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劳内宫大舞台

    三天前因为意外而中断的研讨会继续开始。不同的是，风被有意安排到压轴进行汇报。

    风对于台上人说了什么完全没有听进去。劳内宫的穹顶上画着古代英雄罗摩与妖怪罗刹相搏斗的场景。其中一幅画中，罗摩弯弓搭箭，憎恶地目视前方龇牙咧嘴向他扑过来精怪，仿佛下一秒就要放箭射杀对方；另一幅画中，罗摩用脚和身体压住罗刹令其无法动弹，右手提剑刺向其面门。

    这都是罗摩衍那史诗中的桥段。整座劳内宫的内壁精心绘制着史诗的不同片段，而罗摩和悉多身上佩戴的孔雀石和金银首饰并非绘就，而是货真价实的。

    这种奢靡的程度着实令人咋舌。天枢城的答天庭虽然也由珍贵的汉白玉通体铺就，但给人的第一整体的感觉是古朴和庄重神圣，而非这种令人眼花缭乱到轻微晕眩的繁复。

    大劳内端坐在劳内宫最高处，俯瞰全场。风偷偷打量着这个湿婆最有权势的人，看着已有六十岁往上了，风在出发前提前了解湿婆基本常识时得知，当代大劳内是四十六岁接任上任大劳内的位置。

    他在任上延续了前几代大劳内倾向天枢城的政策，甚至犹有胜之。当下湿婆核心权力圈层的人都是天枢派，而天启派则是在不断打压下彻底失势。在他治下，这种源自上位人物的风气席卷下层，来自天枢的人被当作比帕勒西还要尊贵的阶级，也那怪那天逛集市的时候诸多摊贩老板都不敢要二人的钱了。

    能够前往天枢研究院短暂进修也成了众多湿婆人心中莫大的荣耀。例如现在，那些出身湿婆的候选人显得尤为激动，无不将这次的舞台看作此生仅有的机会，祈祷着能够在罗摩大神的注视下成就一段佳话。

    风叹了口气。

    林为正说今天理一定为在在劳内宫。可她来回仔仔细细看了多遍，也没找到理的踪影。坐在评判席的林为正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急，仍聚精会神听着台上人的汇报，频频点头示意。

    令她吃惊的是，观众席除了湿婆的劳内和帕勒西们，还看到了李教星的身影。身披红色大氅的他坐在观众席位靠门一侧，正对着大劳内和诸多顶流权贵。那些尊贵的天枢派高层们则是像是没有看到这位显眼的天启师一样，完全听之任之。李教星敏锐捕捉到了风四处乱看的视线，朝她温和地笑了笑，并作出七丘城特有的加油手势。

    当奇怪的事情太多累在一起，这种小事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风如是想道。

    从理留下一封手札离开后，一切事情都开始向不可控制的边缘滑去。仿佛有多股力量在将整个湿婆城拽向不可接受的深渊。嗅觉敏锐的人早就感受到了这阵风声，可悲的是，以智慧著称的大劳内却好像毫无察觉，依旧好大喜功，依旧鲜衣怒马。

    风只希望这场酝酿了不知道多久的风暴能够晚一点爆发。等理回来，等她们回到天枢一切都尘埃落定。到时，她既不想，也没能力关注这场隐藏在水面下的危机。

    罗波那就让罗摩去射杀吧。

    “风·法比乌斯小姐，法比乌斯家族第四十七代嫡长女，以第二名的成绩毕业于天枢城三学部，在三天前的研讨会上提出了有关素数分布定律的猜想，被多位天枢答天员和湿婆劳内认定为极有后续研究价值。现在，让我们有请法比乌斯小姐上台为我们继续演绎有关素数的奥秘！”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所有人都扭过头望向风。眼神里有敬佩、狂热，也有嫉妒、不屑。

    风面色不变，稳步走到台上，大方向四周都行过礼后，开口道：“感谢各位对我的信任。首先要说的是，素数分布规律的猜想虽然是我独自发现的，但这项猜想的证明却是和三学部的同窗理共同完成。虽然他今天不在场，但我必须在这里感谢他对证明的极大贡献。”

    台下众人静寂了数秒，随后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那个叫理的是谁？”

    “这个人在天枢城年轻人中很有名？”

    “没听说过……”

    “这次研讨会的名单中有他吗？”

    “是不是保送到年末的大研讨会了。”

    “谁知道呢？”

    这是基本的学术道德。虽然理一向并不在乎这些，但风在乎。她不可能将有关定理的证明据为己有，这是她们二人共同的心血。

    风清了清嗓子，台下安静下来。她转身踮起脚尖在特制的黑板上写下一行等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