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红教传道人
吕母躺在吕秀才的怀里，口齿不清地笑道：“我儿，考试不难，不怕......路上小心呀。”
“刚才你打断了真气灌顶，你娘的神智已经乱了。不过让她见到自己这副模样，情况会更糟。”顾南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伤感：“也好，也好。”
“我就是想看看何人在用我血魔教的法术，竟是个炼体阶的蝼蚁。这炼制过程看着神神道道，实则纰漏百出，真有辱我血魔教之名。”嫣红长老不忿道：“若不是我现在只剩一缕残魂，非拿这老废物的家眷炼个血傀儡给他看看，教教他何为血魔教正道。”
如果顾南说的是真，张无伤又为何不让他知道这事？
是出于好心？
还是......他和顾南是一伙的？
张无伤分别前说了不想和我再见，转头又跑到吕家村来，是怎么回事？
他找血魔教势力，有没有可能，不是想复仇，而是想重建？
就算记忆中所见的，他遭血魔教迫害的事为真，但有没有可能，他是在血魔教中夺权失败才落得那个下场的呢？
无数的猜想在吕秀才脑中上下浮动。
在大红庙时，山贼与嫣红要害他，在山下时，岚兰要杀他，即便张无伤救他两次，却依旧什么都不告诉他，回到村里了，顾南和村民又不告诉他娘的事......
虽说谎言可以是善意的，但吕秀才这几天确实一直处于一个被人欺瞒的状态。
吕秀才现在非常，非常缺乏安全感。
他想要一个能给他安全感的地方。
这个地方应当是家。
“儿啊，肚饿否？”
但作为家的重要一环，他的母亲正神志不清地躺在他的怀里。
一股气堵在喉口，吕秀才现在很想把顾南指认为邪魔，然后......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但是不行。
冷静，冷静点。
吕秀才对自己说。
嫣红长老冷眼看着这一切。
吕秀才的真气沸得像一锅开水。
如果是以前的他，早就一抹真气扰乱吕秀才神智，看其发狂屠杀吕家村取乐了。
但这样做只会将自己暴露给张无伤，那个可恶的，有罪的，该净化的圣子......
“你刚才说，顾先生手法生疏，有辱血魔教之名？”
吕秀才的突然发问令嫣红长老一愣：“是，怎么？”
“言下之意，顾先生并不懂血魔教法术？”
“他懂个屁。”
“好。”吕秀才抬起头，对顾南说道：“先生说的话，我相信。”
顾南看出吕秀才并没有全信他，只是再不做出决断，他就要走火入魔了。
他叹了口气，向吕秀才低下头：“怪我，没能力治好你娘。”
“先生，我娘怎么办？”
吕秀才言语中的冷意令顾南心中一惊。
这孩子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性子温润以至于有些软弱的。
这次回村，不仅先和吕大四兄弟打作一团，之后还想和吕牛狠拼一场......
他本以为吕秀才要在此纠结许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开了心结。
他也长大了。
“你娘的神智本就是勉强维持，如今更是不断溃散......大约只能支撑到鸡鸣罢。”
“挖开坟是为了便于下葬么？”
“......是。”
“好。”
吕秀才出了好长的一口气，脸上的红色渐渐褪去。
“麻烦您去筹备丧事，我想陪我娘最后一程。”
顾南点了点头，将斗篷披到了吕秀才身上：“虽说你已是修士，但这山风寒冷剔骨，莫因伤心过度坏了身体。”
“多谢先生。”
“那......唉，我先下山了。”
吕秀才摸着娘的脸。
“怎么......不吃韭菜......揍你小子...”
吕母和张无伤的分身一样，不断吐着胡话。
但吕秀才听得出，那些都是过去的记忆。
“娘，我现在已经会吃韭菜了。”
“别听......人家......闲话...”
“不听不听，君本自清，啊。”
吕秀才小时候，吕母身体还不错，村人都说她教养好，有大家闺秀之姿，称她为田间夫人。
吕秀才努力地试图从这张骷髅脸上找到田间夫人的影子，那也是他童年的一部分。
娘支离破碎的话语一片片地拼凑着吕秀才的记忆，有的他早就忘了，有些他一直记得。
回乡时他与娘说了许多省会里的事，而这些过去的事，他以为会有很多时间和娘慢慢去聊。
但是没有时间了。
日光从吕秀才的耳后刺到身前，他意识到已经过了五个时辰。
娘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话语也越来越难分辨。
吕秀才的眼角不断抽动着，泛出水光。
“不......哭...不怕......天黑...妖怪来......敲它头...”
“嗯，不哭。”
一声鸡鸣后，坟包间再无其他言语。
吕秀才本以为提升修为后，他能为娘做什么。
从今以后，一切修行，便只能为他自己了。
“果真孝顺，本座没看走眼。”
一个声音突兀出现，吕秀才抬头看天，一个着血魔教斗篷的人缓缓飘下。他的斗篷比顾南身上的宽大得多，遮盖住了全身，连脸也隐没在黑暗之中。
他伸出手，上面套着皮手套，没有露出一寸皮肤：“来，让我替你娘整理仪容。”
那人的真气拂过吕母的身体，那干瘪起皱的皮肤蠕动着鼓起，而溃烂的体腔也开始被新的血肉填上......
吕母的样子看起来不再可怖，就如那天在吕父葬礼上所见，吕父的表情一般安详，如同睡去了。
吕秀才知道，她已经死了。
“下葬吧。”那人将手背到身后：“强行续命已违反了天理，若不赶紧入土可能会引发尸变。”
看着母亲的“睡颜”，吕秀才问道：“我娘真的治不好吗？”
那人点点头：“若是早些遇见本座，本座倒是能帮她调理，可惜已太晚了。”
“您是，大红教传道人吧？”
“正是。”
“呸！”吕秀才意识中的嫣红长老没好气地啐了一口：“他是个屁！”
吕秀才没理他，对传道人作揖道：“有劳您了。”
顾南带着一些村民赶到了现场，众人准备了不少贡品，七手八脚地根据传道人的指挥开始摆阵。村长、顾南和吕秀才合力将吕母的尸体抬进了一具用血画上咒文的棺内。
先是在坟坑周围用鸡血画上一圈咒文，然后将吕母的棺材在正中心，将吕父的棺材压在吕母的棺材上。接着，众人以吕秀才为首跪好，对着坟坑拜三下，磕三下。
传道人在旁挥舞着袖袍，口中念颂听不明白的咒文。众人每行动三下，他就隔空往坟里搬运一拨混入了纸钱的土。
吕秀才将头压在地上，小石子陷入了他的额中。
“嫣红，他所说可是真？我娘真会尸变？”
“尸变个屁，哪有这么个尸变法。”嫣红长老冷笑道：“我倒想知道这混球假冒我教传道士是在打什么主意。”
“那我娘是否曾有得救。”
“呵，没有，至少我看见她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这般......”吕秀才将头抬起，再一次重重磕下。
“我看多半是那传道人对你娘做了什么手脚，你最好多盯着些......”
吕秀才抬起头，额头被砸得泛红：“我自有分寸。”
“哦？好好好！”
吕秀才再一次将头重重磕下。
咚！
日上三竿，一众村民饭也不在家里吃，拿着馒头炊饼就聚到了祠堂。
今天是传道人亲自讲课。
吕秀才见那传道人立于戏台之上，村民们就在他面前排着队，一个个给他......看手？
“嗯，你的真气不擅变化，但聚得快，粗粝结实，以后适合做体修。”传道人捏着吕牛的手腕：“但你性子有些莽撞，日后容易招惹仇敌......”
“这些是我自己的事，仙人你与我说修行的事就是了。”
“哼。”传道人声音中带着笑意，却并不生气：“我早已将一道功法传于你，怎么，没发觉？”
吕牛大吃一惊，回想刚才传道人捏住自己手腕时，其真气渗入自己体内，却不是单纯的探查，而是包含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规律。
“多谢仙人！”吕牛作了个不太标准的揖，连忙跑下台，坐到墙边就开始运气。
下一个是吕大，他右手拎着兔子，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什么，仙人......”
“伸手。”
“不是，仙人，我......”
“伸手。”
吕大乖乖伸出了左手，被传道人一把抓住。
“炼体阶初期。哦~~~~你是如何修行的？”
吕大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您看我这性子就是闲不下来，打坐运气于我而言如同受罚，这个......”
“不想修也不可强求。”传道人一抬手：“下一个。”
“等等等等！仙人爷！”吕大连忙拉住传道人的袖子：“我就想知道，有没有驯兽的功法？”
“哦？”
吕大抬起手中的兔子：“您看，这兔子虽是妖兽，但修为极低。我寻思太强的妖兽我也压不住，能不能慢慢把这兔子养起来。它打坐，我给它护法。以后就它在前面冲，我在后边给它叫好......”
众人哄堂大笑，吕大可真是臭不要脸。吕二吕三吕四本来不想笑的，但众人笑地太厉害，就跟着笑了。
兔子也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癞汉子！”
吕大缩起脖子涨红了脸。
传道人无奈地说：“世上确有驯兽功法，但我们大红教并不修此道。这样，我传你一道凑合的功法，你且先练着，日后有合适机缘再修真正的驯兽之道罢。”
吕大点头如捣蒜，赶忙下台去了。
“下一个。”
村民一个个接受传道人的指点，每个村民都会被传道人赐予一道功法。
台下的吕秀才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在意识中问道：“那传道人说的东西可属实。”
“他说的倒是不假。”嫣红答道：“但他传的那些功法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吕秀才想了想，挤开人群走上台去。
众人对吕秀才的行为颇有微词，但还是纷纷给他让了路。虽然对村民来说吕母的葬礼早就办过了，但对这小子来说确是刚送走亲母，多少有些可怜。
吕秀才径直绕过本该被轮到的村长，走到了传道人跟前。
传道人冷冷道：“不知规矩。”
吕秀才应道：“我妈死了，我这般可怜，应当优先。”
传道人一愣，台下村民也都惊呆了，这是那个老实的吕秀才会说的话？只当他是悲痛过分，有些疯傻了。
传道人默默地盯着吕秀才，吕秀才也回看过去。就算现在光线充足，吕秀才依旧看不到斗篷下的面容。
他没有用真气去探，一来他实力不济，探不出什么，二来这是种冒犯行为。
自己插队就已经够冒犯了。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台下的村民不禁将心提了起来，这小子不会把修士大人惹怒了吧？虚构的寒意一时包围了祠堂......
“阿嚏！”吕大打了个喷嚏。
“阿嚏！”兔子打了个喷嚏。
祠堂的阴凉处和阳光直射处温差很大，着凉也是正常的。
传道人说道：“伸手。”
吕秀才照做了。
他的手腕感受到传道手套的质感，有些奇怪。
一般人的手指，隔着手套也能透过指肉感受到其下指骨的“势”，这股“势”顺延到其躯干，在真气的加持下，吕秀才就能对对方的身体状态有一些了解。
但传道人的手给他的感觉太“实”了，就好像没有骨头，是一整块能自由活动的光滑岩石一般。
“你的真气很朴实，往好了说，可塑性强。”
“那即是说，很平凡。”
“正是。”
“那我没有修炼前途喽？”
“所谓前途，是人给自己定的目标。”传道人说道：“修仙就像登山。许多人一入修行之道便只知一路往上爬，但人各有命，并非谁都可以爬到山顶。
重要的是找准自己该处的位置，即便在山腰停下，也有独特的风景。
而那些爬到不属于自己高度者，往往徒劳累死，连一点风景都来不及看。
你若想修仙，修着便是，不要去管什么天赋。
冥冥之中自有命数。”
“我知道了。”
“好，那我传一道适合你的功法......”
“且慢。”吕秀才猛地抬起头，直视着传道人斗篷下眼睛的位置：“传道人，我有件事想问你。”
“说。”
吕秀才以真气化音，直接通过手的接触传进了传道士的身体：“你可知道血魔教？”
“刚才你打断了真气灌顶，你娘的神智已经乱了。不过让她见到自己这副模样，情况会更糟。”顾南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伤感：“也好，也好。”
“我就是想看看何人在用我血魔教的法术，竟是个炼体阶的蝼蚁。这炼制过程看着神神道道，实则纰漏百出，真有辱我血魔教之名。”嫣红长老不忿道：“若不是我现在只剩一缕残魂，非拿这老废物的家眷炼个血傀儡给他看看，教教他何为血魔教正道。”
如果顾南说的是真，张无伤又为何不让他知道这事？
是出于好心？
还是......他和顾南是一伙的？
张无伤分别前说了不想和我再见，转头又跑到吕家村来，是怎么回事？
他找血魔教势力，有没有可能，不是想复仇，而是想重建？
就算记忆中所见的，他遭血魔教迫害的事为真，但有没有可能，他是在血魔教中夺权失败才落得那个下场的呢？
无数的猜想在吕秀才脑中上下浮动。
在大红庙时，山贼与嫣红要害他，在山下时，岚兰要杀他，即便张无伤救他两次，却依旧什么都不告诉他，回到村里了，顾南和村民又不告诉他娘的事......
虽说谎言可以是善意的，但吕秀才这几天确实一直处于一个被人欺瞒的状态。
吕秀才现在非常，非常缺乏安全感。
他想要一个能给他安全感的地方。
这个地方应当是家。
“儿啊，肚饿否？”
但作为家的重要一环，他的母亲正神志不清地躺在他的怀里。
一股气堵在喉口，吕秀才现在很想把顾南指认为邪魔，然后......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但是不行。
冷静，冷静点。
吕秀才对自己说。
嫣红长老冷眼看着这一切。
吕秀才的真气沸得像一锅开水。
如果是以前的他，早就一抹真气扰乱吕秀才神智，看其发狂屠杀吕家村取乐了。
但这样做只会将自己暴露给张无伤，那个可恶的，有罪的，该净化的圣子......
“你刚才说，顾先生手法生疏，有辱血魔教之名？”
吕秀才的突然发问令嫣红长老一愣：“是，怎么？”
“言下之意，顾先生并不懂血魔教法术？”
“他懂个屁。”
“好。”吕秀才抬起头，对顾南说道：“先生说的话，我相信。”
顾南看出吕秀才并没有全信他，只是再不做出决断，他就要走火入魔了。
他叹了口气，向吕秀才低下头：“怪我，没能力治好你娘。”
“先生，我娘怎么办？”
吕秀才言语中的冷意令顾南心中一惊。
这孩子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性子温润以至于有些软弱的。
这次回村，不仅先和吕大四兄弟打作一团，之后还想和吕牛狠拼一场......
他本以为吕秀才要在此纠结许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开了心结。
他也长大了。
“你娘的神智本就是勉强维持，如今更是不断溃散......大约只能支撑到鸡鸣罢。”
“挖开坟是为了便于下葬么？”
“......是。”
“好。”
吕秀才出了好长的一口气，脸上的红色渐渐褪去。
“麻烦您去筹备丧事，我想陪我娘最后一程。”
顾南点了点头，将斗篷披到了吕秀才身上：“虽说你已是修士，但这山风寒冷剔骨，莫因伤心过度坏了身体。”
“多谢先生。”
“那......唉，我先下山了。”
吕秀才摸着娘的脸。
“怎么......不吃韭菜......揍你小子...”
吕母和张无伤的分身一样，不断吐着胡话。
但吕秀才听得出，那些都是过去的记忆。
“娘，我现在已经会吃韭菜了。”
“别听......人家......闲话...”
“不听不听，君本自清，啊。”
吕秀才小时候，吕母身体还不错，村人都说她教养好，有大家闺秀之姿，称她为田间夫人。
吕秀才努力地试图从这张骷髅脸上找到田间夫人的影子，那也是他童年的一部分。
娘支离破碎的话语一片片地拼凑着吕秀才的记忆，有的他早就忘了，有些他一直记得。
回乡时他与娘说了许多省会里的事，而这些过去的事，他以为会有很多时间和娘慢慢去聊。
但是没有时间了。
日光从吕秀才的耳后刺到身前，他意识到已经过了五个时辰。
娘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话语也越来越难分辨。
吕秀才的眼角不断抽动着，泛出水光。
“不......哭...不怕......天黑...妖怪来......敲它头...”
“嗯，不哭。”
一声鸡鸣后，坟包间再无其他言语。
吕秀才本以为提升修为后，他能为娘做什么。
从今以后，一切修行，便只能为他自己了。
“果真孝顺，本座没看走眼。”
一个声音突兀出现，吕秀才抬头看天，一个着血魔教斗篷的人缓缓飘下。他的斗篷比顾南身上的宽大得多，遮盖住了全身，连脸也隐没在黑暗之中。
他伸出手，上面套着皮手套，没有露出一寸皮肤：“来，让我替你娘整理仪容。”
那人的真气拂过吕母的身体，那干瘪起皱的皮肤蠕动着鼓起，而溃烂的体腔也开始被新的血肉填上......
吕母的样子看起来不再可怖，就如那天在吕父葬礼上所见，吕父的表情一般安详，如同睡去了。
吕秀才知道，她已经死了。
“下葬吧。”那人将手背到身后：“强行续命已违反了天理，若不赶紧入土可能会引发尸变。”
看着母亲的“睡颜”，吕秀才问道：“我娘真的治不好吗？”
那人点点头：“若是早些遇见本座，本座倒是能帮她调理，可惜已太晚了。”
“您是，大红教传道人吧？”
“正是。”
“呸！”吕秀才意识中的嫣红长老没好气地啐了一口：“他是个屁！”
吕秀才没理他，对传道人作揖道：“有劳您了。”
顾南带着一些村民赶到了现场，众人准备了不少贡品，七手八脚地根据传道人的指挥开始摆阵。村长、顾南和吕秀才合力将吕母的尸体抬进了一具用血画上咒文的棺内。
先是在坟坑周围用鸡血画上一圈咒文，然后将吕母的棺材在正中心，将吕父的棺材压在吕母的棺材上。接着，众人以吕秀才为首跪好，对着坟坑拜三下，磕三下。
传道人在旁挥舞着袖袍，口中念颂听不明白的咒文。众人每行动三下，他就隔空往坟里搬运一拨混入了纸钱的土。
吕秀才将头压在地上，小石子陷入了他的额中。
“嫣红，他所说可是真？我娘真会尸变？”
“尸变个屁，哪有这么个尸变法。”嫣红长老冷笑道：“我倒想知道这混球假冒我教传道士是在打什么主意。”
“那我娘是否曾有得救。”
“呵，没有，至少我看见她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这般......”吕秀才将头抬起，再一次重重磕下。
“我看多半是那传道人对你娘做了什么手脚，你最好多盯着些......”
吕秀才抬起头，额头被砸得泛红：“我自有分寸。”
“哦？好好好！”
吕秀才再一次将头重重磕下。
咚！
日上三竿，一众村民饭也不在家里吃，拿着馒头炊饼就聚到了祠堂。
今天是传道人亲自讲课。
吕秀才见那传道人立于戏台之上，村民们就在他面前排着队，一个个给他......看手？
“嗯，你的真气不擅变化，但聚得快，粗粝结实，以后适合做体修。”传道人捏着吕牛的手腕：“但你性子有些莽撞，日后容易招惹仇敌......”
“这些是我自己的事，仙人你与我说修行的事就是了。”
“哼。”传道人声音中带着笑意，却并不生气：“我早已将一道功法传于你，怎么，没发觉？”
吕牛大吃一惊，回想刚才传道人捏住自己手腕时，其真气渗入自己体内，却不是单纯的探查，而是包含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规律。
“多谢仙人！”吕牛作了个不太标准的揖，连忙跑下台，坐到墙边就开始运气。
下一个是吕大，他右手拎着兔子，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什么，仙人......”
“伸手。”
“不是，仙人，我......”
“伸手。”
吕大乖乖伸出了左手，被传道人一把抓住。
“炼体阶初期。哦~~~~你是如何修行的？”
吕大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您看我这性子就是闲不下来，打坐运气于我而言如同受罚，这个......”
“不想修也不可强求。”传道人一抬手：“下一个。”
“等等等等！仙人爷！”吕大连忙拉住传道人的袖子：“我就想知道，有没有驯兽的功法？”
“哦？”
吕大抬起手中的兔子：“您看，这兔子虽是妖兽，但修为极低。我寻思太强的妖兽我也压不住，能不能慢慢把这兔子养起来。它打坐，我给它护法。以后就它在前面冲，我在后边给它叫好......”
众人哄堂大笑，吕大可真是臭不要脸。吕二吕三吕四本来不想笑的，但众人笑地太厉害，就跟着笑了。
兔子也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癞汉子！”
吕大缩起脖子涨红了脸。
传道人无奈地说：“世上确有驯兽功法，但我们大红教并不修此道。这样，我传你一道凑合的功法，你且先练着，日后有合适机缘再修真正的驯兽之道罢。”
吕大点头如捣蒜，赶忙下台去了。
“下一个。”
村民一个个接受传道人的指点，每个村民都会被传道人赐予一道功法。
台下的吕秀才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在意识中问道：“那传道人说的东西可属实。”
“他说的倒是不假。”嫣红答道：“但他传的那些功法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吕秀才想了想，挤开人群走上台去。
众人对吕秀才的行为颇有微词，但还是纷纷给他让了路。虽然对村民来说吕母的葬礼早就办过了，但对这小子来说确是刚送走亲母，多少有些可怜。
吕秀才径直绕过本该被轮到的村长，走到了传道人跟前。
传道人冷冷道：“不知规矩。”
吕秀才应道：“我妈死了，我这般可怜，应当优先。”
传道人一愣，台下村民也都惊呆了，这是那个老实的吕秀才会说的话？只当他是悲痛过分，有些疯傻了。
传道人默默地盯着吕秀才，吕秀才也回看过去。就算现在光线充足，吕秀才依旧看不到斗篷下的面容。
他没有用真气去探，一来他实力不济，探不出什么，二来这是种冒犯行为。
自己插队就已经够冒犯了。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台下的村民不禁将心提了起来，这小子不会把修士大人惹怒了吧？虚构的寒意一时包围了祠堂......
“阿嚏！”吕大打了个喷嚏。
“阿嚏！”兔子打了个喷嚏。
祠堂的阴凉处和阳光直射处温差很大，着凉也是正常的。
传道人说道：“伸手。”
吕秀才照做了。
他的手腕感受到传道手套的质感，有些奇怪。
一般人的手指，隔着手套也能透过指肉感受到其下指骨的“势”，这股“势”顺延到其躯干，在真气的加持下，吕秀才就能对对方的身体状态有一些了解。
但传道人的手给他的感觉太“实”了，就好像没有骨头，是一整块能自由活动的光滑岩石一般。
“你的真气很朴实，往好了说，可塑性强。”
“那即是说，很平凡。”
“正是。”
“那我没有修炼前途喽？”
“所谓前途，是人给自己定的目标。”传道人说道：“修仙就像登山。许多人一入修行之道便只知一路往上爬，但人各有命，并非谁都可以爬到山顶。
重要的是找准自己该处的位置，即便在山腰停下，也有独特的风景。
而那些爬到不属于自己高度者，往往徒劳累死，连一点风景都来不及看。
你若想修仙，修着便是，不要去管什么天赋。
冥冥之中自有命数。”
“我知道了。”
“好，那我传一道适合你的功法......”
“且慢。”吕秀才猛地抬起头，直视着传道人斗篷下眼睛的位置：“传道人，我有件事想问你。”
“说。”
吕秀才以真气化音，直接通过手的接触传进了传道士的身体：“你可知道血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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