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们天枢也要有自己的诏狱
鲤鱼睁开眼，眼前是从没见过的地方。
脚下是灰黑色的青砖，面前矗立着铁栏杆，过道对侧则是同样的囚禁栅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被铁制的手铐拷在了一起，纤弱的双脚也上了沉重的脚链。
嘴里是浓重的铁腥味，头也感觉晕乎乎的。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躺在床上，只记得半夜外面突然变得很吵，然后是踢门声、打砸声，女人的哭喊，孩童的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一切猛得归于寂静。
然后是街坊中女人的苦苦哀求：“大人，我家孩子才十三岁，你放过她吧！”
“抓得就是十三岁的，滚开，再纠缠我连你一起抓过去。”
“你把我也抓过去吧，没有孩子我不活了！”
被惊醒的鲤鱼用薄薄的被子裹住自己，从门缝偷偷往外看。
披头散发的女人跪在地上，死死拉住成年男人的青黑色制服，孩子被封住嘴巴塞到了车上。她听月理讲过，这是天枢内城直属的心宿卫。鲤鱼沉默地看着门外的景象，内城不都是好人吗？
趴在地上的女人突然注意到从门缝里露出的鲜红色眼眸，歇斯底里地指道：“大人，大人，那里还有个稍大些的女孩，你们把她抓走，把我的孩子还回来，好不好？”
“哦？”心宿卫注意到了女人的话，往女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不满地踢了女人一脚：“你个婊子还敢骗我？”
“在的，在的！”女人死死抱住男人的脚，大喊道：“那个女孩一直在那栋房子里，我求求你们了，行行好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另一个穿着青黑色制服的男人走过来，小声道：“百户，咱们组还差几个指标。”
被称作百户的男人点点头，大手一挥：“搜!”
后面的事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躺在床底一动不动，听着屋子被踢开，翻倒声，打砸声，以及——
“头，找到了！”
随后是被暴力拖出来，头撞到床脚，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再醒来，自己就被上了手铐和脚铐，送到这里。
“喂，你干嘛在这里发呆？”
鲤鱼听到了一个清亮悦耳的女声，转过头，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黑发少女同样带着铐链，正好奇地望着自己。
“这是哪？”
“心宿卫的试验基地呗，你被送过来还不清楚啊？”
“你是谁？”
少女有些不高兴：“你先说说你是谁呗，我干嘛非得一直回答你的问题。”
“……鲤鱼。”
“我叫安田，祖上是桃山城人。几十年前的大天问毁掉了桃山城，我们就飘洋过海来这了，一直在天枢城的安置区。”少女大大咧咧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哪的人，以前在新月村，后来就到了天枢城。”
“新月村，没听过。”少女望着鲤鱼的白色头发，好奇道：“鲤鱼，你的头发颜色是天生的吗？”
“嗯。”
“好漂亮！你能凑近让我看看吗？”
鲤鱼犹豫了片刻，还是微微挪动身体，离安田更近一点点。
“你们新月村人头发颜色都是这样吗？”
“不是，只有我。”
“那你也是被父母卖到这里的？”
“卖？”鲤鱼一愣。
安田神色黯然道：“我是、家里有两个哥哥，父母想把他们送到七学部，又筹不够钱，就把我送到这来了。”
“我住在三区外的安置区，不太清楚你们七区是什么情况。我是半夜直接被强制抓过来的。”鲤鱼淡淡道。
安田瞪大了眼睛：“强抢啊？你们那的安置区没有自治协会吗？”
“我不知道。”
“我听说心宿卫总部离三区不远，可能你们那不敢管吧。”安田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家里人呢？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被带走？”
“……”
两人陷入沉默，还是安田先出声：“你知道这次实验是要干什么吗？”
鲤鱼摇了摇头。
安田躺下，望向不知道有多厚的砖砌成的天花板：“我也不知道啊。”
鲤鱼学着她，也躺下，青砖咯的她背脊有些疼：“我们还能回家吗？”
安田恶狠狠道：“就算能回家，我也不回去了！”
“我一定要回去。”
“嗯？”安田扭头，看到鲤鱼鲜红色的瞳孔泛着光。
“我一定要回去。”
后来安田喋喋不休说了些什么，鲤鱼闭目养神没有听清，等周遭变得安静，她重新睁开眼，安田已经睡着了，胸前随着呼吸起伏，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鲤鱼凑过去观察，这是除了王里之外，第二个在她面前呼呼大睡的人。
可能是因为几日没有得到清洁，安田的脸蛋灰扑扑的，但仔细去看，面部轮廓的弧线却相当柔和，很难不让人产生亲近感。
她的父母……为什么不要她了呢？
是因为安田跟自己一样很笨，根本学不明白数学吗？
但她明明这么可爱——
“开饭了，开饭了，猪猡们！”心宿卫敲着锣，穿行于监狱的走廊，开始分发每日配额的食物。安田一下从梦中惊醒，险些跟离她很近的鲤鱼撞了个满怀。
好在她并不在意，只是扑到栏杆前，眼巴巴地望着即将到来的食物。
到了二人监舍前，心宿卫嗤笑一声，从旁边篮子里扯出两张炊饼，从栏杆的缝隙直接用力扔了进来。
安田仿佛看到了什么珍宝，拼尽全力去接。但是沉重的手链脚链让她不出所料地失败了，两个炊饼落在地上，滚到了鲤鱼脚边。
心宿卫看到此情此景，只觉得相当有意思，哈哈大笑两声便走到下一个监舍分配食物。
鲤鱼小心地捡起在地上滚了一圈，已经沾满灰的炊饼，看着安田眼巴巴的样子，想了想，右手将其中一个大一些的饼递出。
“我刚进来还不是很饿，你吃吧。”
安田手脚并作爬到鲤鱼身边，感激地拿过炊饼，低声说了一句鲤鱼听不懂的话，便狼吞虎咽起来。
鲤鱼拍了拍炊饼上面的灰，小口小口地吃着。
“你很久没吃东西了吗？”
等将炊饼全部塞进嘴里，安田才长舒一口气道：“这里一天每个人只会送一个炊饼过来……对我而言根本就不够吃。”她打量着鲤鱼瘦削的身体：“不过太谢谢你了，我还以为你最多把那个小的给我。”
鲤鱼笑了笑：“小的对我来说就够了。”
“该怎么感谢你呢？”安田笑道：“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我唱歌可好听了！”
“好啊。”鲤鱼用嘴叼住炊饼，配合地鼓起掌。
安田清了清嗓子，真地开始小声唱起了歌，歌词不是天枢语，鲤鱼听不太懂，但却能够感受到旋律的悠扬。
安田那清亮的音色天生就是当歌姬的料，鲤鱼如是想道。
脚下是灰黑色的青砖，面前矗立着铁栏杆，过道对侧则是同样的囚禁栅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被铁制的手铐拷在了一起，纤弱的双脚也上了沉重的脚链。
嘴里是浓重的铁腥味，头也感觉晕乎乎的。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躺在床上，只记得半夜外面突然变得很吵，然后是踢门声、打砸声，女人的哭喊，孩童的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一切猛得归于寂静。
然后是街坊中女人的苦苦哀求：“大人，我家孩子才十三岁，你放过她吧！”
“抓得就是十三岁的，滚开，再纠缠我连你一起抓过去。”
“你把我也抓过去吧，没有孩子我不活了！”
被惊醒的鲤鱼用薄薄的被子裹住自己，从门缝偷偷往外看。
披头散发的女人跪在地上，死死拉住成年男人的青黑色制服，孩子被封住嘴巴塞到了车上。她听月理讲过，这是天枢内城直属的心宿卫。鲤鱼沉默地看着门外的景象，内城不都是好人吗？
趴在地上的女人突然注意到从门缝里露出的鲜红色眼眸，歇斯底里地指道：“大人，大人，那里还有个稍大些的女孩，你们把她抓走，把我的孩子还回来，好不好？”
“哦？”心宿卫注意到了女人的话，往女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不满地踢了女人一脚：“你个婊子还敢骗我？”
“在的，在的！”女人死死抱住男人的脚，大喊道：“那个女孩一直在那栋房子里，我求求你们了，行行好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另一个穿着青黑色制服的男人走过来，小声道：“百户，咱们组还差几个指标。”
被称作百户的男人点点头，大手一挥：“搜!”
后面的事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躺在床底一动不动，听着屋子被踢开，翻倒声，打砸声，以及——
“头，找到了！”
随后是被暴力拖出来，头撞到床脚，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再醒来，自己就被上了手铐和脚铐，送到这里。
“喂，你干嘛在这里发呆？”
鲤鱼听到了一个清亮悦耳的女声，转过头，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黑发少女同样带着铐链，正好奇地望着自己。
“这是哪？”
“心宿卫的试验基地呗，你被送过来还不清楚啊？”
“你是谁？”
少女有些不高兴：“你先说说你是谁呗，我干嘛非得一直回答你的问题。”
“……鲤鱼。”
“我叫安田，祖上是桃山城人。几十年前的大天问毁掉了桃山城，我们就飘洋过海来这了，一直在天枢城的安置区。”少女大大咧咧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哪的人，以前在新月村，后来就到了天枢城。”
“新月村，没听过。”少女望着鲤鱼的白色头发，好奇道：“鲤鱼，你的头发颜色是天生的吗？”
“嗯。”
“好漂亮！你能凑近让我看看吗？”
鲤鱼犹豫了片刻，还是微微挪动身体，离安田更近一点点。
“你们新月村人头发颜色都是这样吗？”
“不是，只有我。”
“那你也是被父母卖到这里的？”
“卖？”鲤鱼一愣。
安田神色黯然道：“我是、家里有两个哥哥，父母想把他们送到七学部，又筹不够钱，就把我送到这来了。”
“我住在三区外的安置区，不太清楚你们七区是什么情况。我是半夜直接被强制抓过来的。”鲤鱼淡淡道。
安田瞪大了眼睛：“强抢啊？你们那的安置区没有自治协会吗？”
“我不知道。”
“我听说心宿卫总部离三区不远，可能你们那不敢管吧。”安田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家里人呢？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被带走？”
“……”
两人陷入沉默，还是安田先出声：“你知道这次实验是要干什么吗？”
鲤鱼摇了摇头。
安田躺下，望向不知道有多厚的砖砌成的天花板：“我也不知道啊。”
鲤鱼学着她，也躺下，青砖咯的她背脊有些疼：“我们还能回家吗？”
安田恶狠狠道：“就算能回家，我也不回去了！”
“我一定要回去。”
“嗯？”安田扭头，看到鲤鱼鲜红色的瞳孔泛着光。
“我一定要回去。”
后来安田喋喋不休说了些什么，鲤鱼闭目养神没有听清，等周遭变得安静，她重新睁开眼，安田已经睡着了，胸前随着呼吸起伏，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鲤鱼凑过去观察，这是除了王里之外，第二个在她面前呼呼大睡的人。
可能是因为几日没有得到清洁，安田的脸蛋灰扑扑的，但仔细去看，面部轮廓的弧线却相当柔和，很难不让人产生亲近感。
她的父母……为什么不要她了呢？
是因为安田跟自己一样很笨，根本学不明白数学吗？
但她明明这么可爱——
“开饭了，开饭了，猪猡们！”心宿卫敲着锣，穿行于监狱的走廊，开始分发每日配额的食物。安田一下从梦中惊醒，险些跟离她很近的鲤鱼撞了个满怀。
好在她并不在意，只是扑到栏杆前，眼巴巴地望着即将到来的食物。
到了二人监舍前，心宿卫嗤笑一声，从旁边篮子里扯出两张炊饼，从栏杆的缝隙直接用力扔了进来。
安田仿佛看到了什么珍宝，拼尽全力去接。但是沉重的手链脚链让她不出所料地失败了，两个炊饼落在地上，滚到了鲤鱼脚边。
心宿卫看到此情此景，只觉得相当有意思，哈哈大笑两声便走到下一个监舍分配食物。
鲤鱼小心地捡起在地上滚了一圈，已经沾满灰的炊饼，看着安田眼巴巴的样子，想了想，右手将其中一个大一些的饼递出。
“我刚进来还不是很饿，你吃吧。”
安田手脚并作爬到鲤鱼身边，感激地拿过炊饼，低声说了一句鲤鱼听不懂的话，便狼吞虎咽起来。
鲤鱼拍了拍炊饼上面的灰，小口小口地吃着。
“你很久没吃东西了吗？”
等将炊饼全部塞进嘴里，安田才长舒一口气道：“这里一天每个人只会送一个炊饼过来……对我而言根本就不够吃。”她打量着鲤鱼瘦削的身体：“不过太谢谢你了，我还以为你最多把那个小的给我。”
鲤鱼笑了笑：“小的对我来说就够了。”
“该怎么感谢你呢？”安田笑道：“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我唱歌可好听了！”
“好啊。”鲤鱼用嘴叼住炊饼，配合地鼓起掌。
安田清了清嗓子，真地开始小声唱起了歌，歌词不是天枢语，鲤鱼听不太懂，但却能够感受到旋律的悠扬。
安田那清亮的音色天生就是当歌姬的料，鲤鱼如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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