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张问森
南太平洋，郑和十一号邮轮上，一头白发的张问森站在船头望着远方的大海出神！
昨夜刚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雨，但今天的太平洋却突然放晴了。
天空蓝的清澈见底，大海平静的万里无云。
离开了风京城已经快半个月了，外星人将他从坟墓中救出来时，仿佛做了一场梦。
在得知末日危机的真相，人类的威胁已经解除后，张问森接受了外星人的建议，带着外星人给的新身份和一副年轻了三十岁的身体，开始了漫长的旅途。
只是伴随着这幅新的身体带来的副作用，他之前的记忆一下子变得破碎，只好在路上慢慢找回。
经过这半个月的不断拼凑，之前的记忆已经陆陆续续回到了他的大脑。
此刻他正站在船头，咀嚼着自己的一生。
张问森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是第一批参加高考的“老三届”。从小他便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在学校里成绩优异，性情温和，是那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是进入青春期后，他疯狂的迷恋上了摇滚乐。
就是某次偶然的机会听到了一首摇滚歌曲，张问森感觉自己内心里的某种东西被唤醒了，任由着那股原始的欲望与冲动带着自己走上了摇滚这条路。
那时候网络刚刚兴起，他给自己起的第一个网名便是“假行僧”，他当时太喜欢这首歌了：
我要从南走到北，
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
但不知道我是谁。
……
要爱上我你就别再后悔，
总有一天我会远走高飞
……
从那首歌里，他听到了对远方的渴望，对流浪的向往，对自由的朦胧憧憬以及莫名的躁动。
他彻底的放飞了自我，原来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疯狂的摇滚少年。
他与同学组了乐队，他学会了抽烟，他留起了长发，他与自己的乐队在简陋的民房中排练，他们到处参加各种聚会，他们青涩的嘶吼着在台上给青涩的观众表演……
但他的成绩一落千丈，父母在说了他几次后，看看没有效果，便也只好放任自流了。
父母的高级知识分子身份，不仅给了他丰衣足食的生活，还给了他足够的宽容与试错机会。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张问森认识了他的初恋，那个让他铭记一生的女孩：眭冉。
那是一次某个朋友组织的小小聚会，张问森和他的乐队当时在他们那个小圈子里只能算是“小有名气”，那天聚会他在众人的怂恿下唱了一首《一块红布》。
下台以后一位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女孩主动找到了他，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眭冉，你可以叫我小冉。”
“你好，张问森！”张问森也自我介绍道。
“我知道你的名字，早就久仰大名了！”眭冉微微笑着道。
“哦，你以前就听说过我？”张问森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了些名气。
“那倒没有，只不过刚才听你唱歌，就好像听到了你的人生，也就算是老相识了，说句久仰不算过分吧？”眭冉有些小调皮。
“听到了我的人生？”张问森不禁十分好奇。
“是啊！”眭冉肯定道。
见张问森一脸不解，她停了下又道：“你是不是经常会觉得孤独？”
张问森闻言身子一抖，那深藏在狂野和叛逆之下的内心深处被眭冉触碰了一下，他再看向她时，眼神里也多了些东西。
但那天的聚会他们也并没聊太多，最后也只是交换了地址，就此别过了。
回去以后张问森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眼前总是出现眭冉的身影，他也第一次看到了那隐藏在心灵深处驱动着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那股最原始的动力——孤独。
半夜的时候，他爬起来给眭冉写了第一封信，很快便收到了她的回信。
他赶忙写了第二封、第三封……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二人不断的书信往来，总感觉有说不完的话。
那等待的焦急，打开信时的甜蜜，让张问森的生活充满了各种鲜活的色彩。
虽然每次眭冉的回信都很快，但渐渐的张问森等不及了。他搭上公交车，从城西穿过整个城市，跑到城东去看她。
在她们校园里美丽的湖畔草坪上，他用吉他给她弹奏他刚学会的曲子，给她唱他最喜欢的歌曲。
每当这个时候，眭冉便静静坐在那里听着，脸上的微笑里满是幸福和满足。
吉他谈累了的时候，他便给她讲故事，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讲别人小时候的故事，讲自己的糗事，讲别人的糗事。
有时他还会故意在这些故事里加入一些自己精心准备的好笑段子，不时地逗得她咯咯直笑。
他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她的眼睛很好看，一笑起来像两个弯弯的月牙，他特别喜欢。
周末的时候两人便一起出来压马路，逛公园。那段时间他们几乎逛完了京城所有的公园，压完了所有的马路。
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侃侃而谈，他们取笑对方，他们彼此倾诉。
眭冉喜欢诗歌，在一起的时候，她会给他背诵她最喜欢的诗歌，给他讲这些诗人的故事，讲到伤心的时候，她也会哭泣：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每到这个时候张问森往往看得呆了，甚至都忘了去安慰她……
但是眭冉很少讲到自己的家庭，也很少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不知道为什么她刻意的避开了这些话题。
跟眭冉认识了一年多，张问森也只知道她的父亲在经商，她们一家是从外地搬来的，她们没有京城户口，所以现在眭冉只能借读。
但这一切张问森都毫不在乎！
是啊，这有什么呢？张问森早已确定了眭冉便是那个他一直在找的人，是他可以厮守一生的人，如果她需要，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所以区区的一个户口，又算得了什么呢？家庭，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小冉像她说过的那样，要永远跟他在一起不就行了吗？
那段时光是张问森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在这样的年纪，遇到了这样的女孩，他沉浸在一种满满的幸福感中。
不管周围的季节如何变换，他都好像是整天被一团春风包着，温暖，舒适，连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一封小冉写来的信——他们在一起后，由于几乎天天见面，已经很久没有写过信了，所以他打开信时，心里有些忐忑。
信写得很简单，一如那个温柔爽快的女孩：
森：
见字如面。因家庭突遭变故，须马上离京，未及面辞，致书以别。
与君一起，算来一年有余，回想往事，常自梦中笑醒：与君一日，不负平生；如此一年，至死无憾！
莫笑吾痴！
此后山高水远，君且保重！
勿念！
小冉
张问森顿时傻了眼，他清醒过来后便紧紧捏着那封信，连假都没请，就冲出了学校。
在校门口他拦住了辆出租车，一路飞奔到小冉的学校。
他跑到他们教室，跑到她们宿舍，跑到她们食堂，跑到她们图书馆，但是他都没有找到小冉。
他问遍了她的同学，也没人知道小冉的去向。
最后他跑到教师办公室，以跳楼相威胁，才终于打动了小冉的班主任。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师告诉了他小冉家在京城的地址。
他又一路狂奔过去，却发现早已大门紧锁，人去楼空！
他还是不死心，找了一个父亲在公安部上班的发小，通过小冉父亲的名字查到了她们老家的地址，他又飞奔到火车站，买了最近的火车票，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又转了客车、渡船、牛车，总算到了眭冉的老家。
但他看到的只有一座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老屋。
他跑到那个小山村里，挨家挨户的敲开门打听，反复听着那拗口的方言，他终于明白了：眭冉一家很多年前便外出做生意去了，后来在京城发了财，买了房子，便没再回来过了。
他彻底的绝望了，最后看了一眼眭冉家的老屋，失魂落魄的回到了京城。
下了火车走在京城的大街上，乌云密布的天空忽然响起一声惊雷，大雨瓢泼而下。他扔掉了手上的行李，站在那暴雨中对着天空嘶吼，把嗓子喊干了，又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他永远失去了那个可爱的女孩——眭冉。
昨夜刚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雨，但今天的太平洋却突然放晴了。
天空蓝的清澈见底，大海平静的万里无云。
离开了风京城已经快半个月了，外星人将他从坟墓中救出来时，仿佛做了一场梦。
在得知末日危机的真相，人类的威胁已经解除后，张问森接受了外星人的建议，带着外星人给的新身份和一副年轻了三十岁的身体，开始了漫长的旅途。
只是伴随着这幅新的身体带来的副作用，他之前的记忆一下子变得破碎，只好在路上慢慢找回。
经过这半个月的不断拼凑，之前的记忆已经陆陆续续回到了他的大脑。
此刻他正站在船头，咀嚼着自己的一生。
张问森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是第一批参加高考的“老三届”。从小他便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在学校里成绩优异，性情温和，是那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是进入青春期后，他疯狂的迷恋上了摇滚乐。
就是某次偶然的机会听到了一首摇滚歌曲，张问森感觉自己内心里的某种东西被唤醒了，任由着那股原始的欲望与冲动带着自己走上了摇滚这条路。
那时候网络刚刚兴起，他给自己起的第一个网名便是“假行僧”，他当时太喜欢这首歌了：
我要从南走到北，
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
但不知道我是谁。
……
要爱上我你就别再后悔，
总有一天我会远走高飞
……
从那首歌里，他听到了对远方的渴望，对流浪的向往，对自由的朦胧憧憬以及莫名的躁动。
他彻底的放飞了自我，原来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疯狂的摇滚少年。
他与同学组了乐队，他学会了抽烟，他留起了长发，他与自己的乐队在简陋的民房中排练，他们到处参加各种聚会，他们青涩的嘶吼着在台上给青涩的观众表演……
但他的成绩一落千丈，父母在说了他几次后，看看没有效果，便也只好放任自流了。
父母的高级知识分子身份，不仅给了他丰衣足食的生活，还给了他足够的宽容与试错机会。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张问森认识了他的初恋，那个让他铭记一生的女孩：眭冉。
那是一次某个朋友组织的小小聚会，张问森和他的乐队当时在他们那个小圈子里只能算是“小有名气”，那天聚会他在众人的怂恿下唱了一首《一块红布》。
下台以后一位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女孩主动找到了他，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眭冉，你可以叫我小冉。”
“你好，张问森！”张问森也自我介绍道。
“我知道你的名字，早就久仰大名了！”眭冉微微笑着道。
“哦，你以前就听说过我？”张问森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了些名气。
“那倒没有，只不过刚才听你唱歌，就好像听到了你的人生，也就算是老相识了，说句久仰不算过分吧？”眭冉有些小调皮。
“听到了我的人生？”张问森不禁十分好奇。
“是啊！”眭冉肯定道。
见张问森一脸不解，她停了下又道：“你是不是经常会觉得孤独？”
张问森闻言身子一抖，那深藏在狂野和叛逆之下的内心深处被眭冉触碰了一下，他再看向她时，眼神里也多了些东西。
但那天的聚会他们也并没聊太多，最后也只是交换了地址，就此别过了。
回去以后张问森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眼前总是出现眭冉的身影，他也第一次看到了那隐藏在心灵深处驱动着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那股最原始的动力——孤独。
半夜的时候，他爬起来给眭冉写了第一封信，很快便收到了她的回信。
他赶忙写了第二封、第三封……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二人不断的书信往来，总感觉有说不完的话。
那等待的焦急，打开信时的甜蜜，让张问森的生活充满了各种鲜活的色彩。
虽然每次眭冉的回信都很快，但渐渐的张问森等不及了。他搭上公交车，从城西穿过整个城市，跑到城东去看她。
在她们校园里美丽的湖畔草坪上，他用吉他给她弹奏他刚学会的曲子，给她唱他最喜欢的歌曲。
每当这个时候，眭冉便静静坐在那里听着，脸上的微笑里满是幸福和满足。
吉他谈累了的时候，他便给她讲故事，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讲别人小时候的故事，讲自己的糗事，讲别人的糗事。
有时他还会故意在这些故事里加入一些自己精心准备的好笑段子，不时地逗得她咯咯直笑。
他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她的眼睛很好看，一笑起来像两个弯弯的月牙，他特别喜欢。
周末的时候两人便一起出来压马路，逛公园。那段时间他们几乎逛完了京城所有的公园，压完了所有的马路。
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侃侃而谈，他们取笑对方，他们彼此倾诉。
眭冉喜欢诗歌，在一起的时候，她会给他背诵她最喜欢的诗歌，给他讲这些诗人的故事，讲到伤心的时候，她也会哭泣：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每到这个时候张问森往往看得呆了，甚至都忘了去安慰她……
但是眭冉很少讲到自己的家庭，也很少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不知道为什么她刻意的避开了这些话题。
跟眭冉认识了一年多，张问森也只知道她的父亲在经商，她们一家是从外地搬来的，她们没有京城户口，所以现在眭冉只能借读。
但这一切张问森都毫不在乎！
是啊，这有什么呢？张问森早已确定了眭冉便是那个他一直在找的人，是他可以厮守一生的人，如果她需要，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所以区区的一个户口，又算得了什么呢？家庭，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小冉像她说过的那样，要永远跟他在一起不就行了吗？
那段时光是张问森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在这样的年纪，遇到了这样的女孩，他沉浸在一种满满的幸福感中。
不管周围的季节如何变换，他都好像是整天被一团春风包着，温暖，舒适，连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一封小冉写来的信——他们在一起后，由于几乎天天见面，已经很久没有写过信了，所以他打开信时，心里有些忐忑。
信写得很简单，一如那个温柔爽快的女孩：
森：
见字如面。因家庭突遭变故，须马上离京，未及面辞，致书以别。
与君一起，算来一年有余，回想往事，常自梦中笑醒：与君一日，不负平生；如此一年，至死无憾！
莫笑吾痴！
此后山高水远，君且保重！
勿念！
小冉
张问森顿时傻了眼，他清醒过来后便紧紧捏着那封信，连假都没请，就冲出了学校。
在校门口他拦住了辆出租车，一路飞奔到小冉的学校。
他跑到他们教室，跑到她们宿舍，跑到她们食堂，跑到她们图书馆，但是他都没有找到小冉。
他问遍了她的同学，也没人知道小冉的去向。
最后他跑到教师办公室，以跳楼相威胁，才终于打动了小冉的班主任。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师告诉了他小冉家在京城的地址。
他又一路狂奔过去，却发现早已大门紧锁，人去楼空！
他还是不死心，找了一个父亲在公安部上班的发小，通过小冉父亲的名字查到了她们老家的地址，他又飞奔到火车站，买了最近的火车票，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又转了客车、渡船、牛车，总算到了眭冉的老家。
但他看到的只有一座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老屋。
他跑到那个小山村里，挨家挨户的敲开门打听，反复听着那拗口的方言，他终于明白了：眭冉一家很多年前便外出做生意去了，后来在京城发了财，买了房子，便没再回来过了。
他彻底的绝望了，最后看了一眼眭冉家的老屋，失魂落魄的回到了京城。
下了火车走在京城的大街上，乌云密布的天空忽然响起一声惊雷，大雨瓢泼而下。他扔掉了手上的行李，站在那暴雨中对着天空嘶吼，把嗓子喊干了，又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他永远失去了那个可爱的女孩——眭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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