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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事最好真的和我没关系。

    二哥的头在地上咕噜噜滚着,直到撞上一处翘起的地砖才停下来。

    “我准他走了吗?”棺材嘻嘻笑道:“高小子,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试着弄死我啊?”

    吕秀才心中庆幸自己没乱动,不然怕是也要落得身首分离的下场。

    那大哥已经面无血色,气若游丝地跪着,只有拔不下来的十指还挂在钉子上:“前、前辈,不,主、主子,小的知道错了,恳请您给个机会......小的毕竟曾是血魔教的......给您做牛做马......也方便些呀...”

    棺材不屑道:“呵,我看你是不知,像你这种血奴养着便是用来像今天这般吃的。可知你为何会来到此地?便是我远远感应到你体内的咒法,略施操作将你引来的。”

    “不......怎......怎......”那大哥吐出最后几个字后,身子便像一从枯枝般塌落在地,原本貌美如女子的他如今看来却和一团干裂的泥巴没什么分别。而与此同时,棺材上的红纹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图形,发出几声机括响动后,盖子左右裂开,血红色的雾气在月光照耀下不断升腾,而一个皮肤白得瘆人、全身不见一丝毛发的裸体怪人也从棺材里站了起来,赤色的液体不断从他身上落到棺中,嘀嗒,嘀嗒......

    庙外的风声兽吠不知为何全停了,吕秀才只能听到那单调的嘀嗒声。

    怪人转头看向吕秀才,吕秀才自然是大气都不敢出。

    怪人再次转头,下巴直接扭到了正背后,俯视着脸色有些僵硬的高个。那高个贼人身高六尺,可这怪人竟比他还高出两个头来。

    高个此刻也是全身绷紧,他的脾气不准他认怂,从小遇到他不爽的事他一向都是直接招呼上去,被官家捉了几次也不曾改,他几时怕过谁?但如今,被那血红的竖瞳盯着,他竟感到害怕了......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用唯唯诺诺的语气说道:“为、为何我没事?”

    怪人皱了皱眉头:“你们这种没调养过的反骨味道和浓度都太差,给我吃我还嫌倒胃口,有你那大哥便够了。”

    高个心中的恐惧感渐渐消失,有什么好怕?他家当初遇见山崩死得就剩他一个,后来住在村里发大水就他一个抱在树上没被冲走,再然后跟别人打劫被官兵射得也是只跑了他一个,而现在认了没几年的大哥二哥也都死了,他却没死!他一定就是天选之子!

    正欣喜间,高个就看到怪人反手抓住了他的脸,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高个倒是死得安详,在吕秀才看来可就惊骇万分了,只见那怪人手一碰到高个的脸,他的脸皮肌肉就反剥下来,顺着怪人的手臂一路卷着往上包裹住了怪人的身体,最后竟在怪人身上组成了一副褐色皮衣,而高个只剩一副骨架,失去了容器的血和不明组织噗啪一声便落到了地上,骨头架子晃了晃,也散了个架。

    “虽不好吃,当个衣服还是可以的。”

    吕秀才几乎吓昏过去,却被一句“我准你昏了吗”又吓精神了。他吞吞吐吐,憋了半天,带着哭腔叫道:“爷爷......”

    怪人从棺材中走出,蹲到了吕秀才身前:“小子,莫怕,你刚才进庙时对血神像行礼了,虽然礼数不对,但是嘛,心意到了便成。”

    吕秀才突然觉得这怪人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怖了。

    怪人接着说道:“你尊敬血神,便是尊敬我,我就给你小子一条活路。”

    吕秀才点点头。

    “我要调养你小子的灵根,若是天赋尚可,便纳你为我教成员。虽然血魔教如今已解体,但由我这个长老给你担保,他日我教东山再起,便是你飞黄腾达之时。”

    吕秀才连连点头。

    “但若是天赋不行嘛......炼成血奴为我教奉献,也是极为光荣的!”

    吕秀才瞪大了眼,惊恐地缩起了肩膀。

    怪人嬉笑道:“这就怕了,难成气候啊......”

    但这怪人却又觉得有些不妥,这小子的眼睛好像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他的身后......

    怪人的脑袋猛地转了个圈,正看见二哥的无头尸体拿着砍刀朝他砍来。

    怪人虽有些惊诧,但也不避,虽说他现在功力大减,但也不是这凡骨用一片破铁能伤到的。

    但那砍刀上就突兀地亮起了红色的纹路。

    怪人大惊,猛地跳起,那二哥的脑袋却早在空中飘着等他过来,当即一嘴咬住了怪人的后颈。

    “嘎————”怪人怪叫道:“张无伤!?张无伤,我知道是你!”

    怪人身上迸出无数血色飞刃,无差别地清扫周围的一切,供台碎裂,地砖旋起,破瓦坠地,梁柱分作几段,与整座大殿一起倾倒下来。硝烟之后,原本是庙殿的废墟中,立着的唯有那神像,还有......吕秀才。

    以及他身前的一人。

    那人披着蓑衣,头发不长不短,正好遮住半张脸,年纪约莫三十左右。借着月光,吕秀才依稀可以看见他脸上刺着一种花纹。与高个的罪人刺青不同,他脸上的刺青所代表的身份是,奴隶。

    奴隶只是物品,自然不会被当作人,不过吕秀才自然也不敢把眼前人当作什么物品,他可是手里正托着那二哥的脑袋呢。

    “唉吧......”二哥嘴里吐出意味不明的怪声。

    那人偏过头,指着天上漂浮着的怪人对吕秀才解释道:“就是我把他打成半死的。

    我没问啊,吕秀才心想。

    那人又接着说道:“这事和你没关系。”

    吕秀才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人再说道:“所以你不会死。”

    那可太好了。

    无毛怪人飘在天上,左眼神嗔怒,右眼神惊惶,喝到:“张无伤,血魔教已不再,你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张无伤笑道:“嫣红长老,你刚不还说了他日你教东山再起,要带这小子飞黄腾达么?我看飞黄腾达为假,变成血食是真。”

    怪人咬牙切齿:“你......你......不要太嚣张,我还有法宝,还有底牌......”

    “那就快使出来,不然就要死喽~”张无伤把二哥的脑袋一丢,嬉笑着蹿到天上,同时张开右手五指,一柄通体漆黑的剑便带着血迹从林子里飞到了他的手中。

    嫣红长老一看便知他养在周围的妖兽已被杀干净了,再加上事到如今能用的法宝要么已经用掉,要么以现在的修为催动不了,硬拼的话,之前尚不是这张无伤的对手,如今又怎能胜了?

    但嫣红长老就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他仰天怪叫一声,震得瓦砾飘起,吕秀才的耳膜几近裂开,不过这对张无伤自是没什么用,他依旧是不受阻碍地举着剑直劈向嫣红长老,而嫣红长老竟迎头向剑撞来。

    是了,没有任何阻碍,嫣红长老被劈成了整整齐齐的两半,这手艺,若是让张无伤去给别人分蛋糕,绝对能做到公平公正。

    但嫣红长老没有停下来,变成两半的他依旧顺着原有的方向飞着,而那方向正是————吕秀才!

    “张无伤,你想保这小子吧!”嫣红长老的两张嘴一齐叫着:“那你就给我——————”

    话没说完,张无伤已经闪身到了飞行中的嫣红长老身边,一剑斩下。

    再斩。

    还斩!

    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

    一共一百零六块,这就是嫣红长老在吕秀才眼前被分割成的块数。

    所以这招名为【差不多一百刀】。

    但不等吕秀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等张无伤反思自己这一招出得不够利落,被分成多块的嫣红长老,每一块都液化成红色的浆团,然后向四周爆发开来。

    吕秀才先是看到一片能灼瞎眼的亮红,尝到嘴唇上粘糊的血味,然后脸皮上便感到千根针推挤般的热量。

    再然后他就倚在石头上,看着远方升腾的火焰。

    嫣红长老自爆后留下的那团火就像黑夜中的太阳,令人生畏又却忍不住去看。

    吕秀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一瞬间就从爆炸现场被带到了几里之外的高坡上。

    张无伤抱着臂站在吕秀才右边,一手捏着下巴正色道:“嚯,这招我倒确实没见过。”

    没有头的二哥拖着棺材站在刘秀才左边。

    张无伤点点头:“不错,血池带出来了。”

    二哥:“......”

    张无伤对吕秀才解释道:“他的头刚才被炸烂了,现在说不了话。”

    我没问啊,吕秀才心想。

    张无伤补充道:“但是没事,我给他找个新的就行了。”

    吕秀才缄口不言,难道谁还能指望他这会能接上话不成?

    张无伤接着说:“他也不是第一次换脑袋了。”

    没人问你啊。

    “好了好了,这事和你没关系。”张无伤冲吕秀才摆摆手:“你就当做了个噩梦,睡一觉,啊。”

    事已至此,吕秀才是很想昏过去的,今晚他见了太多让人脑袋爆炸的怪事了,但他刚想昏过去,一股恶感就从胃里翻出来,满嘴,他满嘴都是血味......

    “咋了?”张无伤将吕秀才一把拉过来瞅了瞅,一皱眉:“嚯,原来如此,爆炸是假,夺舍是真。”

    夺舍!?

    张无伤撬开吕秀才的嘴,冲里面叫道:“嫣红,在吗?在家吗?”

    回应他的只有吕秀才喉咙的咕噜声。

    张无伤摇了摇头,对吕秀才说道:“坏了,他不肯出来。这下这事和你有关系了。”

    吕秀才使劲瞪着眼睛,仿佛在问张无伤那怎么办呢?

    张无伤点了点头:“让这事和你没关系就成了。”

    张无伤刚说完,吕秀才便感到自己的身子被猛地顶了一下,眼珠往下挪去,就看到那把黑剑正捅在自己腹上。

    张无伤一转剑,剧烈的疼痛就冲得吕秀才眼睛上翻。

    在失去意识前,吕秀才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是说好我不会死的么?

    第二天。

    吕秀才睁开眼,摸了摸肚子,没有伤口。

    大红庙的殿内在白天看起来比夜间有生气多了,石砖间的青草,墙壁上的藤曼,被阳光照着的慈祥笑着的神像......

    吕秀才打了个寒战,连忙跑到供台前趴下看去,却见那下边只有老鼠干尸,没有棺材,甚至有只活老鼠与他四目相对。

    呃,真的是梦?

    毕竟记忆里整个庙可是爆炸了。

    而且......

    那两个修士,也太......

    不不不,那怎么可能是真的修士,修士不都是金光护体,金光对轰的吗?

    一定是梦,不然这一切也太邪门了。

    大概自己是一边想着少女投怀送抱的妄念一边睡着,才会做出如此光怪陆离的梦......

    以后还是少想女色好了。

    既然天亮了,就该赶路。

    虽然昨晚的事是梦,但山贼确实存在,晚上还是尽量找个村子过夜吧。

    虽说村子本身也可能是山贼的老窝......

    也许是急着找村子,也许是怕昨晚的事不是梦,吕秀才走得就比平时快一倍,晌午便下了山。走在相对平坦宽敞的土路上,看着泥地上的车辙印,吕秀才便觉得安心许多。

    路边有个供人歇脚的小木房,吕秀才连忙走进去,好让自己打转的腿筋缓一缓。

    木房里已经有人了,一个是带着大斗笠,怀中抱着一项东西的小孩儿,另一个是穿着蓑衣,头发不长不短,带着面具的男人。

    ......这俩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吕秀才坐在板凳上,眼睛时不时瞟向那二人,那二人倒是一个翘着二郎腿躺着,一个端坐,完全不来理会吕秀才,可越是不动就令吕秀才愈发紧张,就好像这二人是没有生气的偶人......

    待不了半刻钟,吕秀才便连忙背起篓子继续赶路了,和这二人待在一处只会让他不断想起昨晚的梦,实在是坐立不安......

    又走了五里路,终于到了下一个小木房。吕秀才实在是走不动了,连忙拖着腿往里进,可他刚进去就又退出来了。

    那二人又在里边,只是换了姿势,大的侧卧着挠着屁股,小的则背对着门的方向面壁端坐。

    吕秀才拔腿就跑,好像之前的酸痛全都不见了似的。

    这次也不知跑了多少路,直到新的小木房出现,吕秀才想也不想就扑了进去......正扑到那大人臭熏熏的脚丫子跟前。

    小的回头看了吕秀才一眼,然后接着面壁了。

    吕秀才一下子哭了出来:“爷爷,有啥事您就说,别作弄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