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心结

    自此之后，吕思安的病好像突然重了，一连几日人都不清醒，发热昏睡。对比去赏花那天的状态，现在才真的算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太子派来的御医来了一波又一波，只是说是郁结于心要好好调养。

    房间里一股浓浓的汤药味道，屋头也生着旺旺的炉火。

    张若婉走到床前，斜坐在床边，想要喂吕思安喝药。

    吕思安一转头，药汁便顺着他的下巴流进了衣衫，张若婉拿帕子细心地擦去药汁，虽然不耐烦，但还是耐心说道:“我知道你不爱喝，但是不喝的话，病怎么能好？你现在不想喝，那就等一下再喝，我再去煎一副。”

    “咳咳，我不要喝！”

    吕思安带着情绪说道。说完这句话又低低的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脖颈上暴起几条病态的青筋。

    张若婉麻木的擦干脸上的眼泪，喃喃说道：“你这到底怎么了？前几日还是好好的……”

    “我，我只是。”吕思安挣扎了几下想起来，但状态不佳，最终还是颓然的躺下。

    “我只是有些累了，你也去歇息吧，真的没事。”

    张若婉没有搭话，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抹着眼泪。这些年来，嫁入吕府，自己虽不对吕家的事过问半句，但吕思安这样的状态，她不是没见过。

    见微知著，她有时也能看清楚一些事情。

    只怕是自己那天的一句无心的话被他听进心里去。自己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若婉想到这儿瞬间红了双眼，喃喃自语:“你知道的，公爵府向来嫡庶有别，我没读过什么书，也没有姨娘在身边护着，常接触的不过是府里末等的嬷嬷丫鬟，所以有时候说话很是粗鄙，这些，你都不要见怪。”

    二人相互打量着，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吕思安面庞冷峻，眼神很是阴郁，慢慢开口：“我从未觉得你粗鄙，只是觉得有些累。我总想着去外面走走，说起来上辈子被困在方寸之间，最后那些日子连京城都没有离开过几次。有机会去蜀地怎么样？”

    “蜀地？”

    张若婉疑问，最后这句话来的太过莫名奇妙了。她暗想道，难不成是前几日刚在酒楼吃饭碰见个蜀地故友的弟弟，这就要去那边了？

    吕思安眼神飘忽，仰望着屋顶，面色晦涩：“我娘葬在那边，我外祖家也在蜀地，算下来，我已经十多年没去过了。”

    张若婉听着这句看似解释的话，完全愣住了，这还是两辈子吕思安第一次提及他娘的死和他外祖家。她扭着手指，半晌才道：“去，去，去，只要你想，天南海北我都陪你去。”

    吕思安见状苦笑了一下，又咳了好一会才止住。

    张若婉缓过神来，忙起身为吕思安拍背顺气，有些犹豫说：“如此，你再修养几天，我这就遣人去准备东西，车马包袱一切物件。你状态好些了，咱们马上就启程。”

    吕思安微微撑起身子，就被张若婉扳着靠在了枕头上，他脸颊上浮出不正常的红晕，又喘了几口气，开口道：“天南海北？你不会拿这些话蒙我吧？”

    “我怎么会蒙你，不信我发誓，若是我拿话蒙你，我就不得好死！”

    吕思安听到这毒誓，忙制止说：“别！咳咳，听你要陪我去，我竟是觉得大好了，咳咳。”

    张若婉看向他，伸手摸了摸更加消瘦的脸颊：“你又取笑我。”

    “不是，我真的觉得好多了。”吕思安攥住张若婉的手，细细抚摸着她柔润的手背，又细细嘱咐道：“这府里太过冷清，去寻人伢子再买些人，这处院子也需要修缮一番，把前院送来的东西从库房拿出来去药店卖了，只留虎骨和熊胆，到时候制成虎骨膏，也省的再买了。”

    “那都是爹送来的，咱们这样处置，能不能？”张若婉小心翼翼的说。

    谁知吕思安笑道：“那些药材如果处置不当反而会散了药性，卖了换些活钱才更有用处。再者，去蜀地，要好多路费的。”

    “可是？”

    吕思安歪头看着张若婉，忽地一笑：“可是什么？”

    张若婉看着吕思安的眼神渐渐发亮，吞了吞口水避而不答，“我再去给你煎一碗药，你先睡一会。”

    吕思安看着张若婉落荒而逃的背影，面色晦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