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司冥琴真
“这门古武技，您见过吗？”望着对面的嘉西亚，罗南平静地问。
“见过好几回了。”瓦妮莎说，“这门古武技叫做月步，原本是青阳李氏的家传绝学。大概在你出生那年的十年前，有个传奇大盗在吉尼斯泰尔的青阳城闹得满城风雨，把修炼月步的功法公开了。”
“‘公开’的意思是，这门家传绝学成了人人都可以观摩修炼的古武技？”罗南疑惑地问。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祖庵也有人会这门武功。”
“我还以为可以凭这一点挖出扎古和嘉西亚在荒原的秘密。”
“当时遭到公开的可不止月步。”
“太不厚道了。”
“青阳城那些武道世家的家传绝学，无论上乘，还是下乘，基本上都在那个时候被公开。”
“不可原谅。”
“这个盗贼改良了所有被他公开的古武技。有些被他降低了修炼难度，有些不入流的经他改动后身价倍增。他补全了很多武学残篇，一些失传的武学也因为他重见天日。不少威力无穷却因为修炼或者施展过程中容易失控走火而被封禁起来的邪门武学，被他完善修正后归入正统。”
“……”
“他还把原先一千多种纷繁芜杂的魔药配方深度优化，加上自己开发出来的全新配方，精简为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总计一百零八种终极配方。”
“……”
“后来他又整合古武技和魔药、魂术，把古武和魂武融为一体，构建完整体系，编写出非凡到超凡的全方位指南，分为上下两卷，重新诠释魂武道。非凡、超凡、超凡之巅、神之领域这些概念也都是他提出来的，他对那些晦涩难懂的术语做了简明扼要的通俗编译，让普罗众生对魂武修行有了直观的理解。”
“……”
“圣人当初草创魂武道，开启全民修行的大时代。这个像太阳一样耀眼的传奇大盗时隔七百年横空出世，把充斥着不确定性、无可言状、模糊、笼统、神秘而混沌的魂武道塑造得像算术和炼金术一样精确、严密、量化、有序。”
“……”
“蒙受他的恩惠，现在每个人在修行中遇到的问题都能得到正确的解答，不再需要自己瞎琢磨，避开了试错带来的种种风险。我的女王陛下曾经说了句玩笑话，她说按部就班地遵照这个人编写的指南修行，呆头呆脑的强者更有机会登峰造极，抵达‘超凡之巅’。”
“这样岂不是可以量产强者？”
“量……量产？怎么可能？！又不是养猪！文法通识学院的教材比以前更完善了，教书匠们都被你逼得更敬业，可那么多的读书人，真正能堪大用的栋梁之材又有几个？”
“呃……”
“呃什么呃？藏风这一关就卡死九成九的炼气士，这个门槛和启灵的六成概率一样无解。那个传奇大盗只是让炼气士破境结命阵以后走得比过去七百年稳健些，少走很多弯路，成长速度加快不少，失控率、死亡率大幅下降。”
“……”
“总之，人族的超凡强者并没有因为他暴增，蕴象境的大能是多了一些，但超凡之巅还是那么几个。”
“受教了。这位前辈应该跟我一样，也是个符文法师。”
“废话。”
“他是谁？”
“……司冥琴真。”
“北海的？”
“这个人的九世祖两百多年前被赶出北海，流亡到血族、巫妖、矮人、狐人和高岭人盘踞的西极之地，在‘雪溟大山’东麓的‘夜之国’落脚。所以准确地说，他并不属于北海。”
“司冥一族的大佬肠子都悔青了吧。”
“可不是嘛。后来千方百计要把他和他的家族接回去。但他接受至高法庭的邀请，去了东洲的雪漫城，在镜湖学宫当老师。这个人做的事，不止是我说的这些，他的丰功伟绩，未来百年、千年，恐怕也无人超越。”
“能与圣人比肩，为什么会被叫做盗贼？”
“在真名被公开之前，他一直以盗贼自居，神出鬼没，什么都敢偷，什么都敢抢，敲诈勒索，无法无天，老霸道了。当然了，他之所以那么猖狂，是因为他是七尾符文法师，九岁就晋升高阶。”
“……”
“他在‘吉尼斯泰尔’兴风作浪的时候只有十一二岁，他接受至高法庭的邀请去镜湖学宫时才十四岁。同样是符文法师，你看看你自己，你十四岁之前还是一个傻不拉几的缺心眼。”
“……”
“受打击啦？”
“我想成为这个人的学生。”
“……”
“为什么以前从没听您和老费舍尔提起这个人？”
“传道授业要循序渐近。你会跟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屁孩谈论占星炼金这种事吗？”
“我在宗庙翻过的文献资料里也没有见过他的名字。”
“有些人的名字，凡尘俗物是无法承载的。再说，要是让你在一座芝麻大的小城的破藏书楼里通晓星空下所有秘密，就没我什么事了。”
“算了，说回正事吧。嘉西亚不可能无师自通，您对她施展出月步这件事怎么看？”
“读心术并没有凡人幻想得那么神。如果没有思维传感和催眠引导，我只能读取别人当前的感受和念想。”
“……”
“嘉西亚不信任我，对我有非常深刻的忌惮，六年来我在精神上对她的磨练，形成了一定的抗性，再加上她现在破了境，我一入侵就会被她察觉。而且她的念想变得朦胧，像被迷雾遮蔽一样。我估摸着即便来硬的，动用迷药强行把她催眠，也没把握挖掘出她的秘密。”
“这种情况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超凡之下，我从没失过手……呃，基本上没失手。可以肯定的是，嘉西亚确实遇见了高人，一个可以施展‘高级心灵防护咒’的萨满大师。除非嘉西亚自愿说出来，否则，我们没法知道她和扎古在荒原的真实经历。”
“既然对嘉西亚施加了‘高级心灵防护咒’，‘摄魂取念’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没错。”
“照这么说，那位高人对嘉西亚应该没有恶意，他这么做，可能是为了掩藏自己的行迹。”
“我也是这么想的。罢了，能活着回来就好。怎么说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们兄妹两个当时离开临水集的时候，我难过了好几天。”
“……”
“怎么？不相信我会为他们难过？”
“被您蹂躏六年，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为了方便管理和收割，精明的园丁会建造温室培育符合自己喜好和需求的花草。温室里的花花草草非常脆弱，禁不起风雨，即便感知到自己的命运，除了发发牢骚，什么也改变不了。它们生根发芽到开枝散叶都被园丁的意志笼罩，任何在园丁看来是多余的枝蔓都会被剪掉。”
“……”
“温顺乖巧的宠物活得很滋润，发疯的狗和牛都被打死了，跳出羊圈的羊和不安分的猪从来就没有好下场。”
“你讲的这些隐喻我都懂，只是，我不太确定您要表达什么。”
“这么说吧。现在的临水集太过清平，在班扬的意志压制下，邪祟也变得安分。你们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屁孩被保护得太好，没有挨过毒打，误以为人间都是这般美好，误以为正义都能得到声张。”
“……”
“这个世界一直很残酷，弱鸡互啄狗咬狗，强权之下黑白可以颠倒，是非对错有时很难界定，邪恶永远不会消亡，正义就是个笑话。”
“您不必说得这么细致。”
“我偏要讲！你咬我啊！”
“……”
“当年班扬关门打狗，把明里暗里的人渣败类杀得干干净净，没给你们留下一个像样的对手。那些罪不至死的小喽啰不成气候，根本威胁不到你们。老娘只好亲自上阵，让你们提前适应一下，不至于长大后走出象牙塔，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时无所适从。”
“……”
“身为通古斯的符文法师，你注定要成为引领大泱六部的牧羊人。嘉西亚他们几个可以化身屠夫，做你的得力助手。牧羊人和屠夫可不能心慈手软。懦弱的牧羊人和屠夫不仅保护不了自己的羊群，就连自己也会被别的牧羊人和屠夫干掉。”
“这就是您扮演恶人肆意践踏我们尊严的理由？”
“喂喂，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你要知道，过于单纯会遭遇无妄之灾，善良不能当饭吃，天真幼稚缺心眼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脑子不好使的强者也可能会被一个聪慧狡诈的凡人玩死。”
“……”
“如今你们四个小混蛋诡计多端，脸皮一个比一个厚，从弱鸡笨猪小绵羊升格成了屠龙的猎人，比老娘更加阴险狡诈。现在只有你们玩弄别人的份，哪有人欺负你们？总之，不管愿不愿意接受，这都是老娘六年的教学成果。”
“……”
罗南和瓦妮莎的对话都发生在罗南的脑海。
全程意识交流。
当罗南再一次无言以对，其中一根麻绳上的游骑兵刚好到了狮子峰。
罗南心情复杂地瞥了瓦妮莎一眼，脸色掺杂着无奈。
之后背着包裹，拎着两把短刀跳上腾空的麻绳，在晃荡不定的麻绳上飞跑起来。
仿佛在平地似的。
罗南所展现出来的平衡感有了藏风高手的水准，让那些还没回过神的士兵和工匠再次咋舌。
而瓦妮莎后退几步，贴着残破的墙根化雾遁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狮子峰……
“见过好几回了。”瓦妮莎说，“这门古武技叫做月步，原本是青阳李氏的家传绝学。大概在你出生那年的十年前，有个传奇大盗在吉尼斯泰尔的青阳城闹得满城风雨，把修炼月步的功法公开了。”
“‘公开’的意思是，这门家传绝学成了人人都可以观摩修炼的古武技？”罗南疑惑地问。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祖庵也有人会这门武功。”
“我还以为可以凭这一点挖出扎古和嘉西亚在荒原的秘密。”
“当时遭到公开的可不止月步。”
“太不厚道了。”
“青阳城那些武道世家的家传绝学，无论上乘，还是下乘，基本上都在那个时候被公开。”
“不可原谅。”
“这个盗贼改良了所有被他公开的古武技。有些被他降低了修炼难度，有些不入流的经他改动后身价倍增。他补全了很多武学残篇，一些失传的武学也因为他重见天日。不少威力无穷却因为修炼或者施展过程中容易失控走火而被封禁起来的邪门武学，被他完善修正后归入正统。”
“……”
“他还把原先一千多种纷繁芜杂的魔药配方深度优化，加上自己开发出来的全新配方，精简为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总计一百零八种终极配方。”
“……”
“后来他又整合古武技和魔药、魂术，把古武和魂武融为一体，构建完整体系，编写出非凡到超凡的全方位指南，分为上下两卷，重新诠释魂武道。非凡、超凡、超凡之巅、神之领域这些概念也都是他提出来的，他对那些晦涩难懂的术语做了简明扼要的通俗编译，让普罗众生对魂武修行有了直观的理解。”
“……”
“圣人当初草创魂武道，开启全民修行的大时代。这个像太阳一样耀眼的传奇大盗时隔七百年横空出世，把充斥着不确定性、无可言状、模糊、笼统、神秘而混沌的魂武道塑造得像算术和炼金术一样精确、严密、量化、有序。”
“……”
“蒙受他的恩惠，现在每个人在修行中遇到的问题都能得到正确的解答，不再需要自己瞎琢磨，避开了试错带来的种种风险。我的女王陛下曾经说了句玩笑话，她说按部就班地遵照这个人编写的指南修行，呆头呆脑的强者更有机会登峰造极，抵达‘超凡之巅’。”
“这样岂不是可以量产强者？”
“量……量产？怎么可能？！又不是养猪！文法通识学院的教材比以前更完善了，教书匠们都被你逼得更敬业，可那么多的读书人，真正能堪大用的栋梁之材又有几个？”
“呃……”
“呃什么呃？藏风这一关就卡死九成九的炼气士，这个门槛和启灵的六成概率一样无解。那个传奇大盗只是让炼气士破境结命阵以后走得比过去七百年稳健些，少走很多弯路，成长速度加快不少，失控率、死亡率大幅下降。”
“……”
“总之，人族的超凡强者并没有因为他暴增，蕴象境的大能是多了一些，但超凡之巅还是那么几个。”
“受教了。这位前辈应该跟我一样，也是个符文法师。”
“废话。”
“他是谁？”
“……司冥琴真。”
“北海的？”
“这个人的九世祖两百多年前被赶出北海，流亡到血族、巫妖、矮人、狐人和高岭人盘踞的西极之地，在‘雪溟大山’东麓的‘夜之国’落脚。所以准确地说，他并不属于北海。”
“司冥一族的大佬肠子都悔青了吧。”
“可不是嘛。后来千方百计要把他和他的家族接回去。但他接受至高法庭的邀请，去了东洲的雪漫城，在镜湖学宫当老师。这个人做的事，不止是我说的这些，他的丰功伟绩，未来百年、千年，恐怕也无人超越。”
“能与圣人比肩，为什么会被叫做盗贼？”
“在真名被公开之前，他一直以盗贼自居，神出鬼没，什么都敢偷，什么都敢抢，敲诈勒索，无法无天，老霸道了。当然了，他之所以那么猖狂，是因为他是七尾符文法师，九岁就晋升高阶。”
“……”
“他在‘吉尼斯泰尔’兴风作浪的时候只有十一二岁，他接受至高法庭的邀请去镜湖学宫时才十四岁。同样是符文法师，你看看你自己，你十四岁之前还是一个傻不拉几的缺心眼。”
“……”
“受打击啦？”
“我想成为这个人的学生。”
“……”
“为什么以前从没听您和老费舍尔提起这个人？”
“传道授业要循序渐近。你会跟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屁孩谈论占星炼金这种事吗？”
“我在宗庙翻过的文献资料里也没有见过他的名字。”
“有些人的名字，凡尘俗物是无法承载的。再说，要是让你在一座芝麻大的小城的破藏书楼里通晓星空下所有秘密，就没我什么事了。”
“算了，说回正事吧。嘉西亚不可能无师自通，您对她施展出月步这件事怎么看？”
“读心术并没有凡人幻想得那么神。如果没有思维传感和催眠引导，我只能读取别人当前的感受和念想。”
“……”
“嘉西亚不信任我，对我有非常深刻的忌惮，六年来我在精神上对她的磨练，形成了一定的抗性，再加上她现在破了境，我一入侵就会被她察觉。而且她的念想变得朦胧，像被迷雾遮蔽一样。我估摸着即便来硬的，动用迷药强行把她催眠，也没把握挖掘出她的秘密。”
“这种情况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超凡之下，我从没失过手……呃，基本上没失手。可以肯定的是，嘉西亚确实遇见了高人，一个可以施展‘高级心灵防护咒’的萨满大师。除非嘉西亚自愿说出来，否则，我们没法知道她和扎古在荒原的真实经历。”
“既然对嘉西亚施加了‘高级心灵防护咒’，‘摄魂取念’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没错。”
“照这么说，那位高人对嘉西亚应该没有恶意，他这么做，可能是为了掩藏自己的行迹。”
“我也是这么想的。罢了，能活着回来就好。怎么说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们兄妹两个当时离开临水集的时候，我难过了好几天。”
“……”
“怎么？不相信我会为他们难过？”
“被您蹂躏六年，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为了方便管理和收割，精明的园丁会建造温室培育符合自己喜好和需求的花草。温室里的花花草草非常脆弱，禁不起风雨，即便感知到自己的命运，除了发发牢骚，什么也改变不了。它们生根发芽到开枝散叶都被园丁的意志笼罩，任何在园丁看来是多余的枝蔓都会被剪掉。”
“……”
“温顺乖巧的宠物活得很滋润，发疯的狗和牛都被打死了，跳出羊圈的羊和不安分的猪从来就没有好下场。”
“你讲的这些隐喻我都懂，只是，我不太确定您要表达什么。”
“这么说吧。现在的临水集太过清平，在班扬的意志压制下，邪祟也变得安分。你们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屁孩被保护得太好，没有挨过毒打，误以为人间都是这般美好，误以为正义都能得到声张。”
“……”
“这个世界一直很残酷，弱鸡互啄狗咬狗，强权之下黑白可以颠倒，是非对错有时很难界定，邪恶永远不会消亡，正义就是个笑话。”
“您不必说得这么细致。”
“我偏要讲！你咬我啊！”
“……”
“当年班扬关门打狗，把明里暗里的人渣败类杀得干干净净，没给你们留下一个像样的对手。那些罪不至死的小喽啰不成气候，根本威胁不到你们。老娘只好亲自上阵，让你们提前适应一下，不至于长大后走出象牙塔，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时无所适从。”
“……”
“身为通古斯的符文法师，你注定要成为引领大泱六部的牧羊人。嘉西亚他们几个可以化身屠夫，做你的得力助手。牧羊人和屠夫可不能心慈手软。懦弱的牧羊人和屠夫不仅保护不了自己的羊群，就连自己也会被别的牧羊人和屠夫干掉。”
“这就是您扮演恶人肆意践踏我们尊严的理由？”
“喂喂，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你要知道，过于单纯会遭遇无妄之灾，善良不能当饭吃，天真幼稚缺心眼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脑子不好使的强者也可能会被一个聪慧狡诈的凡人玩死。”
“……”
“如今你们四个小混蛋诡计多端，脸皮一个比一个厚，从弱鸡笨猪小绵羊升格成了屠龙的猎人，比老娘更加阴险狡诈。现在只有你们玩弄别人的份，哪有人欺负你们？总之，不管愿不愿意接受，这都是老娘六年的教学成果。”
“……”
罗南和瓦妮莎的对话都发生在罗南的脑海。
全程意识交流。
当罗南再一次无言以对，其中一根麻绳上的游骑兵刚好到了狮子峰。
罗南心情复杂地瞥了瓦妮莎一眼，脸色掺杂着无奈。
之后背着包裹，拎着两把短刀跳上腾空的麻绳，在晃荡不定的麻绳上飞跑起来。
仿佛在平地似的。
罗南所展现出来的平衡感有了藏风高手的水准，让那些还没回过神的士兵和工匠再次咋舌。
而瓦妮莎后退几步，贴着残破的墙根化雾遁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狮子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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