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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不一样的旅行者(8)

    问题出在劳瑞娜的剑术上。其实她与赫玛图斯一战时,艾芙洛已经有过这种念头,只是当时仅仅有个模糊的初步印象,很快被她所忽略。

    现在亲身与她交手,艾芙洛终于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劳瑞娜的剑术里,有着薇卡的影子。

    换言之,和自己,和海洛伊丝也有相似的地方。顷刻间又是数十个回合,她确认自己没有弄错。何止相似,她有许多习惯性的小动作与薇卡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薇卡偏爱使用双手剑和长柄双刃战斧之类又长又重的大家伙,劳瑞娜手中却是一柄短剑,所以艾芙洛一直没有注意。

    可这就怪了。薇卡的剑术入门是父亲亲手所教,之后一直是她自个按照典籍练习。是有几位教头指点过她,但他们更多是与她对练,谈不上真正的教导。用那些教头的话说,姐姐的天赋百年不遇,他们能做的仅仅是为她指出错误,提供经验,剩下的完全交给她自己摸索即可,过多的干涉反而会扼杀她的天赋。

    因此,薇卡的剑术连同各类战斗技巧大半是她独自摸索出来的,艾芙洛也为姐姐提供了不少灵感和启发,后来两人再一同传授给海洛伊丝。可以肯定,薇卡、海洛伊丝或自己绝对没再教过其他人。

    对了,还有诺亚。只是他初学咋练,现在的水平还差得远,肯定不可能再去教别人。

    所以,劳瑞娜是跟谁学的剑术?如果只是一两个招数相似还可以说是巧合,可她不是这样。跨步,后撤,转身,躲闪,提剑,刺击,劈砍,招架,尽管细节并非完全一致,但所有动作都能看得出曾受过薇卡或者自己指导。艾芙洛很清楚,这些绝不是简简单单看一遍就能模仿,许多无意识的反应更是长期训练的结果。

    越是打下去,艾芙洛越是诧异。她看得越来越分明,劳瑞娜的剑术和薇卡的相似程度,比海洛伊丝还要更胜一筹。换作别人可能不会发现,但她不同,从小到大,她和她们俩对练天知道多少次,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她们。

    海洛伊丝在回到繁星宫之前,在亚尔提那的教会学校里也学过一点剑术,好些习惯已经养成。薇卡和自己在对她的指点与敲打中(敲打的比例可能高了点,艾芙洛忽然意识到)纠正了其中会带来糟糕后果的那部分,对于那些无伤大雅的则没怎么在意。再加上小海洛还有其他教头,性子也和薇卡大相径庭,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她的剑术技巧与战斗风格虽然受薇卡的影响很深,其实还是有相当差异的。

    而劳瑞娜给艾芙洛的感觉,则是她自学剑起,自始至终就只接受过薇卡一个人的教导。随着战斗进行,艾芙洛越发肯定。太像了,实在太像了,若非穿着铠甲的体型比薇卡明显小了一号,嗓音也不一样,艾芙洛简直要以为铠甲里的就是薇卡。

    不过,姐姐可远没她厉害。薇卡比自己强是毫无疑问的,但强得有限,认认真真打个十场的话,我大概能赢其中一到两场。眼下场面上双方势均力敌,但艾芙洛心里清楚,尽管自己前所未有的尽兴,可这种程度对劳瑞娜而言,恐怕连热身都说不上。艾芙洛将剑术发挥到了极致,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本来的水准,可无论怎样沉重的打击,如何巧妙的招数,那孩子全都一一化解,既没占丝毫优势,也没落半点下风。

    她能完全掌控战斗,始终不着痕迹地配合着自己的节奏与强度,这可比单纯将自己打倒来得困难多了。如果劳瑞娜真是姐姐教出来的,她又怎么会比姐姐强这么多?

    “您有心事?”劳瑞娜问。

    她看出来了?大概是胡思乱想得太厉害,挥剑有些随意了。“抱歉,”艾芙洛收拢心思,“你令我着迷,劳瑞娜小姐。”

    “是吗?这倒是意料之中的。”劳瑞娜轻声笑了起来。她有个抬起左手的多余动作,但几乎立刻就又放下。大概是本打算捂住嘴的,后来又想起有头盔遮挡笑容,用不着多此一举。与此同时,她持剑的右手可丝毫没有含糊,挡住艾芙洛两下劈砍,紧接着再还以漂亮的直刺。

    她果然很了解我。“我很想知道,你学习剑术有多久了呢?”艾芙洛问。直接问她跟谁学的,多半得不到回答,但问年份的话,想必不会拒绝。

    “多久?唔,”劳瑞娜想了一想,“已经是第十三个年头了。”

    “这么久?下来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艾芙洛劈出一记纵斩,“你……”

    “我知道,”劳瑞娜身形闪动,艾芙洛的长剑便贴身而过,“您想问我几岁了。我和现在的您同岁,可能比您稍大一两个星期。说起来,您有没有想过,海洛伊丝殿下,是不是一个好的继承人呢?或者不如说得更直白些,您觉得,有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统治艾格兰呢?”

    什么?这出乎意料的问题效果远胜过任何一剑,艾芙洛顿时怔住。短剑轻巧地削来,她不及反应,长剑随即脱手飞出,斜斜插入脚旁的泥土。

    她无暇去看脚下的剑:“劳瑞娜小姐,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你,不,您也是戴蒙一伙的吗?”

    “那是不可能的,会屠杀自己人民的人没有资格当国王,纵然有再合理的理由、再不得已的苦衷也不行。橡木城的悲剧制造了十七万的冤魂,可还是有许多人——包括许多平民在内——为戴蒙殿下歌功颂德,声称死在他屠刀下的那些不幸又无辜的平民是必要的代价,称赞他坚忍果断,不为世俗的观念所束缚,成就了英雄的伟业……真是既可笑又可悲,”劳瑞娜的左手握成拳,“我常常想,当那些称颂戴蒙殿下的人自己也成为‘必要的代价’时,又会是怎样一副嘴脸呢?”

    她的语气无比激烈,连身子也在发抖,可言辞仍然最大程度保持了克制,没有恶言恶语的谩骂。艾芙洛一头雾水:“你说的没错,但我还是不明白。如果不是戴蒙的话……那还有谁呢?海洛伊丝是父亲指定的唯一合法继承人啊。奥列格?他倒是也举起了叛旗,不过现在想想,应该是戴蒙授意的。哦算了吧,我们都知道他只是个笑话。”

    “是啊,他只是个笑话,”劳瑞娜垂下剑,身形在天边最后一点夕阳的映照下莫名地有些落寞,“抱歉,说了奇怪的话,请您原谅,”她拄着剑单膝跪下,“我们的切磋就到此为止吧?晚餐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是吗?正好我也饿了。”艾芙洛拔起长剑,还到劳瑞娜手中。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孩子,她的想法就和她的容貌一样藏在坚固的铠甲后。明明说着忠于诺亚和海洛伊丝,可后来那个问题……

    她究竟想告诉我什么呢?太阳已经沉入地平线,繁星出现在幽蓝的天幕上。篝火上的烤肉发出诱人的香气,艾芙洛没有细看,随手拿起一串肉串在帐篷前坐下。劳瑞娜用长柄勺小心地舀起一碗肉汤,双手捧着递给她。

    艾芙洛心不在焉地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令味蕾的记忆自沉睡中瞬间苏醒,一个怪诞的念头就此诞生。或许,在那头盔的面罩之后,是一张我很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