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一 遗寻的手记

    为了表达我对于这段传奇的尊重，我特意使用这种古早的口吻来描述这个漫长的故事。当然也包括上面这句话①。

    世界万物的自然演化往往是相当漫长的，且往往要伴随着无数个体消亡而缓慢前行。然而，若将观察的对象由个体放大至整个种群的层面，便会发现时间的意义早已无足轻重。相比于其他物种的演化，人类这艘船的发展显然十分迅捷②。尽管相较于曾经，今日的人类数量经历了相当的锐减，但我们依然是这颗星球的守望者。

    可惜，我们虽然创造了所谓的文明，或者说，建构了所谓的第二自然界理论③，个体的脆弱仍然是我们自诞生以来就无法规避的问题。今天的我们，虽然平均最高寿命已经超过一百二十岁④，但仍难逃一死。再者，生育率的骤然下降，也让我们今日的世界犹如一潭干净的死水————若没有和平，今日我们共同渴望实现创建的第二自然界，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地狱。

    作为一位历史爱好者，我一直在寻找人类克服自我脆弱性的实例，甚至于从佛教、基督教、道教、***教这些早已湮灭于历史中的宗教里寻找答案⑤。即便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这一整个夏天，我都混迹于中央图文馆的大阅览室里，虽然戴上交互器便可以在三十纳秒内完成对于我与这一整座图文馆的检索⑥，给出一个令其满意的答案⑦。我在看完它给出的那一大段文字后，又继续埋头于它在刚进馆时给我的一堆资料中去了。

    我鬼使神差的选择了这样古早的方式，或许也冥冥之中注定了我与他的相遇。

    说起来，用“他”这个字来代称，又是否妥帖呢？我不清楚，消失的性征，不死的躯体，庞杂的魂灵……这一切已经超出了我对于一个“人”的认知范畴。然而，其外貌身形又与我们相差无几。我好几次产生这样的疑问，其只是笑而不语，最后一次，我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战争年代的人们，如果像你遇到我这般，遇到你，恐怕，也会生出这样的问题。”

    “我，即万物。”

    其如是说到。

    周合⑧二百五十六年九月九日

    于北域昆仑叩时坊⑨

    淮口⑩遗寻

    献给蛊子。

    （以下内容为蛊子的注释，非遗寻所写。）

    ①原稿并无这句话，为遗寻后补。

    ②指忒修斯之船

    ③第二自然界，为周合始期思想家孤白的构想，其认为人类当前文明成果是独立于第一自然的第二自然的雏形，但要真正实现第二自然，“人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值得注意的是，与马克思不同，孤白并没有肯定第二自然对于第一自然的绝对依赖，也没有给予否定。

    ④数据来源于周合二百五十六年一月一日零点整的年度全球大统计

    ⑤包括上述宗教在内的所有宗教已经在周合时代到来之前尽数消亡，原因暂且按下不表，但正如孤白本人所言：“宗教形式的消亡并不意味着其灵魂的消逝，相反，它们已经悄然间深埋于我们这个世界不断深厚的土壤中。”（《论第二自然界》

    ⑥中央图文馆，位于北域昆仑叩时坊内。收录了人类自诞生以来发现、产生的信息与知识。

    ⑦原稿也无此句话，这是遗寻一句无聊的讥嘲

    ⑧周合，世界一统之后的纪念号，取“周天合域”之意义

    ⑨北域昆仑，世界岛中心城市。叩时坊，北域昆仑的中心坊市之一，包含中央图文馆、博物馆等重要公共场所

    ⑩淮口，海滨城市，位于世界岛东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