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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苦涩童年

    黄天来睡意朦胧中,似乎回到了他那不堪回首的苦涩而又酸楚的童年……

    黄天来出生在朝阳镇林子村的青木箐,那是一个边远偏僻的小村庄,在他模糊的记忆里,这个村庄只有十多户人家。祖辈们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土地中寻觅生活的来源。

    黄天来的父亲黄本源,上过一两年学,母亲李秀玲是从隔壁石家凹村娶来的,没有上过一天学。

    黄天来出生在上世纪的七十年代末,那是中国人口出生增长的高峰期。在那个年代,很多夫妇能生就生,根本不考虑孩子的抚养成本,就更不要说教育成本了。

    黄天来的父母跟其他夫妇一样,他们一生共生子女十个,其中两个─一男一女,都是在四五个月时夭折了,长大成人有八个。黄天来在长大成人的八个子女中,排行老七,他有四个哥哥和两个姐姐,还有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生在这样多子女的家庭中,生活下去都是问题,就更别奢望其他的什么了。

    在黄天来幼小的记忆中,每天两餐棒子面,能够吃饱,不挨饿,就算是好的了。他曾亲眼目睹,有多少人家连棒子面都吃不饱,每到五黄六月,没饭吃的人家,大有人在。

    黄天来兄弟姐妹多,但父母都吃苦耐劳,而且一家人分工明确,父母、大姐、大哥、二哥、三哥负责干重活,四哥负责放牲口包括牛马养猪,二姐负责割牛草和垫圈草,黄天来负责割猪草,八弟还小,基本不干什么。由于一家人都很勤劳,他们家至少每天还能吃饱。

    黄天来长得瘦弱,人又长得黑,受到的欺负就可想而知了。这个欺负主要来自邻居的小孩,有时偶尔也有自己哥哥姐姐的恶作剧,当然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

    最爱欺负黄天来的当数是邻居的小胖了,小胖与黄天来同岁,可小胖父母本身就长得牛高马大,再加上小胖家里只有四个兄弟姊妹,而小胖又是他家里的独子,他父母就把家里好吃好喝的都给了他。所以,黄天来虽说与小胖是同岁,但在个头上,整整相悬了一半。每一次,小胖欺负黄天来时,受伤的总是黄天来,不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就是身上这里青一块,那里紫一块。

    留在黄天来记忆深处,他与小胖的敌对,那是输多赢少。可有一次,却让他感到扬眉吐气,也是他在童年记忆里,最值得炫耀,最值得回忆的一次了。

    那一年,黄天来七岁,背上比他还大几倍的篮子,准备到地里割猪草。小孩子的天性爱玩,即使去做事,也只有玩够了,才会去做,黄天来一个七岁的孩子,他也不例外。他来到自家地边,由于他们经常到那里玩,有一块被他们弄平的小空地。黄天来把篮子放在一边,在空地上用小树枝,挖了一个小洞,然后从破衣兜里摸出从他二哥那里要来的一颗小弹珠,退后几步,对准小洞,把弹珠放在右手食指上,用拇指用力一弹,弹珠就飞向小洞的方向,可弹珠并不听话,没有落到洞里,黄天来把弹珠捡回来,又弹过去,还是没有入洞。可黄天来没有气馁,继续把弹珠捡回来,再弹。反反复复,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次,弹珠不偏不倚,刚好落入了洞里。黄天来一看弹珠落到洞里,不禁失声大声欢呼道:“我把弹珠弹进洞里了!”喊完,又叫又跳“哟!喲!喲……”

    这一欢呼,却把在远处路边王耍的小胖给招来了。小胖到黄天来面前,手叉腰杆,右脚迈前一步,脚跟着地,抖着脚前掌,盛气凌人地说:“小黑七,你在这里高兴什么?”

    黄天来最恨别人叫他“小黑七”,他觉得这是一个带有侮辱性的绰号,听到小胖这样叫他,他也恶狠狠地回敬道:“死胖子,我高兴什么你管得着吗?”说着,连忙上前,从洞中捡起弹珠,装在怀里,因为黄天来的很多小孩子玩的东西,经常被小胖“顺手牵羊”,现在他不想让这个他心爱的东西落入小胖之手,所以,他要先出手把东西护住。

    小胖看见黄天来捡了一样东西揣起来了,问道:“那是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黄天来紧紧抓着破衣兜,说:“没有东西,看什么看!”

    小胖不依不饶,说:“你给不给看?”

    黄天来回答得干净利落:“不给!”

    “不给是吧?”小胖睁大眼睛说。

    黄天来不甘示弱,很硬气地说:“不给看就是不给看!你咬我不成?”

    小胖欺负人欺负惯了,他哪容得黄天来在他面前如此叫嚣。他双眼一瞪,右手一把抓住黄天来的头发,左手在黄天来的怀里乱摸,发狠道:“今天,你给看我要看,你不给看,我也要看。”

    黄天来双手紧紧捏着破衣兜,拼命护住弹珠不让小胖摸到,嘴里说着:“我就偏不让你看!”

    在双方的拉扯中,只听到一声“嗞─”的声音,黄天来的衣服本来就破,现在经过他们你来我往这一阵拉扯,拉了一条一拃长的口子。

    黄天来看见上衣被撕裂了一个长长的口子,一边与小胖扭打,一边哭着说:“你撕破了我的衣裳,赔我衣裳,赔我衣裳……”

    小胖耍无赖说:“你的衣裳本来就破了,又不是我撕破的,我陪什么陪?”

    “我的衣裳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就是你把我撕破了,你不赔我,我跟你没完!”黄天来扭着小胖不放。

    小胖威胁说:“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揍你!”

    黄天来哪里肯放,死死抓住小胖说:“你不赔我衣裳,我就不放。”

    小胖使劲挣了好几下,都没有挣脱,他顺手抱住黄天来的腰,把他摁在地上。

    黄天来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用力一掀,反把小胖翻到下面。

    两个小孩就这样,一会这个把那个摁在下面,一会那个又把另这个摁在下面。撕扭半天后,两个都没有力气了,就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歇息了大半天,两个都从地上站起来,怒视着对方。这时,黄天来在眼睛的余光中,看到了那个像饥饿似的空篮子,才想起他是来割猪草,不是来与小胖干仗的。用鼻子“哼”了一声后,去拿他的篮子。在黄天来过去拿篮子的时候,他看见小胖弯腰,好像是在拾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破衣兜,发现弹珠不在了,才想起弹珠肯定是刚才与小胖在地上扭打的时候弄掉了。于是,背起篮子,返回来说:“小胖,把我的弹珠发给我。”

    小胖若无其事地说:“什么弹珠,我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啊!”

    黄天来说:“刚才你明明在地上拾了我的弹珠,还不承认。”

    小胖坚决否认说:“我没有拾你的什么弹珠,我要回家了。”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

    黄天来已经出来半天了,如果再不赶快把猪草割回去,又要挨骂了,他暂时顾不上什么弹珠了。朝小胖愤恨地骂了一句:“哪个拾了我的弹珠,就是我的儿子。”

    小胖不理黄天来骂他是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黄天来也赶快跑到地里,割他的猪草。

    吃晚饭的时候,黄天来的母亲发现他的衣裳撕破了一个长口,问他是怎么撕破的,黄天来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母亲骂了几句,也就没有追究,一家人继续吃饭。

    吃完饭,黄天来的二哥把他叫到外面,问他:“小七,刚才吃饭时妈问你衣裳怎么破了,你肯定没有说实话,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看你脸上脖子上有伤,是不是又跟小胖打架了。”

    黄天来正想找人给他出气,可他又不敢主动找哥哥们,以免被爸爸妈妈发现是自己惹祸,吃亏的还是自己,到时候又要吃不完兜着走了。现在,二哥主动来问,正合他心意,于是说:“二哥,是小胖扯破了我的衣裳,他还把你给我的弹珠给抢走了,衣裳破了不要紧,可我那弹珠就不能再玩了,那可是你给我的呀!”

    黄天来二哥听说,弹珠被抢了,生气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黄天来打包票道:“真的,我绝对没有骗你,你要替我收拾他!”

    “好!我替你出这口气。你现在就把他叫来,告诉他说说你又有别的弹珠了,你们比赛弹弹珠,他一定会跟你出来。”二哥年龄更大,主意也多,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如何把小胖哄出来。

    黄天来来到小胖家大门外,压低声音喊道:“小胖!小胖!……”喊了几声,小胖从自家大门里出来。黄天来按他二哥教的办法哄他。小胖果然中计了,他想都没有想,就屁颠屁颠地跟在黄天来后面。

    黄天来把小胖带到他二哥面前,小胖发现不对劲,说:“小七,我不跟你玩了,我要回家了。”

    黄天来二哥瞪着小胖说:“回去?这么便宜就回去了。你想回去也可以,把弹珠还给小七,然后给自己两巴掌,向小七认错。”

    小胖哪肯照做,说:“我没有拿小七弹珠,我也不打自己。”

    “哟!小杂种,嘴到挺硬,过来!”黄天来二哥说。

    小胖瞪着眼睛不肯上前,黄天来二哥上前,“啪啪”两下,打在小胖的脸上,小胖只感到脸颊火辣辣地疼,“呜─哇!”哭了起来。

    “把弹珠拿出来!听见没有?”黄天来的二哥吼道。

    小胖颤抖着手,把弹珠从衣兜里摸出来,递给黄天来。

    黄天来的二哥接过弹珠,命令道:“道歉!”

    小胖不敢有违,面向黄天来鞠躬道:“小七,对不起!我不该拿你的弹珠。”

    “今后再敢欺负小七,就是这个下场!听到没有?”黄天来的二哥威胁小胖说。

    “今后我坚决不敢了。”小胖服软说。

    “不敢最好,给我滚!”

    小胖得到离开的命令,呜呜哭着跑回家去了。

    黄天来弟兄俩大胜而归。

    黄天来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出了一口恶气后的快感,跟在他的二哥后面,哼着连自己都不知名的愉快小曲,这让黄天来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自己变强,才能使对手屈服。就因为明白这一点,他多么热切的希望自己长大,长大后就没人敢欺负他了。

    黄天来回到家里,高兴劲还没过三分钟,对他而言,一个灾难又来临了。

    小胖吸着鼻子,拉着他的妈妈毛桃,找上门来临了。

    毛桃是远近闻名的吵架高手,据说,有一次她去赶集,与摆地摊的一个大娘发生口角,当时大娘找来五个救兵,六个老太婆硬是没有吵过毛桃,毛桃也因此一战成名,十里八乡的妇人,一般都不敢去招惹她,以免自讨没趣。

    小胖到了黄天来家大门口,故意挤出两滴眼泪,显出很是委屈的样子。毛桃却大步流星,没有向黄天来的家人打声招呼,就径直跨进了黄天来家的大门。

    有生人进来,小黑狗很敬业地履行它的职责,汪汪汪地叫着“迎接”这不速之客。狗的汪汪声,引起黄天来一家人的注意,一个个从屋里出来,想看看究竟来了什么客人。

    还没有看到来者,就只听到“怪不得这一家子没有一个是好人,就连狗都这么不开眼”的谩骂声传了进来。

    黄天来最先出来,毛桃把小胖往院子里一推,指着黄天来问道:“小兔崽子,是不是你把小胖打成这样?”

    黄天来用细若蚊蝇的声音:“我没有。”

    毛桃咄咄逼人:“没有?那小胖的脸怎么会成这样了?他是被你叫出去的,难得是他自己打了自己吗?”

    毛桃一连串的逼问,使黄天来不敢抬头看毛桃,小声辩解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小胖,你说,是不是他打你的?”毛桃指着小胖问道。

    小胖瞅了一眼黄天来的二哥,看到黄天来的二哥正狠狠地瞪着他,他不敢说是黄天来的二哥打的,于是咬死说:“是!就是他打的。”

    黄天来的母亲此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上前一步问道:“小七,真的是你打了小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妈,小胖把我的衣裳撕破了,我找他道歉……”黄天来想,他的母亲也会像小胖的母亲一样会为他撑腰,于是想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母亲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给他撑腰,反而逼问道:“照你这么说,那小胖真的是你打的了!”

    黄天来不愿也不敢把二哥供出来,一咬牙说:“是!”

    “是”字才出口,母亲就地找了一根棍子,在黄天来的小脚肚上打了几条子。

    毛桃母子看到黄天来受到了惩罚,也不好意思继续纠缠下去,毕竟小孩子打架,大人也不好说太多。

    毛桃卯足了劲想要大吵一架,其结果被黄天来的母亲以毫不留情地打黄天来的方式化解了和她的争吵。她心里暗自嘀咕了一下这孩子是她亲生的吗?看到黄天来母亲没有像她一样护犊子,为儿子争气,也就只能领着小胖怏怏而去。

    黄天来的母亲对着毛桃,不失礼貌地说:“小胖妈,怎么就要走了?不在屋里坐一下吗?”

    毛桃有点难为情地应了一声:“不了,猪还没喂呢!”就连拉带拽着小胖急速向大门走去。

    毛桃娘俩回家以后,黄天来的妈才教育他说:“今后,少惹这种人,听到没有?”

    “听到了。”黄天来抽噎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