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夙夜楼
他又喊了两声，她不为所动，依旧闭门不出。不禁回想自己今天哪儿惹到了她。
想了许久未果，只得丧气回了屋。
今天的帅气就要到此为止了，脱衣前，他照常照了照镜子。
望着镜中那个李逵般粗黑的眉毛，涂得黑黑的眼圈，脸上还有几个字。他凑近了些，念道：“叫我，帅哥……”
短暂的沉默后，一声怒吼响彻天际。
“明安，你给我等着！”
姜如樾系好腰带，打着呵欠出了屋。
看着小径前的人，她甚至忘了闭上嘴，惊慌失措地就要往屋里躲。
刚进去要关门，衣领后被人揪住，一道阴森森的声音传来，“我帅么？”
“帅，帅！你天下第一英俊。”
想起昨夜强忍着笑的几人、街上众人见着自己定跟看猴一般，蔺行云将她头掰过来，眼底怒意未消。
姜如樾知道这回踩他点上了，当下也不敢再刺激，只能顺着毛捋。“这不是昨天见你疲惫，想让你精神精神么。”
他冷笑，反问道，“我看精神的是你们吧。”
“那，你要怎样才能消气？”
蔺行云唇角轻扯，拉着她进了房。
里面东西掉落叮当响，一会儿的功夫，姜如樾掩面出来。
“走吧，姜老板。”
他挺直了身板，笑意吟吟。她却暗叹人生休得造孽，但行好事！
一路抬袖遮住脸，引得路人侧目。好不容易到了兰陵，宁含露已经坐在柜台后面，她倒是挺积极。
门口遇到几个昨日打了照面的小姐，都惊讶问她怎么了，姜如樾捂脸说是过敏有碍观瞻。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过敏，那是什么？
蔺行云看了看她，“手还没酸么？”
她愤愤盯了他一眼，见宁含露看过来、飞快进了屋。
一整个上午，姜如樾在那儿画着肖像，又做人形立牌，蔺行云留意着，总能抢到她前面把东西递给她。来回几次，她也不再怄气。
不过每每看到那跟毛毛虫般歪歪扭扭的眉、和吃小孩儿的嘴，他都强迫自己不能笑出声。
见她沉默了大半天，他便变着法逗她，“大不了，让你再涂一次。”
姜如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宁含露突然推门进来，愣了好一会儿，随后捧腹大笑，她早已缓和的脸又拉了下来。
蔺行云见势不对，想要赶她出去，到她身边小声说，“你来做什么？我就快要哄好了。”
“你自己捅的篓子，干我何事？”宁含露绕过他，到了姜如樾身前，一见那张脸就绷不住，当下笑得花枝乱颤，“明，明安，今日来了好些，好些官家小姐，听说，哈哈哈，都是推荐来的，哈哈哈哈……”
蔺行云在旁边挠挠头，不敢看她阴沉的脸。
“如此甚好，接下来可以把店里的茶点、周边和摆件都升级了，就按我之前打好的样去做，咱们也得有高端路线。”
事情都出乎意料的顺利，姜如樾激动得眉飞色舞。于是乎，两条粗粗的眉毛上下耸动着，涂得绯红的嘴唇快速开合。一时间，两人忍得好生难受。
“是，好，我这就去差人叫工匠做。”宁含露再不忍多看一眼，给涂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走了。
蔺行云也想随着她出去，却被她叫住。
“逃不掉的，给我过来。”
接着，屋内鸡飞狗跳，两人围着桌子绕圈圈，姜如樾看准时机扑上去，一面往他脸上招呼着涂料，另一只手空出来捂住他的嘴，“闭嘴，仔细客人都被你惊跑了。”
后者只有惊惶着大眼，支支吾吾不敢造次。
一处江心岛上，绿林环绕，枝繁叶茂、鸟雀鸣啾。岛上有一数层高的画阁朱楼，丹楹刻确，琉璃瓦在日光折射下，呈现出不同的色彩，端的是一派美轮美奂。
楼前的空地上，一黑衣人出现，匆匆上了楼。
顶楼，一男子正在窗前擦拭手中剑，丝帕拭去斑斑血迹，剑身恢复了盈盈光泽。
传来敲门声，男子淡淡道，“说过几回，有事直接进来。”
黑衣人这才敢动，将信递给他后，留意到他身后墙上的物件。
男子快速掠过信上内容，深色的眼眸晦暗莫测。“知道了，你下去吧，顺便把他清理掉。”
他脚步一动，黑衣人才看见他身后地上还躺了个人，只是早已凉透了。
此人是安插在周围郡县的一个堂主，虽不解为何就此殒命，但他不敢怠慢，立即就把人拖走。
抬头间不自觉又看了眼墙上的纸鸢，有些疑惑楼主为何把一个烂掉的纸鸢当宝贝似的挂在屋中。不过那上面好像还画了个人，是个——
“若不想你也被清理掉，就赶紧滚。”
穆清风冷冷抬眼，黑衣人脸色一白，立马将尸体带了出去。
手中信纸摊开，上面寥寥几字：大护法伏诛，门中异动者丛生。
岂非如此？
方才被解决掉的那人，仗着负责清河郡一片，反过来竟然成了监视他的眼线，他早有察觉，不知是谁给的这么大胆子背叛他。
“姜佑啊姜佑，你是算计得不错，我却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手握成拳，再张开时，纸张已化为一片齑粉。
他靠坐在椅上，目光不经意偏向了墙上那只坏了一半的纸鸢。
看来，这几日是回不去了……
一个半月以前，手下传信说有一个大买卖找上了，指名道姓让夙夜楼楼主接下。
他应邀去了姜、夏边界，发现那主顾是夏国宫中主事的太监、夏国国君跟前的红人。太监扬言，若杀了不日后前往姜国的夏国使者后，便会给他一笔不菲的酬金。
祸水东引，想要栽赃给姜国，又不留下痕迹，想来想去还是找上了夙夜楼。
这样一来，不论如何夏国使者都是死在了姜国境内，企图拿住这个把柄再要挟姜国。
夙夜楼办事干净、酬金高，小买卖看不上，但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只杀江湖中人，不插手庙堂之事。是以在大陆上为几位国君所知，但从没人出手干涉。
毕竟人家黑白二道通吃，手下势力可以说遍布整个大陆，要从这野虎身上咬块肉，不死也得脱层皮。遑论三足鼎立的局面，谁出手不讨好不说，反有可能让其余二国坐收渔翁之利，诸国国君不是傻子，这不划算的生意可没人做。于是乎两者一直以一种诡异又和谐的方式共处。
他倒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出手打乱这平衡。
可谁叫他认识姜佑，这个买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那太监第二回来见他，再次加高了筹码。看得出想要出此损招对付姜国，是多么地迫在眉睫，他心中不齿，暗中传了书信给姜佑。
姜佑那边知晓了夏国这腌臜手段，也是一肚子火。
因着穆清风是江湖人士，若让人知道了他二人有交涉，难免以此做文章进谗言。而姜容一贯反对他与江湖人打交道，因此他没有告诉姜容，反而与穆清风来了出将计就计。
穆清风表面让夏国加价，并表示一定包他们满意。
太监不甘也只得跟国内通信，再多给些银钱予他成了这桩买卖，这才回宫复命。
再说穆清风这边，待那夏国使者来了姜国皇宫并未出手，反而等他到了行宫再悄声行刺。即便不慎死了，也不能让夏国咬住这点不松口。
要说这行刺当日，可就有趣了。
姜佑早已修书一封以无名氏落款，信到了夏国使者宋岩手中。信中说了有人买通了杀手埋伏于行宫，欲取他性命。若是他乖乖配合演一出戏，便可留一条性命，还会把背后的主谋告诉他。
姜佑不怕他不答应，人在姜国，多的是法子了结他。
宋岩也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自接到信后便有了主意。回了住处看到来人，表面镇定，长袍之下却已是两股战战。
穆清风未伤及他要害，在心脉处刺入皮肉后，剑势一偏，偏离了要害，这样就算日后他回了夏国，被人查验，也不会怀疑是夙夜楼从中动了手脚，只能说是宋岩命大。
那日正值蔺丞相大寿，姜佑掐准了时间往行宫赶，因一早商量好了路线，他疏散开一处偏院的守卫，本打算天黑后让穆清风从后门离开。
谁料姜如樾赶来了，穆清风一合计，潜身藏到了她的马车底下，一路摇摇晃晃离开了行宫。
姜佑履行了约定，告诉宋岩是谁谋他性命。他兢兢业业为国卖命，说到底人家也不过把他当作一颗棋子。
待宋岩养好伤后回了国，至于他心中怎么想，欲做什么，那便不是自己能管的事了。
真要是做了什么，也只能说这夏国国君，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不过做戏还得全套。
夏国明面上说人是在姜国境内遇刺，无论如何也得给个说法，接着便以此要挟姜国割地以示诚意。
若说不知情，姜容或许就想办法息事宁人了。不过姜佑知道隐情，说什么也不能让夏国得逞。
他跟姜容说手下人已查探到了此事出自何人之手，借来穆清风的大护法演了出戏，并说将刺客连夜押送到夏国。
事后，当穆清风看到自家大护法跟蝉蛹似的躺在地上，不禁汗颜，“看来这身武艺还是夹了些水分啊，竟让你给捉了来。怎么说，你要不要来与我共谋大业？楼主之位分你一半当当。”
姜佑笑着引他落座，见状，穆清风也不与他多说，直切要害，“听说你要将他顶替成刺客，送到夏国？”
“你猜猜。”
“呵，我为了你可是破了规矩，陪你演完了戏。怎么，事一了，这是拿我的人开刀了？”
姜佑就知道他会这般想，不急不慢道，“夏国、父皇那边我得照顾，也自不会忘了你的鼎力相助。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带人来。”
看着被带进来的人穿着披风，发髻散乱，左脸处一道长长的伤疤，令人望而生畏，那一双眼也透着狠和杀意。姜佑让人取下披风，一身囚服出现在眼前，穆清风明了他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了。
“此人是郡上押来的要犯，因其与我一熟人有关，我瞒下了刑部，对他用了私刑。眼下他一双儿女与妻子，我已送到了西北，给了足够的银钱供他们生活，也叮嘱了当地县吏好生照顾……”
穆清风见他面上升起愁容，而堂下这人听到他妥善安置了自己的家人，那股子戾气才收敛许多。
姜佑收起情绪，说出了建议，“他做下这杀孽深重之事，本就当诛，只是妻儿日后难以为世人容忍。我与他说好，我会善待其家人，他也愿意做这‘大护法’前往夏国，结局便是一死。”
穆清风知他早有算计和安排，眼下不把他的兄弟推出去做替死鬼，无疑两全之法。“他犯了什么事？”
“屠人满门。”
想了许久未果，只得丧气回了屋。
今天的帅气就要到此为止了，脱衣前，他照常照了照镜子。
望着镜中那个李逵般粗黑的眉毛，涂得黑黑的眼圈，脸上还有几个字。他凑近了些，念道：“叫我，帅哥……”
短暂的沉默后，一声怒吼响彻天际。
“明安，你给我等着！”
姜如樾系好腰带，打着呵欠出了屋。
看着小径前的人，她甚至忘了闭上嘴，惊慌失措地就要往屋里躲。
刚进去要关门，衣领后被人揪住，一道阴森森的声音传来，“我帅么？”
“帅，帅！你天下第一英俊。”
想起昨夜强忍着笑的几人、街上众人见着自己定跟看猴一般，蔺行云将她头掰过来，眼底怒意未消。
姜如樾知道这回踩他点上了，当下也不敢再刺激，只能顺着毛捋。“这不是昨天见你疲惫，想让你精神精神么。”
他冷笑，反问道，“我看精神的是你们吧。”
“那，你要怎样才能消气？”
蔺行云唇角轻扯，拉着她进了房。
里面东西掉落叮当响，一会儿的功夫，姜如樾掩面出来。
“走吧，姜老板。”
他挺直了身板，笑意吟吟。她却暗叹人生休得造孽，但行好事！
一路抬袖遮住脸，引得路人侧目。好不容易到了兰陵，宁含露已经坐在柜台后面，她倒是挺积极。
门口遇到几个昨日打了照面的小姐，都惊讶问她怎么了，姜如樾捂脸说是过敏有碍观瞻。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过敏，那是什么？
蔺行云看了看她，“手还没酸么？”
她愤愤盯了他一眼，见宁含露看过来、飞快进了屋。
一整个上午，姜如樾在那儿画着肖像，又做人形立牌，蔺行云留意着，总能抢到她前面把东西递给她。来回几次，她也不再怄气。
不过每每看到那跟毛毛虫般歪歪扭扭的眉、和吃小孩儿的嘴，他都强迫自己不能笑出声。
见她沉默了大半天，他便变着法逗她，“大不了，让你再涂一次。”
姜如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宁含露突然推门进来，愣了好一会儿，随后捧腹大笑，她早已缓和的脸又拉了下来。
蔺行云见势不对，想要赶她出去，到她身边小声说，“你来做什么？我就快要哄好了。”
“你自己捅的篓子，干我何事？”宁含露绕过他，到了姜如樾身前，一见那张脸就绷不住，当下笑得花枝乱颤，“明，明安，今日来了好些，好些官家小姐，听说，哈哈哈，都是推荐来的，哈哈哈哈……”
蔺行云在旁边挠挠头，不敢看她阴沉的脸。
“如此甚好，接下来可以把店里的茶点、周边和摆件都升级了，就按我之前打好的样去做，咱们也得有高端路线。”
事情都出乎意料的顺利，姜如樾激动得眉飞色舞。于是乎，两条粗粗的眉毛上下耸动着，涂得绯红的嘴唇快速开合。一时间，两人忍得好生难受。
“是，好，我这就去差人叫工匠做。”宁含露再不忍多看一眼，给涂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走了。
蔺行云也想随着她出去，却被她叫住。
“逃不掉的，给我过来。”
接着，屋内鸡飞狗跳，两人围着桌子绕圈圈，姜如樾看准时机扑上去，一面往他脸上招呼着涂料，另一只手空出来捂住他的嘴，“闭嘴，仔细客人都被你惊跑了。”
后者只有惊惶着大眼，支支吾吾不敢造次。
一处江心岛上，绿林环绕，枝繁叶茂、鸟雀鸣啾。岛上有一数层高的画阁朱楼，丹楹刻确，琉璃瓦在日光折射下，呈现出不同的色彩，端的是一派美轮美奂。
楼前的空地上，一黑衣人出现，匆匆上了楼。
顶楼，一男子正在窗前擦拭手中剑，丝帕拭去斑斑血迹，剑身恢复了盈盈光泽。
传来敲门声，男子淡淡道，“说过几回，有事直接进来。”
黑衣人这才敢动，将信递给他后，留意到他身后墙上的物件。
男子快速掠过信上内容，深色的眼眸晦暗莫测。“知道了，你下去吧，顺便把他清理掉。”
他脚步一动，黑衣人才看见他身后地上还躺了个人，只是早已凉透了。
此人是安插在周围郡县的一个堂主，虽不解为何就此殒命，但他不敢怠慢，立即就把人拖走。
抬头间不自觉又看了眼墙上的纸鸢，有些疑惑楼主为何把一个烂掉的纸鸢当宝贝似的挂在屋中。不过那上面好像还画了个人，是个——
“若不想你也被清理掉，就赶紧滚。”
穆清风冷冷抬眼，黑衣人脸色一白，立马将尸体带了出去。
手中信纸摊开，上面寥寥几字：大护法伏诛，门中异动者丛生。
岂非如此？
方才被解决掉的那人，仗着负责清河郡一片，反过来竟然成了监视他的眼线，他早有察觉，不知是谁给的这么大胆子背叛他。
“姜佑啊姜佑，你是算计得不错，我却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手握成拳，再张开时，纸张已化为一片齑粉。
他靠坐在椅上，目光不经意偏向了墙上那只坏了一半的纸鸢。
看来，这几日是回不去了……
一个半月以前，手下传信说有一个大买卖找上了，指名道姓让夙夜楼楼主接下。
他应邀去了姜、夏边界，发现那主顾是夏国宫中主事的太监、夏国国君跟前的红人。太监扬言，若杀了不日后前往姜国的夏国使者后，便会给他一笔不菲的酬金。
祸水东引，想要栽赃给姜国，又不留下痕迹，想来想去还是找上了夙夜楼。
这样一来，不论如何夏国使者都是死在了姜国境内，企图拿住这个把柄再要挟姜国。
夙夜楼办事干净、酬金高，小买卖看不上，但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只杀江湖中人，不插手庙堂之事。是以在大陆上为几位国君所知，但从没人出手干涉。
毕竟人家黑白二道通吃，手下势力可以说遍布整个大陆，要从这野虎身上咬块肉，不死也得脱层皮。遑论三足鼎立的局面，谁出手不讨好不说，反有可能让其余二国坐收渔翁之利，诸国国君不是傻子，这不划算的生意可没人做。于是乎两者一直以一种诡异又和谐的方式共处。
他倒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出手打乱这平衡。
可谁叫他认识姜佑，这个买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那太监第二回来见他，再次加高了筹码。看得出想要出此损招对付姜国，是多么地迫在眉睫，他心中不齿，暗中传了书信给姜佑。
姜佑那边知晓了夏国这腌臜手段，也是一肚子火。
因着穆清风是江湖人士，若让人知道了他二人有交涉，难免以此做文章进谗言。而姜容一贯反对他与江湖人打交道，因此他没有告诉姜容，反而与穆清风来了出将计就计。
穆清风表面让夏国加价，并表示一定包他们满意。
太监不甘也只得跟国内通信，再多给些银钱予他成了这桩买卖，这才回宫复命。
再说穆清风这边，待那夏国使者来了姜国皇宫并未出手，反而等他到了行宫再悄声行刺。即便不慎死了，也不能让夏国咬住这点不松口。
要说这行刺当日，可就有趣了。
姜佑早已修书一封以无名氏落款，信到了夏国使者宋岩手中。信中说了有人买通了杀手埋伏于行宫，欲取他性命。若是他乖乖配合演一出戏，便可留一条性命，还会把背后的主谋告诉他。
姜佑不怕他不答应，人在姜国，多的是法子了结他。
宋岩也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自接到信后便有了主意。回了住处看到来人，表面镇定，长袍之下却已是两股战战。
穆清风未伤及他要害，在心脉处刺入皮肉后，剑势一偏，偏离了要害，这样就算日后他回了夏国，被人查验，也不会怀疑是夙夜楼从中动了手脚，只能说是宋岩命大。
那日正值蔺丞相大寿，姜佑掐准了时间往行宫赶，因一早商量好了路线，他疏散开一处偏院的守卫，本打算天黑后让穆清风从后门离开。
谁料姜如樾赶来了，穆清风一合计，潜身藏到了她的马车底下，一路摇摇晃晃离开了行宫。
姜佑履行了约定，告诉宋岩是谁谋他性命。他兢兢业业为国卖命，说到底人家也不过把他当作一颗棋子。
待宋岩养好伤后回了国，至于他心中怎么想，欲做什么，那便不是自己能管的事了。
真要是做了什么，也只能说这夏国国君，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不过做戏还得全套。
夏国明面上说人是在姜国境内遇刺，无论如何也得给个说法，接着便以此要挟姜国割地以示诚意。
若说不知情，姜容或许就想办法息事宁人了。不过姜佑知道隐情，说什么也不能让夏国得逞。
他跟姜容说手下人已查探到了此事出自何人之手，借来穆清风的大护法演了出戏，并说将刺客连夜押送到夏国。
事后，当穆清风看到自家大护法跟蝉蛹似的躺在地上，不禁汗颜，“看来这身武艺还是夹了些水分啊，竟让你给捉了来。怎么说，你要不要来与我共谋大业？楼主之位分你一半当当。”
姜佑笑着引他落座，见状，穆清风也不与他多说，直切要害，“听说你要将他顶替成刺客，送到夏国？”
“你猜猜。”
“呵，我为了你可是破了规矩，陪你演完了戏。怎么，事一了，这是拿我的人开刀了？”
姜佑就知道他会这般想，不急不慢道，“夏国、父皇那边我得照顾，也自不会忘了你的鼎力相助。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带人来。”
看着被带进来的人穿着披风，发髻散乱，左脸处一道长长的伤疤，令人望而生畏，那一双眼也透着狠和杀意。姜佑让人取下披风，一身囚服出现在眼前，穆清风明了他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了。
“此人是郡上押来的要犯，因其与我一熟人有关，我瞒下了刑部，对他用了私刑。眼下他一双儿女与妻子，我已送到了西北，给了足够的银钱供他们生活，也叮嘱了当地县吏好生照顾……”
穆清风见他面上升起愁容，而堂下这人听到他妥善安置了自己的家人，那股子戾气才收敛许多。
姜佑收起情绪，说出了建议，“他做下这杀孽深重之事，本就当诛，只是妻儿日后难以为世人容忍。我与他说好，我会善待其家人，他也愿意做这‘大护法’前往夏国，结局便是一死。”
穆清风知他早有算计和安排，眼下不把他的兄弟推出去做替死鬼，无疑两全之法。“他犯了什么事？”
“屠人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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