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最初的记忆
一早起来方皓有些头痛，昨晚在杨姐家喝了点啤酒，也就两杯多吧，就承受不了。想起之前大学毕业前期的狂欢夜，自己独自喝了两瓶啤酒呢，虽然回到宿舍时脚下已经飘了，但那时没觉得是事，一觉醒来活蹦乱跳。
来到外面才发现今天是阴天，北风嗖嗖而过，方皓下意识抓紧领口匆匆赶往车站。还是杨姐贴心，昨天将剩下的一些菜打包给她带了回来，方皓的早饭也就将就这么吃了。
一路上方皓还在想老人的状态怎么样，按之前的约定如果今天有特殊情况不能进行讲述，应该相互提前电话通知。为此方皓特意晚了十多分钟出门，但今天挺顺的，公交车几乎将方皓还是准时送下了车。
与昨日一样方皓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并用熟悉的问候声告知自己的到来。看到老人的那一刻，方皓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老人端坐在沙发里面的那个位置，梳洗的格外利索，还是昨天那件深紫的外套，今天看上去却愈加明亮。
“阿姨，昨天休息好了吗？”
方皓试探性的确认老人真实的状态。
“怎么？小皓，你是不是一直在担心我？让你担心真过意不去。”
“没有，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现在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担心您那是应该的哈。”
方皓吐了下舌头，冲着老人做出了个鬼脸。看着方皓这个样子，老人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小皓，你现在和阿姨真的是越来没样了哈。”
老人瞬间板起的脸有些严厉，方皓冷不防又吐了一下舌头，缩了缩脖子。
“阿姨，我，我……”
“逗你呢！阿姨也是在学你，开个玩笑，别当真哈。”
老人再次放松下来的表情，略过一丝得意的胜利感。
“阿姨，您好坏呀，吓死我了，我以为您真生气了呢！”
方皓嘟起嘴又放肆撒起娇来。
“好了，怪阿姨不对行了吧！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不得了呀，一点委曲都不受。”
老人用软绵绵的言语哄着方皓，尽可能迁就方皓的胡搅蛮缠。
“哪里，阿姨，我们这样叫做开工前的气氛小调剂，现在我已经确认您的状况不错，完全可以正常开工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我也都准备好了。”
下面是老人的第二次讲述。
今天，我想和你聊聊我儿时的伙伴小英。昨天我讲的太乱了，很多事情一下子都涌了上来，让我感到不安。
今天又应该从哪里说起呢？如果从表面上来看，当然是从我和小英最初的相识开始，但我觉得这么机械地划分冷冰冰的。人与人的相遇、相识到相知并不一定按此顺序自然发生。就拿我我俩来说吧，我与你之所以会相遇的确是巧合，当然从某个角度来看，也可以说是命运的安排。但能相识却有着不一样的因素存在，那就是你身上有我所想要的东西，相信我身上也有你想要的东西吧，当我别无其他更好选择时，我就会只能主动接近你。对的，没什么可掩饰的，人与人之间因为相互需要走到一起，这也是自然界生存的基本原则。现在我与你还处在相识阶段，能不能达到相知，得靠时间去验证，这个我不能奢望，毕竟时间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了稀缺东西了，而且是那种用钱也买不到的奢侈品。当然和我这个老太婆相知对于你来说也并不是长期有利的需求，一切都随缘吧！
哎，这话怎么说到哪儿去了？说小英就引出这么多无用的话。也不能算无用，说到我和小英我也这么认为。否则身边那么多同龄的伙伴，单单我俩就能走到一起，成为好朋友呢。哦，我想起个题外话，如果按现在你们年轻人的时髦用语，我和小英的关系该用“闺蜜”称呼哈！
看看，我又乱说些什么……小英，小英，她的出现对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回想过往真的是不敢轻言判定，有些时候有些事真的不由人呀。这么多年，我也会想如果在我的生命过往中没有小英的出现，那我的人生将会如何进展呢？唉，可是，“如果”这个东西根本就不存在呀！
我得想想从哪里说起，你等一下，让我好好思考一下，从哪里说起呢……
我问你小皓，你最初的记忆是什么时候？这个问题在科学界有研究结论，说人在三岁前的记忆几乎是没有的。你也同意是吗？那就是说你也没有三岁前的记忆？哦，看来你们都是一样的。你不用这么看我，也不要感到有什么意外。是的，这世上总有那么一小撮人与众不同，我就是其中一个。我对儿时最初的记忆不仅是三岁，两岁，甚至未满周岁，还更早些，别吓着你哈，我对自己还是胚胎时在妈妈子宫里出现的情景都有记忆。
你不相信？这个不怪你，说给谁听谁也难轻易相信。但你现在必须相信，你别忘了我是向你保证只说真话的。我不会违约，放心，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最初的记忆，生命最初时，那是个炎热的夏未夜晚，我在惊恐慌乱中被一个异物强行拖住，那一刻起我不再每月自生自灭，我有了不一样的生命，很神奇，我稳稳地在妈妈的子宫里安睡。待到我从一个豆芽般的小怪物一点点生出了人的模样，我可以在子宫里游泳，跳来跳去，偶尔我也会觉得空间不够大，限制了我的活动，胡乱踢来踢去表达我的抗议。
最初我仅能听见母亲强有力的心脏带动着我那小的不能再小的心脏一起“嘭嘭”的跳动。那声音是我有了感知后听到来自人类最温暖、最美妙、最有力的旋律。后来我一直在寻找那样能让我安然入睡的旋律，但非常遗憾，自从离开母亲的身体我再也没找到过。
渐渐地，在妈妈的滋养下我的听觉有了更强的感知，很多时候，尤其是在外面有亮光的时候，声音太嘈杂，让我无法安心入睡。当光亮渐渐暗下来，嘈杂声又会被“嘤嘤”的啜泣声代替。这样的情况反复交替，成了我的日常环境。
想知道我都记得什么吗？我看出了你的好奇，这就对了，年轻的心就该是充满好奇的嘛。我当然记得那些最初萦绕在我柔嫩耳畔的声音，它们跟随了我一辈子，我想忘记却无法做到。无数次我埋怨、咒骂自己为什么要听见那些声音，但我也只能怪我自己了，要不我还能怎么样呢？
“太不要脸了……”
“小贱货……”
“你咋不死去呢？活着尽丢人了……”
“这真是造孽呀……”
“……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我们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这些声音是什么意思，我能听到但我听不懂，弱小的我还不明白我们人类复杂的语言。但在这样声音氛围里，我感到母亲的心跳加快了，慌的很，这让我的小心脏非常不舒服，我不喜欢这种声音。
在母亲温暖的子宫里，我渐渐开始试图去抵抗它们，我希望回到最初那个安全温暖的环境中。当我的胳膊长得粗壮一些时，我让它带着尚未分开指叉的小手掌去拍打那声音的来源，有时我拿不准方向会拍到自己薄如一层纸的肚皮，有时我拿捏不好力度会将自己柔嫩的脸庞碰痛……但我依然无法阻止它们不断的传过来，慌乱中我连踢带打有些狂燥。
每当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我会感到子宫外有一个更有力的手拍向我，我所在的小小空间如地震般上下颤动不止，我吓坏了，紧紧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再动。不过，当一切又恢复平静后便会有一股温暖的能量由外传向我周边，渐渐让惊吓后无助的我感到温暖，我开始放松自己小小的柔软躯体，在即将入睡前，我又听到那熟悉的“嘤嘤”啜泣声，同时母亲的心跳变得低沉、缓慢、无力。惊恐的我睁开刚刚闭上的眼睛，茫然无助望向四周。
这就是我最初的记忆，已经多少年了，我依旧清晰地记得。是不是很奇怪？你不用这样表情看我，我说过我说的都是真话。
来到外面才发现今天是阴天，北风嗖嗖而过，方皓下意识抓紧领口匆匆赶往车站。还是杨姐贴心，昨天将剩下的一些菜打包给她带了回来，方皓的早饭也就将就这么吃了。
一路上方皓还在想老人的状态怎么样，按之前的约定如果今天有特殊情况不能进行讲述，应该相互提前电话通知。为此方皓特意晚了十多分钟出门，但今天挺顺的，公交车几乎将方皓还是准时送下了车。
与昨日一样方皓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并用熟悉的问候声告知自己的到来。看到老人的那一刻，方皓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老人端坐在沙发里面的那个位置，梳洗的格外利索，还是昨天那件深紫的外套，今天看上去却愈加明亮。
“阿姨，昨天休息好了吗？”
方皓试探性的确认老人真实的状态。
“怎么？小皓，你是不是一直在担心我？让你担心真过意不去。”
“没有，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现在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担心您那是应该的哈。”
方皓吐了下舌头，冲着老人做出了个鬼脸。看着方皓这个样子，老人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小皓，你现在和阿姨真的是越来没样了哈。”
老人瞬间板起的脸有些严厉，方皓冷不防又吐了一下舌头，缩了缩脖子。
“阿姨，我，我……”
“逗你呢！阿姨也是在学你，开个玩笑，别当真哈。”
老人再次放松下来的表情，略过一丝得意的胜利感。
“阿姨，您好坏呀，吓死我了，我以为您真生气了呢！”
方皓嘟起嘴又放肆撒起娇来。
“好了，怪阿姨不对行了吧！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不得了呀，一点委曲都不受。”
老人用软绵绵的言语哄着方皓，尽可能迁就方皓的胡搅蛮缠。
“哪里，阿姨，我们这样叫做开工前的气氛小调剂，现在我已经确认您的状况不错，完全可以正常开工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我也都准备好了。”
下面是老人的第二次讲述。
今天，我想和你聊聊我儿时的伙伴小英。昨天我讲的太乱了，很多事情一下子都涌了上来，让我感到不安。
今天又应该从哪里说起呢？如果从表面上来看，当然是从我和小英最初的相识开始，但我觉得这么机械地划分冷冰冰的。人与人的相遇、相识到相知并不一定按此顺序自然发生。就拿我我俩来说吧，我与你之所以会相遇的确是巧合，当然从某个角度来看，也可以说是命运的安排。但能相识却有着不一样的因素存在，那就是你身上有我所想要的东西，相信我身上也有你想要的东西吧，当我别无其他更好选择时，我就会只能主动接近你。对的，没什么可掩饰的，人与人之间因为相互需要走到一起，这也是自然界生存的基本原则。现在我与你还处在相识阶段，能不能达到相知，得靠时间去验证，这个我不能奢望，毕竟时间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了稀缺东西了，而且是那种用钱也买不到的奢侈品。当然和我这个老太婆相知对于你来说也并不是长期有利的需求，一切都随缘吧！
哎，这话怎么说到哪儿去了？说小英就引出这么多无用的话。也不能算无用，说到我和小英我也这么认为。否则身边那么多同龄的伙伴，单单我俩就能走到一起，成为好朋友呢。哦，我想起个题外话，如果按现在你们年轻人的时髦用语，我和小英的关系该用“闺蜜”称呼哈！
看看，我又乱说些什么……小英，小英，她的出现对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回想过往真的是不敢轻言判定，有些时候有些事真的不由人呀。这么多年，我也会想如果在我的生命过往中没有小英的出现，那我的人生将会如何进展呢？唉，可是，“如果”这个东西根本就不存在呀！
我得想想从哪里说起，你等一下，让我好好思考一下，从哪里说起呢……
我问你小皓，你最初的记忆是什么时候？这个问题在科学界有研究结论，说人在三岁前的记忆几乎是没有的。你也同意是吗？那就是说你也没有三岁前的记忆？哦，看来你们都是一样的。你不用这么看我，也不要感到有什么意外。是的，这世上总有那么一小撮人与众不同，我就是其中一个。我对儿时最初的记忆不仅是三岁，两岁，甚至未满周岁，还更早些，别吓着你哈，我对自己还是胚胎时在妈妈子宫里出现的情景都有记忆。
你不相信？这个不怪你，说给谁听谁也难轻易相信。但你现在必须相信，你别忘了我是向你保证只说真话的。我不会违约，放心，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最初的记忆，生命最初时，那是个炎热的夏未夜晚，我在惊恐慌乱中被一个异物强行拖住，那一刻起我不再每月自生自灭，我有了不一样的生命，很神奇，我稳稳地在妈妈的子宫里安睡。待到我从一个豆芽般的小怪物一点点生出了人的模样，我可以在子宫里游泳，跳来跳去，偶尔我也会觉得空间不够大，限制了我的活动，胡乱踢来踢去表达我的抗议。
最初我仅能听见母亲强有力的心脏带动着我那小的不能再小的心脏一起“嘭嘭”的跳动。那声音是我有了感知后听到来自人类最温暖、最美妙、最有力的旋律。后来我一直在寻找那样能让我安然入睡的旋律，但非常遗憾，自从离开母亲的身体我再也没找到过。
渐渐地，在妈妈的滋养下我的听觉有了更强的感知，很多时候，尤其是在外面有亮光的时候，声音太嘈杂，让我无法安心入睡。当光亮渐渐暗下来，嘈杂声又会被“嘤嘤”的啜泣声代替。这样的情况反复交替，成了我的日常环境。
想知道我都记得什么吗？我看出了你的好奇，这就对了，年轻的心就该是充满好奇的嘛。我当然记得那些最初萦绕在我柔嫩耳畔的声音，它们跟随了我一辈子，我想忘记却无法做到。无数次我埋怨、咒骂自己为什么要听见那些声音，但我也只能怪我自己了，要不我还能怎么样呢？
“太不要脸了……”
“小贱货……”
“你咋不死去呢？活着尽丢人了……”
“这真是造孽呀……”
“……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我们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这些声音是什么意思，我能听到但我听不懂，弱小的我还不明白我们人类复杂的语言。但在这样声音氛围里，我感到母亲的心跳加快了，慌的很，这让我的小心脏非常不舒服，我不喜欢这种声音。
在母亲温暖的子宫里，我渐渐开始试图去抵抗它们，我希望回到最初那个安全温暖的环境中。当我的胳膊长得粗壮一些时，我让它带着尚未分开指叉的小手掌去拍打那声音的来源，有时我拿不准方向会拍到自己薄如一层纸的肚皮，有时我拿捏不好力度会将自己柔嫩的脸庞碰痛……但我依然无法阻止它们不断的传过来，慌乱中我连踢带打有些狂燥。
每当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我会感到子宫外有一个更有力的手拍向我，我所在的小小空间如地震般上下颤动不止，我吓坏了，紧紧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再动。不过，当一切又恢复平静后便会有一股温暖的能量由外传向我周边，渐渐让惊吓后无助的我感到温暖，我开始放松自己小小的柔软躯体，在即将入睡前，我又听到那熟悉的“嘤嘤”啜泣声，同时母亲的心跳变得低沉、缓慢、无力。惊恐的我睁开刚刚闭上的眼睛，茫然无助望向四周。
这就是我最初的记忆，已经多少年了，我依旧清晰地记得。是不是很奇怪？你不用这样表情看我，我说过我说的都是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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