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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五章 高宗称臣(五)

    随后的几天,秦桧一直在都堂召集勾龙如渊、楼炤商讨接诏的具体事宣,忽闻外面有人高声道:“秦大人可在?”

    听语气不太对劲,还没等屋里的人起身,门外已走进三位大汉,个个铁青着脸,瞪着屋里的人也不施礼。秦桧见来势不妙,忙笑道:“三位将军来都堂有何事?”

    三人正是宿卫行朝的将领杨沂中、解潜、韩世良。杨沂中双手抱拳道:“请问秦大人,外面传言说皇上要跪受金诏,可曾有此事?”

    俗话说:秀才碰上兵,有理也讲不清。秦桧虽为宰相,但这三位是皇上身边的人负责皇上的安全,哪个不是皇上的心中爱将?哪个也得罪不起呀!只能笑笑道:“三位将军乃皇上近卫,可直接问皇上,为何来此问本相呢?正巧本相有事进宫请奏,三位是否随本相去见皇上?”秦桧不冷不热把球又踢给了对方,说罢笑着走了。

    杨沂中三人见秦桧离去并没随他而去,而是来问一旁的勾龙如渊。“御史大人,我们昨日听到你与秦大人一道对皇上说,接受敌诏,皇上要行屈己之礼。现在城中军民闻讯金使已来,议论纷纷,万一军民汹汹,我们弹压不得如何是好?再说也不是我们无中生有,如若别人要问我们:你等为宿卫之臣,竟使皇上行此礼数,我们不知应如何应对。”勾龙如渊边听边点头,不是赞同他们的观点,而是觉得这个问题应该考虑。这三人虽然有要挟的成分,但此事关涉太大,万一不慎便会酿成千古大祸。何况三大帅中只有张俊主和,而韩世忠、岳飞力陈与金决战、万一他们日后发难也不好交待。

    勾龙如渊忙道:“各位将军,本官马上进宫。”

    来至大殿内,只见高宗正与秦桧和参事政事李光在商量事情。

    李光原是江西制置大使,秦桧独相后为了拉拢人心,使把当时名声很好的李光调人朝中任职。

    勾龙如渊进前奏道:“皇上,受诏之礼应处置谨慎,臣闻城中军民对此有异议。刚才三位殿帅也质问臣,并说三位边帅日后指责他们,他们无言以对,此言虽有些要挟,臣以为也不可不防,所以臣想让王纶与金使好好商量,把诏书讨来送进宫中,则礼不行而事定矣。”

    高宗听了他的话,也想了想感觉自己向金使下跪确实有些不妥,便点点头道:“卿言有理,朕明日传旨王纶,让他努力与金使交涉。”

    秦桧在旁边听了勾龙如渊的话,不由迟疑道:“如果王纶商量不好,金使不同意怎么办?”

    “如果王纶不能办到,只有请相公和参政亲见使人,与他商议。”

    在一旁一直没言语的李光这才听明白这几人说话的意思,昨日之议他并不知晓,这时他明白了便道:“此事不可,如果相公与本官先去使馆,则有违礼数。”

    勾龙如渊坚持道:“李大人所言极是,但比皇上之屈又如何呢?”秦桧在一旁沉思了片刻,最后望了望高宗道:“皇上,请传王纶来此,臣要与他商量一下。”

    高宗点头忙传旨要王纶来见。

    不多时,王纶急急忙忙地跑了来见过皇上和诸位大臣,退立一旁垂手而立。

    勾龙如渊看了一眼王纶,不由气道:“王大人为使臣,通两国之好,凡事应在敌国商议好了后再来。哪有同敌使来到朝中以后才商量的?”

    王纶听见勾龙如渊在埋怨自己感到很委屈,于是低声道:“纶跋山涉水万死一生,往来金国四次。今天竟遭中丞如此斥责,伦实在不愿领受。”

    秦桧在一旁劝阻道:“好了,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相互埋怨?王大人回去后要多与金使商量,力争把诏书讨来。”“让下官尽力吧。”王纶满脸的无奈。回到使馆,只见张通古正在堂前喝茶呢,王纶见他心情很好,便走过去。

    “王大人,江南准备什么时候接诏?”张通古看似清闲不经意的说道。王纶迟疑了半天,最后才吞吞吐吐地说:“张大人,我们是否再一起商量商量。大人此次南来是颁诏的,以王某看不如把诏书送与南朝,让他们自己看吧。”

    “什么?”张通古满脸的惊讶,随后又变成愤怒,十分强硬地说道:“大国之臣就是少国之君,天子把河南、陕西之地赐宋,宋许诺奉表称臣。使者不能面北而立,如果宋想贬损使者,使者不敢传诏。请大人把使臣的马送来,使者即刻起程北归。

    王纶见张通古态度如此坚决、便赔笑道:“贵使别生气,本官不是在和贵使商量吗?”“别废话!没什么商量的。”

    王纶见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也只好灰头灰脸地回去了。

    三天之期很快就过去了。王纶一直躲着张通古,他既不能说服金使又不敢去给秦桧复命,像一只钻进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只好东躲西藏拖延时间苦思良策。

    到了第四天,张通古一大早就堵住了王纶的门。王纶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开门见他。

    “王大人,快还本使的马,本使要回国。”张通古满脸的怒气,一拍书案对王纶吼道。真正体现出来的是弱国无外交,自古如此。

    王纶忙陪着小心,笑着道:“贵使大人,别生气嘛,虽然皇上答应奉表称臣,可朝野仍有很多人反对,一路上大人已看见了,有的挂印而去,有的请辞离职,现在城里宫内也有人反对,让皇上跪接实在有些困难贵使是否可考虑……”

    “没什么可考虑的。你们不同意本使马上就回去。”张通古不给王纶任何希望。

    “既然如此,贵使只有等待朝廷商量个万全之策才行。”“那不行!本使怎可由你等任意拖延时日?”

    王纶不再说什么,他知道目前这局面,自己没办法说服张通古,张通古也没办法,也不好真的回家去了,也只有等待,双方就此僵持看看谁先让步。又过了几日,王纶又与张通古商量了几次,金使始终不愿作出让步,他不敢再拖了,因为张通古已真的动了怒。他正要去向秦桧汇报情况,丞相的轿子也恰好来接他去都堂议事。到了都堂,王纶走下轿来到堂内,“王大人,金使怎么说?”勾龙如渊道。

    王纶有些不高兴愤愤地道:“这真是出力不讨好,还要受夹板气。金使坚决不让步。”勾龙如渊又看了看旁边的秦桧,再看看李光,二人均没说话。“走,去见皇上。”秦桧终于开口了。

    高宗正在看奏折,见这帮子人来了,忙放下奏折,等着他们上奏。秦桧忙上奏道:“皇上,臣请求辞去相位。”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包括那位高宗。高宗不知他想干什么,所以没说话,只是瞪着他。秦桧慢慢从衣袖里掏出块纸来,双手捧着道:“请皇上看看,这是臣的手下今早上在街上揭下来的。

    高宗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秦桧乃奸细。”没等高宗说话秦桧便道:“皇上,臣主议和,是奉旨行事,可朝野不解,百姓骂臣奸细,围攻臣的官轿,朝中还有人说臣的坏话,臣不敢惹这众怒。”

    勾龙如渊道:“皇上,城中军民怨声载道,这和议之事不可再拖,夜长梦多。可是……可是这金使毫不让步。”站在一旁的给事中楼熠奏道:“皇上,此时受诏怕生变故。城内有军民怨声汹汹,三位殿帅也不同意,外面还有三个将帅,这……”

    高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厉声道:“这些人只知道为自己考虑,想为自己谋个好名声,可他们为朕想过没有?口口声声的要忠于朕,他们只想到他们自己。从前在明州海上飘流的时候,朕即使向金人跪一百次,也没有人来过问!”

    高宗真的生了气,他在向谁发火,说不清楚,这是无名的烈火。过了一会儿,高宗见大家都低着头,也觉得说得有些过份,便道“卿都下去吧。让朕好好想想。众人后退而去。“李爱卿,你留下来。”李光马上停住了脚步,其余的人退去了。沉默了很长时间,高宗闷闷坐在那儿,李光也不敢说什么。又呆了一会儿,李光轻轻地说道:“皇上,要不要召三大元帅进朝与他们商量,这样较稳妥些,和议就可能更能成功。”

    高宗也不看李光,两眼瞪着门外道:“王纶本来是奉使,现在却持两端,不知所措。秦桧素来主张和议,现在又要来辞职,他去了也没什么,今后金人只有来求朕,怎么会来求秦桧呢?”

    李光听子这话心里有点明白了,皇上埋怨秦桧,又是想让秦桧独自解决这个问题。李光在殿里又待了一会儿,便退了出来回到都堂,只见泰桧、勾龙如渊、楼炤和王纶仍在一起商量,见李光来了王纶道:“李大人,皇上有什么新主张吗?”

    李光摇了摇头。楼炤像突然想起什么妙招一样笑道:“既然皇上跪拜之礼不可避免,本官倒有一计,可让祖宗的画像放在诏书的背后,就可以跪拜祖宗的同时,也行了屈己之礼。岂不是一举两得?”楼绍为自己的妙计高兴地有些兴奋,可秦桧却无言地摇摇头。朝中大臣就这么个德性这样的自欺欺人,南宋的骨气可想而知。

    李光慢慢打扫了一眼众人,便道:“本官以为皇上之意乃全权委托相公处理。”秦桧犯难地道:“本相早有代王行礼的想法,只是找不到充分的理由,金人怎么会同意呢?”

    “有了,有了!”沉默了很长时间以后,楼炤突然叫了起来。“有什么方法,快说?”众人惊问。

    “《尚书》上有王宅忧,亮阴三祀’的说法,皇上现在正为父亲守孝。这可是个好借口,皇上在服丧期间怎可受诏,所以可以宰相代受书。”

    “对呀,我们为何不早想到了?”勾龙如渊笑道

    旁的秦桧也微笑着点点头,看了看王纶说道:“王大人,这个提议如何,下一步就要看大人的了。”

    王纶无奈地说道:“下官一定努力去说服金使,争取早日颁诏。”随后几人又仔细商量了一些事,这才各自回去。此时天已黑了,秦桧让韩世良派了二百兵丁,护送各人回府。王纶来时遭人围攻,心有余悸,虽有禁军护送但心里仍是忐忑不安。

    街上仍很热闹两旁的店铺有的关闭了,但也有很多店铺灯火辉煌。门内外聚集了很多人,他们不是在做生意而是聚在一起议论朝中议和的事。王纶很清楚地听到对朝中一些人的不满。又走了一段路,忽听街北有人在吵闹:“诸位听说吗?皇上要向金使跪接诏受,大宋要称臣了。

    “大哥,皇上要投降,我们不投降,坚决不穿胡装。大不了咱们还去当贼寇。”“什么贼寇?那是官逼民反,自我保护。”“对,那是自我保护。万不得已,我们还要去走老路。”十几个人声音乱糟糟地应着。

    王纶听了这些,稍稍掀了掀帘子,只见街北是一家酒楼,楼上下两层灯光通明,檐下挂三个大宫灯上面有字:“楼外楼”。前正聚集了几十条汉子,拥着两个已喝得东倒西歪的人在议论着表情十分激昂。

    “大人,是否过去问一问?”禁卫武官小声道。“算了,别管闲事了,快送本官回使馆。”

    刚回到使馆就有人来找,一个馆役道:“王大人,贵使大人已等候多时了,请大人马上过去。”

    王纶有些不悦自己连饭也没来得及吃,又要去与金人周旋,但这是国家大事,不敢怠慢。来至正堂,只见堂内灯光明亮,张通古正坐在灯下气呼呼地。见了王纶也不等他施礼只愤愤道:“王大人,江南人这么不讲信誉,本使已来二十天了,现在还没颁诏贵朝想怎么样?如果没有诚意,本使马上要回去!”

    王纶忙笑道:“贵使大人,请息怒。这二十天我朝君臣一直在商讨并没有冷落贵使的意思,现在已商量好了由宰相秦大人代行跪礼。

    “不行!”张通古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太不讲信誉了,本使不敢颁诏。”

    王纶心中很气,但表面上又不敢流露只得赔着笑,不冷不热地说:“张大人,贵使一路南来,也看到南宋朝野军民对议和不满的呼声很高现在城内百姓群情激昂,朝中文武也有多人反对,边将之中岳飞、韩世忠也反对议和,只有皇上和宰相力排众议愿意议和,大人应为大金着想也应为我朝想想。若坚持让皇上跪接诏书,势必激起城内哗变。边将的反叛这对金国也不利啊,请大人三思。”

    王纶的这番话说得张通古哑口无言,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呢。此次议和不成,他回去也交不掉差,因为挞懒国相也是主张议和的。但他不愿示弱仍坚持道:“此议本使已向王大人说过多次,大金不会同意的。

    王纶听他的口气虽很强硬、但内心虚了许多便道:“大金现在正接受宇文虚中的建议,效仿汉人以忠孝治国。现在就应该体谅我朝皇上的孝心。现在正为大行皇上服丧守孝,怎可跪受诏书?现在朝中的事均由秦大人主持。所以现在受诏书也只能由秦大人代劳。再说这在古代早有先例,并非故意对大金不敬。”

    张通古感觉宋朝确实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实在是沟通不下去了,便点了点头又沉思了一会儿,瞪着王纶道:“既然如此,本使便不再坚持了。但本使有个条件:诏书必须安置在皇上的龙辇上由文武百官护送到驾堂。否则本使不敢颁诏。”

    王纶见金使有了重大让步,自己也不敢再坚持什么了忙道:“其他的事都好商量。”终于谈判有了突破性进展,王纶兴奋得一夜也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都堂去向秦桧报喜。秦桧听了也很高兴,可李光仍有顾忌,提醒道:“秦大人,这文武百官愿意去护送诏书吗?”秦桧点了点头,他知道朝中有许多人是不会去迎诏书的。

    “这事好办百官不去,我们可用普通百姓穿百官的衣服去演一场戏,金人并不知道谁是各省、部的长官。他们只要看见官服就行了。”王纶赶紧说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秦桧也不禁点头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