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发现了什么
秋天的晚上，蛙声和犬吠此起彼伏，难得的合奏。今晚，我早早就写完了作业，咦？妈妈去哪儿了？我好奇地来回寻找。这几天妈妈几乎没正眼瞧过我，我的委曲也依旧留存在心里，过了时机就没法再开口，我有些烦闷地看着空空的家。突然我转向姐姐的房间，那扇淡黄色的木门关的严严的，姐姐没在，按这几天的规律，姐姐暂时还不会回来的，我又停下脚步听了听对面卧室的动静，除了爸爸正常的呼吸声外没有别的。于是我蹑手蹑脚向姐姐的房门走去，手用力握住门把手，尽量将门向上和门轴合力的方向抬起，没发出什么一丝动静我顺利溜了进去。
这次偷偷潜入当然不是盲目的，我隐隐带有一定的目的性，但具体那是什么，似乎也不十分清楚。站在屋内我将房门再次轻轻关上，并小心地将姐姐书桌上的台灯打开。那一刻我想到电影《黑三角》中那个女儿偷偷潜入特务母亲的房间，女儿最终在房间里找出一把手枪。我要在姐姐房间里找什么呢？
还是老样子的布局，桌子上一侧的辅导书又多了几本新的，上面印着醒目的大字“高考真题”，我翻了翻，只是书而已。下面有一些油印的卷纸，印的不是特别清晰的那种劣质纸张，我拿起无聊的翻了一下，有语文、数学和历史三套，每一套左上角都印着黑体字“绝密”，并且用黑粗线圈起那两个字，格外显眼。我将它们按原样放回整理好。这时我突然想起姐姐床头枕头下的那本书。我快步走到床前并伸手去摸，还在那里，我抽出书想着看一会儿吧，于是我坐在姐姐书桌台灯下翻找上次看到的地方。
一张折起的纸从书里掉落下来，那是一张粉色的纸，让我想到小英给我看的那些信，好像是同一个类型的东西。我小心将它捏起并打开，几行成年人刚劲有力的字出现在眼前。
“霄，我的苦闷都已向你吐露，毫无保留。我渴望你的抚慰，但我又不敢有过分的奢求，每天能见到你青春美丽的身影就是对我最好的疗愈。我想成为对你有用的人，无论你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好吗？让我为你多做点什么，无论什么都可以，哪怕是去死我都无畏。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
还有，上次给你的那几套题，你说很有帮助，这让我心慰，看着你的甜美笑容，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样的感觉真好，谢谢你，霄。我努力为你拿到了其它学科的那个套卷，如果你愿意，来取好吗？这次来我家吧，家里这周末没有人，我会一直等你，你什么时间来都可以，我会等你的……”
我的心狂跳不止，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读到这样的信，电视里那些哭哭啼啼的男女主角也会说这样话，但那毕竟是屏幕里的戏，虽然感动但很遥远。现在就在我的手中，这样的话语如此的真实，让我不知所措的慌乱。
我不再想什么看书或别的了，赶紧将那张纸依原折痕折好放回书中，再塞到枕头下面。转身前又将床单和枕头拽平整，尽量看上去没有异样。关上台灯从姐姐房间匆匆逃了出来。
家里太闷了，我心烦意乱向院子里去，在大槐树旁蹲了下来，顺手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那个郭主任胖胖的眯着小眼睛的脸，姐姐高傲的漠视一切的脸，还有那些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一张张男生女生的脸，都掺杂在一起，乱乎乎地上演着一出混乱的剧目。
“咣当”一声巨响将我惊醒，是谁家的响声？我向亮着灯的邻居家一一看去。
“这日子没法过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那是小张阿姨带着哭腔的声音，话音刚落小张阿姨跌跌撞撞从家里冲了出来，打开的房门射出一道昏黄的光，还有一个男人绝望的嚎叫声。
“你以为我愿意呀……”
几乎也是同时另一户的门打开了，一个人挤了出来，一道同样昏黄的光出现又消失。
“小张，怎么了？别激动。”
那是热心的军军妈赶了出来，她将正欲往外冲的小张阿姨一把拽住，经过几个回合的拉扯，两个人坐在了槐树下面的石凳上，我的后面。我现在想离开也已晚了，只能硬着头皮原地不动。
“怎么了，夫妻吵架正常的事，别……”
“大姐，你不知道，他这是不想过了呀。
“啥事呀，让你说的，你看我们谁家不都是吵吵闹闹的，日子不也一直在过嘛。“
“大姐”
“呜呜呜”的哭泣让小张阿姨说不出话来。
“好了，别哭了，缓缓劲儿。”
军军妈妈轻轻拍打着小张阿姨的后背，小张阿姨渐渐平静下来。
“大姐，他，他今天没和我商量就和厂里签了买断协议，你说他这不是……”
小张阿姨再次“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唉……”
这次军军妈叹了一口重重的气，没有急着劝慰。
“大姐，你说他那身子本来就不好，一年到头离不开药，现在突然说要去外面找工作，你说他这不是逞能呢吗！就他这样，要技术没技术，要文凭没文凭，要力气没力气的，年纪也不小了，他能去干啥？”
“总有办法的，小张，他也难呀！”
“他难我知道，但不能硬逞强，不是吗？他是个男人，我们娘俩得靠他呀！”
“唉，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厂里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各种劝说都用上了，你能怎么办？厂里啥情况咱们不清楚吗？早晚的事。我们家那口子也正愁呢，今天不签不保准明天不签。”
“大姐，不是我说他，他就是死要面子，厂里领导稍微给他几句好听的，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说要起带头作用，你也不看看你是谁呀？不就是车间里的一个小班长吗，那也算个官？那也轮到你起带头作用？你说他这不是死要面子是啥？”
“小张，别这么说，都不容易，在这个节骨眼，两口子要多包容，本身生活就不易两个人再各走各的心，那真就……”
“不过就不过，我也想好了，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
“别说赌气的话，孩子还小，不为别的也得为孩子想想。”
提到孩子，小张阿姨又呜咽起来，军军妈轻抚她不断起伏的肩膀，月光正打向两个女人，惨淡的没留下一丝痕迹。
“……就可怜我家刚子了，还这么小，你说怎么办呀……”
“总有办法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厂里这么多人，总会有办法的。”
这样的安慰连我听着都备感无力，但对于小张阿姨来说，有总比没有强。在军军妈耐心地陪伴下，她安静下来。
“回去吧，两个人的日子还得两个人过，好好沟通，商量下看看别人都怎么办，大家一起想办法。”
“军军妈，还是你家老大有远见，离开厂子去深圳，比这里强多了吧！”
“强是强些，可那也就是眼下，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我总有一种预感，我家老大从此以后就会漂泊不定了。唉！当妈的尽是瞎担心……”
这次偷偷潜入当然不是盲目的，我隐隐带有一定的目的性，但具体那是什么，似乎也不十分清楚。站在屋内我将房门再次轻轻关上，并小心地将姐姐书桌上的台灯打开。那一刻我想到电影《黑三角》中那个女儿偷偷潜入特务母亲的房间，女儿最终在房间里找出一把手枪。我要在姐姐房间里找什么呢？
还是老样子的布局，桌子上一侧的辅导书又多了几本新的，上面印着醒目的大字“高考真题”，我翻了翻，只是书而已。下面有一些油印的卷纸，印的不是特别清晰的那种劣质纸张，我拿起无聊的翻了一下，有语文、数学和历史三套，每一套左上角都印着黑体字“绝密”，并且用黑粗线圈起那两个字，格外显眼。我将它们按原样放回整理好。这时我突然想起姐姐床头枕头下的那本书。我快步走到床前并伸手去摸，还在那里，我抽出书想着看一会儿吧，于是我坐在姐姐书桌台灯下翻找上次看到的地方。
一张折起的纸从书里掉落下来，那是一张粉色的纸，让我想到小英给我看的那些信，好像是同一个类型的东西。我小心将它捏起并打开，几行成年人刚劲有力的字出现在眼前。
“霄，我的苦闷都已向你吐露，毫无保留。我渴望你的抚慰，但我又不敢有过分的奢求，每天能见到你青春美丽的身影就是对我最好的疗愈。我想成为对你有用的人，无论你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好吗？让我为你多做点什么，无论什么都可以，哪怕是去死我都无畏。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
还有，上次给你的那几套题，你说很有帮助，这让我心慰，看着你的甜美笑容，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样的感觉真好，谢谢你，霄。我努力为你拿到了其它学科的那个套卷，如果你愿意，来取好吗？这次来我家吧，家里这周末没有人，我会一直等你，你什么时间来都可以，我会等你的……”
我的心狂跳不止，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读到这样的信，电视里那些哭哭啼啼的男女主角也会说这样话，但那毕竟是屏幕里的戏，虽然感动但很遥远。现在就在我的手中，这样的话语如此的真实，让我不知所措的慌乱。
我不再想什么看书或别的了，赶紧将那张纸依原折痕折好放回书中，再塞到枕头下面。转身前又将床单和枕头拽平整，尽量看上去没有异样。关上台灯从姐姐房间匆匆逃了出来。
家里太闷了，我心烦意乱向院子里去，在大槐树旁蹲了下来，顺手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那个郭主任胖胖的眯着小眼睛的脸，姐姐高傲的漠视一切的脸，还有那些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一张张男生女生的脸，都掺杂在一起，乱乎乎地上演着一出混乱的剧目。
“咣当”一声巨响将我惊醒，是谁家的响声？我向亮着灯的邻居家一一看去。
“这日子没法过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那是小张阿姨带着哭腔的声音，话音刚落小张阿姨跌跌撞撞从家里冲了出来，打开的房门射出一道昏黄的光，还有一个男人绝望的嚎叫声。
“你以为我愿意呀……”
几乎也是同时另一户的门打开了，一个人挤了出来，一道同样昏黄的光出现又消失。
“小张，怎么了？别激动。”
那是热心的军军妈赶了出来，她将正欲往外冲的小张阿姨一把拽住，经过几个回合的拉扯，两个人坐在了槐树下面的石凳上，我的后面。我现在想离开也已晚了，只能硬着头皮原地不动。
“怎么了，夫妻吵架正常的事，别……”
“大姐，你不知道，他这是不想过了呀。
“啥事呀，让你说的，你看我们谁家不都是吵吵闹闹的，日子不也一直在过嘛。“
“大姐”
“呜呜呜”的哭泣让小张阿姨说不出话来。
“好了，别哭了，缓缓劲儿。”
军军妈妈轻轻拍打着小张阿姨的后背，小张阿姨渐渐平静下来。
“大姐，他，他今天没和我商量就和厂里签了买断协议，你说他这不是……”
小张阿姨再次“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唉……”
这次军军妈叹了一口重重的气，没有急着劝慰。
“大姐，你说他那身子本来就不好，一年到头离不开药，现在突然说要去外面找工作，你说他这不是逞能呢吗！就他这样，要技术没技术，要文凭没文凭，要力气没力气的，年纪也不小了，他能去干啥？”
“总有办法的，小张，他也难呀！”
“他难我知道，但不能硬逞强，不是吗？他是个男人，我们娘俩得靠他呀！”
“唉，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厂里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各种劝说都用上了，你能怎么办？厂里啥情况咱们不清楚吗？早晚的事。我们家那口子也正愁呢，今天不签不保准明天不签。”
“大姐，不是我说他，他就是死要面子，厂里领导稍微给他几句好听的，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说要起带头作用，你也不看看你是谁呀？不就是车间里的一个小班长吗，那也算个官？那也轮到你起带头作用？你说他这不是死要面子是啥？”
“小张，别这么说，都不容易，在这个节骨眼，两口子要多包容，本身生活就不易两个人再各走各的心，那真就……”
“不过就不过，我也想好了，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
“别说赌气的话，孩子还小，不为别的也得为孩子想想。”
提到孩子，小张阿姨又呜咽起来，军军妈轻抚她不断起伏的肩膀，月光正打向两个女人，惨淡的没留下一丝痕迹。
“……就可怜我家刚子了，还这么小，你说怎么办呀……”
“总有办法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厂里这么多人，总会有办法的。”
这样的安慰连我听着都备感无力，但对于小张阿姨来说，有总比没有强。在军军妈耐心地陪伴下，她安静下来。
“回去吧，两个人的日子还得两个人过，好好沟通，商量下看看别人都怎么办，大家一起想办法。”
“军军妈，还是你家老大有远见，离开厂子去深圳，比这里强多了吧！”
“强是强些，可那也就是眼下，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我总有一种预感，我家老大从此以后就会漂泊不定了。唉！当妈的尽是瞎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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