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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南唐的成色

    南唐的前身是南吴,二者基本是全盘延续、是为一体。所以要搞清楚南唐的来龙去脉,必须从南吴简单展开。

    南吴,其建立者叫做杨行密,因此政权也被称为杨吴。

    自打897年,杨行密打赢了对决朱温的清口之战,从而确定江淮统治之后,一直到今天955年柴荣伐南唐,这个占据长江中下游的十国最大政权,已经稳稳当当的过了超过半个世纪的好日子。

    若论政权稳定、发展良好、文化繁荣、百姓安康,把五代绑在一起也抵不上杨吴(南唐)。

    杨行密,公元852年生人,和朱温同岁。籍贯庐州合肥人(今合肥长丰)。

    最早是晚唐名将、淮南节度使高骈的属下。后来高骈被部将所杀,杨行密打着为主公报仇的旗号,开始争夺淮南的地盘,几经奋斗,最终拿下了淮南之地,被唐廷册封为淮南节度使。

    当时的淮南节度使辖区,并不包括江南之地,而是淮河以南、长江以北的扬州、楚州、滁州、和州、庐州、寿州、舒州的六州之地,大体就是今天的安徽和江苏的淮河以北地域。

    这块地方历来是唐朝的税赋重镇,尤其是晚唐以后,北方和中原战乱不断,南方基本太平,所以中央更加依仗淮南的赋税。

    因此,率先崛起于中原,兵法虽不是第一但始终奉承实力为王、一力降十会的朱温,自然也就把淮南的杨行密作为了主要扩张对手。

    毕竟拿下了淮南,朱温的实力将百尺竿头,从而彻底形成对北方诸侯的碾压,尤其是对李克用。

    897年,朱温进攻兖州(今山东济宁)的朱瑾,连年与朱温拼消耗,朱瑾终究不敌,即便是加上这次战役才从李克用那里请来的精锐沙陀骑兵,仍然抵挡不住。

    不得已,朱瑾舍弃了自己的根据地,南逃投奔杨行密。

    朱温拿下兖州,想要一鼓作气吃掉淮南,杨行密无奈,只得应战。

    朱温用兵,从来都是讲究不给对手任何的机会,大炮打蚊子、雄鹰搏幼兔是他的保留科目。

    这次攻击淮南,也是一如往常的大手笔,兵分三路:

    东路以大将庞师古为帅,率主力七万经楚州(现安徽淮安)直扑淮南的大本营扬州;

    西路则以葛从周为帅,统领新归附的兖州兵攻打淮河中游的重镇寿州(现安徽淮南);

    中路则是朱温亲自统兵驻扎于宿州(今安徽宿州),策应两翼;

    三路兵马加在一起,不低于十五万众。

    一时之间,淮南局势风声鹤唳。

    生死存亡关头,杨行密认真听取了刚投奔而来的李承嗣意见。

    李承嗣,本是李克用手下大将,论资历实力和所谓的十三太保并无差别。他本来是被李克用派来帮助朱瑾抵挡朱温的,不料战败之后,北归的道路也被朱温封死,不得已随着朱瑾投奔了杨行密。

    李承嗣向杨行密详细分析了朱温的兵力部署后,给出的结论同后来满清努尔哈赤在萨尔浒之战时的策略一样:

    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打。

    他建议杨行密不要理会其他的方向,而是集中所有主力全力攻击东路的庞师古。

    原因有二:

    第一,庞师古所部是朱温此次进攻的主力;

    第二,庞师古在三路统帅里实力最弱,其他两路,朱温的能耐自不用说,然后就是葛从周。

    之前我们介于篇幅,讲后梁的时候只重点说了杨师厚这个大bug,但杨师厚只是算后梁后期的柱石,而在前期,葛从周就是朱温的头号大腿。

    论葛从周的实力,就只说一句话,后唐将领里咖位最大的周德威、李嗣源、李嗣昭什么的,都曾经叫葛从周打的“妈妈都不认识”。

    到底还是老对手了解老对手,出身后唐的李承嗣刚把建议提出来,杨行密马上就get到精髓了。

    他毫不犹豫的集中了所有力量,一举突击庞师古。

    这就是著名的杨吴立国之战—清口战役:

    这场战役过程不复杂,庞师古轻视南方部队孱弱,大摇大摆的把部队摆在了地形低洼处,即便很多人提醒他要当心南方用水攻之术。

    尽管最后,杨行密是靠着水攻获得了胜利,但是在真正比拼实力的关键阶段,他依仗的还是跟随李承嗣、朱瑾投奔而来的数千北方精锐骑兵,或者说,是那支天下无敌的沙陀精兵。

    杨行密打赢了这场立国之战后,朱温面对北方李克用的威胁,很难再调集重兵围剿杨行密。

    因此,这之后杨行密又打败了占据浙江的吴越国钱繆,彻底稳定了后方。

    902年,唐昭宗被岐王李茂贞困据在大本营凤翔,只能派近臣召唤杨行密起兵施压,杨行密也借机,拿到了最想要的名头:

    东面诸道行营都统、检校太师、中书令,封吴王。

    至此,起初孱弱的淮南政权不但苟活了下来,话事人杨行密还被封了王,拿到了一张角逐天下归属的入场券。

    905年十一月,杨行密去世,时年五十四岁,谥号吴武忠王,死后长子杨渥继立。

    杨吴政权就此进入崩溃阶段。

    杨渥,身为杨行密长子,被寄予厚望,很早的时候就被老父亲安排多方历练。

    但此人的确是能力低下、品质拙劣、烂泥扶不上墙,杨行密本想放弃,但死之前其他的孩子都没有成长到位,最后杨行密是不得已才把位子交给了杨渥。

    杨渥上台后,非常忌惮和厌恶父亲留下的一众老臣,于是就变着法的利用自己的亲信欺压凌辱这些吴国第一代领导成员。

    你杨渥要是强势霸气也行,但你还不争气,这边欺负着一众老臣,那边自己天天不理政务、游山玩水,时间一久,自然引发动荡。

    矛盾积累了不到2年,907年,杨行密留下的最大两名辅政老臣张颢、徐温达成一致,以政变的形式拿下杨渥。

    此时,杨渥仍未死,原因是张颢和徐温两人还没分出胜负,双方投鼠忌器,因此杨渥这个吉祥物还有剩余价值。

    但也仅仅一年之后,率先按捺不住的张颢动手,杀掉杨渥想要自立,却被一直埋伏在草丛的徐温抓住机会,马上予以反杀。徐温凭着这份护国之功,拥立了杨渥之弟杨隆演为主公。

    但此时谁登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杨渥之死,彻底标志着所谓的杨吴政权事实上寿终正寝。

    淮南这片土地的当家人,改为徐温。

    徐温上位后,一开始坐镇淮南首府广陵(扬州),之后陆续平定了几次内部的动荡,后来时机成熟后,他在距离广陵咫尺之遥的润州(镇江)建立霸府,开始遥控军国大政。

    徐温为人沉稳深邃、赋予谋略,尤其善于藏拙。出手还果断狠辣,如若他当权淮南,实在是中原政权的大敌。

    但他偏偏有个致命弱点,就是儿子不成器。

    徐温自打离开广陵建立霸府之后,就把长子徐知训留在都城监视杨隆演。

    这个徐知训生性狂悖,不但气压没实力的吴王杨隆演,甚至还敢把耳光打在身为自己师父的老资格武将、杨吴建国的功勋朱瑾脸上。

    这就导致了朱瑾利用机会诛杀了徐知训。

    徐知训一死,徐温彻底麻爪。此时他其他的儿子都年岁尚小,徐家政权将直接面临断档。

    万般无奈之下,徐温只得将重任交付给养子徐知诰。

    这个徐知诰,就是南唐的开国君主—李昪。他的陵墓,就是今天南京市南郊牛首山附近的著名景点—南唐二帝陵其中之一的钦陵。

    贵为南唐开国君主的徐知诰,其个人经历与朱元璋极为类似。

    早年也是出身穷苦,混迹在朱元璋的老家凤阳一带流浪,6岁那年就遭遇了先死爹、后死娘的人生惨案。

    不得已,他又浪迹到了凤阳的开元寺,当了一名小沙弥。

    后来杨行密打仗至此,无意中发现了这个闪着“卟铃卟铃”大眼睛、十分可爱的小孩子,本意是想收作养子,却不料被长子,也就是那个傻儿子杨渥强烈反对。

    杨行密无奈之下,只好安排手下大将徐温收回府中。

    但徐知诰就是这么逆天,到了徐温家中毫无排斥,迅速适应并融入了这个环境。并在之后的几十年中,待养父徐温恭敬孝顺,并在国家大事上积极出谋划策、时刻为父解忧。

    正因如此,徐温最后将大权交给了徐知诰。

    徐知诰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水涨船高。

    他逼迫早已当了多年傀儡的杨溥由吴王改称帝,以老大为代表的单位规格整体上升后,徐知诰顺势晋升自己,太尉、中书令、都督中外诸军事。

    徐知诰站稳脚跟后,将霸府从镇江移到了升州,也就是今天的南京。与此同时,安排自己的儿子留在广陵监视傀儡皇帝。

    至此,杨吴(南唐)政权开启了南京和扬州东西二京的时期。

    这一年是932年,已经距离杨渥被杀,已过去了24年。

    3年后,徐知诰在杨吴内部裂土封疆,以10州之地建立齐国,被(自)封为齐王。

    再2年后,公元937年,徐知诰正式逼迫吴国皇帝杨溥禅让,因此建国,国号为齐。

    又经过一段时间,稳定了内部的徐知诰,终于决定恢复自我。

    他回复了自己的本性“李”,并拉大旗作虎皮,以唐朝初年李世民的有为儿子、吴王李恪为祖先,将自己的名字更改为李昪,并同步将国号由“齐”改为了“唐”。

    至此,南唐正式建立,这一年是公元939年。

    从927徐知诰(李昪)正式当家,一直到943年逝世。长达十六年的时间里,他奉行的总体战略就是八个字:

    与邻为善、积蓄实力。

    这些年里,徐知诰基本没有发动对外战争,就连身在自己背后、本该成为廯芥之患的吴越国,他也是奉行了友好共存的方针。

    即便在吴越遭受灭顶之危的时候,他不但没有趁机动手,反而是送去援手为其续命。

    因此,在中原动荡不安的这些年里,南唐反而经济发展迅速、吸纳了大量的来自中原人口,不仅人才得到了极大补充,文化更是因此繁荣昌盛,彻底拉开了同中原正统的差距。

    这种差距,一直到后来北宋建立,赵匡胤派出使者与南唐文斗,都被欺负的只能耍横,全然没有大国体面。

    很多人都说李昪这么做简直是浪费天时,典型的小富即安思想。

    但其实,李昪是所求甚大。他很清楚自己家的实力与中原差距甚大,即便中原连造战乱,也不是他南唐可以介入争雄的。

    他之所以维持和周边的良好关系,就是一直在等一个绝佳时机,可以一战而定中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成功。

    与之相比,身旁的那些小国,得之不足以成事,攻之又耗损实力,无一是处。

    因此,别说是吃掉背后的吴越,即便是统一了整个南方,他也和中原政权毫无对抗之力。

    在李昪临终之际,他把自己的继承人李璟叫到身边,语重心长的讲解了自己的战略,并一再告诫李璟千万要坚持“与邻为善、积蓄实力”的方针。

    坚决不能插手南方的扩张,而是要瞄准时机,一举拿下中原。

    作为儿子的李璟上位后,手上攥满了一把好牌,光是国库里的积蓄,就有700余万缗。

    缗,指成串的铜钱,一般是1000文为一缗。

    毫无疑问,700余万缗是一笔骇人听闻的财富,别说是五代时期,即便是后来北宋统一了整个内地,又休养生息了几十年,国库规模都没有达到这个数字。

    然而,李璟却辜负了自己老爹的愿望。

    南唐,也就是从他这里,开始走向了不可逆转的下坡路,彻底失去了今后角逐天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