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宛若从灰烬重生
这完全是另一种痛苦。痛苦的种类分很多，大抵上无非是表现在心理和身体方面。但同时承受身心的之苦，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跟忧郁的情感完全不同，忧郁大多数时间是闷闷不乐，有时会逐渐偏向悲哀绝望的一种慢性情绪积累。
卫寂体会到的，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痛苦，痛彻心扉、侵蚀骨髓，但是跟绝望毫不沾边。
一死了之，永远不是他的选项。无论多么痛苦，他都想要去体会，甚至病态般地享受着。
唯有能感受到痛苦，才让他体会到自己确确实实还活着，不是一个早已经没有思想的空壳。
只是，人确实会痛苦地掉眼泪。
无边无际的痛苦让他再无表面上的坚强，在洗脸的时候，或者在其他任何一件事，一股情绪突然突破心理能忍受的极限，让他毫无征兆地哭起来。
他捂着脸，一边强忍身体撕裂般的剧痛，一边压制内心的悲哀，也就是这样的时刻，他想到了数千光年外的遥远星空。
那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偶尔也在为未来发愁，为完不成的课业而熬夜烦恼，跟其他科技文明的学生没什么不同。
如果……
没有如果。
痛苦是最真实的情感。
他身体扭曲地瘫倒在小溪边，像是为证明自己还活着，思路也还清晰，嘴里念叨起他的故土，那颗并没有随着文明发展而彻底毁掉自然环境的星球，他一切思想的起源，他的肉体，一切美好和痛苦的起点，他怀念它的一切，怀念他普通但温和的父母，到赞亚毁灭的最后一刻，也在给予他这辈子从未从另外的人那里得到的爱；想念那个愿意与他这种得了孤独症的患者组成一队的女同学，尽管她很有可能已经消亡在浩瀚的星海，但那种感激之情并不会因生死存亡而黯淡。宇宙啊，似乎永无止境。痛苦啊，似乎比宇宙还要浩瀚。实在难以忍受。该怎么去表达？在旁人看来，不过是骚情矫情。在数千光年外，那个小小的废墟里，是否还有些许过往生活的灰烬存在？
这种感觉真是美妙。独自一个人的好处就是，你可以以旁人以为诡异阴暗的方式，偷偷躲在僻静之地，放肆地流泪，痛苦地哀嚎，将残破、终有一天会化作灰土的身躯，扭曲成一个比痛苦更痛苦的弧度，以对抗身体和心理更大的苦楚。
若是有旁人在此，一定会认为这个可怜的少年发了疯发了癫，他时而放肆地狂笑，时而凄厉地痛哭，身体扭曲成人类无法做到的怪异弧度，时而像是被烈火炙烤，高高地跳起，时而像坠落到深渊，毫无防范地坠地。
然而，这种场景很快转变，变得惊悚恐怖。他奋力地撕裂衣物，狂放地冲着落雨的夜空咆哮。他的骨头，不断发出碎裂的声响。他的指甲，划落在碎石滩里。他的头发，随意丢弃在地上。他的皮肤，宛若蜕皮动物一样剥落。他的五脏六腑，正在被烈火灼烧。
他极度渴望……
蜕变。
改变是轻飘飘的词汇，蜕变才是一个人重生的开始。
汇聚成一切苦痛的源泉，老爸和老妈、温柔的同学、柔韧的野草、皲裂的大地、随风飘舞的花瓣、河边枯死的树木、奔涌入海的江河、从天空砸落的暴雨、七八级台风、地震前兆、尖锐的蜂鸣和刺眼的弧光、没膝的河滩、寻找配偶的水鸟、激烈的雷暴、曲率引擎、四维空间的生命、无法改变的宿命、四散而逃的逃生舱、残破的历史遗迹、学前教育中的黑洞虫洞、人类实践当中付出生命的伟大践行者、真理的殉道者、善良的维护者、草原上的野兽、不明所以的画作，你想要尝试但从未尝试过的裙子、你的容颜、你的足迹、你的仅存于世的美好、你的漫不经心的话语、你的不太老实的头发、你的临时改穿的中跟鞋、你的白莹莹的手腕脚踝、你的轻描淡写的笑意、你的认真和执着、你的戏谑和揶揄、你的琥珀色眼睛、你的浮现悲哀弧度的嘴唇、你的不容更改的坚定话语、你的手指、你的视野、你的轻轻飘荡的裙摆、你的历史课本、你的随意的笔记、你的书房、你的实验室、爬过沙丘的蚂蚁、越过山峦的洪水、管他多剧烈地壳活动、神话、创世神、所谓神级文明、真实的记录、虚假的谎言、不屈的战士、卑鄙的指挥官、永远回不去的故土、行星环、小行星带、ZZL1998号恒星、开始迈向宇宙的初级文明、资源枯竭的属地、蛮横的领主、奇思妙想的单人飞行器、原子武器、还未演化出高级智慧生命的野蛮星球、空间基地下坠的弧线，你的足以刺痛人心的泪、我的才思枯竭和无奈、永远也无法让一个人理解的内心、怀揣着的违背一切定律的永恒决意、短暂的宇宙史、无限的延伸的贪婪、不断萎缩的勇气、我开始重新生长的头发、我的健康的皮肤、我的黑色眼眸、我的咯吱咯吱的手脚、我的燃着火焰的雄心壮志、我的一切，直到将一切尽收眼底、直到将宇宙走遍、直到我发现你的秘密、直到我的花园再次开出花来、直到……
我见到了你。
你的眼睛里燃着火焰。
碰撞中闪烁着炽热尘埃。
划过寂寞时空的红蝶。
你沉默着，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我低语着，却仿佛什么都没说。
恶魔在哭泣、救赎。
天使在浅笑、杀戮。
几世纪前的前尘旧事，不过宇宙历史不起眼的刹那。
后现代派的艺术作品，拙劣涂染最抽象模糊的永恒。
时空弯曲的弧度，云雾散开后——
夜空中坠落的，出落在眼前的，
你。
卫寂身边燃起红炎，但并没有附着在皮肉上，而是环绕在周围，靠近着闪烁，温暖着他再次复苏的身躯、他越发坚毅的——心。
没有人会彻底抛弃他，除他自己以外。
在红炎中，飞舞着蝴蝶，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曾掩饰脆弱的手。
跟忧郁的情感完全不同，忧郁大多数时间是闷闷不乐，有时会逐渐偏向悲哀绝望的一种慢性情绪积累。
卫寂体会到的，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痛苦，痛彻心扉、侵蚀骨髓，但是跟绝望毫不沾边。
一死了之，永远不是他的选项。无论多么痛苦，他都想要去体会，甚至病态般地享受着。
唯有能感受到痛苦，才让他体会到自己确确实实还活着，不是一个早已经没有思想的空壳。
只是，人确实会痛苦地掉眼泪。
无边无际的痛苦让他再无表面上的坚强，在洗脸的时候，或者在其他任何一件事，一股情绪突然突破心理能忍受的极限，让他毫无征兆地哭起来。
他捂着脸，一边强忍身体撕裂般的剧痛，一边压制内心的悲哀，也就是这样的时刻，他想到了数千光年外的遥远星空。
那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偶尔也在为未来发愁，为完不成的课业而熬夜烦恼，跟其他科技文明的学生没什么不同。
如果……
没有如果。
痛苦是最真实的情感。
他身体扭曲地瘫倒在小溪边，像是为证明自己还活着，思路也还清晰，嘴里念叨起他的故土，那颗并没有随着文明发展而彻底毁掉自然环境的星球，他一切思想的起源，他的肉体，一切美好和痛苦的起点，他怀念它的一切，怀念他普通但温和的父母，到赞亚毁灭的最后一刻，也在给予他这辈子从未从另外的人那里得到的爱；想念那个愿意与他这种得了孤独症的患者组成一队的女同学，尽管她很有可能已经消亡在浩瀚的星海，但那种感激之情并不会因生死存亡而黯淡。宇宙啊，似乎永无止境。痛苦啊，似乎比宇宙还要浩瀚。实在难以忍受。该怎么去表达？在旁人看来，不过是骚情矫情。在数千光年外，那个小小的废墟里，是否还有些许过往生活的灰烬存在？
这种感觉真是美妙。独自一个人的好处就是，你可以以旁人以为诡异阴暗的方式，偷偷躲在僻静之地，放肆地流泪，痛苦地哀嚎，将残破、终有一天会化作灰土的身躯，扭曲成一个比痛苦更痛苦的弧度，以对抗身体和心理更大的苦楚。
若是有旁人在此，一定会认为这个可怜的少年发了疯发了癫，他时而放肆地狂笑，时而凄厉地痛哭，身体扭曲成人类无法做到的怪异弧度，时而像是被烈火炙烤，高高地跳起，时而像坠落到深渊，毫无防范地坠地。
然而，这种场景很快转变，变得惊悚恐怖。他奋力地撕裂衣物，狂放地冲着落雨的夜空咆哮。他的骨头，不断发出碎裂的声响。他的指甲，划落在碎石滩里。他的头发，随意丢弃在地上。他的皮肤，宛若蜕皮动物一样剥落。他的五脏六腑，正在被烈火灼烧。
他极度渴望……
蜕变。
改变是轻飘飘的词汇，蜕变才是一个人重生的开始。
汇聚成一切苦痛的源泉，老爸和老妈、温柔的同学、柔韧的野草、皲裂的大地、随风飘舞的花瓣、河边枯死的树木、奔涌入海的江河、从天空砸落的暴雨、七八级台风、地震前兆、尖锐的蜂鸣和刺眼的弧光、没膝的河滩、寻找配偶的水鸟、激烈的雷暴、曲率引擎、四维空间的生命、无法改变的宿命、四散而逃的逃生舱、残破的历史遗迹、学前教育中的黑洞虫洞、人类实践当中付出生命的伟大践行者、真理的殉道者、善良的维护者、草原上的野兽、不明所以的画作，你想要尝试但从未尝试过的裙子、你的容颜、你的足迹、你的仅存于世的美好、你的漫不经心的话语、你的不太老实的头发、你的临时改穿的中跟鞋、你的白莹莹的手腕脚踝、你的轻描淡写的笑意、你的认真和执着、你的戏谑和揶揄、你的琥珀色眼睛、你的浮现悲哀弧度的嘴唇、你的不容更改的坚定话语、你的手指、你的视野、你的轻轻飘荡的裙摆、你的历史课本、你的随意的笔记、你的书房、你的实验室、爬过沙丘的蚂蚁、越过山峦的洪水、管他多剧烈地壳活动、神话、创世神、所谓神级文明、真实的记录、虚假的谎言、不屈的战士、卑鄙的指挥官、永远回不去的故土、行星环、小行星带、ZZL1998号恒星、开始迈向宇宙的初级文明、资源枯竭的属地、蛮横的领主、奇思妙想的单人飞行器、原子武器、还未演化出高级智慧生命的野蛮星球、空间基地下坠的弧线，你的足以刺痛人心的泪、我的才思枯竭和无奈、永远也无法让一个人理解的内心、怀揣着的违背一切定律的永恒决意、短暂的宇宙史、无限的延伸的贪婪、不断萎缩的勇气、我开始重新生长的头发、我的健康的皮肤、我的黑色眼眸、我的咯吱咯吱的手脚、我的燃着火焰的雄心壮志、我的一切，直到将一切尽收眼底、直到将宇宙走遍、直到我发现你的秘密、直到我的花园再次开出花来、直到……
我见到了你。
你的眼睛里燃着火焰。
碰撞中闪烁着炽热尘埃。
划过寂寞时空的红蝶。
你沉默着，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我低语着，却仿佛什么都没说。
恶魔在哭泣、救赎。
天使在浅笑、杀戮。
几世纪前的前尘旧事，不过宇宙历史不起眼的刹那。
后现代派的艺术作品，拙劣涂染最抽象模糊的永恒。
时空弯曲的弧度，云雾散开后——
夜空中坠落的，出落在眼前的，
你。
卫寂身边燃起红炎，但并没有附着在皮肉上，而是环绕在周围，靠近着闪烁，温暖着他再次复苏的身躯、他越发坚毅的——心。
没有人会彻底抛弃他，除他自己以外。
在红炎中，飞舞着蝴蝶，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曾掩饰脆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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