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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紫色“泪影”

    栖霞苑。

    兰彤除去君子薇鞋袜,脚背呈现红肿。

    “公主姐姐,疼吗?”兰彤红着眼睛。

    “这一点伤不算什么,”君子薇忍着痛,低声道,“兰彤,卫清央无需一言辩驳,秦非煜便信她,他们之间的情义,不是你我能破坏的,我们以后在王府不可如今日这般莽撞,可记住?”

    “奴婢记住了,只是委屈了公主姐姐。”兰彤为君子薇涂着药膏。

    “既已答应了和亲,便无委屈可言。”

    君子薇望着窗外,眸子暗沉如墨。

    一切才刚刚开始,哪容得她委屈不委屈。

    听婢女冬雪说,清央的茶艺除了王爷,无人能及,而王爷只喝清央煮的茶。

    真是好一个唯一,但是你终究是要离开王府,走入皇宫。

    君子薇脚上的伤好了之后,到蔷苑找清央。

    清央正舀着瓮瓷里的水和着木樨花粉末。

    “清央,这些事都可要下人去做,何需你这般降了自己的身份。”君子薇甚是关切的神色。

    “见过王妃,清央做这些,只因喜欢,无关身份。”清央极淡的口气。

    “有清央在王府真好!仙籁的琴音,美丽的书画,让人忘记尘俗的棋局,蔷薇羹的诱惑,木樨香的熏染,还有据说能让紫狐闻之流口水的茶艺。这哪一样都让齐澈他们赞不绝口,而王爷也只喝清央煮的茶。”

    “王妃见笑了,这些都是清央闲来无事消遣而已。”

    “本王妃在北国皇宫长大,父皇教得多的是骑马射箭。和亲南国,对南国精深的茶文化甚是好奇,加上嫁入王府,举目无亲,王爷又朝事繁忙,极少见到他的身影,闲暇时更想学学南国的茶艺,清央可否教本王妃煮茶?一年后清央也是要离开王府嫁入皇宫,王爷念想清央的茶了,本王妃也可以侍奉左右。”君子薇话语亲切。

    清央抬头看了一会君子薇,本想拒绝,但君子薇那句“一年后清央也是要离开王府嫁入皇宫,王爷念想清央的茶了,本王妃也可侍奉左右。”让她答应了君子薇。

    可清央万万没有想到,她以为的成全,几年后却差点将师父置于万劫不复的困局中。

    时光在各人的心思里流逝,不曾因谁的痛而快一点,也不曾因谁的笑而慢一点。

    赵恒回到北国,全身心投入对赵家军的训练,可谓是不分白天黑夜,所有将士都觉得他护送薇公主和亲南国后,就如同变了一个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怕一停下来,君子薇那含情而又决绝的神情就会像文殊兰一样缠绕着他的心,美丽而有毒,销形蚀骨,永无解脱之日,只有将自己累到极致,才会在暗沉的夜里睡去。

    陌上修要微生漓更加强大“地狱之影”的实力,不久的将来,哪怕“地狱之影”还是无法与武平王的势力相抗衡,他也要真正掌握南国之权,虽武平王是他问鼎天下的最大助力,也极有可能成为他问鼎天下的最大阻力。

    陌上修打开暗室中一间暗阁的开关,一扇厚重的门启开,他拿出“地狱之影”的信物——泪影。

    “泪影”是用当世最为昂贵的紫琥珀雕刻而成的,它看起来似紫非紫,在灯光下又略带蓝色,梦幻般的色彩让“泪影”异常华贵。

    当年在将军府,他看到清央时,心为之沉沦的便是她善良的话语,及那双纤尘不染的眸子。

    他让微生漓寻紫琥珀雕刻一枚能号令“地狱之影”的信物“泪影”。

    “泪影”呈心形,正反面雕刻了一只眼睛,黑白分明,澄澈干净,又充满了灵气,一滴深紫色的泪悬挂在眼角,这一滴紫色的泪是他彻骨伤痛沉淀而成的颜色,是他一切苦难过往的凝结,而这双眼睛就是清央那楚楚动人的双眸。

    陌上修知道清央对紫色情有独钟,他便将当世最昂贵的多米尼加紫琥珀寻来,做成“地狱之影”的信物,也是打算作为清央及笄之礼。

    见“泪影”便如见“地狱之影”之主,执“泪影”可以调动“地狱之影”全部势力。

    他一直在心里允诺,他要用万里江山为聘,许她万里红妆,他翱翔天下之际,也是他的妻母仪天下之时。

    “清央,你可愿与我共赴一世长情?”

    陌上修抚摸着晶莹剔透的“泪影”,呢喃而语,眉梢都挑着笑,情深若此,恰如陌上少年。

    江山如画心纷飞,只等伊人生死相陪。

    可是,很多东西都毁在人心里。

    深情的陌上少年,也毁在了自己的魔念里。

    太子拿着冬雪的传信:武平王从未在栖霞苑过夜。

    这一句话如同一根带着尖锐倒钩的刺刺入陌上修的心脏,鲜血淋漓。

    他捂住心口,很久才出声。

    “微生漓,武平王最后答应迎娶北国公主,大婚时却取消了成婚该有的礼节,成婚后又从未在栖霞苑过夜,让世人看不明白,本太子也看不明白。”

    “殿下,大婚时,武平王丝毫没有给赵将军颜面,也就是没有给北国颜面,成婚后,也没有丝毫要宠幸薇公主的意思。武平王这样做,是不怕得罪北国,那他当初答应和亲,就另有其因了。”善于谋划的微生漓也现出迷茫的神色。

    陌上修继续看着素色信笺:秦将军与以往一样倾力传授清央琴棋书画等,王妃见之,走近,但隔在两人世界之外。

    “微生漓,武平王这样做,是不是传闻当真?他娶薇公主是为了清央?”

    “殿下,这样推测也欠妥当,武平王若真的是盛宠卫清央,那么娶了薇公主对卫清央不是最大伤害吗?”

    “我们再看看,若武平王娶薇公主真的只是一个遮人耳目的幌子,本太子一定会不遗余力除之,清央只能是本太子的。”

    自从清央走入他的心里,他就至死都不会放手,任谁都夺不去。

    本太子可以忍受黑暗,若从未曾见过太阳。

    陌上修将信笺撕得粉碎。

    “微生漓,你传信冬雪,要她约武平王妃,想办法五天后的黄昏出府到醉霄楼一见。”

    “是。”微生漓退下。

    陌上修又打开清央十二岁的画像,每次心痛到窒息的时候,他就会打开画像,画像中那双澄净的眸子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他用指腹一寸一寸地抚摸着画像中清央的发丝,那美得可以让人丢城弃池的轮廓,早已刻在陌上修的心里,他闭上眼睛都可以清晰描摹出她清晰的容颜。

    “清央,你是这么美好的女子,值得拥有世界上最美好的归宿,所以我踩着刀尖去争这天下,我也只能争了这天下做为娶你的最好聘礼。

    世人传闻武平王极为宠爱你,我听之是如此惶恐而心痛,但我愿意相信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你们的师徒情义。

    在父皇因为心爱的女子离世而一病不起的时候,我还弱小,武平王完全可以取而代之,但是武平王没有,他和陌上军给我们南国的江山构筑了坚不可推的城墙,成全了百姓的安稳,也成全了我的壮大。

    清央,你知道陌上皇室的咒语吗?几百年来,陌上皇室的男子一旦爱上一个女子,就绝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

    陌上王朝历时弥久,第十代先皇陌上啻,在年少时候与巫族族长美丽妖艳的女儿相爱,曾盟誓一生一世只爱彼此,绝不背叛,背叛者皆生生世世受蚀骨相思之苦永无解脱之日。

    但是后来先皇陌上啻为了皇位,不得已娶了另一女子为皇后,巫族女子伤心欲绝,取心头一滴血,用只有巫族能解的巫咒,给陌上皇室下了永生永世的咒语:陌上皇室的男子一生只能爱一个人,一旦爱的人离去,病入膏肓而死。

    族长女儿下了咒语后,全身血液流尽而亡,这是下咒者的唯一死法。这引发了巫族对陌上皇室的滔天仇恨,巫族族长下令,巫族不得踏入南国甚至其他三国朝堂半步,巫族女子绝不与陌上皇室任何男子相爱成婚,巫族任何一个人不能为陌上皇室解除咒语,违令者杀无赦。

    这一两百年来,陌上皇室的男子皆应验了那句咒语,爱上一个女子,爱而得之则琴瑟和鸣恩爱两无疑,爱而不得则终身不娶或出家为僧,一旦爱的人离世则相思入骨最后形销识毁。

    也有先皇下旨要巫族解除咒语,但无一人成功,巫族以神秘的巫术立足于世,不受任何朝廷势力的牵肘。

    陌上皇室的男子代代告诫:不要轻易动情。

    而只要不动情,陌上皇室男子娶多少女子都会相安无事。

    清央,在将军府,你那双含笑的眸子,瞬间熨帖了我心中的戾气,有这样一双眸子的女孩该是怎样的至善至美!

    然后你一次次出现在我身边,用你的智言慧语帮我一次次摆脱困境,让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回到皇宫后,以逃离皇宫为要挟让父皇下旨赐婚,你不知道我是多么高兴,那一道圣旨,我觉得你属于了我。然后过于思念你,便恳请父皇要师父上朝时带一幅你的画像,拿到你十二岁画像那一刻,我几乎对着你的画像话语了半天。清央,你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刻入骨血里的爱人,是我未来的皇后我的妻。

    然而你生命中最为曼妙的八年,皆是在武平王府度过,与武平王朝夕相处。我日夜惊惧,惊惧武平王会爱上倾国倾城、才艺无双的你。如今看来,我的惊惧是否已成事实?”

    陌上修对着清央的画像,在暗室里静坐了一宿,说了一宿的话。

    一夜的无眠,一世的告白。

    若情爱有错,为何下了咒语的我还是会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