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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三章 高宗禅位(四)

    绍兴三十一年(1161)九月,南宋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金兵分四路南下:一路自大散关人川陕;一路攻京西的尖化,信阴;一路为水师,沿海南下。这三路只是牵制之师,金兵主力一路由完颜亮亲率自汴京直指淮阴、建康,渡江南下。四路兵马总计六十万,号称百万,水陆并进,遮天蔽日,掩杀而来。

    前方在一天天地吃紧,后方也是度日如年,高宗天天居大庆殿,并把铺盖行李也搬到殿内,吃住在殿内,随时与都堂的宰执们联系,以前方传来的奏折来看,刘锜所率军队已往援淮阴,整个正面战场只有建康府都统制王权五万大军。

    十月底,正值中午,临安城内仍是一片热闹,虽然前方的仗已打了近一个月,可城内的百姓好似全然不知。在通过皇宫的涌金门外大街上,一乘小轿正快速跑向皇宫,四名轿夫早已大汗淋漓,气喘嘘嘘,但轿内仍有人在大叫:“快,快。”

    小轿来至都堂前落了下来,四名轿夫有三个躺在地上张大嘴巴喘气一个官员刚从轿里跨出来,便急向都堂跳去,并边跳边喊:“陈大人,朱大人,不好啦!”宫内侍卫认识他,此人正是中书舍人虞允文。

    虞允文跑进都堂,只见右相朱倬和参知政事杨椿正在吃午饭。二人见了虞允文满脸汗水,喘着粗气立在门口,十分好笑。朱倬向口里加了口饭道:“虞大人,还没吃吧,在这儿用膳吧?”虞允文来不及喘口气忙对二人说道:“朱大人,金军已到和县了。”“什么?”“当”的一声,朱倬手中的碗掉在地上,摔成了三块,半碗米饭也撒了一地。“你说什么?”朱倬和杨椿同时问道。

    虞允文又重复了一遍:“金兵已攻取和县了,正在打造船只准备过江。”“虞大人从哪儿打听的消息?昨日王权还上奏,说要诱敌深入,等金人过淮后便歼之,今日怎么就到了和县了?”

    虞允文正色道:“我有位本族的弟弟,就在建康经商,他昨日已跑回京中,告诉我王权之军已败回采石,正准备逃向江南。”朱倬与杨椿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虞允文望了他们一眼道:“二位大人,还不把真相告诉皇上?”

    这二人方才如梦初醒,急忙向大庆殿奔去。虞允文也尾随而去。到了殿内,高宗正与孙康伯、叶义问二人在看一本奏折。见了这几位高宗笑笑道:“来得正好,刘锜昨天刚上的奏折,说他在淮阴已阻住金兵,楚州也稳如秦山。”见三位的表情有些不对,高宗的微笑也渐渐退去,疑惑道:“三位爱卿,发生了什么事?”“皇上,金兵已攻陷和县,正造船准备渡江呢。”虞允文轻声说道。“什么?”高宗一听此言大吃一惊,向御床后一仰,竟晕了过去,高宗惧怕金军真的是怕到了极点。陈康伯一见马上惊叫:“皇上!皇上!”几位内侍忙上去掐虎口,有一位内侍跑去找太医。

    殿下的臣子都吓得跪在地上,陈康伯边跪边转过脸来问道:“消息可靠吗?”虞允文点点头,轻声道:“金兵先佯攻信阳,以迷惑刘锜,主力南下庐州,王权之师闻风而逃,金兵如入无人之境。”

    高宗终于醒了过来,微微睁开眼,看看内侍们,马上明白了过来,挣扎着坐起来,厉声道:“朱倬,你天天给朕说王权正在阻击金人,为何金人已饮马长江,淮南完全失守!”

    朱倬吓得两头一齐向外出气,忙向前爬了两步,伏地叩头道:“罪臣该死。王权天天上奏说正在御敌,臣不知他谎报军情。”高宗一拍案子,怒道:“这些奸佞,竟然谎报军情,罪不可赦!”

    陈康伯忙道:“皇上息怒,此时急也没用,臣以为越是危急时刻,越要沉着。眼下应商量应对措施,以免不测。此消息尚没得最后证实,臣以为边帅的奏折不久将至,待了解真相后,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高宗只好点点头。刚吃过午饭,内侍便来奏:“皇上,楚州军事专奏六百里加急已到。“快呈上来!”高宗急不可待。

    正是刘锜的奏折,只见上写道:“臣刘锜奏请陛下:蒙受皇恩,以衰老之躯委以重托。臣年老体衰,卧榻临战,今闻金兵已攻克和县,臣方知受金蒙骗,现金兵一支已攻克耦塘,欲断我后路,臣已命全军沿运河而下,退守扬州,后溯江而援采石,固守长江。此役怪老臣没能认清敌情,往援王权才至今日之危局,臣请皇上降旨治罪,臣将以待罪之身御敌报国。”

    高宗这才知道淮南之地已全部沦陷,只好向后一靠道:“把奏折传予执宰们看看吧。”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刘锜。刘锜虽为江淮战区最高长官,但他不能指挥所有的军队,淮西的王权,池州的李显忠都指挥不动,只有他自己在镇江的五万人能听他指挥。

    金兵开始的时候用二万兵猛攻光化军、信阳军,作出从楚州大举南下之势。此时的刘锜,却染上风寒,已有几日不能吃饭,只好命士兵们用一张太师椅、抬往淮阴指挥作战。刘锜到淮阴后,据城固守,对面的金兵可能得知刘锜已在城中,便缩在信阳不前,两军形成了对峙局面。这次是刘锜上当了,就在刘锜坐在椅子上赶往淮阴时,大批的金兵已从大涡口过了淮河。此声东击西之术,让老迈的刘锜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当金兵过了淮河后,王权、李显忠的军队只能望风而逃,金人没费吹灰之力,就到了庐州、和县。

    等到金兵已至和县,并有一军已抵耦塘的消息报到楚州时,刘锜这才知道上当,连夜命令兵马水陆兼行,迅速南撤,总算在金人攻至高邮时退到扬州,才为南宋保留下了这支军队。

    高宗见几位执宰个个面带恐慌之色,便对陈康伯道:“陈爱卿,此时应如何安排?”陈康伯十分镇定,马上道:“臣以为应立刻召王权进京,命池州的李显忠退往建康接任建康都统制。速命成闵率全部人马顺江而下,东援镇江,接替已病的刘锜,同时,朝中应派一执宰督视江淮。犒赏三军,以鼓舞士气。

    高宗见陈康伯临危不惧,仿佛也有了主心骨,看了看众臣道:“哪位爱卿愿去江上督视?”几位执宰都把头缩着,谁想上前线?“皇上,臣愿亲往江上。”陈康伯见无人响应,便慷慨请行。

    这时候高宗怎么能放陈康伯走呢。他摇摇头,说道:“陈爱卿,卿乃丞相,国难当头,理应在皇上身边。朱爱卿乃右相,是否就劳爱卿去一趟?”朱倬一听,双腿早软了,瘫在地上道:“皇上,臣早有病缠身,恐不至江上就会复发陈疾,误了国家大事。”高宗把眼一瞪:“没权的时候,想方设法地伸手要权要官。当了官后,又不要负当官的责任,朕养你们何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平素拿着国家的高官厚禄,危难之时,却要做缩头乌龟。你们读的圣贤书里都是这么说的吗?”

    这一席话,说得朱倬恨不得找裂缝钻进去,可惜地上铺着方砖,钻不下去,只得红着脸道:“臣素尸相位,自请去相。”高宗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默不作声。

    “皇上,臣请去江上督视三军。”叶义问还算是临危不惧,挺身而出。“好,朕就命卿为江淮都督,命虞允文为督视府参谋军事,亲赴采石犒师。”虞允文有些吃惊,他原来想主动请缨的,可面前都是执宰,而自己只不过是个言官不过四品,怎敢妄言急进。现在皇上钦点不由喜出望外,忙伏地谢恩。

    虞允文此去,竟立了不朽之伟业,成了南宋中、后期的一代名相,一举改变了宋金的战争态势,深刻影响了此后几任皇帝的对金策略。高宗安排好了一切,便亲自手诏前方将帅,鼓励他们奋勇抗敌,为国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