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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进山猎兽

    中原东方,宣河以东,丹阳湖畔,有一片星竹海。

    竹海间有一孤耸之山,此山如天斧劈削过,有一绝壁高耸入云。其崖壁灰白,夕阳红照,绝美为天下一景。

    崖壁之上却是另一番奇景,亭台楼阁,勾心斗角。桂殿兰宫,雕梁画栋。阴雨潮云之日,青瓦宫殿在云雾间若隐若现,宛若仙居。

    此便是位列“四宗”的星竹崖,名副其实的八方六合话事人。

    殿内,星竹崖主吴见虹和其子吴振羽坐在圆桌边,桌上放着一瓷瓶,瓷碟里放着两颗亮着金光的丹药。

    吴见虹四十出头的年纪,方脸微胖,留着长胡子。身穿黑锦袍,上有金丝绣的青龙纹。一双剑眉,眉间有英武之气。平日里,一双鹰眼中满是果决杀伐之气,只是此刻在爱子面前,眼中只有慈爱。

    吴振羽身穿白衣,不过十六岁年纪,身材瘦小,面容瘦削。他右半边脸有很浅的花白纹路,左手掌看上去发育畸形,手指生得又细又小,只能简单的抓握。

    此子虽贵为星竹崖少崖主,却一生命苦。还在襁褓中时,便受了剧毒丹材之害,虽保住了命,却落得一身体弱多病,全靠丹药固本续命。父母自觉愧疚,从小对他偏爱有加,百依百顺。

    十一岁那年又遇火灾,全身大部烫伤。崖主费尽心机,广寻良方,才医好了他脸上的伤疤,让原本烧坏的手掌重新长出来。每日他都要服用大量极品丹药,延续阳寿。

    “羽儿,为父这几日杂事缠身,少来看你,你身子可还好?”吴见虹轻声细语地说,他仔细观察儿子的面色,生怕他又有什么异样。

    “爹,孩儿这几日睡得很好,胃口也不错。看了一些杂书,也学着人家舞文弄墨。只是这手还是有些迟钝,画得乱不得视。”吴振羽腼腆地笑了笑,嘴角显出几条细皱纹。

    “噢?可留有墨迹,快拿来,为父瞧瞧你画的。”吴见虹听说儿子吃得好睡得香,就已喜出望外了,忽听闻儿子还学书画,更是欣喜异常。

    “待儿子再练些时日,再献丑不迟。”振羽呵呵笑起来。

    此时,屋外进来一人,正是吴见虹的长子,吴振羽的兄长,吴振鳞。他比振羽大四岁,现年二十了,面容白皙,五官精致,神似父亲年轻时的模样。穿着一件鲜红色的袍子,脚踩一双金丝靴子。

    “见过爹。”吴振鳞在门口拜了一拜。

    “此时不去练功,整日游手好闲!此番又有何事啊?”吴见虹的脸一下垮了下来,眉眼中透出威严之气。

    “孩儿听施家兄弟说,爹派他们去查山中异兽一事。”

    “你不许去。”吴见虹还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

    “为何我不能去?爹不是常说,要我多历练历练吗?此事正是历练的好时机,却不让我去?”

    “你功力尚浅,性子急躁,办事不牢靠。此异兽尚未知全貌,爹不能让你去冒险。你怎么想的,为父还能不知道了?你就是想到外面去野。哪儿也不许去!老老实实练功,待你功力到了,爹自然会放你出去历练。”

    “爹,这么想可是冤枉孩儿了。”吴振鳞嘟起嘴说。

    “爹几时冤枉过你?”

    “孩儿听说那异兽似有复原再生之性,若是能生擒回来,炼制成丹药,或可治好振羽的伤。”

    “我怎未听说异兽有此特性?”吴见虹皱眉盯着他。

    吴振鳞低头不语了,再深究下去,怕是被戳穿谎言了。

    吴见虹叹了口气说:“难为你有这个心,你兄弟齐心,为父甚是欣慰。今后振羽还得你多照应着。你真想去,便依你一回。但话可说好了,此次去只探虚实,切勿动手。一切你都要听施家兄弟的。快去快回。”

    “谢谢爹!”吴振鳞一转身便跑走了。

    ………………

    得了崖主的亲许,吴振鳞担心爹变卦,当天下午就拉着施中林、施中裕两兄弟,带上三个挑担子的小厮奴仆,下了星竹崖。

    施家兄弟是崖主颇为倚重的得力帮手,两人年纪都不到五十,论身手在星竹崖算不上顶尖,崖主看中他二人的是办事牢靠,性格沉稳。王家沟那边的事务也一直是施中裕在管。

    施中林个子瘦高一些,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锦袍,发髻上有一缕白色的头发。施中裕个子略矮,两腮有两片浓黑的胡子,穿着黑色的袍子。

    在星竹崖的地盘上,他三人出门两手空空都可以,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打个招呼便有人巴结送上。可少崖主何等身份?吃穿均要顺口的,便遣了三个得力小厮一路带着他的衣食行李。

    他们先逆宣河而上,又坐了一日的马车,进得山区里来。山路难行,众人便下了车,靠着两条腿走路进山。

    第三日,午后时分,终于到了王家沟。

    村中百姓这些时日都困在村里,还备了一些削尖的竹竿摆在各家门口。村民们见山路上来了“穿绸缎的大人”,赶紧去村长家禀报。

    村长认得施中裕,知道是崖上的大人物来了,赶忙让敲锣打鼓,把各家各户都叫出来。等吴振鳞他们走到村边田埂上时,村里男女老少都集合在村口了,一齐头伏地跪下。

    “施大人啊,可把您盼来啦,您老人家来了,小的们一村的命就救活啦!”村长实在地磕了几个头。后面的村民也都跟着磕头。

    村长看着他旁边还有一位中年人,年纪跟施中裕相似,身材魁梧,便笑脸问:“这位是?”

    “正是吾兄。”施中裕说。

    “哎呀,万万没想到,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大人您也来了。小的们这些贱命,怎敢老您二位的大驾?您的大恩大德,我王家沟的人世代不忘啊。”

    施中林斜着瞥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村长看着两人旁边站着两个穿布衣的年轻人,衣着朴素,想必是这两位大人的跟班小厮。另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年,想必是施中林的徒弟,便没多问,从地上爬起来。

    “少废话了,前面领路吧。”穿红衣的少年一扬手,走在前面。

    他这架势把村长搞懵了,心想:“这少年怎么敢在师父面前如此跋扈,这般不懂规矩?”

    “这位是?”村长笑着问。

    “这位正是振鳞公子。”施中裕说。

    “振?公子?”村长只知有少崖主,但不知少崖主的姓名。

    “少崖主。”

    村长倒吸一口气,刚想跪下认错,吴振鳞已经走到前面去了,追上去再跪吧,又显刻意和尴尬。正在茫然不知所措时。

    施中林说:“哎,行了行了,快前面带路吧。”

    小老头连声称是,小跑过去引路。老头年纪大了,背驼得厉害,高一步低一步的在前面跑着。

    为了接待,村长安排杀了两只鸡和一头还没出栏的猪,置了八九个菜,担心大人们吃不惯小村里的饭食,一直提心吊胆地在门口弯腰候着。

    “王村长,来,你进来。”施中林招呼他。

    “是是是。”村长连忙跑进去,低着头恭顺地站着。

    “坐下一起吃。”施中林筷子一指。

    村长看了一眼施中裕的眼色,踮着脚挪过来坐下,已是满头大汗。

    “王村长,这妖兽是不是在村里呢?”吴振鳞问他。

    “啊?没有啊。不在村里啊,在……在山里。”摸着脑袋,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没在村里,你紧张什么?”吴振鳞放下筷子说。

    施中裕哈哈笑起来,村长双手抱在胸前也赔着笑起来,伸手擦了擦头上的汗。

    “来,跟我家公子说说,妖兽长什么样?”施中林说。

    “哟,小人可没见过,咱村里的也没见过,遇着的那两个都被咬死了。哦!还有只虎,也被那妖怪咬死了。”

    “哦?把虎都咬死了?多大的老虎啊?”

    “少说也有三百斤哟,好大一只,公的。”

    “那是个什么种?是龙啊,还是麒麟啊?”吴振鳞问。

    “这个小人不知,不过他们在地上看见了蹄印。”

    “多大的蹄子?”

    村长双手比画了一下,大约有个盆子那么大。

    “放屁!一蹄子有这么大,那站起来不比房子都大了。”施中裕说。

    “你看那蹄印象什么畜生的?”施中林问。

    “像牛,也像猪。”

    “会不会真是麒麟?”吴振鳞血往头上涌。

    “难说,传说中麒麟的蹄子是跟牛一样。”

    “明早咱们……”吴振鳞刚开口就被施中林打断了。

    “公子,出来时崖主特意交代了,咱们这趟只探虚实,明早咱们该回去复命了。”施中林说。

    “翻山越岭走了几天到这儿,就为听他几句话?这探的什么虚实?明天你们要回去就回去,我反正要进山看个究竟。”

    “公子,若是这老儿没说错,蹄子真有那么大个,这兽怕是很难……”施中裕还没说完就被施中林的眼神制止住了,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哦,你们是怕啊,真没看出来,都是怕死的人。”吴振鳞嗤笑一声。

    “断不是我兄弟怕死,是崖主再三嘱咐,小心行事。”施中林抱拳求他。

    “你们少拿我爹来压我!”振鳞拍了桌说:“怕死的就滚回去,小爷我明天就要进山,看谁敢拦我!”

    施中裕还想说什么,又被施中林摁住了。

    待气氛缓了缓,施中林陪出一个笑脸来,“公子,我兄弟深知你是少年英雄。我兄弟二人从小就跟你亲近,这趟若是让我二人受了崖主责罚,公子也不忍心的,是这个吧?”

    “老施,我也跟你直说了吧。我爹以后是要传位于我的吧?那我以后当上了崖主,没两件拿得出手的东西,如何服众呢?今次乃是个千载难逢的机缘,若是我生擒那兽,不管是妖兽还是麒麟,还是什么东西,那是传遍天下的美谈。我不想别人背后说我吴振鳞,就是靠着爹,混了一辈子。”

    施家兄弟两人没想到这少崖主竟有如此思虑,以前当真是小瞧了他,话已至此,再劝也是劝不住了。

    施中林只能说:“公子要进山,我兄弟自当陪同。只是还望公子谨记崖主的吩咐,此番我们只探虚实,绝不动手。看到那兽的模样便撤,此兽身形巨大,我等几人要生擒下,尚无十足的把握。”

    “那是自然,今日我们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就进山。”吴振鳞见他二人被说服便笑了,夹了一根猪排骨啃了起来。

    第二天天刚亮,吴振鳞和施中林、施中裕兄弟启程进山寻妖兽,村里派了两个好猎手给他们带路。

    一行人向着蛮荒大山里走去。这十万大山一眼望不到头,葱郁苍茫。忽的飞起了一群鸟,仿佛能听到山的低吟。

    早上天气晴好,众人沿着溪流往南走。听着鸟叫,深入蛮荒大山之中。午后云遮住了太阳,天阴了下来,到下午时冷风骤起。

    村里的猎手说:“马上要下雨,山里的路怕是不好走。今年的天邪得很,前些时日还飘过雪,咱村里好多人这辈子第一次见雪花。”

    “咱们先回去吧,这么冷,雨要是下个三天不停,可是遭罪了。”施中林说。

    “山里哪有不下雨的?我堂堂少崖主都不怕苦,你们倒娇贵起来了。我的麒麟瑞兽要被别人抢先抓走了,你们赔我一个吗?”吴振鳞说。

    雨从傍晚开始下,一直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他们在山林中度过了难熬的第一个夜晚。他的麒麟瑞兽一点踪影都没有,他们也不知道如何能将它引出来,只是盲目地往大山深处走去。雨停了一会儿,下午又开始下了,到天黑后,开始下起了冰籽。施家兄弟、吴振鳞他们炼气炉鼎自有元气护体不惧冰雨,两名猎户只穿了单衣,突遇这冰雨天,冻得生病了。

    天亮后,吴振鳞仍没有回去的打算。他倒想了个办法,他让猎户唱山歌,不停地唱,用山歌把兽引过来。

    那猎户只能拖着病体一遍遍地唱,有气无力的。

    “公子,我兄弟发烧了,唱不动了,公子莫怪罪。”猎户央求道。

    施中林让大伙休息一会儿。刚坐下不久,飘来一股刺鼻的臭味。

    他们此刻处于两山之谷间,谷间有条小溪流。这会儿天阴转晴了,天上的云破开,金色的阳光转过乌云,照在左边的山坡上。

    “咱们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这次先回去。这猎户发病了,再走不动了,不回去怕是要把命丢这了。”施中林说。

    “真是些没用的东西,不行!这次不抓到麒麟兽,就不回去。”吴振鳞说。

    “公子,昨日可说好了,只看不动手的,怎又变成要活捉了?”施中裕质问道。

    “我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啊,不行,定要将它捉回去!”

    施中林忽然举起手,示意他们别说话,他闭眼侧耳。似乎确实有声响从那边传来。猎手赶紧趴地上贴耳听地。

    “是个大家伙,脚步很沉,离得不远。”猎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