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裁员
“我回来了……”声音很疲惫。是结束了一天训练的卢成祥回家了。
“爸爸！”卢豪锋没有在房间内做作业，而是在客厅看电视。听见爸爸的声音，他立刻就跑了过来。
“别别别，别碰爸爸，爸爸身上都是汗。”卢成祥连忙拿着手上唯一的一个矿泉水挡住想要抱自己的孩子。
卢豪锋仰起头，“呀！爸爸身上怎么都是汗呀！”
此时的卢成祥，额头和脸颊还在不停向下流汗。运动背心的前后都是湿的。
刘玉涵这时从屋里出来，看着有些落魄的丈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笑没有停住，似乎笑得很开心。
卢成祥的嘴鼓起来，正在努力憋住笑意。“噗”，他也没忍住。两人就这么笑了起来。
卢豪锋摇头看看妈妈，又转头看回爸爸，“啊？”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问。
二十分钟后，洗完澡的卢成祥穿着睡衣。
九点二十五，天空的颜色如墨，不见一颗明星。
卢成祥走过客厅，来到阳台上坐着看着外面。
今天下午，勤哥跟贺贵打了个电话，问了下保护他们的警察为什么还没有来。
过了会儿，贺贵打来电话，说早就到了。而后又忙去了。
正疑惑的他们忽然意识到，保护也有贴身保护和远远观望着保护两说。
身后沙发上的卢豪锋默默调低了电视的音量，看着爸爸，屁股往那边挪了挪。
贴身保护呢，可能那个逃跑的凶手想回来杀他们的话，见到有人保护就不敢了。而远远观望着保护，则可以有机会将凶手逮捕……
这其中可能蕴含着什么，他们一下子想通了。
不怪他们，卢成祥和黄俊勤一致认为哪怕是别人可能也会这么想。
电话过后，沉默了片刻。黄俊勤训练卢成祥的强度悄然增加了。发觉了的卢成祥也默认了，并且也在慢慢暗自发力。
现在，他们要靠自己！
“老公，过来。”刘玉涵也穿着睡衣，站在沙发边向老公招了招手。
卢成祥听到后扭头，看着妻子这样忽觉不对劲，但还是走了过去。
“干嘛？”
“过来坐。”刘玉涵把卢豪锋抱到两人中间，自己坐到了沙发那边。
卢成祥虽然仍旧疑惑，但还是坐了过去。
夫妻二人之间是他们的孩子，面前是播放着动画片的电视，桌子上有洗好了的水果，沙发上有着靠枕。沙发所靠着的墙面上挂着以往的照片。
“看电视。”刘玉涵扬了一下头。
“我不喜欢看动画片，你要是喜欢，你就陪孩子看吧。我还……”
“老公。”刘玉涵打断了卢成祥。
“看嘛，我们一家人好久没这样了吧？”
话语像利箭一般，卢成祥有些恍惚。
面容一下子温柔了起来，“好。”
身后，夫妻二人的手紧紧地相握。卢豪锋满脸都洋溢着快乐，这是以前他不敢想的。时间，何其之少。多数的时间他都忙于工作。
“小锋，到十点就去睡觉。”卢成祥开口道。
“好……”卢豪锋的小脸又拉了下来。
……
黄俊勤停留在门外几十米远，眼睛开始不停地朝四处打量。但很遗憾，他没有发现保护他们的警察，或者隐藏在暗中的逃之夭夭的杀人凶手。
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开始向家里走去。
离着还有十几米远时，咳了咳嗓子，轻轻发出声音试音。好，应该听不出来了。
走到门前，踏上台阶，脚步很轻，以至于让人怀疑他是一个小偷。
透过门窗看见了正在对账本的妻子，认真的模样让他由衷感受到了幸福。
推开门，人还没进去，声音先发了出来。
“你这里有中华吗？”
柜台后的张祝心连忙放下账本，“有的有的……”随着说，手随着伸向柜台里。“有硬盒的，45块；软盒的，75。先生您看……”这时抬起了头，看见自己口中的“先生”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
“黄俊勤！有意思吗你！”张祝心站起身，表情写满了幽怨。
“挺有意思的。”黄俊勤又笑笑后才把止住。
张祝心把账本和笔收了起来，白了一眼黄俊勤后才开口说：“吃饭了吗？”
“吃了。今天训练了卢成祥一天的散打，准确来说还不算是散打。嗯……给他吃的健身餐，我自己也吃了点。”
“吃了多少？不够我再给你做去吧，冰箱里还有中午剩的鱼汤和鸡汤。”
“嗯？鱼汤鸡汤？不是我要吃的话，你平常不做这个呀。今天怎么就做了？”
“今天中午的时候，卢成祥的妻子刘玉涵来了。她带了她做的鱼汤。中午我原本是给你煲了鸡汤，但人家又自己送来了鱼汤，何况早上让你拿走的人家的保温盒你也没拿。还是玉涵自己把俩都拿回去的。然后我就和玉涵把鱼汤鸡汤都吃了，只不过我们吃不完。”
“你给她……”黄俊勤向外看了一眼，门前的几盏路灯都坏了，除了超市的店招发着的一些亮光照到门前几米外，其余的地方一片漆黑，不见一个人。
拉上卷帘门。
“别关门啊，再卖一会儿呀！”张祝心想要阻止黄俊勤。
“都九点半多了，没人了。”话语有些冷酷。张祝心一时没回话。
再关上房门，把店招的灯关上。黄俊勤这才慢慢呼出一口气。
“你跟刘玉涵说没说我和你说的事？”
“说了一些，她没再问我也就没再说了。不过我觉得，玉涵的样子像是都懂了。”
“‘玉涵玉涵’地叫？你姐俩相处地这么愉快？”
“是啊，玉涵和我挺像的。她还说她也想像我一样，有个能挣钱的工作，还说捡垃圾她也愿意，只不过卢成祥只让她待在家里。”
“成祥是这么个人，他想一直顶在家的前面，遮住风挡住雨，可他还不行。他不够成熟，也不够有能力，能超出常人的某个方面的特长。就算是像我一样的散打技术也好，可他没有。而且开始我不也是让你乖乖待在家里吗？你非要也挣钱。”一连说了好几个卢成祥的缺点，黄俊勤显得不是很自在，摇了摇头后，突然说道：“她做的鱼汤呢？冰箱里？让我尝尝。上次你就说是鱼汤结果是鸡汤。”
“嗐，我不是不想让卢成祥尴尬吗，那鸡汤味那么重，谁闻不出来。诶——慢着，你想吃玉涵的鱼汤，也不想吃我的鸡汤是不是？”
“你那鸡汤都吃多少回了？换谁都能吃腻，快给我把那鱼汤热热，我要吃。”
“哼，我不。”
“小心心~小心心~”
“哎哟，哈~别叫了。给你热，这就给你热去。”张祝心一幅受不了了的样子说道。她走上楼梯，“把一楼的灯关了后就上楼吧。”
“好嘞，小心心！”
“哎哟……”
……
接下来的八天，在白天里，黄俊勤训练卢成祥。到了晚上，两人又在各自的家中享受天伦之乐。
马锦华去了县里。
英月迟迟没有出现。公安局的舆论压力到了后面也变小了。从省里来的调查小组一直没有回去。在25号时，他们发现了任正的人头，在英月居住的楼的地下室里。被装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罐保护的很好。然而当天，人头就被偷走了。
毕竟无头案的恶劣影响不是一般的。警方加强了调查，但还是找不到英月的踪迹。
首先，人头确实被偷走了，但有关英月的消息一直没有。何况谁也不认为英月真的有那个能力偷出来东西。马锦华把当时遇到的那两个人也做了报告，但可用信息实在少得可怜。目前只能知道英月还有两个帮手，其他的一概不清楚。
卢成祥和黄俊勤则没有第一时间得知这件事。后续贺贵也选择了对他们隐瞒。
2015年9月30号下午，卢成祥被正式通知裁员。他带着他的东西，实际也没多少了。因为这几天他时不时来几趟，带走了一些东西。组长……啊不，现在不是了。周超人没出现。
小组里没要好的朋友，当初一起进这个小组的早早的都晋升了。一大批的员工都被裁员，东西颇多。相反，卢成祥则是轻装简行。
黄俊勤有驾照，但没有汽车。难得一次，卢成祥坐上了黄俊勤开的车。虽然车还是他的那辆帕萨特。
“你还会开车呀？”卢成祥显得很是惊讶。
“当然，都三十多了，开车还不会呀。”
“你家不是没车吗？你上回开车是什么时候？”
“嗯……”黄俊勤一下子犯了难，“我记得……我记得是……”
“别了别了，还是我开吧。”卢成祥眼看不对劲，自己急忙就要下车。
“放心，没事没事。我开车很稳的。”黄俊勤表示没问题。
“那你慢点开。”
“我知道。”
帕萨特缓缓上了公路。
卢成祥担心的事迟迟没有发生，他这才放下心来。
“看吧，很稳的。”
“专心开车吧。”
“行行。”
帕萨特行驶十多分钟后，黄俊勤开口问道：“国庆你有什么安排？小锋也会放假吧？”八天里，黄俊勤曾去过卢成祥家，和卢豪锋相处地很是愉快。到什么地步呢，卢成祥自己都觉得自己才是来上门拜访的那个。
“学校放七天假。”没有了下文。
“没了？”
“咱俩相遇那天，我原本答应了孩子，假期一家子出去玩。但是22号晚上睡觉时，玉涵跟我说，小锋不想出去玩了。”
“为什么？”黄俊勤很是震惊地扭过来头问卢成祥。
“看路看路！”卢成祥急忙去拍他脸。
黄俊勤把脸扭过去后又马上问：“小锋干嘛不想去？”
“嘶诶，你怎么比我对我孩子还上心呢？”卢成祥忽然觉得气氛有那么一些不对劲。
“小锋是你孩子，那不也是我的侄子吗？瞧你这话说的。”
卢成祥白了一下眼后才继续说道：“我觉得，自从21号后，小锋就一下子长大了似的。家里的事，他力所能及的就绝不让我们帮忙。听玉涵说，我不在家时，小锋还自己做饭了呢。”
“做的怎么样？”
“没做成，糊锅了后就换玉涵处理了。”
“小锋有那个心就是好的。”黄俊勤的情绪忽然低落了下来。
“嗯。”卢成祥听出了黄俊勤的话语到后面有些异样。
“勤哥，你一直没跟我说过为什么你到现在都没有孩子。嫂子34了是吧，你现在35……”没再继续说下去。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到了一个红绿灯前，红灯有80秒。
黄俊勤低下了头，声音变了样：“我有不孕不育。”
睁大的双眼已经说明了卢成祥的震惊。他活到现在，还没有遇到过一个患有不孕不育的人，现在突然发生在了自己目前最好的朋友身上。
“你，你和嫂子结婚多少年了？”
“十一年了。”
“这十一年间，嫂子就没有说过要离开你吗？”卢成祥和黄俊勤现在的关系已经不是一般的朋友了，这种问题不是不能问。
“没有。”黄俊勤的声音有些哽咽。他锤了一下方向盘，“祝心跟了我，是倒了八辈子霉啊。她这，她这十一年来，一直在跟家里面抗争。她爸妈，她哥，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他们不想让自己女儿（妹妹）的年华浪费在一个不能生育的男人身上。”
绿灯亮了，过了三四秒后，黄俊勤才慢慢恢复状态，踩下油门继续前进。
“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吗？”
“不孕不育吗？不知道。开始是在镇上做的检查，然后直接转到县里了。但县医院也无能为力。之后直接去了龙首市。那群专家们争论了半天，最后给我敲上个‘留院观察’，还要支付天价的住院费。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何况住院费太贵，我们付不起。于是就选择不管了。”
“你们没打算领养一个吗？”
“祝心，祝心很想要孩子，但她想要她和我的孩子，亲生血肉。”
卢成祥没再问。
黄俊勤则自顾自地又说了句：“我想要让祝心过的好些，再多好一点，就一点。”
“你上次检查是什么时候？”
“昨天吧，昨天你回你公司拿东西时，我又去医院检查了下。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已经放弃了。没有医治办法，我只能祈祷身体会发生奇迹。”
“医院怎么说？”
“我的每一次检查，都是那些专家规定的，一年六次。而结果会让那些专家先知道。每一次的数据，我永远不是最先知道的那个人。可能，还要再过两三天。”
卢成祥已经看见了小洋湖——快到家了。
“明天，你带着嫂子，我带着小锋和玉涵，咱们出去旅游吧。”
“去哪里？”
“我打算去个县城，莫城你知道吗？”
“知道。洋城市的一个县。”
“那里有个景山，去爬爬山吧。”
“好。”
“嗯。”
帕萨特来到了黄俊勤家所在的街，已经快到了。
“勤哥，小锋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把他当成你的孩子就好。”
黄俊勤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把车停在路边，左手支着车门，手掌盖住下半张脸。哭泣的声音一阵一阵的。
过了五分钟，黄俊勤抹了抹眼泪，抽了下鼻涕。
“好兄弟，我不是很会表达。以后，咱就是亲兄弟。”黄俊勤锤了锤卢成祥的肩膀。
“好！”
黄俊勤没再说话，用衣袖抹干净眼泪后下车向家走去。
……
车停在地下车库，卢成祥久久没有从车上下来。
在公司里，不抽烟的人也要有几盒烟。记得他以前的同事教他怎么察言观色，记好都谁抽烟，需要的时候拿着火递上一根去。
但卢成祥终究学不来，他桌子下面的柜子里还有一盒凤凰。发现的时候，揣兜里了，没放后备箱里。
卢成祥拿出了一支烟，车的储物柜里有个火机，好像还是别人落他车上的。
将烟点燃，放入口中，吸了一口，意外的没有咳嗽，他可以抽了！
再吸了一口，依旧没有咳嗽。
再吸一口，“咳咳咳！咳！咳！”是剧烈的咳嗽。开始几下连着咳，到后面就咳一下，停住，又咳一下。像打嗝时的样子。
下了车，把烟扔到地上，踩灭掉。
打开汽车后备箱，把从公司带回来的东西都拉了出来。上了电梯。
他23号才知道，原来老婆已经知道了他要被裁员的事。至于现在被警察保护，阻止可能潜藏在暗中的英月，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不过也无所谓了，现在，他觉得，英月出现的话，自己有能力在五秒内就能将其制服。毕竟她只是一个女人，就算有刀的话，记住勤哥教自己的，不会有问题。那些警察？不，要靠自己！
电梯到了，敲了敲门，只听见急速奔来的密集的跑步声。是小锋。
“爸爸！”门一下子打开了。卢成祥记得以前孩子还要用圆座垫着才能够得到门把。门开了后，还要等孩子下来，再把圆座拿开，再接过自己手里的包。不知不觉之中，孩子已经不需要外物就能够得到门把了。
“小锋！”卢成祥笑着走了进去。卢豪锋则先把门外的包抱起来回到屋中，而后轻轻松松的关上了门。
卢成祥注意着脚，但卢豪锋都没有垫脚。
孩子，真的长大啦呀。
“小锋，想不想出去玩呀？”
“不想。”
“为什么不想？”
“不想就是不想。”
“那咱们和你黄伯伯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嗯……妈妈和伯母也去吗？”
“去，咱都去。”
“那好，那我去吧。”此时的卢豪锋心里乐开了花。哈哈，为了让爸爸歇歇，我这演技把我这勉为其难去的心理完美表现了出来。爸爸一定猜不到我是为了让他出去玩才这样说的。
“好，一言为定。拉勾。”卢成祥伸出小拇指。
“好，拉勾。”卢豪锋表现的极为不情愿，伸出了小拇指后。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拇指互相拉了后，再来就是大拇指相碰。
卢成祥把大拇指努力往下伸，卢豪锋的大拇指也努力向上顶。两人费劲半天后终于碰到了。
卧室门后，看着的刘玉涵脸上挂满了笑意。
“爸爸！”卢豪锋没有在房间内做作业，而是在客厅看电视。听见爸爸的声音，他立刻就跑了过来。
“别别别，别碰爸爸，爸爸身上都是汗。”卢成祥连忙拿着手上唯一的一个矿泉水挡住想要抱自己的孩子。
卢豪锋仰起头，“呀！爸爸身上怎么都是汗呀！”
此时的卢成祥，额头和脸颊还在不停向下流汗。运动背心的前后都是湿的。
刘玉涵这时从屋里出来，看着有些落魄的丈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笑没有停住，似乎笑得很开心。
卢成祥的嘴鼓起来，正在努力憋住笑意。“噗”，他也没忍住。两人就这么笑了起来。
卢豪锋摇头看看妈妈，又转头看回爸爸，“啊？”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问。
二十分钟后，洗完澡的卢成祥穿着睡衣。
九点二十五，天空的颜色如墨，不见一颗明星。
卢成祥走过客厅，来到阳台上坐着看着外面。
今天下午，勤哥跟贺贵打了个电话，问了下保护他们的警察为什么还没有来。
过了会儿，贺贵打来电话，说早就到了。而后又忙去了。
正疑惑的他们忽然意识到，保护也有贴身保护和远远观望着保护两说。
身后沙发上的卢豪锋默默调低了电视的音量，看着爸爸，屁股往那边挪了挪。
贴身保护呢，可能那个逃跑的凶手想回来杀他们的话，见到有人保护就不敢了。而远远观望着保护，则可以有机会将凶手逮捕……
这其中可能蕴含着什么，他们一下子想通了。
不怪他们，卢成祥和黄俊勤一致认为哪怕是别人可能也会这么想。
电话过后，沉默了片刻。黄俊勤训练卢成祥的强度悄然增加了。发觉了的卢成祥也默认了，并且也在慢慢暗自发力。
现在，他们要靠自己！
“老公，过来。”刘玉涵也穿着睡衣，站在沙发边向老公招了招手。
卢成祥听到后扭头，看着妻子这样忽觉不对劲，但还是走了过去。
“干嘛？”
“过来坐。”刘玉涵把卢豪锋抱到两人中间，自己坐到了沙发那边。
卢成祥虽然仍旧疑惑，但还是坐了过去。
夫妻二人之间是他们的孩子，面前是播放着动画片的电视，桌子上有洗好了的水果，沙发上有着靠枕。沙发所靠着的墙面上挂着以往的照片。
“看电视。”刘玉涵扬了一下头。
“我不喜欢看动画片，你要是喜欢，你就陪孩子看吧。我还……”
“老公。”刘玉涵打断了卢成祥。
“看嘛，我们一家人好久没这样了吧？”
话语像利箭一般，卢成祥有些恍惚。
面容一下子温柔了起来，“好。”
身后，夫妻二人的手紧紧地相握。卢豪锋满脸都洋溢着快乐，这是以前他不敢想的。时间，何其之少。多数的时间他都忙于工作。
“小锋，到十点就去睡觉。”卢成祥开口道。
“好……”卢豪锋的小脸又拉了下来。
……
黄俊勤停留在门外几十米远，眼睛开始不停地朝四处打量。但很遗憾，他没有发现保护他们的警察，或者隐藏在暗中的逃之夭夭的杀人凶手。
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开始向家里走去。
离着还有十几米远时，咳了咳嗓子，轻轻发出声音试音。好，应该听不出来了。
走到门前，踏上台阶，脚步很轻，以至于让人怀疑他是一个小偷。
透过门窗看见了正在对账本的妻子，认真的模样让他由衷感受到了幸福。
推开门，人还没进去，声音先发了出来。
“你这里有中华吗？”
柜台后的张祝心连忙放下账本，“有的有的……”随着说，手随着伸向柜台里。“有硬盒的，45块；软盒的，75。先生您看……”这时抬起了头，看见自己口中的“先生”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
“黄俊勤！有意思吗你！”张祝心站起身，表情写满了幽怨。
“挺有意思的。”黄俊勤又笑笑后才把止住。
张祝心把账本和笔收了起来，白了一眼黄俊勤后才开口说：“吃饭了吗？”
“吃了。今天训练了卢成祥一天的散打，准确来说还不算是散打。嗯……给他吃的健身餐，我自己也吃了点。”
“吃了多少？不够我再给你做去吧，冰箱里还有中午剩的鱼汤和鸡汤。”
“嗯？鱼汤鸡汤？不是我要吃的话，你平常不做这个呀。今天怎么就做了？”
“今天中午的时候，卢成祥的妻子刘玉涵来了。她带了她做的鱼汤。中午我原本是给你煲了鸡汤，但人家又自己送来了鱼汤，何况早上让你拿走的人家的保温盒你也没拿。还是玉涵自己把俩都拿回去的。然后我就和玉涵把鱼汤鸡汤都吃了，只不过我们吃不完。”
“你给她……”黄俊勤向外看了一眼，门前的几盏路灯都坏了，除了超市的店招发着的一些亮光照到门前几米外，其余的地方一片漆黑，不见一个人。
拉上卷帘门。
“别关门啊，再卖一会儿呀！”张祝心想要阻止黄俊勤。
“都九点半多了，没人了。”话语有些冷酷。张祝心一时没回话。
再关上房门，把店招的灯关上。黄俊勤这才慢慢呼出一口气。
“你跟刘玉涵说没说我和你说的事？”
“说了一些，她没再问我也就没再说了。不过我觉得，玉涵的样子像是都懂了。”
“‘玉涵玉涵’地叫？你姐俩相处地这么愉快？”
“是啊，玉涵和我挺像的。她还说她也想像我一样，有个能挣钱的工作，还说捡垃圾她也愿意，只不过卢成祥只让她待在家里。”
“成祥是这么个人，他想一直顶在家的前面，遮住风挡住雨，可他还不行。他不够成熟，也不够有能力，能超出常人的某个方面的特长。就算是像我一样的散打技术也好，可他没有。而且开始我不也是让你乖乖待在家里吗？你非要也挣钱。”一连说了好几个卢成祥的缺点，黄俊勤显得不是很自在，摇了摇头后，突然说道：“她做的鱼汤呢？冰箱里？让我尝尝。上次你就说是鱼汤结果是鸡汤。”
“嗐，我不是不想让卢成祥尴尬吗，那鸡汤味那么重，谁闻不出来。诶——慢着，你想吃玉涵的鱼汤，也不想吃我的鸡汤是不是？”
“你那鸡汤都吃多少回了？换谁都能吃腻，快给我把那鱼汤热热，我要吃。”
“哼，我不。”
“小心心~小心心~”
“哎哟，哈~别叫了。给你热，这就给你热去。”张祝心一幅受不了了的样子说道。她走上楼梯，“把一楼的灯关了后就上楼吧。”
“好嘞，小心心！”
“哎哟……”
……
接下来的八天，在白天里，黄俊勤训练卢成祥。到了晚上，两人又在各自的家中享受天伦之乐。
马锦华去了县里。
英月迟迟没有出现。公安局的舆论压力到了后面也变小了。从省里来的调查小组一直没有回去。在25号时，他们发现了任正的人头，在英月居住的楼的地下室里。被装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罐保护的很好。然而当天，人头就被偷走了。
毕竟无头案的恶劣影响不是一般的。警方加强了调查，但还是找不到英月的踪迹。
首先，人头确实被偷走了，但有关英月的消息一直没有。何况谁也不认为英月真的有那个能力偷出来东西。马锦华把当时遇到的那两个人也做了报告，但可用信息实在少得可怜。目前只能知道英月还有两个帮手，其他的一概不清楚。
卢成祥和黄俊勤则没有第一时间得知这件事。后续贺贵也选择了对他们隐瞒。
2015年9月30号下午，卢成祥被正式通知裁员。他带着他的东西，实际也没多少了。因为这几天他时不时来几趟，带走了一些东西。组长……啊不，现在不是了。周超人没出现。
小组里没要好的朋友，当初一起进这个小组的早早的都晋升了。一大批的员工都被裁员，东西颇多。相反，卢成祥则是轻装简行。
黄俊勤有驾照，但没有汽车。难得一次，卢成祥坐上了黄俊勤开的车。虽然车还是他的那辆帕萨特。
“你还会开车呀？”卢成祥显得很是惊讶。
“当然，都三十多了，开车还不会呀。”
“你家不是没车吗？你上回开车是什么时候？”
“嗯……”黄俊勤一下子犯了难，“我记得……我记得是……”
“别了别了，还是我开吧。”卢成祥眼看不对劲，自己急忙就要下车。
“放心，没事没事。我开车很稳的。”黄俊勤表示没问题。
“那你慢点开。”
“我知道。”
帕萨特缓缓上了公路。
卢成祥担心的事迟迟没有发生，他这才放下心来。
“看吧，很稳的。”
“专心开车吧。”
“行行。”
帕萨特行驶十多分钟后，黄俊勤开口问道：“国庆你有什么安排？小锋也会放假吧？”八天里，黄俊勤曾去过卢成祥家，和卢豪锋相处地很是愉快。到什么地步呢，卢成祥自己都觉得自己才是来上门拜访的那个。
“学校放七天假。”没有了下文。
“没了？”
“咱俩相遇那天，我原本答应了孩子，假期一家子出去玩。但是22号晚上睡觉时，玉涵跟我说，小锋不想出去玩了。”
“为什么？”黄俊勤很是震惊地扭过来头问卢成祥。
“看路看路！”卢成祥急忙去拍他脸。
黄俊勤把脸扭过去后又马上问：“小锋干嘛不想去？”
“嘶诶，你怎么比我对我孩子还上心呢？”卢成祥忽然觉得气氛有那么一些不对劲。
“小锋是你孩子，那不也是我的侄子吗？瞧你这话说的。”
卢成祥白了一下眼后才继续说道：“我觉得，自从21号后，小锋就一下子长大了似的。家里的事，他力所能及的就绝不让我们帮忙。听玉涵说，我不在家时，小锋还自己做饭了呢。”
“做的怎么样？”
“没做成，糊锅了后就换玉涵处理了。”
“小锋有那个心就是好的。”黄俊勤的情绪忽然低落了下来。
“嗯。”卢成祥听出了黄俊勤的话语到后面有些异样。
“勤哥，你一直没跟我说过为什么你到现在都没有孩子。嫂子34了是吧，你现在35……”没再继续说下去。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到了一个红绿灯前，红灯有80秒。
黄俊勤低下了头，声音变了样：“我有不孕不育。”
睁大的双眼已经说明了卢成祥的震惊。他活到现在，还没有遇到过一个患有不孕不育的人，现在突然发生在了自己目前最好的朋友身上。
“你，你和嫂子结婚多少年了？”
“十一年了。”
“这十一年间，嫂子就没有说过要离开你吗？”卢成祥和黄俊勤现在的关系已经不是一般的朋友了，这种问题不是不能问。
“没有。”黄俊勤的声音有些哽咽。他锤了一下方向盘，“祝心跟了我，是倒了八辈子霉啊。她这，她这十一年来，一直在跟家里面抗争。她爸妈，她哥，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他们不想让自己女儿（妹妹）的年华浪费在一个不能生育的男人身上。”
绿灯亮了，过了三四秒后，黄俊勤才慢慢恢复状态，踩下油门继续前进。
“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吗？”
“不孕不育吗？不知道。开始是在镇上做的检查，然后直接转到县里了。但县医院也无能为力。之后直接去了龙首市。那群专家们争论了半天，最后给我敲上个‘留院观察’，还要支付天价的住院费。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何况住院费太贵，我们付不起。于是就选择不管了。”
“你们没打算领养一个吗？”
“祝心，祝心很想要孩子，但她想要她和我的孩子，亲生血肉。”
卢成祥没再问。
黄俊勤则自顾自地又说了句：“我想要让祝心过的好些，再多好一点，就一点。”
“你上次检查是什么时候？”
“昨天吧，昨天你回你公司拿东西时，我又去医院检查了下。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已经放弃了。没有医治办法，我只能祈祷身体会发生奇迹。”
“医院怎么说？”
“我的每一次检查，都是那些专家规定的，一年六次。而结果会让那些专家先知道。每一次的数据，我永远不是最先知道的那个人。可能，还要再过两三天。”
卢成祥已经看见了小洋湖——快到家了。
“明天，你带着嫂子，我带着小锋和玉涵，咱们出去旅游吧。”
“去哪里？”
“我打算去个县城，莫城你知道吗？”
“知道。洋城市的一个县。”
“那里有个景山，去爬爬山吧。”
“好。”
“嗯。”
帕萨特来到了黄俊勤家所在的街，已经快到了。
“勤哥，小锋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把他当成你的孩子就好。”
黄俊勤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把车停在路边，左手支着车门，手掌盖住下半张脸。哭泣的声音一阵一阵的。
过了五分钟，黄俊勤抹了抹眼泪，抽了下鼻涕。
“好兄弟，我不是很会表达。以后，咱就是亲兄弟。”黄俊勤锤了锤卢成祥的肩膀。
“好！”
黄俊勤没再说话，用衣袖抹干净眼泪后下车向家走去。
……
车停在地下车库，卢成祥久久没有从车上下来。
在公司里，不抽烟的人也要有几盒烟。记得他以前的同事教他怎么察言观色，记好都谁抽烟，需要的时候拿着火递上一根去。
但卢成祥终究学不来，他桌子下面的柜子里还有一盒凤凰。发现的时候，揣兜里了，没放后备箱里。
卢成祥拿出了一支烟，车的储物柜里有个火机，好像还是别人落他车上的。
将烟点燃，放入口中，吸了一口，意外的没有咳嗽，他可以抽了！
再吸了一口，依旧没有咳嗽。
再吸一口，“咳咳咳！咳！咳！”是剧烈的咳嗽。开始几下连着咳，到后面就咳一下，停住，又咳一下。像打嗝时的样子。
下了车，把烟扔到地上，踩灭掉。
打开汽车后备箱，把从公司带回来的东西都拉了出来。上了电梯。
他23号才知道，原来老婆已经知道了他要被裁员的事。至于现在被警察保护，阻止可能潜藏在暗中的英月，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不过也无所谓了，现在，他觉得，英月出现的话，自己有能力在五秒内就能将其制服。毕竟她只是一个女人，就算有刀的话，记住勤哥教自己的，不会有问题。那些警察？不，要靠自己！
电梯到了，敲了敲门，只听见急速奔来的密集的跑步声。是小锋。
“爸爸！”门一下子打开了。卢成祥记得以前孩子还要用圆座垫着才能够得到门把。门开了后，还要等孩子下来，再把圆座拿开，再接过自己手里的包。不知不觉之中，孩子已经不需要外物就能够得到门把了。
“小锋！”卢成祥笑着走了进去。卢豪锋则先把门外的包抱起来回到屋中，而后轻轻松松的关上了门。
卢成祥注意着脚，但卢豪锋都没有垫脚。
孩子，真的长大啦呀。
“小锋，想不想出去玩呀？”
“不想。”
“为什么不想？”
“不想就是不想。”
“那咱们和你黄伯伯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嗯……妈妈和伯母也去吗？”
“去，咱都去。”
“那好，那我去吧。”此时的卢豪锋心里乐开了花。哈哈，为了让爸爸歇歇，我这演技把我这勉为其难去的心理完美表现了出来。爸爸一定猜不到我是为了让他出去玩才这样说的。
“好，一言为定。拉勾。”卢成祥伸出小拇指。
“好，拉勾。”卢豪锋表现的极为不情愿，伸出了小拇指后。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拇指互相拉了后，再来就是大拇指相碰。
卢成祥把大拇指努力往下伸，卢豪锋的大拇指也努力向上顶。两人费劲半天后终于碰到了。
卧室门后，看着的刘玉涵脸上挂满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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