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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结交

    方以覃一帮人嗒焉自丧地走了,周围士子纷纷围了上来,连道恭喜;或请教,或招揽,或结交,贾圭职业性地应付着,到后来竟有些力不从心。

    “在下姑苏慕容頫,某某县生员,见之不忘,思之如狂!”

    “洒家燕云萧枫,某某科举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贫僧大理天龙寺苦容,某某府僧纲司都纲,阿弥陀佛!”

    “小生西厢张晟,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

    贾圭已经心神俱疲,听着众人报着千奇百怪的名讳,霎时头皮发麻。

    一个面目俊朗的年轻士子似乎颇有威望,登阶感慨道:“细细钻研起来,今夜之对,每一对都堪称今古绝对,两位才思之敏、才智之高、才气之厚,已不逊色于一甲进士。在下敬佩之至。今夜之后,贾兄必将名扬天下!”

    贾圭打量他的穿着,谦虚回道:“相公过奖了!对对子只是小道,贾某的八股文之艺一塌糊涂……”

    那人苦笑:“相公之称愧不敢当。实不相瞒,在下十五岁之时就过了县试、府试,却接连折戟于院试,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嗟乎!”

    贾圭只得勉励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你我共勉。”

    那人道:“贾兄所言甚是,唉,唯有共勉罢了。对了,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松江程子隆,平日里吟诗作对,舞文弄墨,也算有些歪才,自以为满腹经纶,博古通今,今夜巧遇贾兄大展奇才,方知晓何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受教了!”

    贾圭心神恍惚地道了声“不敢”。

    程子隆道:“贾兄,以你的才思,参加文科举绰绰有余。你若弃武从文,未必不能高中两榜进士。其实,程某是江南名社‘嗣社’的一员,在社中小有名气,程某很想邀你入社,可惜……不纳武人。”

    贾圭秒懂,程子隆表达的意思,武人的地位不如文人。

    因笑道:“程兄之言,肺腑之言,弟铭刻于心。不怕程兄笑话,弟有‘文武互考’的想法,只是目前武举的功名还没有考下来,未付诸行动。”

    在另一个时空,大约同一个时期,结社成为文人士大夫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社团如星星之火般呈现燎原之势,数量、规模均达到了历朝历代的最高峰,组织形式和类型日益多样,社团成员自觉而有组织地展开文学性、政治性的活动,称得上“百家争鸣”,同时也是明季党争之烈的重要原因。

    这种现象,到康熙年间戛然而止。

    但是,结社的成员都是文人,但凡武人入社,势必遭到成员的排斥与其他社团的敌视,某种程度上,是集权社会皇权发展到顶峰后“以文制武”的体现。

    贾圭不是没有想过参加文科举,然而,自穿越以来,生活的环境正处江湖之远,大多数时间都用来习武,而且,除了林如海,基本接触不到文人,没有学习八股文的条件。

    自身所拥有的文学历史知识,大部分来源于前世,今夜之对,将之发挥得淋漓尽致。

    新世纪所接收的信息,固然远超古人,但非常“碎片化”,单凭“碎片化”的零散储备,是无法应对繁冗深奥的科举的。

    贾圭对于武举人的功名势在必得,按照文武互考的规矩,武举人只需要通过礼部主持的复试,即可直接参加文科会试。他的规划是,若考中了武举人,一定要试一试文科会试。

    国朝定鼎百年,四王八公等以武起家的勋贵逐渐衰落,手中的基本盘只剩下京营,最后的结局和红楼的结局对应,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当然,九边战事频仍,武功中兴的机会绝不会少,但是,终究会受到督师、经略、总督、巡抚、兵备道、镇守太监的节制,还易招猜忌。

    君不见李成梁养寇自重,戚继光攀附张居正,名将尚且如此,更何况旁人?

    至于传说中的“军权”,其实很扯淡。因为两宋以后,传统意义上的“军权”已经被分割成统率权、调兵权、调任权、管理权、训练权、镇戍权、屯田权等等,武人真正掌握的,只有临时统率权、训练权、屯田权。本朝的武人还有差遣、镇戍、卫所、寄禄之分。差遣,多领监察整饬之事,比如委派给王子腾的统制、都检点;镇戍闲时镇守九边,战时临时统兵;卫所负责屯田;寄禄掌管训练。

    以营兵为例,从高到低为总兵、副将、参将、游击、都司、备御、守备、千总、把总;总兵掌1000兵,战时可临时掌20000兵,总兵的直接下属只有千总、把总,战时才可以调动副将及以下。

    再说京营,三巨头分别是节制京师戎政、协理京师戎政、提督京师戎政,依次代表了勋贵、文官、阉人三方面势力,并不是勋贵一家独大。

    由此可见,军权被分割得有多零散。

    有明一朝,基本没有出现过地方割据的事例,勉强可以称为“割据”的,也就西南土司、辽东军头而已。

    ……

    程子隆一怔,“文武互考?这难度可不小啊!”

    贾圭苦笑:“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弟一介武夫,虽然是贾家子弟,却不过区区庶支,和程兄背后的翰墨诗书之家无法相比。倘若真的考中武举人,便有了参加会试的资格,就算难于登天,弟也要一试。”

    程子隆听了,愈加佩服,结交之心愈加强烈。

    便忍不住劝道:“贾兄,那方以覃是和州有名的花花公子,素来不求上进,不是寻花宿柳就是斗鸡走狗,借着不知隔了几层亲戚关系的首辅大人的名头,收拢了一帮游手好闲之徒,势力不容小觑。你……尽量谨慎些罢。”

    贾圭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谢程兄提醒,贾某会注意的。”

    忽有声自东南袭来,淅沥萧飒,奔腾砰湃,众皆悚然。

    薛蟠“嘶”了一声,两腿打颤,因喊道:“圭弟,带各位朋友上画舫吧!”

    “好。程兄,请!”

    “请!”

    回到画舫,贾圭和程子隆以及十余个前来凑热闹的士子舞词弄札,推杯换盏,直至尽欢而散。

    其中四人最为优秀:一曰汪擘,一曰阳炅,一曰陆兆临,一曰罗彬文;都出身于江南诗书之家,都有童生的功名。

    17世纪上半叶的读书人,在庙堂、江湖均有着非凡的号召力,贾圭趁此机会和这些未来的大佬们相交,动机并不纯粹,某种意义上,他是个有利必图之人。

    薛蟠等人不善文墨,插不上话,又隐隐被这些“斯文人”排斥,便意兴阑珊地找杨采薇言情去了。

    那边厢,杨采薇黯然神伤,以帕抹泪,见薛蟠等人来了,匆匆收拾一番,局促不安地坐定。

    甄祉再次呼叫美人、娈童,靡靡之音再次回响,纸醉金迷自来,一切都那么和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薛蟠望着杨采薇那楚楚可人的姿态,心中一荡,笑嘻嘻地说:“我的心肝儿!难为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大爷心疼死了!”

    说着,便取砂仁往她嘴里塞,杨采薇的脸刷地红了,嚼了一嘴渣子,吐了他一头。

    故作羞涩了半晌,侧身忸怩着啐道:“你们这些男人呀!拿人家权当粉头取乐儿,却吃着碗里的又看着锅里的,当着人家的面哄人家开心,背地儿竟不知怎么骂人家呢!”

    “胡说!你是我的宝贝,我怎么舍得骂你?”

    说着猛地搂住她那柔软的腰肢,她便顺势落入他的怀里,愈加楚楚。

    又撒娇般地推搡他,嗲声道:“奴家蒲柳之姿、残花败柳之躯,那里……”

    薛蟠忙伸手捂住她的小嘴儿,说了一堆小情侣间面红耳赤的情话,海誓山盟,难分难舍的,逐渐结成相契。

    史晃、王仁、贾珲也对杨采薇心怀觊觎,但都知道薛蟠是什么德性,当下自有时男时女的妙人儿相伴,便暂不与他争抢,日后有的是时间共癖。

    杨采薇跌爬滚打多年,自有一番手段,那薛蟠被她摆弄得.欲.罢不能,简单演了几回便达成所愿,成功迈入薛府。

    后来,薛宝钗为杨采薇改了一个名字:香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