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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君子馆之战

    在“战神”赵光义导演的轰轰烈烈战争大戏“雍熙北伐”一地鸡毛后,“善良好客”的辽国人当然会登门回访。

    事实上,早在986年五月耶律休哥在岐沟关大败曹彬东路军主力后,就第一时间向萧太后进言,要求乘胜进攻,全取宋朝河北之地,但这个提议被否决了。

    等到辽国彻底收复了山后之地,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动员备战。

    萧太后先是于九月份下诏,准备南征。十一月,萧太后携辽主在幽州检阅了集结完毕的部队,当月十二日正式下诏发兵南征。

    此次辽国的进攻仍是从河北(山前)、山西(山后)两个方向同时进行,其中河北方向为主战场,以战神耶律休哥为先锋统帅,萧太后与辽主自领大军随后,山西方向则是以北院大王耶律蒲奴宁为统帅。

    我们先来看河北方向战事。

    君子馆之战

    说完了辽军的战备情况,再来看宋朝这边。赵光义虽说打仗的本事不太行,但好歹也挨揍了这老些年,所以防备挨揍的机灵劲还是有的。

    他在召回曹彬等东路军一众高级将领回京接受审查的第一时间,就安排了几个重量级的老家伙接管了河北的防务,他们分别是:张永德、宋(延)渥、刘廷让(光义)。

    上述这几个人,光听名字的话咖位绝对够,但问题的关键是这些年他们没流量了:

    先说张永德,自从959年柴荣北征幽州之后,就把张永德一脚踢到了二线闲职,到如今986年这将近30年的时间里,张永德一直都没再领过兵;

    再来看宋延渥,他的巅峰时期始于柴荣三征南唐,其奉命掌管水军,之后赵匡胤建立大宋,宋延渥也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主持宋军水师事务,可以说是水军司令一般的存在。

    他最近的一次参加实战还是在979年,跟随赵光义相继参加了灭北汉和高梁河之战。

    但终究因为赵匡胤岳父的身份,宋延渥之后就一直担任闲职、不再具体掌兵。(宋延渥的闺女就是赵匡胤的宋皇后,也就是和赵光义关系非常紧张的那位小嫂子)

    最后来看刘廷让,他就是赵匡胤灭后蜀时的东路军主帅刘光义,赵光义继位后他才改名为廷让。

    作为赵匡胤“义社十兄弟”中的一员,刘廷让的家世十分显赫,并且在河北和契丹颇有声名,其曾祖就是五代前期幽州的大军阀、卢龙军节度使刘仁恭。

    但刘廷让最大的问题也是久疏战阵,965年灭后蜀之后,刘廷让最后一次参加实战是969年跟随赵匡胤亲征北汉,到如今也是将近20年不再掌兵了。

    这次他临危受命,还是接过了20多年前自己的副手曹彬(灭后蜀时曹彬时任东路军都监)留下的烂摊子,他能否有所作为实在是一个未知数。

    宋朝在十一月份探听到了辽国要大举入侵的消息,赵光义第一时间下令各处严加备战,但将近20天的时间里,前线除了霸州(今河北霸州)以东发生过小规模的接触战之外,其他各地异常平静,完全不像要打大仗的样子。

    这种情况下,军事“大明白”赵光义坐不住了,他又要主动作为!

    赵光义先是命令田重进北上攻打辽国境内的岐沟关,田重进此时早已从蔚州撤回到定州,并升任定州都部署,但麾下兵马因前期战损较大,所以实力有限,这次北进主要起到牵制和侦查的任务。

    赵光义将期望放在了东边的瀛州(今河北河间)都部署刘廷让身上,命令刘廷让北上,会同从霸州南撤的李敬源以及高阳关(今河北高阳东)都部署杨重进,与契丹主力决战。

    田重进接到赵光义命令后,随即带兵挟山路急进,十二月初五便击破辽岐沟关守军千余人,占据该关隘,随即派出轻骑分出探听消息,这一打听可不得了,田重进心里直接唱了一首《凉凉》:

    原来此时耶律休哥一直将辽军主力分布在固安(今河北固安)、保州(今河北清苑)、雄州(今河北雄县)、霸州等处,在严密截杀宋军斥候、封锁消息的同时,伺机寻觅宋军破绽予以突破。

    田重进吓得赶忙将此情况向皇帝和友军通报,自己则一面加固城防,一面随时做好沿山路撤退的准备。

    耶律休哥没有理会田重进的小股部队,而是将主要目标放在了扬言要夺回幽州的刘廷让大军身上。

    他命令附近部队依托险要处迟滞阻击刘廷让北进,自己则带领主力赶赴西线的望都(今河北望都),他要先在这里解决一个私人恩怨,这个对象就是贺令图。

    贺令图这些年一直身处宋辽前线,担任雄州知州,是个十足的主战派,撺掇赵光义搞雍熙北伐的几个关键人里就有他一个。

    耶律休哥主政辽国南面军事的这些年里,暗地里也没少被贺令图散播的谣言恶心,所以早就把这老小子列入了必杀名单。

    这次辽国南侵,耶律休哥首先命人给贺令图带话,说自己功高震主被太后皇帝猜忌,想要投诚宋军。两军对垒之后,耶律休哥再次传话,让贺令图到自己的大营相见。

    要说贺令图死的真不冤,不但狭隘狂妄还缺谋少智,他还就真的相信堂堂的辽国战神,贵为百官之首于越且双手沾满了宋军无数将士鲜血的耶律休哥能投诚宋朝。

    于是接到消息后大为激动,捎带着因为担心功劳被分担,所以自始至终不汇报、不打招呼,孤身一人撇下部队、带着几十名亲兵进入了辽军主营。

    等贺令图来到耶律休哥的营帐,却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的受降场景,反而是看到了卧靠在胡床上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耶律休哥。

    辽国于越指着贺令图骂道:“就你这瘪犊子还天天喊打喊杀,这次来送死了吧!”

    说完之后也不废话,直接让人把贺令图砍了。

    贺令图的父亲叫贺淮浦,是赵匡胤结发妻子贺皇后的亲哥哥,因为这层关系,所以父子二人在宋朝官场比较吃的开,但是俩人都一个毛病,志大才疏、好高骛远。

    他们都在没有充分调查清楚辽国实力的基础上,就贸然的劝谏赵光义挑起战端,并自信的认为宋军打辽军就像老鹰捉小鸡。

    结果呢,雍熙北伐的时候,贺淮浦死在了耶律斜轸反击的蔚州城下,他儿子贺令图侥幸没死,却又在短短几个月后很傻很天真的主动给耶律休哥送人头。

    宋朝百姓听说这对败家子一样的父子俩死了之后,并没有如常理般那样悲痛本国军人牺牲疆场,反而是奔走相告、拍手称快。

    贺令图自己固然死不足惜,但这次防御作战他担任的是先锋,身为主帅这么一死,军队自然溃退,下面留给刘廷让的局势就更加严峻了。

    耶律休哥解决了贺令图之后,马上向东转进迫近刘廷让,刘廷让此时已与霸州和高阳关的宋军汇合在瀛州以北的君子馆(今河北河间以北的君子馆村)。

    辽国骑兵的机动优势再次显现出来,耶律休哥先是领兵击溃了位于君子馆以南的滹沱河北岸的宋军小股守军,然后烧掉了宋军架在滹沱河上的浮桥,彻底的截断了刘廷让军的退路。

    这个时候萧太后也率辽军主力赶到,随即与耶律休哥一道将刘廷让所部数万宋军包围在了君子馆。

    刘廷让在北进之前,就担心出现意外,便分出了部分精锐部队交给时任沧州都部署的李继隆,与其约定由李继隆作为大军身后的策应和支援。

    但是刘廷让被包围后,数日不见援军,后来才听说李继隆得知宋军主力被围后,不但没有救援,反而率军撤离沧州,后退至乐寿(今河北献县)。

    十二月初七,辽军开始围攻君子馆包围圈中的宋军刘廷让部。

    正值隆冬,宋军官兵皆身着单薄的棉衣,随军粮草辎重供给不畅,辽军选择进攻的当天正值大雪纷飞,宋军饥寒交迫之下,战力大大受损,作为部队主力的弓弩兵甚至无法将弓弦拉满。

    都部署刘廷让与战于君子馆,会天大寒,我师不能彀弓弩,敌围廷让数重。

    经过一番激战,数万宋军全军覆没,主将刘廷让仅带领数骑突围。

    主要将领里面,霸州主将李敬源、高阳关都部署杨重进皆身死沙场。

    如果说雍熙北伐的失败是给宋军盖上棺材板,那君子馆一役的全军覆没就等于在板子上钉上了钉子。

    经此两场大败,从954年柴荣高平之战后任命赵匡胤拣选禁军,再到宋初赵匡胤进一步从藩镇精选并经历次实战历练出的宋军精锐,基本上折损殆尽。

    一批部队的强盛期大体在二三十年左右,历史上的开创王朝,要么是一代精兵搞定天下,如果拖过这个时间,就很有可能面临统一大业画不上圆的问题。

    宋朝这可倒好,还没等这批精兵自然老去,就被自家统帅悉数葬送在了战场上。

    虽然刚逢雍熙北伐大败士气低落,又遭遇极端严寒天气影响战斗力发挥,但宋军最后的精锐表现仍然无愧于强军本色。

    辽军为了打赢这一仗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耶律休哥、南院大王耶律留宁皆负伤,国舅详稳挞烈哥、宫使萧达里战死,辽军伤亡人数与宋军相差不大。

    对辽军来说,这一仗可谓惨胜,战后全军上下人人胆寒,耶律休哥为鼓舞军心士气,命人在君子馆堆积宋军阵亡将士尸体为京观,而后继续率军南下攻城略地。

    此时整个河北地区的宋军亦再无斗志,各地仓促之间征发民众守城,然而由于前几十年宋军的强盛,这些远离边地的民众承平日久、不习战阵,根本无法组织起得力的军队。

    辽军凭借丝血之残兵便在河北如入无人之境,先后攻陷邢州(今河北邢台)、深州(今河北深州)、祁州(今河北安国)、德州(今山东德州市陵城区)等地,大肆烧杀抢掠,宋朝个别坚守不肯降的县城,还遭到了辽军的屠城。

    君子馆战后,此役涉嫌重大失职的李继隆奉命入京接受审查,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只打雷不下雨,李继隆没有收到责罚。

    作为李继隆叔叔辈的老资格刘廷让对皇帝的这一处理结果着实难以接受,便自此心怀怨结。

    第二年即987年秋天,刘廷让生病,赵光义赶忙命御医前往诊治,刘廷让因为心里憋着气,决定趁病撂挑子不干了。

    他在给皇帝上书要求回京城养病后,未等批复同意便擅自离开了岗位。

    这件事犯了武将之大忌,赵光义下令将刘廷让收押议罪,并最终决定削夺其官爵,贬黜商州(今陕西商洛市商州区),刘廷让的两个儿子也一并被贬官。

    本来就心情不畅、有病在身的刘廷让又经此挫折,更加抑郁不平,半道走到华州(今陕西渭南市华州区)便过世了,时年59岁。

    可怜这样一个出身高门、又贵为赵匡胤“义社十兄弟”的功勋宿将,本来可以安稳的享受晚年,只因国家危难之际不畏辛劳复出掌兵,却最终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尽管最后全军覆没的同时也给予了辽军重创,战败之责任并不在他,但英雄的一生以一个凄惨的结局收场,着实令人唏嘘。

    实话实说,君子馆这一仗战败之责任并不在前线将领,他们自始至终都严格执行了赵光义的指令。

    战败之原因有两点令人回味:

    第一,在事先已得到辽军入侵并做了相应准备的情况下,处于内线防御作战的宋军为何会在君子馆缺少足够的御寒物资?

    这是不是因为起初宋军的预定方案就是据城防御,因而对出城野战的准备不足,那么临时下令让大军出城进击的人是不是该为此负有一定责任?

    第二,仍是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前线宋军没有形成有效的统一指挥。

    单就军区司令级别的都部署,这一仗就出现了4个人:

    定州的田重进、瀛州的刘廷让、高阳关的杨重进和沧州的李继隆。

    他们之间级别相同,朝廷也没有明确指定牵头指挥者,所以才出现了协调统属不力、李继隆未按约定增援刘廷让的情况。

    这么一来,君子馆之战的锅似乎又找到锅主了,但对那个“军事大明白”我们实在是无力吐槽了,上一章雍熙北伐的总结里我们已经分析的足够深刻了,这里真是懒得再费笔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