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如果你是连城长秀
临水集的平民少女迫于生计，很小的时候就要接触菜刀、剪刀、镰刀、砍柴刀甚至是猎刀。
但内城的大家闺秀一般都碰不着那些刀具。
做为典型的贵族少女，艾米莉连自家的厨房都没去过几次，从小到大接触过的刀具几乎只有餐桌上的刀子。
平时修眉、修甲，也是贴身女仆安妮帮忙完成。
来到后街后，原先固守的一些禁忌相继被打破。进门的第一天就被扎古带到兵器库，在他的怂恿下摸过罗南的弓箭和护甲、还拔过罗南的宝刀。
而今天又在罗南的安排下，开了两枪，切身感受到了步枪这种新式兵器的危险。
即便已经过去五六个钟头，已经躺进了被窝，她的手还在发抖。
然而人生轨迹跟她几乎没有两样、搂着她睡的艾丽丝却很兴奋。
艾丽丝开了四枪，有三枪碰到了箭靶，其中一枪命中靶心。身为凡人，她的初始成绩不比缇娜和扎古差。
罗南说艾丽丝天赋异禀，是个天生的神枪手。
因为这句评价，艾丽丝高兴了整整一个晚上，脸上的笑容在睡着以后都没消退。
小妹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我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啊……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通灵萨满，像罗南所说的那样，可以跟飞鸟对话，可以驱使百兽，可以治病疗伤，可以操控草木生长……
如果成为了真正的萨满，罗南就不会喊我去训练枪法吧……
嗯，应该是这样的……
艾米莉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了很多。
地下城试枪给她造成了一些困扰，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但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当困意袭来，她很快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而此时，班扬大人突然出现在后院。
两分钟后，扎古把深夜造访的班扬大人迎进三楼公共休息室。
公共休息室里，披着睡袍的罗南左手拿着鹅毛笔，正坐在书桌前的高背椅上绘制左轮手枪的设计图纸。
见到班扬大人，罗南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而班扬大人一进门就被搁在酒柜旁边的几案上的三把步枪吸引。
他没有理会罗南，直接走过去拿起其中一把，非常熟练地拉栓开膛，仔细端详感受了一番。
“十多年前您在西极之地见过的步枪，跟我在西域军士的制式步枪的基础上仿造的步枪，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罗南突然好奇地问。
班扬大人不加思索地回答道：“从外形到内部结构，乃至枪管的膛线设计，看不出有任何不同，几乎是一样的。”
罗南嘴角微微上扬，“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
嘉西亚用木制托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老山参汤，和一壶刚刚冲泡好的热茶走了进来。
“你又放心什么了？能说清楚点吗？”
嘉西亚的语气很不友善。
坐在沙发上的拉杰抢在罗南和扎古开口前调笑道：“如果老弟三年前见过步枪，经过三年摸索改进，这种致命杀器早就更新换代好几轮了，不可能还会出现让您连开九枪都没法击中靶心的尴尬情况。”
嘉西亚咬着牙齿瞪了拉杰一眼，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单手端着那碗老山参汤送到罗南面前，“所以你的意思是，西域佬没有花心思改进步枪？”
罗南点了点头。
“至少可以说明，在枪械制造方面，我们没有跟西域拉开距离。连城家族应该不缺像我这样的符文法师，不知道他们都在忙什么。”罗南说，“总之，他们会为自己对枪械的忽视付出代价。”
班扬大人不是很赞同罗南的观点，“别高兴太早。等你破境，你会发现步枪在实战中远没有高品质的刀剑棍棒好使。除非你的对手全都是废物。”
罗南犹疑着问：“因为步枪的最佳用途在于远距离暗杀，像弓箭一样，而不是近战？”
班扬大人不说对，也不说不对。
稍加思索片刻后，他给出了一个更加完整的答案：
“步枪对凡人和织雾境炼气士是致命无解的杀器。但步枪面世没几年，市面上就出现了轻便又实用的避弹衣。”
“针对性训练过、修炼过像‘幻影罗烟步’和‘鬼舞迷踪步’这种专精身法的古武技的藏风境炼气士，是可以近距离躲避子弹的。”
“所有正版的、由琴真大人改良过的罡气护体功法，比如‘铁布衫’和‘金钟罩’，修炼到了一定火候以后，完全可以克制枪弹。”
“在步枪成为主战兵器之前，外域的魂武者就已经把能够帮助自己应对枪弹袭杀的魔药做为首选。如今大部分魂武者可以直接凭借自己的肉身，无伤抵挡子弹。”
无伤抵挡子弹？
那些人的皮肉岂不是跟我那价值七个金盾的皮甲一样结实？
罗南停下手中羽毛笔，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看来，我不仅要把步枪改造得更加可靠、更加简便耐用，还要大幅提高装弹速度、射速和杀伤力……”
“不，或许我应该换个角度，打破常规，把枪械跟刀具、真气、古武技结合，改变枪弹的形态和攻击方式，让它既能远距狙击，也能适用近战。”
扎古和正在沏茶的嘉西亚听得精神一振。
班扬大人浅笑了下，放下步枪，走到书桌前拿起两张画好的图纸看了看，语气平淡地说：
“连城长秀的密探下午在宿马城和青石港露头，带队的是两个魂武强者。两拔人都没有掩藏自己的行踪，确认几个银行家和富商大户被我方监视布控后，什么也没做就返回了云歌山丘。”
这是要谈正事了……
拉杰、扎古和嘉西亚面色一紧，不约而同地望向罗南。
罗南端起老山参汤抿了一小口，继续埋头制图，不紧不慢地说：
“那些密探出勤的目的很明确。连城长秀只是想证实飞艇上的文件有没有泄漏，借此判断我是不是符文法师。”
“我们之所以没有立即拔除连城一族种在我们背上的毒刺，是为了透过那些影子代理人追查他们的上线和下线，获取更全面的情报，一举摧毁连城一族在大泱岭撒的网。”
“这种顺藤摸瓜的手法很粗浅，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我们的意图。连城长秀得到密探的回报后不会无动于衷。我想知道，被我们监控的991个‘傀儡’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暂时没有。”班扬大人应道。
“至少截止今晚七点，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青石港和宿马城的‘影子代理人’察觉到自己被监控。”班扬大人接过嘉西亚递来的红茶，走到窗台边，“如果你是连城长秀，此时此刻，你在想什么？你会怎么做？”
罗南一边制图，一边思索。
两秒后抬起头，稍稍整理了一下语言，认真回答道：
“瓦妮莎小姐昨晚告诉我，悬停在云歌山丘的那艘飞艇上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攻陷我们祖庵的荣耀之地。”
“而那些人仅仅是连城家族的冰山一角。”
“连城长秀不是没长脑子的莽夫，更不是目光短浅、自以为是的小聪明。相反，他老谋深算知进退，阅历丰富，老奸巨滑，是个高明的统帅。他在用人方面别具一格，体恤下属，深得下属的拥戴。”
“他做大事的格调比我想象得还要稳重，关键是，他还不要脸。”
“这样的人不是最可怕的，却是最难对付的。”
“他吃透了人间的游戏规则，风流浪荡，不受礼法道义束缚，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只要拳头没他大没他硬，就会被他吃死。”
“根据我的判断，已经超越生死的伽罗大人应该是星空之下最强大的存在。”
“假如我是连城长秀，眼下我最大的、同时也是唯一的障碍，就是伽罗大人。”
“我会尽快跟伽罗大人接触，明确他的立场。”
“如果伽罗大人铁了心要为大泱六部撑腰，我会前往鱼尾峰洽谈合作，缔结盟约。”
“我不仅会协助通古斯人全力对付东土人，收复‘洛汗’和‘萨玛’，还会拿出丰厚的补偿，抛出一些很难拒绝的好处。”
“比如在大泱六部基础建设方面给予资金、技术和人才援助，甚至分享飞艇制造相关的技术，将一部分产业链转移到大泱六部，设法维护在大泱岭的核心利益，保全秘密经营两百多年所攒下来的产业和潜在的商品市场，尽可能降低损失。”
“在大泱岭，我没有主场优势，而且还被本地的原生土著识破计划、占了先机。贸然收网，不仅达不到预期效果，捞不到任何好处，还要折损更多将士。同时也意味着宣战。一旦宣战，我和我的飞艇将成为首要攻击目标，我有百分九十九点九的概率死在临水集。”
说到这里，罗南停顿了一下，喝下一口参汤润了润喉咙，随后接着说道：
“连城长秀也会站在我们的角度反向预判，制定应对的策略。”
“我在那艘飞艇上侥幸窃取到的对我们最有利的情报，是西域佬在我们经济领域，尤其是粮食生产、加工和销售的深度渗透方面的资料。但我看到的并不完整。”
“长久以来，那些受西域佬操控的各地银行家、矿老板、粮食供应商没有任何疑点，更没有引起我们怀疑的交集。”
“他们仅有的交集都局限于正常的商业往来，有些还是死对头。”
“修道院和各地宗庙有老费舍尔这样的萨满把关，可以识别暗谍，但他们没有足够精力排查所有官员。”
“连城一族颠覆大泱岭的手段滴水不漏，两百多年的布局，不可能没有渗透到军方和政界。而那方面的情报，我一无所知。”
“也就是说，我们跟连城长秀一样被动。”
“我们最大的依仗就是厚着脸皮演了一出戏，把伽罗大人强行跟我们捆绑在一起。可伽罗大人超然物外，我总感觉他随时会抛弃我们。”
这时。
罗西塔盘着头发，裹着浴袍走了进来，接过罗南的话。
“你说的没错，伽罗明确表示，不会干预人族的内部纷争。在他看来，我们跟外域人打生打死，跟两窝狭路相逢的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他前天跟我说，他至少还能活一万年，但人族有可能会在百年内灭绝。”
“他说这个世界从不属于任何人，所有人，所有种族，都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当人族在内耗中全部死绝，这个古老的世界并不会有太大的改变。过不了多久，会有新的族群替代人族空出来的位置。”
“也许，那个族群是狗，也有可能是猪，或者是蚂蚁。”
“他答应兄长看护这个世界。”
“但他不介意人族的位置被其他族群占据，只要不是魔裔，他都能接受。”
“他还说，如果哪天，人族的存在威胁到这个世界的安稳，破坏什么生……生态平衡，不给其他类人种族活路，他会释放被他和兄长驯服、封印的所有怪物，对人族进行大清洗，消除威胁，重塑幸存者的记忆，让人族重返蛮荒的苍白纪元。”
罗西塔的话让拉杰、扎古和嘉西亚目瞪口呆。
纵然是学识渊博的罗南也怔了一下。
只有班扬大人表现得很镇定，仿佛有所准备。
罗西塔在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苦笑道：
“当时我也懵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度置疑我这十几年打拼的意义。就像每当想到总有一天会死去，就觉得活着很虚妄。不过一想到西域佬擅闯我家城堡，我就很愤怒。”
罗南端起放凉的老山参汤一口气喝光，定了定神，从容地说：
“林雾前辈不是纯血人族，也不是纯血统的木精灵。而且如今的他登临超凡之巅，超脱生死，跟我们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他的价值观念和真实想法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和接受。他做任何事，我都不会感到奇怪。”
嘉西亚表情严肃地说：“连城长秀跟师尊是旧相识，如果他们碰面，连城长秀也会捕捉到师尊对人间尘世的态度。到时，连城长秀就没什么顾忌了。师尊他老人家不大可能会跟一只蚂蚁过不去。”
嘉西亚偶尔闪现的智慧让扎古和拉杰相当讶然。
罗南含笑道：“我们有防卫自保的需要，该砍的柴还是要砍，要不然，别人一逮到机会就会跑过来砍我们。”
但内城的大家闺秀一般都碰不着那些刀具。
做为典型的贵族少女，艾米莉连自家的厨房都没去过几次，从小到大接触过的刀具几乎只有餐桌上的刀子。
平时修眉、修甲，也是贴身女仆安妮帮忙完成。
来到后街后，原先固守的一些禁忌相继被打破。进门的第一天就被扎古带到兵器库，在他的怂恿下摸过罗南的弓箭和护甲、还拔过罗南的宝刀。
而今天又在罗南的安排下，开了两枪，切身感受到了步枪这种新式兵器的危险。
即便已经过去五六个钟头，已经躺进了被窝，她的手还在发抖。
然而人生轨迹跟她几乎没有两样、搂着她睡的艾丽丝却很兴奋。
艾丽丝开了四枪，有三枪碰到了箭靶，其中一枪命中靶心。身为凡人，她的初始成绩不比缇娜和扎古差。
罗南说艾丽丝天赋异禀，是个天生的神枪手。
因为这句评价，艾丽丝高兴了整整一个晚上，脸上的笑容在睡着以后都没消退。
小妹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我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啊……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通灵萨满，像罗南所说的那样，可以跟飞鸟对话，可以驱使百兽，可以治病疗伤，可以操控草木生长……
如果成为了真正的萨满，罗南就不会喊我去训练枪法吧……
嗯，应该是这样的……
艾米莉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了很多。
地下城试枪给她造成了一些困扰，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但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当困意袭来，她很快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而此时，班扬大人突然出现在后院。
两分钟后，扎古把深夜造访的班扬大人迎进三楼公共休息室。
公共休息室里，披着睡袍的罗南左手拿着鹅毛笔，正坐在书桌前的高背椅上绘制左轮手枪的设计图纸。
见到班扬大人，罗南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而班扬大人一进门就被搁在酒柜旁边的几案上的三把步枪吸引。
他没有理会罗南，直接走过去拿起其中一把，非常熟练地拉栓开膛，仔细端详感受了一番。
“十多年前您在西极之地见过的步枪，跟我在西域军士的制式步枪的基础上仿造的步枪，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罗南突然好奇地问。
班扬大人不加思索地回答道：“从外形到内部结构，乃至枪管的膛线设计，看不出有任何不同，几乎是一样的。”
罗南嘴角微微上扬，“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
嘉西亚用木制托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老山参汤，和一壶刚刚冲泡好的热茶走了进来。
“你又放心什么了？能说清楚点吗？”
嘉西亚的语气很不友善。
坐在沙发上的拉杰抢在罗南和扎古开口前调笑道：“如果老弟三年前见过步枪，经过三年摸索改进，这种致命杀器早就更新换代好几轮了，不可能还会出现让您连开九枪都没法击中靶心的尴尬情况。”
嘉西亚咬着牙齿瞪了拉杰一眼，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单手端着那碗老山参汤送到罗南面前，“所以你的意思是，西域佬没有花心思改进步枪？”
罗南点了点头。
“至少可以说明，在枪械制造方面，我们没有跟西域拉开距离。连城家族应该不缺像我这样的符文法师，不知道他们都在忙什么。”罗南说，“总之，他们会为自己对枪械的忽视付出代价。”
班扬大人不是很赞同罗南的观点，“别高兴太早。等你破境，你会发现步枪在实战中远没有高品质的刀剑棍棒好使。除非你的对手全都是废物。”
罗南犹疑着问：“因为步枪的最佳用途在于远距离暗杀，像弓箭一样，而不是近战？”
班扬大人不说对，也不说不对。
稍加思索片刻后，他给出了一个更加完整的答案：
“步枪对凡人和织雾境炼气士是致命无解的杀器。但步枪面世没几年，市面上就出现了轻便又实用的避弹衣。”
“针对性训练过、修炼过像‘幻影罗烟步’和‘鬼舞迷踪步’这种专精身法的古武技的藏风境炼气士，是可以近距离躲避子弹的。”
“所有正版的、由琴真大人改良过的罡气护体功法，比如‘铁布衫’和‘金钟罩’，修炼到了一定火候以后，完全可以克制枪弹。”
“在步枪成为主战兵器之前，外域的魂武者就已经把能够帮助自己应对枪弹袭杀的魔药做为首选。如今大部分魂武者可以直接凭借自己的肉身，无伤抵挡子弹。”
无伤抵挡子弹？
那些人的皮肉岂不是跟我那价值七个金盾的皮甲一样结实？
罗南停下手中羽毛笔，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看来，我不仅要把步枪改造得更加可靠、更加简便耐用，还要大幅提高装弹速度、射速和杀伤力……”
“不，或许我应该换个角度，打破常规，把枪械跟刀具、真气、古武技结合，改变枪弹的形态和攻击方式，让它既能远距狙击，也能适用近战。”
扎古和正在沏茶的嘉西亚听得精神一振。
班扬大人浅笑了下，放下步枪，走到书桌前拿起两张画好的图纸看了看，语气平淡地说：
“连城长秀的密探下午在宿马城和青石港露头，带队的是两个魂武强者。两拔人都没有掩藏自己的行踪，确认几个银行家和富商大户被我方监视布控后，什么也没做就返回了云歌山丘。”
这是要谈正事了……
拉杰、扎古和嘉西亚面色一紧，不约而同地望向罗南。
罗南端起老山参汤抿了一小口，继续埋头制图，不紧不慢地说：
“那些密探出勤的目的很明确。连城长秀只是想证实飞艇上的文件有没有泄漏，借此判断我是不是符文法师。”
“我们之所以没有立即拔除连城一族种在我们背上的毒刺，是为了透过那些影子代理人追查他们的上线和下线，获取更全面的情报，一举摧毁连城一族在大泱岭撒的网。”
“这种顺藤摸瓜的手法很粗浅，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我们的意图。连城长秀得到密探的回报后不会无动于衷。我想知道，被我们监控的991个‘傀儡’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暂时没有。”班扬大人应道。
“至少截止今晚七点，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青石港和宿马城的‘影子代理人’察觉到自己被监控。”班扬大人接过嘉西亚递来的红茶，走到窗台边，“如果你是连城长秀，此时此刻，你在想什么？你会怎么做？”
罗南一边制图，一边思索。
两秒后抬起头，稍稍整理了一下语言，认真回答道：
“瓦妮莎小姐昨晚告诉我，悬停在云歌山丘的那艘飞艇上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攻陷我们祖庵的荣耀之地。”
“而那些人仅仅是连城家族的冰山一角。”
“连城长秀不是没长脑子的莽夫，更不是目光短浅、自以为是的小聪明。相反，他老谋深算知进退，阅历丰富，老奸巨滑，是个高明的统帅。他在用人方面别具一格，体恤下属，深得下属的拥戴。”
“他做大事的格调比我想象得还要稳重，关键是，他还不要脸。”
“这样的人不是最可怕的，却是最难对付的。”
“他吃透了人间的游戏规则，风流浪荡，不受礼法道义束缚，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只要拳头没他大没他硬，就会被他吃死。”
“根据我的判断，已经超越生死的伽罗大人应该是星空之下最强大的存在。”
“假如我是连城长秀，眼下我最大的、同时也是唯一的障碍，就是伽罗大人。”
“我会尽快跟伽罗大人接触，明确他的立场。”
“如果伽罗大人铁了心要为大泱六部撑腰，我会前往鱼尾峰洽谈合作，缔结盟约。”
“我不仅会协助通古斯人全力对付东土人，收复‘洛汗’和‘萨玛’，还会拿出丰厚的补偿，抛出一些很难拒绝的好处。”
“比如在大泱六部基础建设方面给予资金、技术和人才援助，甚至分享飞艇制造相关的技术，将一部分产业链转移到大泱六部，设法维护在大泱岭的核心利益，保全秘密经营两百多年所攒下来的产业和潜在的商品市场，尽可能降低损失。”
“在大泱岭，我没有主场优势，而且还被本地的原生土著识破计划、占了先机。贸然收网，不仅达不到预期效果，捞不到任何好处，还要折损更多将士。同时也意味着宣战。一旦宣战，我和我的飞艇将成为首要攻击目标，我有百分九十九点九的概率死在临水集。”
说到这里，罗南停顿了一下，喝下一口参汤润了润喉咙，随后接着说道：
“连城长秀也会站在我们的角度反向预判，制定应对的策略。”
“我在那艘飞艇上侥幸窃取到的对我们最有利的情报，是西域佬在我们经济领域，尤其是粮食生产、加工和销售的深度渗透方面的资料。但我看到的并不完整。”
“长久以来，那些受西域佬操控的各地银行家、矿老板、粮食供应商没有任何疑点，更没有引起我们怀疑的交集。”
“他们仅有的交集都局限于正常的商业往来，有些还是死对头。”
“修道院和各地宗庙有老费舍尔这样的萨满把关，可以识别暗谍，但他们没有足够精力排查所有官员。”
“连城一族颠覆大泱岭的手段滴水不漏，两百多年的布局，不可能没有渗透到军方和政界。而那方面的情报，我一无所知。”
“也就是说，我们跟连城长秀一样被动。”
“我们最大的依仗就是厚着脸皮演了一出戏，把伽罗大人强行跟我们捆绑在一起。可伽罗大人超然物外，我总感觉他随时会抛弃我们。”
这时。
罗西塔盘着头发，裹着浴袍走了进来，接过罗南的话。
“你说的没错，伽罗明确表示，不会干预人族的内部纷争。在他看来，我们跟外域人打生打死，跟两窝狭路相逢的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他前天跟我说，他至少还能活一万年，但人族有可能会在百年内灭绝。”
“他说这个世界从不属于任何人，所有人，所有种族，都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当人族在内耗中全部死绝，这个古老的世界并不会有太大的改变。过不了多久，会有新的族群替代人族空出来的位置。”
“也许，那个族群是狗，也有可能是猪，或者是蚂蚁。”
“他答应兄长看护这个世界。”
“但他不介意人族的位置被其他族群占据，只要不是魔裔，他都能接受。”
“他还说，如果哪天，人族的存在威胁到这个世界的安稳，破坏什么生……生态平衡，不给其他类人种族活路，他会释放被他和兄长驯服、封印的所有怪物，对人族进行大清洗，消除威胁，重塑幸存者的记忆，让人族重返蛮荒的苍白纪元。”
罗西塔的话让拉杰、扎古和嘉西亚目瞪口呆。
纵然是学识渊博的罗南也怔了一下。
只有班扬大人表现得很镇定，仿佛有所准备。
罗西塔在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苦笑道：
“当时我也懵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度置疑我这十几年打拼的意义。就像每当想到总有一天会死去，就觉得活着很虚妄。不过一想到西域佬擅闯我家城堡，我就很愤怒。”
罗南端起放凉的老山参汤一口气喝光，定了定神，从容地说：
“林雾前辈不是纯血人族，也不是纯血统的木精灵。而且如今的他登临超凡之巅，超脱生死，跟我们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他的价值观念和真实想法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和接受。他做任何事，我都不会感到奇怪。”
嘉西亚表情严肃地说：“连城长秀跟师尊是旧相识，如果他们碰面，连城长秀也会捕捉到师尊对人间尘世的态度。到时，连城长秀就没什么顾忌了。师尊他老人家不大可能会跟一只蚂蚁过不去。”
嘉西亚偶尔闪现的智慧让扎古和拉杰相当讶然。
罗南含笑道：“我们有防卫自保的需要，该砍的柴还是要砍，要不然，别人一逮到机会就会跑过来砍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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