礼去了。

    “苏兄鬼谷出身,三年前与苏兄在齐国初识,那时苏兄何等的意气风发,纵然一时未能施展抱负,然苏兄打算在此地教书终老吗?”说到苏秦的才华,轩辕志不免有些惋惜,这些年苏秦与其弟苏代一直在齐国、燕国辗转,未能获得重用,而同是鬼谷出身的师兄张仪却在秦国任相邦,连横韩魏制衡齐楚,风头一时无两。

    当今秦王继位后任用甘茂,摒弃了张仪的连横策略,张仪被迫出走魏国,去年在魏国病逝。现如今列国已经没有了张仪这等风华绝代的人物,在轩辕志眼里,苏秦的才华并不比张仪差,差的只是时运。

    苏秦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墨家讲究的是兼爱、非攻,尔等纵横策士的谋身之道却是乱世,本是矛盾的一对,此刻却在此品茗。”轩辕志感觉自己都要忘记自己是一个墨者了。

    先师墨子去世后墨家不久便分裂了。一部分去了秦国,意欲助秦一统,是为秦墨,主机关;一部分去了齐国,依托稷下学院专研辩论,是为齐墨;最后一部分留在楚国墨家总院,擅武力。

    可以说他们这些所谓的墨者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墨者,墨家自墨子去世后就名存实亡了。

    轩辕志迷茫了。

    “苏兄可知,秦王夺了宜阳之后于今日来到了洛阳周王室。”轩辕志转移了话题。

    “哦?轩辕兄认为我大周会就此覆亡吗?”

    “我看未必,此时灭周怕是会引来众怒。苏兄以为呢?”

    “英雄所见略同,哈哈!”

    “所以苏兄才不如张仪那样赴秦游说?当今秦王非可托付之人?”

    “时机未到,苏秦宁可教书至白头。”

    两人一时无话,却各有思量。

    洛阳城秦军营帐。

    秦王并未休息在周天子安排的偏殿中,破旧的宫殿还不如军营来得舒坦,还安全。

    大帐外,白起与五十名铁鹰剑士护卫大帐的安全。大帐内,一片春意盎然。老太师贴心地给秦王安排了两个貌美如花的侍女。虽说咸阳的那些莺莺燕燕也是不俗,但每日里相见早就不新鲜了,眼前的两个中原女人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天子盛情款待,自己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秦王威猛霸道,却喜温婉可人的小女儿姿态。两个侍女刚好对了他的脾胃,欲拒还迎、楚楚动人,一下就挠到了秦王心里的痒痒肉。

    此时的秦王俨然一个浪荡公子,看着两个可人的迷人模样,他迷失了。

    春风几度撩人夜,莺燕夜啼何时休?

    欲语还休声声醉,不枉艰辛洛阳游。

    睡梦中感觉有一种力量在召唤自己,秦王睁开眼坐了起来。

    夜未央,帐外春风呜咽。

    闭上眼睛感受着那股似有若无的神秘力量,倏地睁开眼睛,秦王目光锁定在了白天老太师赠的那把剑上。世上果有通灵的神剑,不单巨阙,此剑亦是。小天子果然厚道,哈哈。白起啊白起,巨阙送你了,本王就不得神剑了吗?

    抽出胜邪,秦王仔细端详着。通体黝黑的剑身此刻在烛光的照耀下,竟也光华溢动起来,森寒的剑刃,黑色的光华,突然光华扭曲起来,秦王大是惊讶,只是转瞬间光华便扭曲成了漩涡,秦王的目光被吸了进去。

    博大无边的虚空,无可形容的清幽,吞噬一切的力量以及...狂燥,秦王陷入了呆滞。

    帐外,突然感到背上的巨阙似乎在低鸣,白起心神为之一震,这是巨阙在示警吗?竟然有人胆敢袭击秦王?白起立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屏气凝神,闭上眼睛,感知四周的异样,一刻钟后白起睁开眼睛,什么也没有发现。

    或许来人武功远在自己之上?白起感觉问题棘手起来。

    帐内,秦王豁然睁开眼睛,一抹血红在眼前闪过,倏地消失不见。此时的秦王看上去并无异常,只觉体内有股力量在冲撞,在寻找发泄的出口,自己的力量似是有所增长。

    帐内再度婉转莺啼,帐外依旧春风呜咽。

    朝阳初升,淡淡晨雾在春风中渐渐消散。向来勤于习武的秦王破天荒地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两个侍女不知何时已经离去,陡留下淡淡幽香。

    出得大帐,秦王准备活动一下筋骨,昨夜数度征伐,畅快淋漓,就是稍微有点疲惫。

    刚拔出胜邪剑准备比划一下,遥遥看见老太师颜率候在铁鹰剑士围成的警戒线上,脸上堆满了笑容。

    秦王招了招手让铁鹰剑士把颜率放了进来。

    “秦王好雅兴,此剑使得可还顺手?”看着胜邪,颜率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

    “此剑甚合吾意,此番洛阳没有白来。老太师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呀?”说罢大手一拍颜率的肩膀,老太师一个趔趄,脸色煞白。

    “哎哟秦王,老臣这把年纪,可经不起秦王一拍哟。老臣今日前来是请秦王参观九鼎的,昨日秦王在宴上提过。”

    “啊哦,看本王这记性。本王确想见识见识这大周的国之重器。咱这就走!”说罢拉起颜率的袖子,连拖带拽地去了。

    白起、甘茂等大将连同全部铁鹰剑士连忙跟了上去。

    颜率引导着秦王一行来到了大殿前的广场上,周天子也已经在此等候。广场上的杂草已经被清除了,空荡荡的广场只余九个历经数百年风雨沧桑,见证大周衰弱的大鼎,和着春风呜咽着。

    秦王围着九个斑驳的大鼎转了一圈,有些索然寡味。象征着大周国祚的九鼎不外如是,未见之时想之又想,见到之时又没了兴致。

    有九鼎又如何,不是一样衰弱至此?没有九鼎又如何,不是一样让天子委曲求全?灭不灭周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弹丸之地,灭了又有何用?想到这,秦王只觉得此次来洛阳除了收获一柄神剑,其他没有什么意义了。

    来到象征秦国的大鼎前,秦王拍了拍,大鼎发出厚重的回响。秦王回头对天子和老太师说道:“天子,这象征秦国的大鼎我带走了!”

    天子脸色瞬间惨白,屈辱的泪花在眼眶内澎湃。老太师脸色通红,浑身颤抖着。

    不等天子和太师恢复,秦王突然向自己的队伍喊到:“孟说,来!”

    话音刚落,秦军队伍中走出一个高大威猛的壮硕将军,比之寻常人高出一头不止。此人名为孟说,原是山东六国之人。秦王自己孔武有力,继位之前便是秦军有名的大力士。继位后更是到处网罗大力士,与自己比试。这些大力士都很快升任高官厚爵。孟说便是其中之一,此次跟随秦王来了洛阳。

    “大王,要比试举鼎吗?”孟说声音异常嘹亮。

    “寡人正有此意,我俩人比试一番,你若是胜了,寡人让天子赏你两个侍女,哈哈!我举这个,你随便”秦王拍了拍象征秦国的鼎。

    “那下臣举这个韩国的鼎吧”孟说心眼也不少,听得老太师和天子的脸色更难看了。

    “开始,嗨!”秦王蹲了个马步,双手环抱大鼎开始发力,轰隆隆!重达千斤的大鼎在伫立了数百年后开始第一次活动。

    “嗨!”秦王继续发力,深埋地下的鼎脚重见天日。

    那边孟说只把鼎脚拔出地面就耗尽了所有的气力,摊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现在大家目光都集中在了秦王身上。只见秦王继续将鼎往上抱。这时秦王脸上、胳膊上、腿上条条青筋暴起,腿堪堪直立,显然也是到了极限。

    周围观看的人都紧张到了手心出汗。秦王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将鼎举起。他不甘心呐,这时,秦王内心有个声音引诱着他,一定要他把鼎举起来。

    “嗨~~~!”秦王突然发力,一口气把鼎抛到了与头齐平,然后左手住鼎脚,右手扶住鼎身,顺势一举,大鼎被秦王举到了头顶!

    众人都惊呆了,这气力前无古人啊,堪称神力,无可匹敌!

    甘茂最先清醒过来,准备鼓掌叫好。就在这时,白起突然从队伍中冲出,飞向秦王。原来白起发现秦王已是强弩之末,势不能持久,必须加以援手,否则秦王将有性命之危。

    然而白起还是晚了一步,只听得咔的一声,就见秦王左腿膑骨处现出骨折的痕迹,鲜血瞬间染红衣袍,脸上极度痛苦,猛然间嘴里喷出一股血箭,淋到了大鼎上,宛如严冬里盛开的梅花,身体倾斜向地面倒去,先慢后快,最后是是大鼎轰隆落地之声,不见了秦王的身影。

    一念之间,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