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知道你生病了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那之后的事我都记不起来了，自己似乎被抛进一堆乱麻中越挣扎越无力，眼前铺天盖地的混乱……
……小英在不远的另一堆乱麻中挣扎哭泣，我眼睁睁看着她妈妈不断将更多的乱麻压向她，小英渐渐不再挣扎了，她认命的哭起来，直到无力抽搐晕倒在厚重的乱麻里……这一切都发在我眼前，我拼尽全力想向小英呼喊，向她奔去，但沉重的梦魇再次将我控制，我喊不出也动弹不了……
当我从梦魇中惊醒，天已经蒙蒙亮了。身旁的妈妈早已起来，外屋有姐姐出入的动静，妈妈开关水龙头的声音，身旁还有爸爸粗重的呼吸声。我试着动了动胳膊，能动。又轻轻哼了一声，有响。悬着的心正要放下，突然间我感到一股阴暗的恐惧正在不远处窥视着我，我再次收紧心，不敢闭眼，担心一旦闭上眼就又会掉进它的陷阱。
第二天小英也没来上学，同学们私下里说的话更不好听了，我一个人在校园角落里走来走去，逃避着流言蜚语，逃避着自己内心的混乱。我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做些什么，昨晚亲耳听到的，现在想起来又是那么不真实，就如同夜里的梦魇般虚幻恐怖，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或者全都是假的，但绝不要全都是真的。在某个时刻，我混乱的头脑居然冒出了奇怪的想法，会不会连小英的存在也是假的呢？是不是她只是我在某一段时间幻想出来的呢？这个想法出现时，我震惊地停住了盲无目的乱走的脚步，站在原地看向四周，虽然觉得那样的想法离奇又好笑，但又不由得开始认真严肃的验证它。现在的我独自一人，如同之前小英没出现一样，而且目前也找不到在我身上哪怕一丝一毫小英的痕迹，记忆中她曾有给过我糖果，虽然甜美的滋味还能回味起来，但相关的实物并不存在于目前的当下。记忆中她的欢笑声还在耳旁，但目前的现实中却没有一丝可听可见的真实东西存在。记忆中她的面容曾让我心安，但更让我疑惑的是我越是想看清，记起的却是愈来愈模糊的一张脸，渐至陌生，直至让我惊讶和恐惧……
我害怕现在的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那样奇怪的想法。我向教室走去，我想回到人群中，让热闹的嘈杂声将我唤醒，让混乱的相互碰撞或摩擦把我拉回来。我站在嘻闹的同学们之间，努力去找寻小英的印迹，却最终找到一个空空的书桌，那个被同学老师认定是属于小英的书桌，仅仅是个空空的书桌而已。
之后的两天，我如丢了魂似的任由残存的躯体一切如常游走在家与学校之间，一直自己折磨着自己。直到第四天，我再次茫然走入索然无味的教室，一束光直射向我，我挡住被晃得无法睁开的眼，本能的去分辨光源，却发现那个几乎被我虚幻没有了的形象又立体出现在眼前。
小英坐在已经空了几天的书桌前，她看着我如往常记忆中的一样向我微微笑着，不露齿却有些勉强热情的微笑。这一幕顿时将我从幻梦中击醒。犹如包在蛋壳中的我被暴力击破的尖锐蛋壳碎片划伤，隐隐的痛从外向里传入。我没有顾得上回给小英同样的微笑，便匆匆低头走向自己的位置。
一上午我都低着头，装作认真记笔记看书的样子。我不敢抬头，我非常明了，因为的确我也感知到来自斜前方小英的视线不断投来，我不愿与它对接，究竟是为什么呢？是自己的倔强，还是内心莫名的排斥呢，再或是自视清高的冷漠呢……现在我也说不清。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自己，讨厌自己那总是说不清来由的想法和行为。但那时的我却不懂得如何去修复自己。
终于挨到了放学铃声响起，班里有人高声喊叫着：
“回家找妈妈去了。”
“你妈对你可真好呀！”
“那当然了，世上只有妈妈好吗！”
“羞不羞呀，这么大了，还妈妈好呢。”
“那咋的了，世上就是只有妈妈永远好，你没呗，你就是个可怜的小草。”
“谁没有呀，我也是我妈的宝呢。”
“哈哈……”
班里总会有那么几个贫嘴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平日我也只是一听一过而已。但今天我的脸感到燥热，心突突跳的厉害，对那几个大喊大叫的男生女生尤为反感厌恶。
终于那些声音随着他们消失了，我迟迟不肯收拾书包，很快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将桌子上摊的书本胡乱往书包里塞，我似乎是想混在最后一波人流中仓惶逃离。
还是没能得逞，在我即将起身之际，桌旁那熟悉的人影出现了。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认命的吐了一口气，接受了眼前的现状。
“你，小英，你……”
“先不说了，我们俩一起走吧。”
“一起走吧”多熟悉又美好的声音，陪伴了我很长的时间，有多长呢？想不起来了，数不过来。
“哦，我这就好了。”
之后我俩又一次并肩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只是总有一种感觉，那种让人不舒服的东西隔在我和小英中间，让我俩都自觉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好几天都没看到你，真的很想你，本来应该告你一声的……”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生病了。”
“哦？你知道我生病了？”
“对呀，他们那么说的。”
“他们？那么说我的吗？”
“对呀。”
“他们只是那么说吗？”
“嗯，我只是听到他们那么说了。”
“哦……”
“怎么样，你的病好了吗？”
“我的病，嗯，我的病……”
“我想应该没问题了吧，看上去还不差呢！”
“是吗……”
小英应该在看我的脸，我却一直都没有看向她，我装作对街边的老太太好奇的样子，看向一旁无关的风景，无关的行人。
“你，你这几天……”
“哦，我这几天倒是挺好的，一切都正常。”
“哦，你有没有……”
“嗯，就是我姐姐忽然给了我一些之前她用过的辅导书，让我做些额外的题，这倒让我忙了起来。”
“那，那可真好。”
“是呀！以前我只知道一天天傻玩，浪费了好多的时间。现在才明白原来学习也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姐姐用过的那些辅导书可真多呀，每一本书上都有姐姐工整的笔迹，你不知道，我姐姐的字写的可好看了呢！哦，对了，我也想写出姐姐那样的字，姐姐给了我一本字帖，姐姐还告诉我只要每天练20分钟的字，不久以后我就能写出一手好字了。”
我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事，完全不顾及小英在一旁的心情。是呀，那时候的自己就是想说那样的话，纵然心里感觉到小英并不真的喜欢听，也纵然明白小英想听什么，但我就是不管不顾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小英在不远的另一堆乱麻中挣扎哭泣，我眼睁睁看着她妈妈不断将更多的乱麻压向她，小英渐渐不再挣扎了，她认命的哭起来，直到无力抽搐晕倒在厚重的乱麻里……这一切都发在我眼前，我拼尽全力想向小英呼喊，向她奔去，但沉重的梦魇再次将我控制，我喊不出也动弹不了……
当我从梦魇中惊醒，天已经蒙蒙亮了。身旁的妈妈早已起来，外屋有姐姐出入的动静，妈妈开关水龙头的声音，身旁还有爸爸粗重的呼吸声。我试着动了动胳膊，能动。又轻轻哼了一声，有响。悬着的心正要放下，突然间我感到一股阴暗的恐惧正在不远处窥视着我，我再次收紧心，不敢闭眼，担心一旦闭上眼就又会掉进它的陷阱。
第二天小英也没来上学，同学们私下里说的话更不好听了，我一个人在校园角落里走来走去，逃避着流言蜚语，逃避着自己内心的混乱。我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做些什么，昨晚亲耳听到的，现在想起来又是那么不真实，就如同夜里的梦魇般虚幻恐怖，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或者全都是假的，但绝不要全都是真的。在某个时刻，我混乱的头脑居然冒出了奇怪的想法，会不会连小英的存在也是假的呢？是不是她只是我在某一段时间幻想出来的呢？这个想法出现时，我震惊地停住了盲无目的乱走的脚步，站在原地看向四周，虽然觉得那样的想法离奇又好笑，但又不由得开始认真严肃的验证它。现在的我独自一人，如同之前小英没出现一样，而且目前也找不到在我身上哪怕一丝一毫小英的痕迹，记忆中她曾有给过我糖果，虽然甜美的滋味还能回味起来，但相关的实物并不存在于目前的当下。记忆中她的欢笑声还在耳旁，但目前的现实中却没有一丝可听可见的真实东西存在。记忆中她的面容曾让我心安，但更让我疑惑的是我越是想看清，记起的却是愈来愈模糊的一张脸，渐至陌生，直至让我惊讶和恐惧……
我害怕现在的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那样奇怪的想法。我向教室走去，我想回到人群中，让热闹的嘈杂声将我唤醒，让混乱的相互碰撞或摩擦把我拉回来。我站在嘻闹的同学们之间，努力去找寻小英的印迹，却最终找到一个空空的书桌，那个被同学老师认定是属于小英的书桌，仅仅是个空空的书桌而已。
之后的两天，我如丢了魂似的任由残存的躯体一切如常游走在家与学校之间，一直自己折磨着自己。直到第四天，我再次茫然走入索然无味的教室，一束光直射向我，我挡住被晃得无法睁开的眼，本能的去分辨光源，却发现那个几乎被我虚幻没有了的形象又立体出现在眼前。
小英坐在已经空了几天的书桌前，她看着我如往常记忆中的一样向我微微笑着，不露齿却有些勉强热情的微笑。这一幕顿时将我从幻梦中击醒。犹如包在蛋壳中的我被暴力击破的尖锐蛋壳碎片划伤，隐隐的痛从外向里传入。我没有顾得上回给小英同样的微笑，便匆匆低头走向自己的位置。
一上午我都低着头，装作认真记笔记看书的样子。我不敢抬头，我非常明了，因为的确我也感知到来自斜前方小英的视线不断投来，我不愿与它对接，究竟是为什么呢？是自己的倔强，还是内心莫名的排斥呢，再或是自视清高的冷漠呢……现在我也说不清。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自己，讨厌自己那总是说不清来由的想法和行为。但那时的我却不懂得如何去修复自己。
终于挨到了放学铃声响起，班里有人高声喊叫着：
“回家找妈妈去了。”
“你妈对你可真好呀！”
“那当然了，世上只有妈妈好吗！”
“羞不羞呀，这么大了，还妈妈好呢。”
“那咋的了，世上就是只有妈妈永远好，你没呗，你就是个可怜的小草。”
“谁没有呀，我也是我妈的宝呢。”
“哈哈……”
班里总会有那么几个贫嘴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平日我也只是一听一过而已。但今天我的脸感到燥热，心突突跳的厉害，对那几个大喊大叫的男生女生尤为反感厌恶。
终于那些声音随着他们消失了，我迟迟不肯收拾书包，很快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将桌子上摊的书本胡乱往书包里塞，我似乎是想混在最后一波人流中仓惶逃离。
还是没能得逞，在我即将起身之际，桌旁那熟悉的人影出现了。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认命的吐了一口气，接受了眼前的现状。
“你，小英，你……”
“先不说了，我们俩一起走吧。”
“一起走吧”多熟悉又美好的声音，陪伴了我很长的时间，有多长呢？想不起来了，数不过来。
“哦，我这就好了。”
之后我俩又一次并肩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只是总有一种感觉，那种让人不舒服的东西隔在我和小英中间，让我俩都自觉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好几天都没看到你，真的很想你，本来应该告你一声的……”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生病了。”
“哦？你知道我生病了？”
“对呀，他们那么说的。”
“他们？那么说我的吗？”
“对呀。”
“他们只是那么说吗？”
“嗯，我只是听到他们那么说了。”
“哦……”
“怎么样，你的病好了吗？”
“我的病，嗯，我的病……”
“我想应该没问题了吧，看上去还不差呢！”
“是吗……”
小英应该在看我的脸，我却一直都没有看向她，我装作对街边的老太太好奇的样子，看向一旁无关的风景，无关的行人。
“你，你这几天……”
“哦，我这几天倒是挺好的，一切都正常。”
“哦，你有没有……”
“嗯，就是我姐姐忽然给了我一些之前她用过的辅导书，让我做些额外的题，这倒让我忙了起来。”
“那，那可真好。”
“是呀！以前我只知道一天天傻玩，浪费了好多的时间。现在才明白原来学习也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姐姐用过的那些辅导书可真多呀，每一本书上都有姐姐工整的笔迹，你不知道，我姐姐的字写的可好看了呢！哦，对了，我也想写出姐姐那样的字，姐姐给了我一本字帖，姐姐还告诉我只要每天练20分钟的字，不久以后我就能写出一手好字了。”
我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事，完全不顾及小英在一旁的心情。是呀，那时候的自己就是想说那样的话，纵然心里感觉到小英并不真的喜欢听，也纵然明白小英想听什么，但我就是不管不顾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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