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避难
地崩山摧，天下滔滔！
“墨圣救我！”
“我不想死，我不像死啊…”
巢倾卵破，天地仿佛都被冲垮，山洪从三面倒灌彭城，城墙刻满刀斧痕迹，绷着的最后一股劲也被消磨殆尽。
终于轰然塌陷！
洪灾泛滥时，山脉也跟着崩溃，泥石流将山石冲下，十二坊毁于一旦；城中暴风狂啸，一道道人影刚被卷上高天，眨眼就被撕成死物。
城北。
数里开外，向下俯视，官道上人影绰绰，小如蚂蚁。
“爹，娘…”
“呜呜，儿子！”
瓢泼大雨中，许多人痛哭流涕，无力地瘫软在泥沟里。
狄仁杰默然。
大多数人都逃出了城，数千府兵也撤到此处。但滞留城中的，有百姓们的父母儿女，仅仅眨眼之间，亲人就被撕成碎片。
他们怎能接受？
“不听命令，自作自受！”
房良右半边身子尽被包扎，大雨中手臂、大腿浸出血渍，他怒视彭城百姓，槽牙咬得铿铿作响。
片刻没有回应，唯独哭泣声不止。
“狄仁杰！”
一个男子从泥水里抄起石块，转身瞪住狄仁杰，眼球里布满血丝：“大伙快看看，要不是这个奸人，我儿子也不会死！”
大雨浇下，他脸上泪与水交杂。
天雷滚滚，哭号不止。
众人情绪终于崩溃！
“恶魔，助纣为虐…”
“狄仁杰，快向墨圣请罪！”
锵。
李元芳拔出长刀，拦在狄仁杰身前：“谁敢？”
场面安静了片刻。
紧接着，声势更加浩大。
“他们还想杀人？”
“哈哈哈…我老婆孩子都死了，我孤零零一个，害怕什么！”
“杀？他们杀的还不够多吗？！”
许多人状若疯魔，有些义愤填膺，悍不畏死，有些凄风苦雨，满面怆然。不说操劳一生，至少此前拥有的一切，都已被天罚所毁。
狄仁杰就是祸根！
“狄仁杰…”
“向墨圣请罪！”
“请求墨圣宽恕，向墨圣请罪！”
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百姓保卫当中，狄仁杰紧闭双唇，眉头紧锁。
“住口！”
一个五六岁的男童忽然钻进人群，在狄仁杰面前张开双臂，眼神极为坚定：“不许害狄县令，你们都是坏人。”
他满脸单纯，澄澈的眸子不染尘埃。
许多人为之错愕！
“小石头？”
抓着石头的男人认出了小孩，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小羔子，就是因为他，你娘才被暴风撕了，让开！”
“不！”
小石头双臂细如竹竿，闻言却更用力地伸开。
坚定的眼睛里，像是滴进了雨水，很快便如黄河决提，涌出了眼眶。
“我，我娘说过…”
“要不是狄县令，我们家前年就饿死了…呜呜…”
小石头枯瘦的身子一阵巨颤，旋即一只手拦住众人，一只手抹着脸。雨片刻不停，甚至越来越大，他就这样拦在狄仁杰跟前，脸也被擦得通红。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心像被狠狠攥住，酿成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楚。
啪。
“哈哈哈！”
手里的石头摔进水坑，男人意志消沉地趴在地上，许多人也跟他一样，边哭边笑。
“狄大人…”
更多的人低下了头，根本不敢看狄仁杰。
终于。
“够了。”
苏瑶上前一步。
她傲然扬起雪颈，以往孤傲的气质中，多了些愠怒：“彭城尽毁，百姓流离，一切尽是墨贼所为…此仇不共戴天。”
“我与狄大人，必会诛杀墨贼！”
“对，”张柬之也连忙站出，眼底惊慌尚未消失，“我彭城官民，与墨贼不共戴天！”
“诛杀…”
“墨贼？”
在场百姓眉宇之间。
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那是圣人啊，我们哪里是对手？”
“圣人又怎么了？”
“你们都忘了吗，狄大人能让稻子一年三熟，万一能抗衡呢！”
争论当中。
“狄县令，”小石头拉扯狄仁杰的裤管，眼眶通红地仰着小脑袋，“你能对付墨圣，对吗？”
“嗯…”
狄仁杰回过神，僵硬地笑着。
“哼！”
房良嘴角噙着嗤笑，背身沿着官道北上：“就凭你们几个，还想对付圣人？做梦！”
踏，踏。
楚逸在旁照料，数千府兵也跟随离去。
“走吧。”
狄仁杰叹了口气。
暴雨毫无歇息迹象，几人带着全城百姓，来到五里外的黄岭乡避难。乡里人丁稀少，统共不过十户，往往老人过世，草屋就空了下来。
李元芳带着衙役、指挥百姓，临时搭了不少草棚，这才算暂且安定。
草棚里。
四人坐石头上歇脚。
狄仁杰左右环顾，眉间疑云密布。
苏瑶似乎早有发现，两人出了草棚，一齐来到乡长家。
“狄大人、苏大人。”
乡长花甲之年，把两人让进屋，沉吟了半晌才问：“两位大人，不如在草民家休息几日？”
“这倒不必。”
苏瑶并未坐下。
她进屋之后，特地留了道门缝儿，狄仁杰跟她一左一右，小心地向外张望。
“两位大人这是？”
见两人半天不说话，乡长露着几颗豁牙，老眼里尽是迷茫。
“哦，没什么。”
狄仁杰收回视线，转身时问道：“最近，可有人在乡里借住？”
“有！”
乡长频频点头，老实交待：“几日前有几个外地的，说是行商路过，咱彭城总来外人，老头子也没有多想…”
运气不错！
两人心中均是暗喜。
工造七等，借助阴痕移动，每次极限是十里，但五里的消耗更小；且黄岭乡坐落山岭之上，能够俯瞰彭城，可谓视野极佳。
乡长口中的外地人，很可能就是墨者！
“他们现在在哪？”
“这，这几人前脚刚走，好像是打算北上…”
“多谢。”
两人又打听了一些消息，随后告辞离开。黄岭乡雨势较小，回草棚的路上，趁着四下无人，两人暗暗商议，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按墨家的说法，天罚有七种。
此次是三劫。
但龙卷风、山洪只是两项，还有一种始终没有发生。
墨家计策环环相扣，很可能来此处避难，也在他们的算计当中。
那么最后一次天罚…
就要来了！
“墨圣救我！”
“我不想死，我不像死啊…”
巢倾卵破，天地仿佛都被冲垮，山洪从三面倒灌彭城，城墙刻满刀斧痕迹，绷着的最后一股劲也被消磨殆尽。
终于轰然塌陷！
洪灾泛滥时，山脉也跟着崩溃，泥石流将山石冲下，十二坊毁于一旦；城中暴风狂啸，一道道人影刚被卷上高天，眨眼就被撕成死物。
城北。
数里开外，向下俯视，官道上人影绰绰，小如蚂蚁。
“爹，娘…”
“呜呜，儿子！”
瓢泼大雨中，许多人痛哭流涕，无力地瘫软在泥沟里。
狄仁杰默然。
大多数人都逃出了城，数千府兵也撤到此处。但滞留城中的，有百姓们的父母儿女，仅仅眨眼之间，亲人就被撕成碎片。
他们怎能接受？
“不听命令，自作自受！”
房良右半边身子尽被包扎，大雨中手臂、大腿浸出血渍，他怒视彭城百姓，槽牙咬得铿铿作响。
片刻没有回应，唯独哭泣声不止。
“狄仁杰！”
一个男子从泥水里抄起石块，转身瞪住狄仁杰，眼球里布满血丝：“大伙快看看，要不是这个奸人，我儿子也不会死！”
大雨浇下，他脸上泪与水交杂。
天雷滚滚，哭号不止。
众人情绪终于崩溃！
“恶魔，助纣为虐…”
“狄仁杰，快向墨圣请罪！”
锵。
李元芳拔出长刀，拦在狄仁杰身前：“谁敢？”
场面安静了片刻。
紧接着，声势更加浩大。
“他们还想杀人？”
“哈哈哈…我老婆孩子都死了，我孤零零一个，害怕什么！”
“杀？他们杀的还不够多吗？！”
许多人状若疯魔，有些义愤填膺，悍不畏死，有些凄风苦雨，满面怆然。不说操劳一生，至少此前拥有的一切，都已被天罚所毁。
狄仁杰就是祸根！
“狄仁杰…”
“向墨圣请罪！”
“请求墨圣宽恕，向墨圣请罪！”
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百姓保卫当中，狄仁杰紧闭双唇，眉头紧锁。
“住口！”
一个五六岁的男童忽然钻进人群，在狄仁杰面前张开双臂，眼神极为坚定：“不许害狄县令，你们都是坏人。”
他满脸单纯，澄澈的眸子不染尘埃。
许多人为之错愕！
“小石头？”
抓着石头的男人认出了小孩，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小羔子，就是因为他，你娘才被暴风撕了，让开！”
“不！”
小石头双臂细如竹竿，闻言却更用力地伸开。
坚定的眼睛里，像是滴进了雨水，很快便如黄河决提，涌出了眼眶。
“我，我娘说过…”
“要不是狄县令，我们家前年就饿死了…呜呜…”
小石头枯瘦的身子一阵巨颤，旋即一只手拦住众人，一只手抹着脸。雨片刻不停，甚至越来越大，他就这样拦在狄仁杰跟前，脸也被擦得通红。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心像被狠狠攥住，酿成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楚。
啪。
“哈哈哈！”
手里的石头摔进水坑，男人意志消沉地趴在地上，许多人也跟他一样，边哭边笑。
“狄大人…”
更多的人低下了头，根本不敢看狄仁杰。
终于。
“够了。”
苏瑶上前一步。
她傲然扬起雪颈，以往孤傲的气质中，多了些愠怒：“彭城尽毁，百姓流离，一切尽是墨贼所为…此仇不共戴天。”
“我与狄大人，必会诛杀墨贼！”
“对，”张柬之也连忙站出，眼底惊慌尚未消失，“我彭城官民，与墨贼不共戴天！”
“诛杀…”
“墨贼？”
在场百姓眉宇之间。
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那是圣人啊，我们哪里是对手？”
“圣人又怎么了？”
“你们都忘了吗，狄大人能让稻子一年三熟，万一能抗衡呢！”
争论当中。
“狄县令，”小石头拉扯狄仁杰的裤管，眼眶通红地仰着小脑袋，“你能对付墨圣，对吗？”
“嗯…”
狄仁杰回过神，僵硬地笑着。
“哼！”
房良嘴角噙着嗤笑，背身沿着官道北上：“就凭你们几个，还想对付圣人？做梦！”
踏，踏。
楚逸在旁照料，数千府兵也跟随离去。
“走吧。”
狄仁杰叹了口气。
暴雨毫无歇息迹象，几人带着全城百姓，来到五里外的黄岭乡避难。乡里人丁稀少，统共不过十户，往往老人过世，草屋就空了下来。
李元芳带着衙役、指挥百姓，临时搭了不少草棚，这才算暂且安定。
草棚里。
四人坐石头上歇脚。
狄仁杰左右环顾，眉间疑云密布。
苏瑶似乎早有发现，两人出了草棚，一齐来到乡长家。
“狄大人、苏大人。”
乡长花甲之年，把两人让进屋，沉吟了半晌才问：“两位大人，不如在草民家休息几日？”
“这倒不必。”
苏瑶并未坐下。
她进屋之后，特地留了道门缝儿，狄仁杰跟她一左一右，小心地向外张望。
“两位大人这是？”
见两人半天不说话，乡长露着几颗豁牙，老眼里尽是迷茫。
“哦，没什么。”
狄仁杰收回视线，转身时问道：“最近，可有人在乡里借住？”
“有！”
乡长频频点头，老实交待：“几日前有几个外地的，说是行商路过，咱彭城总来外人，老头子也没有多想…”
运气不错！
两人心中均是暗喜。
工造七等，借助阴痕移动，每次极限是十里，但五里的消耗更小；且黄岭乡坐落山岭之上，能够俯瞰彭城，可谓视野极佳。
乡长口中的外地人，很可能就是墨者！
“他们现在在哪？”
“这，这几人前脚刚走，好像是打算北上…”
“多谢。”
两人又打听了一些消息，随后告辞离开。黄岭乡雨势较小，回草棚的路上，趁着四下无人，两人暗暗商议，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按墨家的说法，天罚有七种。
此次是三劫。
但龙卷风、山洪只是两项，还有一种始终没有发生。
墨家计策环环相扣，很可能来此处避难，也在他们的算计当中。
那么最后一次天罚…
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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