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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宁睡孤坟,不睡破庙

    广宙307年,吕秀才参加完省试,连夜往家中去。是时夜黑风高,吕秀才独自一人赶那山路,只见林间怪影幢幢,听得不知名鸟兽吠叫,听来仿若妖精嬉笑,吕秀才孤身一人,只觉寒意渐起,握着提灯的手直冒冷汗。

    树影间突兀出现一幢略有方正的东西,借火光一照,落在门旁的牌匾上依稀可见“大红庙”三个字。

    俗话说宁睡乱坟,不进破庙,但吕秀才哪管得了那么多?就算那庙里有鬼,难道庙外就没有了?

    “叽嘻嘻嘻————”

    不知什么动物发出了怪笑般的鸣叫,吕秀才身子一抖,三步并作两步便蹦跶了进去。庙堂里满是木头腐朽的气味,吕秀才瞥见那供台上立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神像,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拜了拜。

    吕秀才虽不信神,但毕竟在人家屋檐下,莫要失了礼数为好。

    “嘎吱”

    吕秀才吓了一跳,那神像似乎发出了什么动静,盯了一会,却又不见别的古怪,吕秀才便当是老鼠。

    找了个宽敞地块打好铺子,吕秀才裹着毯子就地躺下。在怪声与冷风的包围下,吕秀才自然是横竖睡不着。此时他有些后悔为何不多花钱雇个书童做伴,好歹此时不会有种孤家寡人的悲凉感。

    想归想,真让他去雇,他定又舍不得那些钱。

    毕竟吕秀才家过得拮据。

    吕秀才家并不穷,他那死去的亲爹在喝醉酒摔到沟里前还是为他家攒下了不少田地,因此他才读得上书,而他哥哥吕将军更是被名门归云派相中,早早收了作外门弟子,只是外门弟子终归是外门,每月需得上缴不少供奉,但一想到大儿子走得是仙道,勒紧了裤带的腰也挺得直直的。

    是了,吕秀才不信神,但他知道世上是有人修仙的,只是这修仙之路得看天资和机缘,这两样他是一点也不沾啊。对他来说,日后真能考个秀才,在都城里谋个文官当当,便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了。要是他哥能成门派骨干,那祖坟更是冒出金光!

    话说回来,修仙修仙,说归这么说,好像也没听有哪个门派真有人登仙啊?

    “叽嘻嘻嘻————”

    怪叫声打断了吕秀才关于前程的妄想,他感到十分恼火,心虚地在心里咒着那怪叫的东西。

    妄想一断,吕秀才立马又回归了那孤家寡人的悲凉感中,哀叹道:“志怪故事里书生总能在野外遇见美人,现在这情境,就算来个艳丽妖女把我吃了,好歹我也算是快活过了。”

    “小哥儿~就是你想快活快活?”

    夜黑风高,荒郊野岭,却突然冒出娇滴滴的女人声音,这就让吕秀才身子直打颤。只见门口飘进一个穿着长纱、手提灯笼的婀娜影子,借着灯光依稀可见是个红唇粉脸的女子。但吕秀才哪还有什么色心,他就吓到连后门都缩紧哩。

    阿弥陀佛、我主慈悲、太上老君急急如意令——————

    吕秀才就在心里默念能想到的各种教派祷词,但并没有效果,眼睁睁看那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人影是有影子的?

    吕秀才还没反应过来,那女人就咯咯笑着扑到了吕秀才身上。吕秀才这才注意到这女人身上的衣服沾着草叶,薄纱有些脏污,身上也有温度,至少是个活物。

    莫非她真是赶路的行人?但那也不对啊,一个女子单独赶夜路?

    不等吕秀才细想。那女人就已经边笑边在吕秀才身上乱摸:“好哥哥,让妹妹来试试你的气度~”这女人容貌清秀却又带着妖艳之感,吕秀才从小到大除了老娘就没和女人挨过这么近,当即脸红得像烧开的水壶:“男、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那女人却不听他的,只是一个劲地摸,而且力气还大得出奇,吕秀才反抗不能,胸、腹、腰、屁股都被摸了个遍。

    吕秀才哭道:“这、这......”

    那女人笑道:“小哥儿一直被我摸,觉得委屈了是不?”

    说罢,也不等吕秀才回话,这女子一把抓住吕秀才的手就往自己裙里放:“那小哥儿你便也来摸摸我的!”

    这一摸,吕秀才便惊骇万分,谁知这女子看着身子骨轻飘,样貌白净,裙子里却有一根大东西!

    看着吕秀才呆傻的模样,那女子便大笑起来,笑得比林中的野兽更加响亮,而那声音已然变成了雄厚的男嗓。

    门外又走进一高一矮两人,高的脸上有代表罪人身份的刺青,矮的长着老成面孔身子却似个小孩。

    矮的说:“大哥,你又在作弄人。”

    这女装打扮的大哥便站起身来,笑道:“难得遇上个羔子,捉弄一番多有趣。”

    吕秀才瞥见那两人手里提着砍刀,就知道遭了山贼了,当即往地上一趴,就叫道:“爷爷们饶命!小的身上是一穷二白啊!”

    高个骂道:“少糊弄爷爷我,先把衣服除了,让爷爷看看你屁股里有没有藏钱!”

    大哥淬了一口,摆弄着手里的一串铜钱:“我刚摸过了,这羔子身上真就这点,却不知包裹里除了废纸还能不能有好东西。”

    高个也淬了一口:“二哥,你翻翻这庙里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我去砍了这羔子。”

    吕秀才一听直接傻了:“爷、爷爷们,我真没藏东西啊!”

    高个笑道:“不要紧,我就砍个乐,孙子,你要爷爷我先砍哪?”

    那二哥一脚把那辨不出正体的神像踹倒,翻检着供台的零碎玩意,头也不回地问道:“先等等,我记得大哥不是喜欢这种细皮嫩肉的么?”

    高个扭头问大哥:“要先爽爽不?”

    吕秀才听得脸青一阵红一阵,却不知自己会被如何对待,但总比死了好,他心中一发狠,连忙磕起头来:“爷爷啊!爷爷!我老母独自在家过得苦哩,我得去照顾她老人家,爷爷们饶我一命好不好?只要留孙子我一命,孙子我保证尽孝道啊!”

    高个看了一秀才,又看大哥,那大哥点了点头:“这小羔子确实长得很令我喜欢。”

    吕秀才心中一松,刚要抬头,却又听见他说:“但是死了的更好用。”

    高个大笑起来:“不愧是大哥!”

    吕秀才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这帮贼人的离经叛道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呆了好久,直到那高个走到他面前举起砍刀,他才像个娘们一样“噗嗤”一声哭了出来。

    与此同时,那二哥也发出一声惊叫:“棺材!”

    三人一齐扭头看去,只见被二哥掀翻的供台下满是老鼠干尸,干尸中心摆着一具漆黑的大棺材。

    通常棺材边角都会做得比较圆润,这棺材却是方方正正,还有数颗反钉的钉子,尖头朝外刺破棺盖,正划破了二哥的手指。

    二哥惊疑之间,扭头问大哥:“你识得这东西不?”

    大哥皱着眉头,依然是一副美人姿态:“我也不曾见过......”

    高个哼哧一声:“爷爷我可不怕什么鬼神,我去砍一刀试试。”见他快步走上前去,大哥连忙制止:“这东西古怪,先不要乱动!”

    高个不满地说:“大哥,你知道我一向不怕鬼神。”

    大哥不耐烦地说:“我也不信鬼神,别说常人,就是那帮修仙的也无法让死人活过来。我担心的不是鬼神,是别的东西?”

    高个想了想:“有理,也不知其中是否藏有机关暗器。孙子,你去把棺材开开!”

    吕秀才正在装死,高个走过来一把将他拎起丢到了棺材前。吕秀才摔了个嘴啃老鼠干,心中叫苦不迭,眼前的棺材怎么看都不是善茬,但活命要紧,他也只得哭丧着脸吐掉老鼠毛,爬起来摸索着找棺材的开口。他越摸越觉得怪,这棺材严丝合缝,仿若浑然一体,这真的是棺材吗?若是棺材,为何封棺钉是从里面钉上的?

    吕秀才真是摸不着头脑,但一想到山贼手里的砍刀总觉得后颈发凉,鬼使神差地,他敲了敲棺材,问道:“有人吗?”

    这一下可给三个贼人都整乐了,吕秀才听得身后大笑声,是又窘又怕,不敢动弹,却听见棺材应道:“干嘛?”

    破庙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冷汗从吕秀才的下巴滴落,他嘴巴开开合合:“那、那啥,这位兄兄、台,外边有、我的三个爷爷找您......”

    “哦。”棺材里的不知什么东西沉默了一会,懒洋洋地说道:“我乃一介野修,这棺材乃是我的法器,若是惊吓到四位,还请见谅。”

    原来是个修仙的,既然知道是活人,吕秀才心中便稍微安稳了些,乖乖跪在棺材前小心翼翼地说道:“前辈,实不相瞒,咱只是一介书生,在此借宿一夜,这三位爷......应该也是......”

    吕秀才话还没说完,一把刀就擦着他的耳朵砍下,在棺材上迸出一道火星子来。

    不理会被吓得惊叫的吕秀才,高个兀自摸了摸卷刃的刀口:“还挺结实。”

    吕秀才回过神来,连连磕头:“前辈!不关我的事啊!”

    “真是淘气的小辈。”那棺材笑道:“你爱砍便砍吧,反正凭你们的修为也伤不了我的法器分毫。”

    这前辈脾气还怪好的嘞。

    这样想着的吕秀才却又觉得有些不妥,虽说他不是修士,但借着哥哥的关系还是见过些修仙者的,那帮子修仙的不论脾气多好,总讲究一个尊卑有序,刚才那高个的行径是一点都没给棺材面子,就算棺材是个超级大善人,多少也该出言提醒下两人的阶级差距......

    吕秀才正想着,那不男不女的大哥却突然发出银铃般笑声:“哎哟哟,这位前辈恐怕不是不想理会老三,而是理会不了吧?那棺材我认得,名唤“血池”,乃是血魔教内疗伤用的法器,只有被打得快死的人才会被丢进去。”

    高个点点头:“我记得大哥你以前在血魔教里待过?”

    棺材里传出一些晃动声:“你也是血魔教的?那就好说......”

    “好说什么?”大哥皱起眉头:“血魔教都灭了十多年了,你还想与我称兄道弟不成?”

    “那你......”

    大哥放下灯笼,做作地扭着腰肢走到棺材前,一脚将吕秀才踢到一边:“呵呵,我曾见过这法器的使用方法,老二老三,来助我开了这棺材,趁这老鬼半死不活,我们宰了他,夺了他的法器!”

    那棺材的声音明显有些慌乱:“你们要干什么?不想活了?真当我拿你们这些废物没办法!?”

    没想到这帮贼人竟如此凶狠,连修士都敢谋害。吕秀才愣愣地看着三人围着棺材,依照大哥的安排将手指按在了刺出棺材的钉尖上。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棺材竟开始求饶了:“我一介修士,说话算话,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商量————”

    大哥冷笑一声,用钉尖刺破了手指,丝丝血路一下就沿着钉子流进了棺材里,而棺材表面也慢慢浮现了一道道血红的纹路。

    棺材开始震动起来:“你们、你们————”

    高个兴奋地叫道:“唉,什么修仙的,这么躲在壳子里不就成牡蛎了么!今天就让爷爷我尝尝修仙的是什么味。大哥,这棺材什么时候开?”

    “等到棺材上的纹路完整便可......”大哥说着,脸色却有些不好:“怪事,开这棺材需要这么多血吗?”

    高个看向吕秀才:“不打紧,用这小子的就行了。”说着作势要往吕秀才这来,吕秀才吓得往后爬了几步,才发现高个的手指像被吸在了钉子上一般。

    “怎么回事!”高个叫着,奋力拔着手指。

    “别试了,不给血池献上足够的血,仪式不会停止。”棺材淡淡地说道,之前的惊慌已然消失不见:“我还想着怎么骗你们来启动仪式,这下可省事了。”

    那大哥脸上的血色已失了七分:“怎、怎会,我见长老根本用不着这么多血......”

    棺材笑道:“你是血魔教的血奴吧?血魔教长老的血岂是你这种奴隶能比的?不过总归是专门调养过的血,吸起来就是比这高个儿凡骨的血好味啊~~”

    突然,那矮个二哥拔腿跑向门外,原来他的手根本没在钉子上按实。

    “你这————”高个的怒骂还没出口便咽了回去,二哥只跑出三步,脑袋就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